曹雪芹為什麼看不起傳統的才子佳人小說？只因婚戀自主是異想天開

06-20

在《紅樓夢》全書，開宗明義的第一回中，曹雪芹就假借石頭之言，嚴厲抨擊一般的才子佳人故事：歷來野史，皆蹈一轍……。至若佳人才子等書，則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終不能不涉於淫濫，以致滿紙潘安、子建、西子、文君、不過作者要寫出自己的那兩首情詩艷賦來，故假擬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間撥亂，亦如劇中之小丑然。……再者，亦令世人換新眼目，不比那些胡牽亂扯，忽離忽遇，滿紙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紅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舊稿。……雖其中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又非假擬妄稱，一味淫邀艷約、私訂偷盟之可比。

脂硯齋便特別說：「開卷一篇立意，真打破歷來小說巢臼。」其中「皆蹈一轍」、「千部共出一套」、「通共熟套之舊稿」是眾所公認的藝術缺陷，並且清楚點出此一缺陷是由「假擬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間撥亂，亦如劇中之小丑然」的結構模式被一直反覆利用所造成的。這在第五十四回「史太君破陳腐舊套」時，賈母對「鳳求鸞」所批評的「這些書都是一個套子」，又再度得以否定。

「皆蹈一轍」的「熟套」，到了魯迅便第一次用「才子佳人定式」稱呼這種敘述方式。單單就「男女一見鍾情」、「小人物撥亂離散」、「才子及第團圓」這三個主要組成部分就大相徑庭，而《紅樓夢》中的愛情發生不但不是一見鍾情，愛情的發展也都不曾以詩詞唱和為媒介，連家庭背景都未必切合。於是唯一相近的便只有「男女雙方都是年輕美且才」，但這是寫青春故事的必然現象，談不上影響。

才子佳人小說，基於把世界的複雜加以簡化的天真幻想，以致在社會真空狀態下所達到的表面的婚戀自主，不但在創作上所涉及到的各種層面都問題重重，連所謂的婚戀自主的價值觀都大可商榷，與《紅樓夢》遵循寫實邏輯以反映貴族世家的趨向，實際上是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