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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約特朗普的「法律緊箍咒」

近日,圍繞美國當選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發布的「七國移民禁令」的法律博弈,正在不斷升級。1月27日,特朗普頒布的限制令,在90天內暫停伊朗、蘇丹、敘利亞、利比亞、索馬利亞、葉門和伊拉克七國公民入境,並無限期禁止敘利亞難民進入美國。這份限制令引發美國全國抗議,以及美國政治家、企業家和國際社會的批評與譴責。有100多萬英國人請願,要求英國政府取消讓特朗普訪問該國的計劃。「矽谷」等地的美國企業家也紛紛強調,美國本身就是一個移民國家,移民並非對美國的威脅,而是美國創新與經濟活力的源泉。但在紛涌的抗議浪潮下,特朗普依然毫無「悔改」之意。最終,還是法官對特朗普的限制令做出了最具實質意義的「狙擊」。華盛頓州西區聯邦地方法院法官詹姆斯·羅巴特在西雅圖作出裁決,要求在全美範圍內暫停實施限制令。該項裁決迅速得到執行,美國海關與邊境管理局要求,一切恢復到特朗普禁令出台以前的狀態,一些急迫等待入境的移民也得到放行。該暫停裁決做出後,特朗普政府又迅速要求舊金山聯邦第九巡迴上訴法院廢止該裁決。2月7日,舊金山聯邦第九巡迴上訴法院開庭,聽取雙方就該案進行的辯論。在辯論中,雙方各執一詞。代表美國聯邦司法部的律師向由三位法官組成的合議庭表示,特朗普總統是在合法行使權力,而西雅圖聯邦法官在全國範圍內暫停執行行政令的裁決是一種「越權」。反對移民禁令的華盛頓和明尼蘇達兩個州的律師則表示,這項禁令是違憲的,因為禁令是針對穆斯林的歧視。除了這兩個州之外,還有15個州的州司法部長對此表示支持。舊金山聯邦第九巡迴上訴法院需要裁決的是,西雅圖的聯邦地方法院做出的暫停裁決是否有效,這是一個「形式上」的問題。但該院的裁決最終仍然可能要觸及到案件背後的實質性問題,即這項移民禁令是否符合憲法。需要說明的是,特朗普作為總統,有權頒布涉及邊境管理問題的行政命令,除非該命令違憲或者有違憲嫌疑,需要審查。現在,反對禁令者要證明該禁令違憲,就必須先證明,它是「宗教驅動」的,即其頒布意圖主要是限制穆斯林入境。這樣的話,就是以對象的宗教信仰作為標準來制定行政命令,就可能違反了美國憲法中關於信仰自由與對不同信仰者平等保護的規定。另一方面,如果禁令的意圖只是防範極端分子,而不是一般性地針對穆斯林,不構成對穆斯林的歧視,那就可能不違憲,而這,也正是特朗普一方的律師所要證明的。但與此同時,除了說明宗教並不是制定該禁令的主要動機外,特朗普政府一方恐怕還得證明禁令的合理性:為什麼單單對這七個國家設置禁令?是不是這七國的移民所帶來的恐怖襲擊危險相當嚴重?事實上,正如反對者指出的,實施9·11襲擊的恐怖分子大多來自沙烏地阿拉伯、埃及等國家,而不是來自上述七國;過去20年里美國發生的恐怖襲擊的作案人,也並非這七國的國民。這項理由對特朗普禁令的合理性,構成了強有力的反駁。也正如許多防務專家和反恐專家指出的,該禁令只會使恐怖主義威脅加大,極端分子會藉機宣揚美國就是對穆斯林不友好、西方和伊斯蘭水火不容,從而更好地招兵買馬。同時,鑒於美軍在中東反恐、打擊「伊斯蘭國」(ISIS)方面正在與穆斯林國家合作,該禁令所引發的反美情緒,也會對這種合作構成破壞效果。另一方面,也正如反對禁令者所指出的,特朗普及其支持者所描繪的移民正在毫無限制地湧入美國的圖景,根本就是一種臆想出來的假象。事實上,無論是外國公民入境還是移民入籍、難民獲得庇護權,都需要經歷嚴格的審查程序,這些程序足以保證且安全性,並不需要進一步的防範措施。極端主義滲透的威脅,並沒有大到非要把七國國民的入境全部禁止才能遏制的程度。總之,從「合理性」角度考察,特朗普禁令恐怕難以成立,而這最終可能也會影響到法院對其「合法性」的判斷。當然,如果遭到更強烈的法律上的反駁,特朗普政府一方也可能會考慮提出一些調適和折中的做法,比如有人提議的,對此前曾經進入過美國的移民「網開一面」,而暫停其他移民的進入。目前特朗普政府依然堅持其禁令的原始版本,但出現這種場景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無論如何,雙方在法律和事實邏輯兩方面的對峙,將迫使該行政命令向最合理的方向發展,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存在一個中立的、超然的司法體系,作為糾紛的居間裁決者。無論如何,法院是最終的裁判者,對此,糾紛雙方都是承認的。白宮發言人斯派塞表示,總統將尊重舊金山巡迴上訴法院作出的任何判決。但該上訴法院的判決仍然不是終點,無論其做出何種裁決,這起訴訟很可能一路打到最高法院。這意味著,特朗普剛剛上任不到一個月,他所引爆的這場法律與政治爭奪戰,就將激化到最高法院介入的程度。當然,如果該案最終進入最高法院審理,也有可能陷入僵局,因為在保守派大法官斯卡利亞去世後,目前最高法院有八名法官,可能形成4對4的格局。那樣的話,最終裁決的出現將更加遙遙無期。儘管這可能看起來有些缺乏「效率」,卻是維持公正和法治的必需,最終也必將有利於所有人的利益。當然,特朗普準備和那些想要制約他的人「決鬥」到底。他表示,他要在美國的法律體系里「一路打到底」。特朗普及其支持者始終認為,移民禁令是維護美國國家安全的必需。唯有限制來自恐怖主義活動泛濫國家的移民,阻止其「滲透」至美國,美國的邊界與國土安全才能得到有效的維護。但這只是一種「實體上」的理由,這一主張需要面對一個龐大的法律體系的「過濾」,在其中證明自身能站得住腳。這樣的機制,有效地防止了任何人或任何群體的獨斷,產生約束所有人的效果。任何主張都必須得到驗證,才能確立自身的合法性。其實,特朗普出台的禁令,已經從他的早期立場上大大退步了。早在競選過程中,特朗普就曾經表示,要暫時禁止所有穆斯林入境,而現在看來,美國司法體系為這樣的全面禁止「開綠燈」是不可能的。特朗普自己也深知這一點,他不得不明確表態,他的限制令不是「禁穆令」。如果他公然宣布是「禁穆令」,就會直接影響憲法。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獨立的司法體系的重要性:從一開始就嚇阻、遏制權力的掌握者濫用權力。根據美國及大部分國家的憲政體系,所有的法律和行政命令都應該得到「合憲性」審查。總統當然有頒布行政命令的權力,但如果該命令被證明違反了憲法,就不能再維繫。正是這樣的一種完備的體系,對公民的自由和權利提供了最佳的保障。這是目前為止,人類在良政與治理問題的探索上得到的經驗。像這樣的文明成果,不應被輕易毀棄。像過去一樣,特朗普肆無忌憚,毫無顧忌。他在推特上稱羅巴特法官是一個「所謂的法官」,做出了一個「荒謬」的裁決,指責法官使美國陷入危險之中。他藐視的不是一個法官,而是整個法律體系,但後者依然在他面前巋然不動。雖然在「三權分立」的機制之下,司法體系是最弱的一環,因為它既不掌握龐大的官僚隊伍,也不掌握代表「全民」的權力,但當發生真正的危險時,法律依然證明自己是遏制暴政的最有效的力量。特朗普上台後,美國的國會、政治家、公民社會和媒體,都想要制約特朗普,也做出了各自的努力。但特朗普最終將發現,他遇到的最大對手,不是抗議者,不是被他污衊為製造「假新聞」的公共媒體,而是美國的法院和法官。他們堅定地站在特朗普面前,給他戴上「緊箍咒」,也成為阻止美國民主制度墮落和朽壞的最後一道、也最堅強的防波堤。特朗普的限制令牽動全球億萬人的心,也左右著無數普通人的幸福,但限制令的命運,最終將由一套中立、理性的機製做出裁斷。無論法治有著什麼樣的缺陷,它都是人類所實現的最美好的設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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