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桂成辨治盆腔炎的經驗與特色

夏桂成教授是我國著名中醫婦科專家，從事中醫婦科醫、教、研工作近50年。他博採眾長，學驗俱豐，倡導「月經周期與調周法」，並提出了在腎一心一子宮生殖軸調節下，陰陽消長轉化所形成的月經周期節律與天、地、人之間的陰陽消長轉化規律有關。我有幸跟隨夏教授工作學習，對夏教授在婦科疾病中醫治療方面的造詣體會頗深，現將夏桂成教授運用中醫藥治療盆腔炎的經驗介紹如下。

1 慢性炎症扶正為主，佐以祛邪

夏教授認為「濕、熱、毒、疲」為盆腔炎發生的主要病因。因為本病常因月經期、流產期、產褥期或經期同房或宮腔手術操作後，胞脈空虛之時，熱毒、濕邪乘虛而人，由下而上，與敗血(即血疲)搏結於胞中，傷及沖任督帶諸奇經，從而帶脈失約，任脈失固，或濕熱毒奎，阻於沖任二脈，氣血運行不暢所致也。如正氣漸復，邪氣漸衰，病情趨緩，濕熱疲毒之邪殘留於內，形成慢性炎症，甚至導致症癮，以氣滯血疲為主，其次是濕熱癖阻，再次是寒濕留滯。且慢性炎症期，正氣漸虛，脾腎不足，加以疲阻濕濁，均為陰邪，邪阻癖積，又必耗損陽氣，阻遏陽氣的運行，以致少腹部失於溫煦，可以導致少腹冷痛，帶下量多，色白質稀，月經紊亂，宮寒不孕等。亦有少數患者沒有急性炎症的發作過程，而是由於長期情懷抑鬱，心情不暢，心肝氣鬱，氣滯生疲，胞絡不暢，因而在局部形成慢性炎症病變。在臨床上我們經常觀察到慢性盆腔炎還有腎氣不足，或腎陰虧損，兼夾濕熱痕阻者，治療以單純的清熱利濕，化疲止痛，或者理氣行滯，化疲止痛等方法，雖然有效但並不理想，或者治之無效，且有影響脾胃者，故必須扶正為主，佐以祛邪。夏教授認為扶正的中心在於補腎，而補腎需與月經周期的陰陽消長演變相結合，恢復患者的陰陽平衡，故補腎調周法在慢性盆腔炎中為常用的治法。按照月經周期中4期特點論治，佐以清利濕熱之品。行經期以理氣活血為主，經後期以滋陰養血為主，經間排卵期以滋陰助陽，調氣和血為主，經前期以滋腎助陽為主。此外，夏教授更強調了「扶正改邪，改邪歸正」與「扶正祛邪」這兩種治法。「扶正祛邪」是通過扶助正氣，達到祛除邪氣的目的。我們知道邪氣乘虛而人，最虛之處，便是留邪之處，邪氣潛人或殘留在最虛之處，亦即是盆腔中子宮、輸卵管等部位，必將影響和危害正氣，故需要通過益氣、養血、補腎、助陽以及清熱利濕的方法，來達到提高機體的免疫功能，扶助正氣，祛除邪氣的目的。扶正祛邪法雖然適用於慢性炎症患者，但是亞急性的炎症或慢性盆腔炎急性發作時，也可據情而用。而「扶正改邪」法，只適宜於慢性炎症病患。因為此邪是指正氣的部分在長期與邪抗爭中轉化為邪者，非指外邪毒熱，這是必須搞清的。此類病症時間較長，病情頑固，邪氣人侵後，長期在盆腔內子宮、輸卵管等處稽留，與正氣相對抗，相互影響，逐漸使正氣改變，最終由正氣轉化為邪氣，細胞變態，變質成有害的細胞，組織變性，纖維結締組織增生明顯，甚則形成僵化、硬化，且反過來有害正氣，亦稱為邪。我們通過扶正把變壞的細胞重新改變過來，把變形的組織重新恢復過來，使纖維結締組織增生減輕，硬化變形的組織軟化，即所謂「改邪歸正」，重新恢復「正」的作用。「改邪復正」治療必須耐心，一般有以下3種治法。

①滋陰養血法:本法必須在辨證和辨體質特點下使用。就婦科而言，滋陰養血的方劑應以歸芍地黃湯為主。歸芍者，當歸、白芍也，養血活血，是四物湯中的主要成分;六味地黃湯，是以地黃為主的六味藥物，是滋養腎陰的主方，在臨床上具體使用時，常加人龜板、鱉甲，此乃為血肉有情之品，不僅有助於六味地黃湯補腎陰，而且有提高天癸癸水的作用。陰水有著潤澤子宮、輸卵管，滋養生殖器官細胞組織的重要作用，使病變的組織重新變過來，也就是說陰水是改邪歸正的物質基礎。②血中助陽法:凡具有腎虛偏陽及血虛的特點，同時或夾有水濕、血疲等病理物質者，可應用本法。臨床上常用的方劑為毓麟珠。毓麟珠者，是在四物四君的基礎上加人川續斷、冤絲子、鹿角片等助陽之品。四物四君又稱八珍，補氣補血，為血奠定基礎，然後加人助陽，目的提高天癸中的陽水，增強組織細胞的活力，提高免疫水平，而且陽氣有推動血液流動的作用，可促進吸收或排除殘存的水濕、血痊等有害物質。③活血化疲法:輕劑量的活血化癖葯，如當歸、赤白芍、紅花、雞血藤等，確實有一定的扶正作用，是改邪中的兼用常法。

2急性炎症清熱解毒，佐以祛痕

盆腔炎急性發作期間，與「熱、毒、濕、疲」四大因素有關，熱毒濕熱與病變部位的氣血相搏擊，氣血奎阻，癖血內結，邪正相爭，因而引起寒戰高熱;或熱毒濕邪與癖血相搏擊的氣血運行不利，氣滯血疲，不通則痛;熱毒濕邪腐化血肉，必致癰膿;熱毒濕熱人侵血分，上犯心腦，甚至可以出現高熱昏迷狀態，此為邪正相爭的盆腔炎急性期。夏教授認為在病情發展的演變中，熱毒與濕熱是有區別的，熱毒發作較快，與子宮內的血癖相結合，變化尤多，易致膿瘍。濕熱癖阻者病情纏綿，臨床上沒有熱毒熾盛傳變快、證候劇烈且易化膿的變化。但在急性期，濕熱與熱毒熾盛一樣，同樣會向兩個方面轉化，或是邪熱人血，上犯心腦，引發危證，或是腹痛劇烈，熱腐血肉為膿血，因而夏教授強調因感染熱毒熾盛，變化迅速，以衛、氣、營、血傳變為特徵，故當注意這兩種變化的及時治療。①邪熱人血，上犯心腦，引發危證者，不僅具有高熱寒戰，少腹劇烈疼痛，而且伴有昏迷澹語，煩躁不安，甚則斑疹隱隱，舌質紅絳中見黃膩苔，治療必須中西醫結合，中醫方面予以清熱解毒，涼營安神，保護心腦，可用清營湯、銀翹散、犀角地黃湯合五味消毒飲等加減，藥用:鉤藤巧g，丹皮109，小牛角30g，黃連59，金銀花159，連翹159，竹葉心69，蒲公英159，敗醬草159，延胡索109，熟地109，大青葉109等，還必須兼服牛黃清心丸，或者安宮牛黃丸等。②熱毒熾盛，腐肉成膿，形成膿性症痕者，可見高熱寒戰，少腹劇痛，痛如針刺狀，或呈跳痛狀，脈象洪數，此乃癰膿時期，常在五味消毒飲中組合大黃牡丹皮湯，同時加人敗膿之品，如金銀花15一309，連翹159，蒲公英309，紫背天葵15g，大黃6一109，牡丹皮109，炙乳香69，炙沒藥6g，冬瓜仁109，桃仁109，敗醬草309，皂角刺69，山甲片69，慧該仁309。

3注意調護，避免複發

對於盆腔炎患者來說，除採取綜合措施治療外，還要注意以下幾點，才能獲效並鞏固療效以防複發。①注意勞逸結合，保證充足的睡眠與休息。因為慢性盆腔炎的複發，常與患者不注意休息、調攝、過多的夜生活有著重要的關係，所以有些病人勞累則發作，卧床休息則如常人。②調節情志，避免憂鬱、煩惱等情志不暢，具有愉快樂觀的精神。心理上的自我調節，不僅能舒情暢志，舒肝解郁，而且將大大提高和喚起機體的免疫功能，對緩解病情起著重要的作用。③保護脾胃，選擇富含營養容易消化的食物，因慢性炎症除腎虛外，主要在於肝脾失調，胃腸功能減弱，若只注意營養，不注意脾胃消化，將反過來損害脾胃，加劇病情。④由於本病虛實夾雜，虛多實少，故謹防風寒濕邪入侵十分重要。特別是下肢腰部及小腹部的保暖十分重要。稍有不注意，風寒濕熱之邪由下而人，將再度引起複發，故當慎之。總之，盆腔炎的中醫治療當從補腎、養血、益氣、疏肝、清利、化癖等方面人手，全面考慮，相互配伍，以求充分發揮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