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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艱難時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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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題目,一度想定為「如果特朗普不是神經病……」,這或許更能迎合大眾仇視特朗普的心理,從而引來更多的關注。。然而,特朗普的確不是個神經病。他一路過關斬將成功當選總統就是明證,這一點不需要馬雲誇他「特別聰明」就能為世人所知。更何況,如果他真是個神經病,那麼所有的分析,包括本文,將毫無意義。

剛剛發生一件普大喜奔的事情,為此做了一個很好的註腳:特朗普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通話,承認一個中國,這讓一直擔心中美關係的人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只是雙方回歸正常關係的基點,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現在依然是個艱難時勢,對於全世界都是如此。

對於特朗普更是如此。

特朗普上台不到三周,出手如電,招招令世人瞠目:美國退出TP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威脅要退出NAFTA(北美自貿區協議);正式要求墨西哥出錢在美墨邊境修築「川普牆」;出台「禁穆令」,要求未來90天內,禁止伊拉克、敘利亞、伊朗、蘇丹、索馬利亞、葉門和利比亞等七國公民入境美國,美其名曰「阻止外國恐怖分子進入美國的國家保護計劃」——當然,不僅激起了以上國家的憤慨,引發法德加等盟國的質疑,更在國內被當場打臉,被法院裁定暫緩執行。反對者對此拍手稱快,嘲諷其「政令不出白宮」。

連最堅定的盟友大不列顛帝國都不給面子了。數日以前,英國議會決定,由於特朗普的「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不允許他在訪英期間到議會發表演講。該動議罕見地獲得了反對派的熱烈掌聲。

正在過年的中國沒有受其太大的影響,但心裡的惶恐也揮之不去。或許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針對中國的貿易戰引而不發,南海問題更有可能成為兩國正面衝突的導火索……此前特朗普表態並不一定承認「一個中國」,這個危險信號也才剛剛解除。由於美國鷹派勢力當道,主流的判斷仍然是中美衝突不可避免,尤其是貿易戰。

本來就充滿爭議,上台後即刻在全世界攪起漫天風雨,特朗普自然也給自己招致了更加洶湧的輿論狂潮。人們對其批評、謾罵、質疑,還伴隨著深深的不安,這種情形在美國歷史上絕無僅有。什麼時候一個美國總統會被比作希特勒?什麼時候一個美國總統會以一個砍下自由女神頭顱的形象登上西方主流媒體的封面?

特朗普,其實人們更多地叫他川普,床鋪,窗破,excuse me,還有床破?甚至有人形象地把他的英文名字DT(Donald Trump)音譯為「懟他」。

然而,面對四面八方的抨擊狂潮,特朗普看來依然意氣風發,他在twitter上的三句半依然獨具特色。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詞「罵又不疼」。如果換一個更高逼格的說法的話,那就是對川普的批評有餘,對問題的反思不足。

有多大的抨擊,就有多大的支持

沒錯,特朗普是頂著無數人的謾罵和質疑上台的,人們遊行示威,砸電視,燒汽車,表示激烈的抗議。他早已習以為常,而且越挫越勇。更重要的是,他同樣也承載著無數美國人的希望。在這些美國人看來,特朗普就「像他們自己」,會代表他們的利益,為他們爭取更好的未來。

而特朗普上台以來的「新政」,不管看起來多麼荒誕不經,都在不同程度上反映出這部分美國人的利益訴求。喜歡他的人和憎恨他的人同樣數量巨大,儘管他們可能是「沉默的大多數」,支持的聲音被淹沒在洶湧的討伐聲浪中,正如選戰期間民意調查中特朗普幾乎全程處於下風那樣。仔細看來,特朗普「新政」無非是兌現他的競選承諾而已,既然這些承諾幫助他上台,既然兌現這些承諾能夠體現美國人的利益,他就依然有足夠多的支持者。你可以批評他「莽撞」、「瘋狂」,但卻不得不佩服他的執行力。也許外面的罵聲越凶,背後的支持力度越大。

相信我,一切都OK

我對此頗有體會。有一次,我轉發一篇關於特朗普「禁穆令」的評論不久,一個旅美的朋友馬上發給我幾篇不同立場的文章,並提醒說,「關心時政是好事,如果能夠不帶偏見,那就更好了。」其實,特朗普的每項「新政」都不乏堅定的支持者,在他們看來,特朗普在為他們而戰——你們怎麼就不能換個角度體會一下總統的難處呢?

事實上,如果不是爭取到這部分美國人的支持,特朗普根本走不到現在。他正是抓住這一點才得以成功逆襲,這也是他連任的最大依仗。因此,一個不離譜的判斷是,能到得到這種支持的事情,他必將不遺餘力地去做,至少表面如此。

這樣來看,特朗普的新政,也就沒有多少荒誕不經之處了。他也許經驗不足,四面出擊,甚至用力過猛;他還口無遮攔,自嘲美國自己也「不幹凈」;但在為支持他的選民爭取利益上這個大方向上,特朗普並沒有出現什麼偏差。

進一步不妨大膽地推斷,特朗普以後的行為,也不會偏離這個方向。只是,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條難以成功的路。

假如他不是那麼囂張,假如他不是看起來那麼背經離道,人們也許會對他給予更多的同情與支持——本屆美國總統的處境其實頗為艱難。

「鬥雞博弈」勇者勝?

特朗普急急忙忙到處出手,四面樹敵,連盟友都敢於開罪,除了缺乏經驗之外,還有什麼可能性?亞洲協會的中國研究專家夏偉曾經評論道,他在特朗普身上看到很多與毛澤東相似的地方。人們對此見仁見智,但至少在一點上,他和毛澤東有顯著不同。毛澤東非常擅長搞統一戰線,即使是1950年建國之後,仍然在中共七屆三中全會上明確提出「不要四面出擊」,特朗普的行為與他老人家恰恰相反。

必須先承認特朗普是正常人,而且是個理性的經濟人,我才能用「約束條件下最大化」這一經濟學的傳統框架對其進行分析。博弈論中有一個鬥雞博弈(chickengame)的模型,有助於理解特朗普的策略。

這個模型說的是,設想兩人狹路相逢,每人有兩個選擇:一是退避,一是進攻。如果甲攻乙退,則甲勝(+1)乙敗(-1);如果甲攻乙也攻,則兩敗俱傷(-2,-2);如果乙攻甲退,則乙勝(+1)甲敗(-1);如果雙方皆退,則雙方都有所失(-1,-1),但是比兩敗俱傷(-2,-2)要好。

在這種情況下,發送信號就非常關鍵。如果甲明確地讓乙知道,不管乙採取什麼策略,甲都會義無反顧地進攻,進攻,再進攻,哪怕是兩敗俱傷(雙方都得-2),那麼乙的最優策略顯然應該是退守,得到-1總比-2要好。這樣一來,甲的所得就是1。

特朗普就是這個甲。

用更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兩強相遇,勇者勝」。特朗普上任以來的表現,都在給人一種「強硬」、「執行力強」甚至「瘋狂」的印象,表明「我無所畏懼」。

美籍華人饒及人先生此前一直批評特朗普,近日態度大為改觀,撰文「重新審視特朗普總統」,透露與特朗普高級助理會談所得的關於特朗普的信息,主要包括:

特朗普想一心一意地做完「兩任」,並已展開連選工作的部署;他希望美國少管世界上的閑事,多做對自己有利的實事;他是個商人,希望談判都能攤在桌面上,而且是雙贏,單贏不是好買賣,也不會持久;他有強烈的主觀見解,但不會亂來,一切都以雙贏為導向;他非常敬重基辛格;其女伊萬卡對他很有影響力;他不會將大使館搬到耶路撒冷,也應該不會和中國主動開戰,他要的是雙贏;他對台灣沒有感情,一切都是談判的過程;他很快就會立法,凡在白宮任過職的官員,離職五年內不能出任外國說客;他也將提出國會山說客的限制,打破華盛頓過去的傳統;特朗普和內閣高官都是CEO,有錢、閱人無數、有執行力,和那些只會「紙上談兵」「貪得無厭」「理論重於實踐」的學者專家或者「窮人革命家」不同。

這是我所得到的對特朗普最正面的評價了。基於最正面的假設,我們的推論是什麼呢?特朗普是個商人,所以他會跟你談判,尋求「共贏」;但他又是個勇者,會為美國爭取贏得更多,所以談判的時候你最好退讓。

這種策略在「新政」可以得到很好的闡釋。

追本溯源,特朗普新政主要集中在兩個層面:移民政策與貿易政策。

移民政策困局

在討論「新政」的移民政策之前,先看一些數據:

福利

據美國《僑報》報道,一項研究發現,2012年平均每個移民家庭每年享受的聯邦福利達6234元(大部分為現金、食品、醫療以及住房),遠高於美國本土家庭。華盛頓保守智庫「移民研究中心」(CIS)公布的最新報告則稱,由於移民家庭普遍受教育程度低,子女數量多,因此他們佔用了美國更多的福利。

其中,墨西哥和中美洲移民家庭獲得的聯邦福利最高,每年平均達8251元,超過土生土長的美國家庭86%。因為有在美國出生的女子,因此非法移民家庭也同樣享受聯邦福利,每年每個家庭5692元。

民意

彭博報道稱,全球著名管理諮詢公司科爾尼諮詢公司(A.T.Kearney)與NPD集團(NPD Group)所進行的民調顯示了美國人對移民的悲觀情緒,61%表示不斷湧入的移民會危及美國。

2590名美國人參與了此項調查。對於大量移民會危及美國這一問題,65%的嬰兒潮一代持這一觀點,是比例最高的群體;最低的群體為千禧一代,為55%。從受教育程度看,高中或大學學歷的美國人贊同這一觀點的比例最高,為65%;從地域上看,南方人最贊同這一觀點,高達66%。

可見,特朗普控制移民的政策,有著相當深厚的現實基礎。

它還有著堅定的理論依據,在特朗普的首席智囊史蒂夫·班農的身上,體現得非常明顯。班農認為,猶太-基督教的價值觀是美國的立國之本和強大之源,正是猶太-基督教資本主義的式微,導致了美國的日漸衰落。裙帶資本主義和自由主義的資本主義則是兩支異端,前者從內部毀壞了資本主義世界,釀成了資本主義誕生以來最大的危機,金融權貴們安然著陸卻把負擔全部甩給老百姓;後者從價值上否定了資本主義的基礎,導致了維繫美國社會的傳統價值變質,無法抵禦來自外部和內部的敵人。

特朗普的首席智囊史蒂夫·班農

在班農看來,對於伊斯蘭極端勢力的興起,猶太-基督教的資本主義更是責無旁貸,需要及時遏制和打擊,以免釀成世界性的災難。

特朗普的移民新政正是這個價值觀的體現。當然,有一些走樣,因為沙特、科威特等美國長期的盟友不在限制之列。在名單之列的國家中,有的完全沒有恐怖襲擊的不良記錄,而許多人質疑,「9·11」恐怖分子之所以拿到簽證,沙特難辭其咎。

誰讓特朗普是個商人呢?其實,不管是商人還是政客,最為核心的工作,始終是利益的權衡。

所以,要修「川普牆」,因為墨西哥移民侵蝕了大量的聯邦福利和生存資源,而且要讓墨西哥出錢;所以,要行「禁穆令」,以「純化」猶太-基督教的價值觀。不管「禁穆令」能否最終通過,但其中必然阻力重重;我們更不知道在班農有生之年,回歸猶太-基督教資本主義的宏願能否實現,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美國的移民政策必將大幅收緊。

如果說「禁穆令」相當於關上了一扇窗戶,在拒絕蚊子的同時也擋住了陽光和新鮮空氣,那麼如果法院最終裁定不讓關這扇窗戶的話,我加上紗窗等防護措施總是必要的吧?

這種情形很熟悉吧?就像我們擠公共汽車,沒上車之前都儘力推前面的人,「往前走,往前走」;擠上車之後就想辦法推後面的人,「沒地兒了,沒地兒了」。

但是收緊移民政策落實起來的難度可能遠超想像。最大可能的結果是,它擋住了那些遵紀守法的人,尤其是那些美國真正需要的人,卻擋不住各種通過非法渠道進來的人。看看美墨邊境屢禁不止的情況就知道了,要不然也不需要「川普牆」了。

問題是,美國本來就是個移民國家,而且一直以來依靠其體制和政策優勢,不斷吸引全世界最優秀的人來美國做貢獻。可以說,沒有這些移民就沒有今天美國的輝煌。正因為此,美國也被視為世界自由主義的「燈塔」。沒有了最鮮活的血液,美國還能保持世界心臟的活力嗎?

我的基本判斷是,「川普牆」最終不了了之;收緊移民的政策,以犧牲美國長遠利益的代價來取悅現有選民,將得不償失——對於美國整體利益如此,對於特朗普同樣如此:原本支持他的人即便依然支持他,原本不反對他的人很可能轉而反對他。

經貿關係也滿地是坑

對外經貿政策將是特朗普政府的重中之重。其核心要點,就是美國不再當「冤大頭」,對美國沒什麼好處的事,不再參與;對於原本好處不大的事,要爭取更大好處。

TPP對於美國沒有明確好處,特朗普斷然退出;NAFTA對於美國有點好處,但加拿大墨西哥的受益更大,這種出大力得小利的事情在美國國力強盛的時候做做無妨,但現在「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特朗普就打算重新談判,重構利益格局了。讓墨西哥出錢修「川普牆」的可操作性太差,但卻會是美墨經貿談判的一個籌碼,包括NAFTA的重新談判。

這又是典型的商人思維?對於依然是全球領導者的美國而言,怎麼看都覺得格局太小。

再看幾個案例:

ONE

製造業「回歸」的利與弊

特朗普強調「雇美國人,買美國貨」,重振美國的製造業,為此一直在敲打諸多製造業巨頭。他先後威脅多家汽車公司,如果再在外國造車賣回美國,就征重稅。豐田立馬承諾未來五年在美國追加投資100億;通用稍作抵抗,「不會把墨西哥的工廠遷回美國」,但很快也低頭,承諾在美國投資新增7000個就業崗位,並特意強調「其中有450個崗位本來是要去墨西哥,這下響應特朗普總統號召,遷回美國」。菲亞特、克萊斯勒、現代和福特等諸多汽車製造廠商都宣布將在美國投資。

但也有堅定的抵抗者。特朗普威脅喊話3天後,寶馬決定「全力以赴地」推進墨西哥的聖路易斯波托西新建工廠,在那裡生產寶馬車會面向整個北美銷售,「是的,我們在墨西哥建廠;是的,我們去年在巴西建廠。是的,隨著汽車產量的上升,我們在全世界各地建廠,但這只是公司戰略的一部分,沒什麼特別的。」

特朗普悍然反擊:要是寶馬在墨西哥建新工廠,出口到美國的所有寶馬車都要加收35%的高額關稅;他用寶馬的對手賓士舉例子,說德國的賓士車在紐約街頭隨處可見,但是美國的雪佛蘭車在德國幾乎見不著,「這不公平」。

德國副總理加布里爾隨即公開回應說,如果美國想要賣更多車到德國,「就把車造好一點啊」。

製造業被迫「回歸」,短期內的確可以促進美國就業,但長期成本是巨大的。製造業是否回歸,本來應該由市場權衡決定,美國的成本遠高於國外基地,回歸是否還有競爭力?美國汽車製造本來就不景氣,甚至需要政府救助,如果因為特朗普的「好意」最終導致汽車廠商破產,這對產業工人來說就是「福兮禍所伏」了。

TWO

「貨幣戰爭」與貿易戰:山雨欲來?

上任之初,特朗普就開始指責日本等國多年來操縱外匯市場,「他們玩轉貶值手段,而我們就像一群傻瓜一樣坐視不理。」

特朗普首席貿易顧問納瓦羅則稱德國利用「嚴重低估」的歐元「揩油」美國及其歐盟合作夥伴,歐元是一個「隱性的德國馬克」,其價值低估使德國和其主要貿易夥伴相比具有優勢。

德國總理默克爾回應:德國一直要求歐洲央行保持政策獨立性,德國不可能影響歐元匯率。

特朗普政府發送的信號令人惴惴不安。德國商業銀行分析師Ulrich Leuchtmann警告稱,「納瓦羅的表態實際上已經在貨幣戰爭中打響第一槍,美國政府正在對戰全球。」

由於特朗普政府反對強勢美元,人們擔心讓美元下跌會導致貿易戰的進一步升級。英國《金融時報》援引康奈爾經濟學家Eswar Prasad稱,一系列貨幣戰爭可能會為範圍更廣的貿易戰埋下伏筆。

與特朗普「美國優先」的執政理念相適應,其貿易和經濟政策的主線將是:「就業至上,重構美國的中產階級,重建偉大的美國」;因此,美國貿易政策將經歷重大轉折,從長期堅持的以規則為基礎的多邊主義,轉向以實力為基礎的雙邊主義。

特朗普尚未對中美經貿關係正式採取行動,但不要忘記,中國才是美國最大的貿易夥伴,而特朗普在競選期間一直表示將把中國宣布為「匯率操縱國」。問題的關鍵是,如果特朗普需要為其選民爭利,對華貿易顯然是最應該掙分的戰場。可以預期,中美貿易戰「空穴來風,必非無因」。

財新傳媒總編胡舒立評論道:特朗普目前尚未在經貿上對華動手。一方面由於事關重大,另一方面也是時日尚早,從制定行動方案到執行有一段時間。然而,特朗普在國際貿易上的用人班底——提名貿易代表的萊特希澤、執掌新設機構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的「疑華派」學者納瓦羅以及商務部部長羅斯——過往在對華問題上均系鐵杆「鷹派」,未來對華是何主張令人難以樂觀。「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中國應當有所準備了。

不過,胡舒立認為,特朗普並不全盤反對貿易自由化,而是反對引發美國產業轉移的區域和多邊的貿易自由化,雙邊談判反而是其突破口。特朗普一定會利用其他問題作槓桿,抬高談判要價,但如果一味與中國對抗,他確定的擴大美國出口、創造更多就業機會等目標也很難實現。未來,在雙邊經貿關係分歧中,美方哪些主張屬於蠻不講理、導向雙輸的貿易保護主義,哪些屬於與中國改革開放方向一致的「外部壓力」,中國可加以區分理性待之,若能在中美雙邊投資協定的框架內尋求解決,則不失為雙贏結局。

中美貿易之間,應當有很大的迴旋餘地。即便特朗普是「勇者」,也不可能通吃,雙方總是互有回合,有得有失。

特朗普的「勇者」策略,到底會起到「置諸死地而後生」的效果,還是煮成夾生飯,都有待觀察。可以明確的是,不管哪一種結果,都不會是真正雙贏的,「勇者「策略也很難長期有效,更不能包打天下。特朗普為自己選擇了一條到處都是敵人的路,註定會走得非常艱辛。

往更大的方面看,全球化是歷史的潮流,在總量上是增加全體福利的,只是不同的人群在這個過程中有得有失,而且這個利益格局看來正越來越固化。正確的應對策略,是以更大的氣魄打破固化的利益格局,使得更多的人能享受全球化的好處。特朗普之路,如果真是「孤立主義」和「反全球化」的話,其實就是做小蛋糕,然後謀求更大的份額,這種策略縱能收一時之效,也是難以持續的,能夠支撐他連任嗎?

時勢一定造英雄?

無論對特朗普是愛是恨,都不應忘記這樣一個現實:特朗普是時勢的產物。這個時勢,就是反全球化的潮流。全球化的高歌猛進,很多人只看到了「世界是平的」,地球成了一個小村子,卻忽視了全球化也導致許多人——尤其是發達經濟體的普通勞工——利益受損。逐利的資本流向勞動力更便宜的地方,歐美髮達國家製造業的工作機會就會流失;而人口流動的全球化在為這些發達國家帶來廉價勞動力的同時,也剝奪了當地的工作機會,對當地的人口、社會結構甚至安全造成極大的衝擊。

這個世界分層太嚴重,有人得到太多的好處,更多的人生活困窘,亟待改變,也一直尋求改變的契機。英國人的決定是脫歐,美國人的契機,就是特朗普。

對很多美國人來說,特朗普就是「我們」。老百姓們不再相信希拉里們那一套漂亮話,更不願意再等四年。學者鄭永年曾經分析,即便這次特朗普沒有贏得選舉,四年後共和黨會贏得更漂亮。

受挫的精英們應正視眼下處境和失敗原因,而不是去呼喊世界瘋了。抱怨和謾罵很輕鬆,但是有什麼用?

真正需要的是反思,是如何在享受全球化的好處時,抑制全球化所帶來的負面衝擊。英國脫歐,美國特朗普上台,都充分說明全球化在遭遇逆流。現在是中國在高舉全球化的大旗。但是,如果不能減少或者彌補全球化的這種負面衝擊,誰都舉步維艱。

包括特朗普。

美國的經濟結構和產業結構導致了社會結構的變化。就是這些社會結構的變化影響到了這次選舉,並開始對政治產生影響。人們需要特朗普做的是,用政治反過來改善社會結構。鄭永年認為,如果特朗普不能做到這三者的平衡,而是簡單地把社會問題歸結於黑人、墨西哥人和自由貿易,他就大錯特錯了。

這一次美國競選已經產生了諸多暴力,特朗普首先應該把美國社會的情緒穩定住,否則他什麼都做不了——這首先就是一個頭等難題。

美國老百姓需要真正得到好處。如何能夠做到呢?離不開發展經濟,繼續推動自由貿易——對於一個高舉反全球化大旗上台的人來說,這有點革自己的命的味道了。

另一方面,自由貿易和全球化的形式確實需要變化。1980年代之後,全球化完全有利於少數資本。這在中國香港、台灣和大陸本身都看得非常明顯。富者越富,窮者越窮。如果不改變這個情況,特朗普處境會更加艱難。

我贊同鄭永年的判斷:特朗普不會那麼蠢,不斷挑釁另一半反對他的人。美國民主制度的制衡機制(例如三權分立)對他也是一個巨大的約束。王賡武說,民主是世界上最保守的政體,誰都可以說話,但是誰都做不了事情。

人們對他如此巨大的批評,也就意味著極高的警惕性,在這種情況下,他更做不了什麼太出格的事情,更別說挑戰美國的憲政體制。

讓我們預期特朗普的不斷試錯和調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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