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戰國圖畫中尋找失落了的山海經古圖

牧鹿[角落] [飛語] 發表於:06-03-03 12:52_西祠藏書樓_囧友_西祠衚衕從戰國圖畫中尋找失落了的山海經古圖【作者簡介】馬昌儀,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主要著作:《古本山海經圖說》(2001),《全像山海經圖比較》(2003)。郵編:100011【內容提要】《山海經》是我國最早的一部有圖有文的經典,但原始古圖早已佚失,目前所見僅是明、清時代的圖本。圖畫山川奇異之物,在我國有著悠久的傳統。本文從保存至今的《山海經》同時代的帛畫、漆畫、銅器上的針刻畫入手,探尋已經失落了的山海經古圖的人文特色與風貌。【摘 要 題】先秦至六朝文學【關 鍵 詞】畏獸畫/山海圖/戰國圖畫【正 文】文章編號:1003-2568(2003)04-0046-13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一、畏獸畫與山海圖《山海經》是我國最早的一部有圖有文的經典,也有人說,《山海經》(主要是海經)是先有圖、後有文的一部奇書。所惜的是,山海經的古圖,在歷史的煙塵中早已佚亡不存了。但曾經存在過的山海經古圖,以及與《山海經》同時代的出土文物上的圖畫,開啟了我國古代以圖敘事的文化傳統。據文獻記載,最早提到《山海經》有圖的,是東晉學者、訓詁學家郭璞(公元276-324年)。他在為《山海經》所作的注釋和《山海經圖贊》(公元317-323年間)(註:郭璞著《山海經圖贊》二卷,《隋書.經籍志》、《舊唐書.經籍志》有記載。宋代《中興館閣書目》記:「山海經十八卷,晉郭璞傳凡二十三篇,每卷有贊。」現存《圖贊》文字二百六十多則。)〔圖1〕中,把他所見到的山海經圖稱作「畏獸畫」。他提到山海經圖——「畏獸畫」的地方有多處:附圖

圖1 晉郭璞《山海經圖贊》書影《西山經》:「有獸焉,其狀如禺而長臂,善投,其名曰囂。」〔圖2〕郭註:「亦在畏獸畫中,似獼猴投擲也。」附圖

圖2 囂 明.蔣應鎬繪《山海經(圖繪全像)》《西次四經》:「有獸焉,其名曰bo@①,是食虎豹,可以御兵。」〔圖3〕郭註:「bo@①亦在畏獸畫中,養之辟兵刃也。」附圖

圖3 bo@① 清.吳任臣康熙圖本《北山經》:「有獸焉,名曰孟槐,可以御凶。」〔圖4〕郭註:「辟凶邪氣也。亦在畏獸畫中。」郭璞《圖贊》曰:「孟槐似huan@②,其豪則赤。列象畏獸,凶邪是辟。」附圖

圖4 孟槐 清《禽蟲典》《大荒北經》:「有神銜蛇操蛇,名曰qiang@③良。」〔圖5〕郭註:「亦在畏獸畫中。」郭璞《圖贊》曰:「仡仡強梁,虎頭四蹄。妖厲是御,唯鬼咀魑。銜蛇奮猛,畏獸之奇。」附圖

圖5 qiang@③良 明.蔣應鎬繪《山海經(圖繪全像)》此外,在郭璞注文與《圖贊》中,還出現「圖」、「畫」、「像」等文字,指的也是「畏獸畫」。例如:《南山經》:「有獸焉,其狀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④@④。」〔圖6〕郭璞註:「禺似獼猴而大,赤目長尾,今江南山中多有。說者不了此物,名禺作牛字,圖亦作牛形,或作猴,皆失之也。」附圖

圖6 @④@④ 明.蔣應鎬繪《山海經(圖繪全像)》《北次二經》:「有獸焉,名曰狍xiāo@⑤,是食人。」〔圖7〕郭註:「為物貪@⑥,食人未盡,還害其身,像在夏鼎,《左傳》所謂饕餮是也。」其《圖贊》曰:「圖形妙鼎,是謂不若。」附圖

圖7 狍xiāo@⑤ 清.汪紱《山海經存》《海外南經》郭氏為羽民國作註:「能飛不能遠,卵生,畫似仙人也。」《海外南經》郭氏為huān@⑦頭國作註:「畫亦似仙人也。」《海外南經》郭氏為厭火國作註:「言能吐火,畫似獼猴而黑色也。」〔圖8〕附圖

圖8 厭火國 清《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海外南經》郭氏為離朱作註:「今圖作赤鳥。」《海內北經》郭氏為冰夷作註:「畫四面各乘靈(雲)車,駕二龍。」(註:饒宗頤在《〈畏獸畫〉說》一文(《澄心論萃》,上海文藝出版社1996年,第265頁)中,引用了一則資料,云:「氐人國,人面魚身而無足。」郭註:「面:胸之以上人,胸以下魚也。」(《海內南經》)經查:宋版尤裘《山海經傳》、清版吳任臣《山海經廣注》、清版郝懿行《山海經箋疏》及今人袁珂《山海經校注》諸本,郭氏注文為:「盡胸以上人,胸以下魚也。」未見「畫」字。《百子全書》本郭註:「蓋胸以上人,胸以下魚也。」「gai@(19)」、「jin@(20)」與「hua@(21)」的繁體字字形相近,古刻本中,三字相混是很可能的。從詞義看,「蓋」字比較符合郭璞注文的風格;從內容看,「畫」字似乎也體現了郭氏據圖釋經的原意。記此以備參考。)郭璞所說的「畏獸」指的是那些有威力的神與獸。在此,我們不妨借用神話學家饒宗頤對畏獸與畏獸畫的界說:畏獸謂威(猛)之獸,可以辟除邪魅,祓去不祥……古人圖畫畏獸,正所以祓除邪魅……《山海經》之為書,多臚列神物。古代畏獸畫,賴以保存者幾希!(註:饒宗頤《澄心論萃》,上海文藝出版社1996年,第265-266頁。)「畏獸畫」最鮮明的特徵是,具有辟凶邪、御妖厲、辟兵刃的功能,因而帶有巫圖的性質。古代的畏獸畫,賴《山海經》得以保存。晉代另一位曾為《山海經》作《圖贊》的是前涼王張駿(公元307-346年)。據研究者提供的材料,張氏《圖贊》約成書於咸康年間(公元335-342年),晚於郭氏《圖贊》。今存標明張氏《圖贊》者僅兩條。(註:張駿,字公庭,前涼人。稱涼王,在位22年,好古博識,善屬文,有集八卷,已佚,只存數篇。目前所知標明張氏《圖贊》者,有「飛魚贊」、「@(22)(@(23)馬)贊」。參見謝巍《中國畫學著作考錄》,上海書畫出版社1998年。)晉代還有一位明確記載《山海經》有圖,而且名之為山海圖者,就是東晉著名詩人陶淵明(公元365-427)。他在《讀山海經十三首》的第一首寫下了傳之千古的名篇:「泛覽周王傳,流觀山海圖。俯仰終宇宙,不樂復何如。」〔圖9〕這「流觀山海圖」的詩句不知激勵了多少代人,為這山海圖苦苦追尋。附圖

圖9 晉陶淵明「流觀山海圖」書影據歷代資料記載,山海經圖至少有下列三種:一、古圖。明代注家楊慎在《山海經後序》中說:「九鼎之圖,……謂之曰山海圖,其文則謂之《山海經》。至秦而九鼎亡,獨圖與經存……已今則經存而圖亡。」(註:明.楊慎《山海經後序》,見《中國歷代小說序跋集》,丁錫根編著,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年,第7-8頁。)清代注家畢沅在《山海經古今本篇目考》中也說:「《山海經》有古圖,有漢所傳圖。」(註:清.畢沅《山海經新校正.古今本篇目考》光緒十六年學庫山房仿畢氏圖注原本校刊。)可知九鼎圖、漢所傳圖,以及郭璞作《山海經圖贊》、注《山海經》,陶潛寫「流觀山海圖」詩時見到的山海圖都屬於古圖。二、南朝畫家張僧繇與宋代校理舒雅繪畫的十卷本《山海經圖》。宋代《中興館閣書目》云:「《山海經圖》十卷,本梁張僧繇畫,咸平二年校理舒雅銓次館閣圖書,見僧繇舊蹤尚有存者,重繪為十卷。」(註:《中興館閣書目輯考五卷》宋.陳@(24)段等撰、趙士煒輯考,見《中國歷代書目叢刊》,許逸民、常振國編,現代出版社1987年,第410頁。)三、「今所見圖」——明清時代的山海經圖。清代注家郝懿行在《山海經箋疏敘》中說:「今所見圖復與繇、雅有異。」(註:清.郝懿行《山海經箋疏敘》(嘉慶九年1804),據《中國歷代小說序跋集》,第21頁。)郝氏所說的「今所見圖」,乃指郝氏當時所見到的明、清時期繪製與流傳的《山海經圖》。三類山海經圖中,古圖早已亡佚,而張僧繇、舒雅繪畫的十卷本《山海經圖》亦不可復得,給我們了解和研究山海經圖造成許多困難。因此,要研究山海經圖,一方面要對「今所見圖」做全面深入的比較和探討,儘可能地逐步修復山海經圖的傳承之鏈;另一方面,尋找與《山海經》同時代的形象視覺資料,追溯有圖有文的《山海經》的原貌。郭璞、張駿、陶淵明等所見過的畏獸畫、山海圖早已亡佚,不復存在了。原始的畏獸畫、山海圖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我們是否可以尋找另一種途徑,從保存至今的《山海經》同時代的原始圖畫中,探尋畏獸畫、山海圖的蹤跡呢?圖畫山川奇異之物,在我國有著悠久的傳統。遠古的岩畫、彩陶、玉器與青銅器上的紋飾;帛畫帛書上的怪神畏獸,無不以圖畫的方式為我們記載了人類原始圖畫時代的壯觀景象,古代的畏獸畫也出現在這些上古的畫面中。在這裡,我們從考古文物中,選取一些與《山海經》同時代的戰國早期漆器上的漆畫、戰國中期青銅器上的針刻畫等等上古圖畫,加以介紹和比較,或許由此我們可以走進祖先的圖畫世界,領略一下古老的圖畫時代的風采;或許我們有機會和《山海經》中的老朋友來一次促膝談心呢!二、帛書與帛畫上的畏獸圖湖南長沙戰國楚墓先後發現的帛書與兩幅帛畫,是我國傳統繪畫中已知最早的實物遺存。(註:參見李松主編《中國美術史.夏商周卷》,齊魯書社、明天出版社2000年。下文中所論之帛書、漆畫、青銅器上的針刻畫,均參閱此書。)1942年長沙子彈庫戰國墓出土的楚帛書(繒書)是一幅有圖有文的珍貴圖畫,學術界稱之為十二月神圖〔圖10〕。1949年長沙陳家大山楚墓出土的人物龍鳳圖——女子與龍鳳圖〔圖11〕與1973年長沙子彈庫楚墓出土的人物御龍圖——男子御龍圖〔圖12〕,則都是沒有文字的圖畫。在帛書和兩幅帛畫里,我們見到了《山海經》中我們所熟悉的夔龍、鳳鳥、句芒、騶吾、祝融、肥遺、人面三首神、蓐收、禺qiang@③等最早的神話圖像。附圖

圖10 十二月神圖 湖南長沙子彈庫戰國墓出土楚帛書附圖

圖11 人物龍鳳圖 湖南長沙陳家大山戰國墓出土楚帛畫附圖

圖12 人物御龍圖 湖南長沙子彈庫戰國墓出土楚帛圖三、戰國漆畫上的畏獸圖漆畫主要是東周的作品,出土於湖北、湖南、河南、山東等春秋至戰國早期墓葬中。與喪葬有關的漆棺,以及隨葬的樂器與日用器皿上都有精彩的漆畫。下面我們舉湖北曾侯乙戰國墓漆棺、曾侯乙墓衣箱上的漆畫與河南信陽長台關楚墓錦瑟上的漆畫為例。(1)湖北隨縣曾侯乙墓漆棺上的漆畫。墓主內棺頭檔、足檔、東側與西側壁板上布滿花紋。其圖像造型主要包括兩個系列:其一,水神及其龍蛇、禽鳥家族〔圖13〕(註:《曾侯乙墓》(中國田野考古報告集),湖北省博物館編,文物出版社1989年,圖20。)。附圖

圖13 水神及其龍蛇禽鳥家族 湖北隨縣曾侯乙戰國楚墓墓主內棺足檔花紋 采自《曾侯乙墓》,文物出版社1989年。這裡選的是墓主內棺足檔上的花紋,畫面看似繁縟,實際上畫面上的主角,基本上只由主神(水神)及其龐大的龍蛇、禽鳥家族兩部分形象組成。首先,我們來看看主神。足檔的右側、左側各有一位人面神;下側左下方與右上方各有一小一大兩位人面神。這些人面神都有共同的形貌特徵:人面鳥身(鳥身作變形處理)、珥蛇操蛇,或戴蛇踐蛇。《山海經.海外北經》說:「北方禺qiang@③,人面鳥身,珥兩青蛇,踐兩赤蛇。」我們推測,曾侯乙墓內棺頭檔、足檔、東側與西側壁板上的人面鳥身主神,可能都是水神禺qiang@③及其變形。其次,環繞著主神四周,是他龐大的龍蛇禽鳥家族,以龍蛇類為主體。據《曾侯乙墓》一書的統計,龍蛇佔總數的84.13%之多。這正是水神生活的地方,也是古代神話世界的生態環境!他們常常兩兩為群,或糾結、或相對、或相繞、或相纏,也有單個活動的。在這龐大的龍蛇禽鳥家族中,有《山海經.北山經》所記載的一首兩身的肥遺蛇(位於棺蓋左側與右側);有《大荒東經》的五采鳥(位於棺體左側與右側中部各一隻);有《中次二經》的四翼之蛇鳴蛇(位於上述五采鳥的下部各一條);有《西次三經》的如蛇而四足的hua@⑧魚(位於棺身右側中部五采鳥的頭部下面);有《海外西經》的前後有首的兩頭蛇並封(位於棺身右側中部鳴蛇的下面),等等。龍蛇與禽鳥作為水神禺qiang@③的形象特徵,又是禺qiang@③具有統攝水族、駕馭龍蛇禽鳥的水神神性的標誌。龍蛇與禽鳥作為水神家族的成員,又是水神禺qiang@③的動物夥伴。其二,巫師與水神家族〔圖14〕。(註:《曾侯乙墓》圖22。)附圖

圖14 巫師與水神家族 湖北隨縣曾侯乙戰國楚墓墓主內棺東側壁板花紋本圖選的是墓主內棺東側壁板左半下部花紋。這一系列圖像的組合,說明巫師與水神及其家族一樣,所扮演的都是鎮墓的角色。畫面中下部由兩個正方形和兩個長方形組成,左部正方形和長方形與右下部長方形的主題相同,都是水神及其龍蛇禽鳥家族。右上部正方形中有六位右手執雙戈戟的戴面具的巫師。饒宗頤認為:「卜辭有

字……

字下從大,頭上戴假面,隨縣曾侯乙墓棺槨漆畫執戈帶面具作可怖形狀,正極相似,說者謂這圖像即是qī@⑨頭,為壙中驅除惡鬼,保護死者。」(註:饒宗頤《殷上甲微作裼(儺)考》,台北《民俗曲藝》第84期,第34頁,1993年。)在這六位戴面具的巫師中,左列上下兩位的形象特別值得注意。此兩神的雙手作鳥翼狀,身有鱗,下身有魚尾。此外,它們戴著的尖角巨耳的面具,可以認為是珥蛇的一種變形。這兩位具有魚鳥雙重特徵而又珥蛇的神,同樣有可能是海神兼風神的禺qiang@③。郭璞在給《海外北經》禺qiang@③作注時,曾引述過一段話:「北方禺qiang@③,黑色手足,乘二龍。」袁珂認為「黑色」當是「魚身」之訛。這「魚身手足」的描述正與這兩位人面、魚鳥雙身、有手足的水神相合。水神同時具有巫師的職能,在古代的神qi@⑩中是十分常見的。湖北多水,水神及其龍蛇家族扮演鎮墓護主的角色實在最恰當不過。因此,在墓穴與棺槨上繪畫水神、龍蛇禽鳥家族以及戴面具的巫師,同樣都是為了辟邪避水禳災,保護死者。(2)湖北隨縣曾侯乙戰國墓衣箱上的漆畫羿除害圖〔圖15〕(註:《曾侯乙墓》第355頁;又見祝建華、湯池《曾侯墓漆畫初探》,《美術研究》1980年第2期。)。附圖

圖15 1.羿除害圖 湖北隨縣曾侯乙戰國楚墓衣箱花紋附圖

圖15 2.羿除害圖特寫《山海經.北山經》講述了@(11)窳的故事,@(11)窳即ya@(12)yǔ@(13)。《淮南子.本經篇》記載了羿除害神話的全過程:「堯之時十日並出,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ya@(12)yǔ@(13)、鑿齒、九嬰、大風、封@(14)、修蛇皆為民害。堯乃使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凶水之上,繳大風於青邱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ya@(12)yǔ@(13),斷修蛇於洞庭,擒封@(14)於桑林,萬民皆喜,置堯以為天子。」考古學家認為曾侯乙戰國墓衣箱上的漆畫是羿除害圖。立於兩棵扶桑樹下的射手是羿,中箭下墮之大鳥是載日之烏。一樹上立有兩鳥,另一樹上立有兩獸,其中一獸為人面獸,另一獸側首,面目不清。有學者認為,人面獸為待射殺之ya@(12)yǔ@(13),其餘當是鑿齒之類害獸。衣箱蓋面邊緣有兩條雙首人面蛇,反向互相纏繞,有學者認為是伏羲女媧,也有學者認為是被羿斬於洞庭的修蛇。圖上人面獸身的ya@(12)yǔ@(13)當是《山海經》少咸山的@(11)窳。@(11)窳是《山海經》中的食人畏獸,《海內西經》說它原來是一個古天神,人面蛇身〔圖16〕;被貳負神殺死後,變成了人面牛身馬足的怪物〔圖17〕;《海內南經》又說,@(11)窳並沒有多大過失,被貳負神殺死後,天帝命開明東的群巫操不死之葯,救活@(11)窳,復活了的@(11)窳便以龍首的面目出現〔圖18〕。附圖

圖16 人面蛇身的@(11)窳 明.蔣應鎬圖本《海內西經》圖附圖

圖17 人面獸身的@(11)窳 明.蔣應鎬圖本《北山經》圖附圖

圖18 龍首@(11)窳 明.蔣應鎬圖本《海內南經》圖如果說,明代蔣應鎬繪製的《山海經(圖繪全像)》把上述@(11)窳的三種變形一一以圖像的方式展示在我們面前,著眼於@(11)窳這一形象演變的全過程的話,那麼,曾侯乙墓衣箱上的羿除害圖則把人面獸身的@(11)窳置於神話時代人與自然關係的特定的人文環境之中。羿除害圖的整體構圖完全是神話式的,人與扶桑、陽鳥、人面獸ya@(12)yǔ@(13)等害獸的形象比例十分懸殊,顯然是幻想式的、非現實的。畫面上的神樹與神鳥神獸被無限地誇大了,或許這正是戰國時代人與自然的關係,人在自然界中位置的一種超自然的反映。然而,從美學的眼光來觀察,小小的羿仍然是整個畫面的主體,中箭下墮的巨型陽鳥預示著人與自然的關係正在發生變化,給觀者留下無盡的想像空間。(3)在隨葬的樂器和日用器皿中,河南信陽長台關1號楚墓出土的錦瑟上的漆畫,最值得注意。錦瑟是戰國早期的遺存,長約124厘米,在瑟首、瑟尾與立牆上都有精美的彩繪圖畫。這裡選取的是瑟首的六幅圖,筆者為其取名為巫師及其動物夥伴圖〔圖19〕。現按順序介紹如下(註:《信陽楚墓》,中國田野考古報告集,河南省文物研究所編,文物出版社,1986年,圖24。圖名及對圖像的描述請參考該書第29-30頁。):附圖

圖19 巫師及其動物夥伴圖 河南信陽楚墓錦瑟上的漆畫 采自《信陽楚墓》,文物出版社1986年射獵圖。獵者頭戴黃色高頂上平而腰細的帽子,裸胸,銀灰色的下衣著地,右手持弓,左手張弦,作張弓欲射狀。獵者前方是一個屈身欲奔的鳥首、細腰、長腿的怪物。巫師山神圖。巫師方臉大眼、曲眉高鼻張口。下肢似鳥(原報告者:似獸)爪,作交蟠狀。這位人面鳥足神有可能是《中次八經》中,自景山至琴鼓山23山的人面鳥身神一類山神〔圖20〕。附圖

圖20 人面鳥身山神 清.汪紱《山海經存》巫師持法器圖。畫面右方的巫師,頭戴高頂而腰細的帽子,長衣博袖;仰首直身,手持法器,站立在蟠曲的蛇身之上。巫師的前方是一條挺身昂首的巨龍,正舞動雙爪,似乎在隨巫師的法器起舞,巫師站立的長蛇盤繞在巨龍身上。巫師戲蛇圖。畫面中部的巫師頭戴前有鳥首後為鵲尾形的帽子,扁眼張口,作咆哮狀;雙手似鳥爪,各持一蛇。巫師前的圖像,原報告者認為是急步前進的細腰女人,細看此像人面三足,會不會是《中次八經》岐山的人身方面三足的山神涉@(15)〔圖21〕?附圖

圖21 三足方面山神涉@(15) 明.蔣應鎬繪圖本巫師持法器圖。巫師頭戴高頂上曲而腰細的帽子,張口直身;雙手持法器。身後緊跟一高帽長衣的侍者。巫師戲龍圖。這塊彩繪漆片位於臨近瑟首左側牆板的側面上。一巨人雙手各持一蛟龍,龍頭昂起,體飾鱗紋。其右側有一鱗身巨獸,張口咬住蛟龍的尾巴。巨獸腹下有一卷尾小狗,正仰首狂吠。上述六圖只是整個錦瑟漆畫的一小部分。從這幅戰國時代楚人的巫師及其動物夥伴的生活圖景中,可以看出,巫師在楚人的生活中佔有極重要的地位;而龍蛇作為巫師的動物夥伴和助手,也是巫師作法的巫具,巫師役使龍蛇的本領又是他具有巫師資格的標誌。凡此種種,同樣說明龍蛇在巫圖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四、戰國青銅器上的畏獸圖(1)江蘇淮陰高庄戰國墓屬戰國中期遺存,在其出土的青銅器中,有20多件上面有精美的針刻畫。在這裡,我們引用其中兩幅,與《山海經》所記神獸異鳥加以比較。第一幅:銅yi@(16)鳥獸刻紋圖〔圖22〕。(註:《淮陰高庄戰國墓》,淮陰市博物館,《考古學報》1988年第2期,圖18。美術史專家李松為筆者提供了他講課用的高庄墓的圖,並給予許多幫助,特此致謝。)附圖

圖22 銅yi@(16)鳥獸刻紋圖 江蘇淮陰高庄戰國墓出土 采自《考古學報》1988年第2期畫面由tao@(17)索紋橫分為四個部分,其大背景是山巒與林木,鳥獸出沒其間。山為台階形山坡,頂部平坦;樹木高大而挺拔,帶有裝飾性。這台階形的山嶽使我們想起,在上古的祭祀儀式中,神山常以台階形的台、壇形式象徵性地出現。畫面自上而下的第三部分,山洞裡有一珥蛇戴蛇、雙手操蛇的人面神,左右有二獸為之役使。筆者以為,此人面珥蛇操蛇之神有可能是山神。畫面左側是一鳥首人身神,尻後有長尾,雙角頂部各有一展翅飛鳥,肩扛一九齒橫木。畫面的第二部分主要是馬、鳥、蛇及各種變形神怪的天地。畫面的中部靠左,有一頭人面馬形雙身怪獸,雙耳珥蛇,頭上戴蛇(有學者認為是頭上長角)。此神可能是《北次三經》中統轄太行山至無逢山46山的山神馬身人面廿神〔圖23〕。人面馬身神的上方是一條四足蛇,有可能是《西次三經》中蛇身而四足的hua@⑧魚〔圖24〕。馬身神下方是兩條頭朝外的蛇。畫面中央是一人面人身雙角神,左手操蛇,右手揮戈,會不會是《東次三經》屍胡山至無皋山9座山的人身羊角山神?畫面中右方有一四足獸,回首,長尾分出九枝,有可能是《山海經》多次出現的九尾狐〔圖25〕。畫面右方是一鳥首人,左手舉戈,右手操蛇。《海內經》有鳥氏,鳥首人身,是古代東方的一個原始部落〔圖26〕。這一鳥首人身形象多次出現在高庄戰國墓其他青銅器的針刻畫上,可能與古代的鳥氏有關。附圖

圖23 馬身人面甘神 清.汪紱《山海經存》附圖

圖24 hua@⑧魚 清.畢沅《山海經》圖本附圖

圖25 九尾狐 清.汪紱《山海經存》附圖

圖26 鳥氏 清.汪紱《山海經存》第二幅:銅箅形器刻紋圖〔圖27〕(註:《考古學報》1988年第2期,圖20。)。附圖

圖27 銅箅形器刻紋圖 江蘇淮陰高庄戰國墓出土青銅器這幅圖同樣以山巒林木作為神qi@⑩鳥獸活動的場所和背景。我們不打算對畫面上的神與獸逐一加以介紹,只對畫面上三類有趣的神話形象稍加討論。其一,關於方首神。高庄戰國墓銅器針刻畫上有為數不少的方首神,其特徵大都是方首人面人身,五官分明,頭上有芒角;或戲龍、或戲獸、或肩扛齒形橫木。此圖畫面中上方的方首神雙手執龍尾,雙足踐龍;畫面右上方的方首形頭上有五芒角。長沙子彈庫出土的帛書十二月神圖上也有方首神。有學者認為高庄墓青銅器上的方首神是古代的戰神蚩尤(註:王崇順 王厚宇《淮陰高庄戰國墓銅器圖像考釋》,《東南文化》1995年第4期,南京。)。《山海經》也有幾個方首(方齒)神:例1,《中次八經》岐山山神涉@(15),其狀人身方面三足〔圖28〕。例2,《海外東經》有春神、木神句芒,其狀鳥身人面;郭璞注,方面素服。例3,《大荒南經》有人方齒虎尾,名祖狀之屍。例4,《海內經》有共工之子術器:「炎帝……生共工。共工生術器,術器首方顛,是復土穰,以處江水。」「首方顛」,郭註:頭頂平也。宋羅泌《路史.後紀四》云:「術器兌首方顛」,說的都是共工子術器長著一個平頂方形的腦袋。筆者認為,如果從高庄戰國墓銅器刻紋上的方首神大都是方首人面人身、頭上有芒角的形象特徵推測,方首神有可能是春神句芒;如果從方首神具有役使獸禽、龍蛇的本領推測,也有可能是山神。附圖

圖28 方臉三足神涉@(15) 清.汪紱《山海經存》其二,關於無頭神與斷頭神。高庄戰國墓銅器刻紋上有不少沒有腦袋的獸,也有頭斷了還繼續活動的怪神。先說無頭神。仔細觀察,畫面上沒有腦袋的形象有兩種情況,一是銅器破損,刻紋斷裂,正好少了個腦袋,這種情況在前面我們所選的〔圖27〕畫面上就有;另一種情況,畫面沒有裂痕,而且無頭者數量不止一個,顯然是作畫者有意為之。在〔圖27〕銅箅形器外圈的畫面上,從左到右,這類無頭獸有四例之多,畫面右上方也有一例。再來看斷頭神。畫面中央有一扛著八齒橫木的怪神,鳥首人身,頭上長兩個長角。有趣的是,人身上的鳥頭是斷了的,頭雖斷,人身與肩上扛著的橫木卻不倒。為什麼沒有了腦袋、斷了腦袋的神和獸還在活動,還在有序的畫面上佔有一席地位呢?《山海經》中,像這樣的無頭神、斷頭神有多個,如《海外西經》的形天,被砍了腦袋,還要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手操干戚,繼續戰鬥〔圖29〕;《大荒西經》有夏耕屍,是個沒有腦袋的大將,夏耕被夏王砍了頭,仍然手操戈盾,站立盡職〔圖30〕。《大荒北經》有戎宣王屍,是一頭被砍了腦袋的馬〔圖31〕,傳說治水的鯀原來是一匹白馬,被砍首後成了戎宣王屍的樣子。如果我們把《山海經》的屍神戎宣王屍、形天、夏耕屍等等,和高庄墓銅器刻紋上的無頭馬、無頭神、斷頭神作一比較,就會發現,它們屬於同一類神話形象。我們稱之為屍象、屍神,指的是神或獸由於某種原因被殺、被砍頭,其靈魂不死,以屍的形態繼續活動。《山海經》的屍神有十多位,其中的大部分,讀者都可以在山海經圖中見到。高庄墓銅器刻紋上無頭斷頭形象的出現,正好反映了我國漢代以前所獨有的屍象的靈魂觀念,在戰國時代的江蘇地區十分流行。附圖

圖29 形天 明.蔣應鎬繪《山海經(圖繪全像)》附圖

圖30 夏耕屍 明.蔣應鎬繪《山海經(圖繪全像)》附圖

圖31 無頭白馬—戎宣王屍 清.汪紱《山海經存》(2)河南輝縣琉璃閣戰國墓出土的銅器中,也有精美的畏獸圖。(註:《山彪鎮與琉璃閣》,郭寶鈞著,考古學專刊乙種第11號,科學出版社1959年,第65-66頁。狩獵紋奩圖見圖29;狩獵紋壺圖見圖版93。考古民俗學家宋兆麟為筆者提供多種考古資料,並給予許多幫助,特此致謝。)下面介紹其中的兩幅:第一幅:狩獵紋奩圖〔圖32〕。我們所見到的畫面是銅奩全圖的中段,主題是狩獵。與上引〔圖22〕所展示的江蘇淮陰高庄墓的鳥獸刻紋圖一樣,此圖同樣以山巒林木為背景,畫面的主要部位是一座階梯形平頂山,山上的林木整齊而有序。山洞中有一人面馬形雙身獸,筆者推測有可能同樣是《北次三經》的人面馬身山神。高庄墓鳥獸刻紋圖的山洞裡也有人面馬身雙身山神,與琉璃閣狩獵圖不同的是,前者的山神戴蛇珥蛇,而後者不僅山神與蛇無涉,而且全圖也不見一蛇。其畫面左下方的人面獸身、一手一足神,很像《西次四經》剛山的山神神@(18)〔圖33〕。畫面的右部是獵人和各式鳥獸,鳥首人身的獵人正張弓射箭。迎面而來的獸十分奇特,馬形,頭頂有一撮毛,背上有三撮毛,是否有可能是三角的變形?而明代胡文煥《山海經圖》上的乘黃也是頭頂一角,背上二角〔圖34〕。獵人右上方的怪獸馬身鳥翼蛇尾,《西次四經》崦嵫山有獸,其狀馬身而鳥翼,人面蛇尾,名曰孰湖,此獸是否有可能與之同類?附圖

圖32 狩獵紋奩圖 河南輝縣琉璃閣出土銅器 采自郭寶鈞《山彪鎮與琉璃閣》附圖

圖33 神@(18) 明.胡文煥《山海經圖》附圖

圖34 三角乘黃 明.胡文煥《山海經圖》第二幅:狩獵紋壺圖〔圖35〕。壺高42厘米,花紋分七層,鳥與蛇是本圖的主角:附圖

圖35 狩獵紋壺圖 河南輝縣琉璃閣戰國墓出土 采自郭寶鈞《山彪鎮與琉璃閣》第一層,二大鳥銜蛇對立,足踐一蛇;尾後一小鳥,背靠大鳥,足亦踐一蛇。第二層,一人面有翼、戴蛇珥蛇操蛇踐蛇之神立於畫面正中;兩邊各有一大鳥,背向人面神,雙足各踐一蛇。第三層,分左右兩部,各畫獵人與獸相鬥,獸後有小鹿。第四層,分左右兩部,各畫二獵人持劍與兕斗,兕低頭抵抗,一鳥高飛。第五層,幾何形雲紋圖案。第六層,分左右兩部,各畫鳥蛇共處圖,畫面上的獵人鳥首人身,作射箭狀;另一神鳥首人鳥爪鳥翼,鳥身人足;左右二圖各有四足蛇三;上有一飛鳥。第七層,分左右兩部,各畫兩隻長腿巨型涉禽,雙足各踐一蛇,低頭張口作啖蛇狀。人面鳥身、鳥首人身、戴蛇珥蛇操蛇踐蛇啖蛇之神,銜蛇之鳥、善斗之兕,在《山海經》中處處可見。到了漢代,以圖敘事的傳統在許多出土文物中都有充分的反映。我們在內蒙古召灣漢墓出土的釉陶樽上見到一幅大型的神qi@⑩與鳥獸圖〔圖36〕(註:何林《召灣漢墓出土釉陶樽浮雕淺釋》,《內蒙古文物考古》,1982年第2期,第25頁,圖2。),《山悔經》的許多神和獸活躍於其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限於篇幅,本文不能一一介紹。附圖

圖36 神qi@⑩與鳥獸圖 內蒙古召灣漢墓出土釉陶樽花紋 采自《內蒙古文物考古》1982年2期五、尋找失落了的山海經古圖以上幾幅戰國時代的古圖畫,不是一般的圖畫,也非世俗的藝術品。這些洋溢著神話時代原始氣息的畫面,戰國時代所特有的人神異形的形象造型,獨特的情節式構圖的敘事方式與象徵性圖畫語言,具有不可取代的巫術功能與實用價值的圖畫,使我們看到了古老的畏獸畫與山海圖的身影。我們不無驚訝地發現,戰國圖畫的若干特點,正是已經失傳了的《山海經》古圖所具有的。(1)圖畫的內容。圖畫大多以山巒林木海河作為活動場所與生態背景,鳥獸神qi@⑩出沒於其間。圖畫的主角是鳥獸蟲蛇,人常常以超自然的、與鳥獸合體的面目出現,充當山神、水神、辟邪之神、獵人、巫師的角色。圖畫講述的是神話時代人與自然、人與動植物之間所發生的形形色色的故事。(2)形象造型。人神異形是戰國圖畫與《山海經》古圖形象造型共有的鮮明特徵。《山海經.海外南經》所記:「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夭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其中,「神靈所生,其物異形」,說的是宇宙之間,神靈所生的世間萬物,都有「異形」的特徵。所謂「人神異形」,指的是人神萬物的形貌是超自然的、非現實的。戰國圖畫與《山海經》古圖上的奇神異獸都是例子。人神異形是由於古時候,人的世界與神的世界是分離的,人與神之間不得直接交往,兩個世界處於「民神不雜」、「民神異業」、「各司其序」(《國語.楚語》)的所謂「絕天地通」的狀態之中,神與人的形貌自然也各不相同。(3)獨特的情節式構圖的敘事方式與象徵性的圖畫語言。畫面以神qi@⑩鳥獸為中心,主要形象與周邊形象以及背景之間有著情節性關係,能演繹出故事來。戰國時代的帛書、帛畫、漆畫、針刻畫以線條準確地刻畫形象,表明繪畫藝術已經有了相當的發展,以線條為造型基礎的特點已經形成。繪畫者善於運用裝飾手法、對稱構圖,能熟練掌握寫實與幻想虛擬的藝術手段,用象徵性的圖畫語言把人類童年的夢用可視的形象呈現出來。同一神話形象多次出現(如曾侯乙墓漆畫上的水神禺qiang@③等)而絕不雷同。(4)具有不可取代的神話思維、巫術功能與實用價值。戰國圖畫與同時代的畏獸畫、山海圖多含古神話,同樣具有辟邪禳災的巫術功能,其性質與魯迅所說《山海經》「蓋古之巫書」,「以巫為根柢,多含古神話」的特徵相合。(註: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山海經》「蓋古之巫書」。魯迅致傅築夫信(1925年3月15日):「中國之鬼神談,似至秦漢方士而一變……且又析為三期,第一期自上古至周末之書,其根柢在巫,多含古神話……」見《魯迅書信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76年版,第66頁。)戰國圖畫與山海圖常見的珥蛇操蛇戴蛇踐蛇的巫師,是這類圖畫最具代表性的典型形象,表明巫師具有操縱蛇、役使蛇的特殊本領。蛇作為巫師的巫具與動物夥伴,常扮演上天入地、溝通人神的輔助角色,同時又是水神、海神、山神、屍神、幽冥之神具有神性的標誌。由於戰國圖畫的載體多是棺槨與隨葬品(包括明器與供亡靈在另一世界享用之日用器皿),而山海圖有可能是古代先民、巫師在祭祖、送鬼、招魂、送葬時用的神路圖、指路圖、送魂經一類有圖有文的巫本與巫圖,二者都是巫風熾盛、文字不發達的時代與民族的遺存,其實用價值是不言而喻的。有關山海圖有可能是巫圖的論述,請參考拙著《古本山海經圖說.序言》(山東畫報出版社,2001年版)。在戰國圖畫里,我們找到了通往《山海經》古圖世界的一種途徑。我們彷彿感覺到,《山海經》的神和獸正從戰國時代的歷史深處,徐徐向我們走來。※           ※           ※原始的《山海經》古圖早已佚失,六朝張僧繇、宋代舒雅的《山海經圖》也不復得見,目前筆者所見到的僅僅是明、清時代的15種版本,以及相當於我國明、清時代日本畫家根據山海經和圖繪畫的山海經圖《怪奇鳥獸圖卷》。明、清時代的山海經圖是當時的文人畫師為《山海經》繪畫的圖本與插圖,供讀者閱讀與欣賞之用的藝術品,與山海經原始古圖在性質、功能、作用等諸多方面完全不同。然而,從人文特色來考察,明、清山海經圖仍不失古意,和古圖保持著傳承性的血脈聯繫。因此,本文選用若干明、清時代的山海經圖與戰國的圖畫做比較,以加強讀者的視覺觀感,留下更深的印象。有關山海經圖的各種版本,以及明、清山海經圖的敘事特色等問題,請參考拙著《全像山海經圖比較.導論》(學苑出版社2003年8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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