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燕子來時,綠水橋邊路,曾畫樓、見個人人否?南宋 袁去華 《安公子·弱柳絲千縷》
【譯文】 我深情地詢問剛飛回的燕子:在來時路過的綠水橋邊,有一個畫樓聳立,可曾看到那位美人正在屋裡?
【出典】 南宋 袁去華 《安公子·弱柳絲千縷》
註:
1、 《安公子》 袁去華
弱柳絲千縷。嫩黃勻遍鴉啼處。寒入羅衣春尚淺,過一番風雨。問燕子來時,綠水橋邊路。曾畫樓、見個人人否。料靜掩雲窗,塵滿哀弦危柱。
庾信愁如許。為誰都著眉端聚。獨立東風彈淚眼,寄煙波東去。念永晝春閑,人倦如何度。閑傍枕、百囀黃鸝語。喚覺來厭厭,殘照依然花塢。
2、注釋:
人人:指作者愛人。
哀弦危柱:指樂器上的弦和支柱。這五句先問歸燕有否見到他的愛人,繼而又想像她的住處一定是窗戶緊閉,屋裡灰塵堆聚在她彈過的殘破樂器上。這裡指人去樓空。
庾信曾作《愁賦》:北朝詩人庚信,曾作《愁賦》。這四句自問為誰愁上眉端?又因無法解除愁懷,只好請流水帶走相思之意。
永:長。永晝:即晝永,日長之意。
厭厭:即懨懨,精神不振貌。
3、譯文1:
柔弱的柳條千絲萬縷,到處都是鵝黃嫩綠,鴉雀爭相鳴啼。還是早春的天氣,輕寒侵入羅衣,剛剛又過去一陣風雨。我深情地詢問剛飛回的燕子:在來時路過的綠水橋邊,有一個畫樓聳立,可曾看到那位美人正在屋裡?我料想她靜掩雲窗,毫無意緒,任憑琴瑟的弦柱上落滿塵泥。
我的憂愁像庾信那樣多,不知為誰而雙眉攢聚?獨立在春風中彈下點點清淚,寄予這霧氣迷濛的江水向東流去。想到這晝長春閑的時日,睏倦慵懶怎生挨得過去?閑靠孤枕睡意沉沉,聽到那黃鸝的婉聲柔語。喚醒後更覺無聊,只見斜陽依然照在花圃里。
譯文2:
新柳在春風中垂下千萬枝柳條,早鴉在嫩黃的柳枝間鳴叫。初春時節,一場春雨過後,料峭的寒意讓人頓時覺得身上的羅衣有些單薄。這一景象怎能不勾起相思情緒,忍不住問天上的燕子:可在綠水橋邊的畫樓里見到那思念之人?我料想她靜掩雲窗,毫無意緒,任憑琴瑟的弦柱上落滿塵泥。
因為思念而滿懷憂愁,就如庾信般多愁,眉頭緊鎖中,站在春風裡黯然落淚,相思的淚水都隨著江上煙波東流而去。漫漫春日,沒有她陪在身邊,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打法日子。閑依床頭,聽窗外黃鸝千迴百轉地啼鳴,望著夕陽的餘暉懶懶地灑在花間,感覺到的只是心中滿懷的惆悵。
譯文3:
柔弱細柳千絲萬縷,鵝黃嫩綠染遍,鴉雀亂啼處。寒冷侵入羅衣,正是早春時節,剛過了一番風雨。我問燕子來時,綠水橋邊路,那裡有個畫樓,可曾見到她否?料想她可能靜掩雲窗,自我幽閉,一任灰塵沾滿弦樂琴柱,倦怠彈奏凄婉的樂曲。
我就像庾信,心有幾多愁緒,不知為誰緊鎖眉端攢聚。獨自彈淚寄與,江水煙波東流去。愁晝長春閑,人倦如何捱過了局?百無聊賴倚枕閑聽,黃鸝婉轉鳴叫柔聲細語,不知不覺入夢境。後又被鳥兒喚醒,一身懶厭厭,見殘陽依然照在花塢丘墟。
4、袁去華,字宣卿,豫章奉新(今屬江西)人。紹興十五年進士,任石首知縣。乾道三年於長沙定王台賦《水調歌頭》,見稱於張孝祥,孝祥為書之。有《適齋類稿》八卷、《宣卿詞》一卷。
有表現自己壯烈懷抱和報國無門的憤世之作,風格慷慨悲涼;有描寫離情別緒的,又凄婉憂傷。
5、懷人之作,在古詩詞中是多得數也數不清,要做到不和別人雷同實在不容易。袁去華這首《安公子》就以其構思別緻、章法新穎而獨有特色。這首詞從寫初春景色入手:那嫩黃色的新柳帶來萬物蘇生的消息,同時也使詞人胸中思家的種子急劇萌芽,生長。看見新柳,自然地想到當日離別時愛人折柳贈別的情景。
柳者,留也。作者不但沒有被留在家裡,如今反而在外地羈留,這怎不教人睹物傷懷呢?再說春淺衣寒,又加上風雨,有誰又不想像中的溫暖呢?所以前四句貌似寫景,其實已籠得全篇之意。
這首詞雖用景語開頭,但景中含有濃烈的感情,這自然除了被人譏笑「意淺筆弱」的可能。「燕子來時」是由春天的到來而自然引出來的;而燕子來自南方,又自然把作者的思緒牽向「了在南方的家鄉」併產生人歸落「燕」後的感情。
不過,作者沒有正面說出這些意思,而只是問燕子在來時的路上是否看見了他的愛人。這一問安排得輕靈新巧,極有韻味,也極情深。況且問語中又設想愛人是在「綠水橋邊路」旁的「畫樓」上這不是又在暗示對方也在思念自己嗎?「料靜掩雲窗,塵滿哀弦危柱」則直寫對方情緒。作者的本意是要寫自己懷人,但這裡卻構思出一個人來懷自己的場面,這是很有意思的。
下片放下對方,又開始從自己方面敘說。「獨立東風彈淚眼」就是設想出來的遣愁法之一。只是這一句寫拋淚者形象,單獨看來並沒有多少特別的好處,但由於作者是在水邊,而他的意中人也在「綠水橋邊路」,所以他頓生寄淚的念頭。這一想法新鮮、大膽,設想的意境又十分美麗、渾厚。假如真能寄得眼淚回去,那將比任何書信都能證明他誠摯的思念。
而且因為有了這一句,「獨立東風彈淚眼」才脫俗超塵,放射出奇特的色彩。可是語雖新奇,寄淚終究是辦不到的。痴想過後,眼前仍舊是「永晝」,是「春」,是「閑」,排愁無計的主人無奈何又向自己發出「人倦如何度」的問題,這連續的發問可以使我們聯想到詞人舉措茫然的神態和無處寄託的心情,愁思之深也由此更加突出了。
同樣,「人倦如何度」的滿意答案是沒有的,「閑傍枕」就正好說明了並無度時良法,於是作者百無聊賴只好去聽「黃鸝語」。黃鸝鳴聲悅耳,是否它真能稍解苦悶呢?「喚覺來厭厭」,作者在黃鸝聲中恍惚入睡,又被同樣的聲音喚醒,醒來後精神「厭厭」地,一點不振,因此我們知道黃鸝語不但沒有使作者消憂,反而空添一段惆悵。
「殘照依然花塢」,仍用景語結尾。同開頭呼應。這首詞的想像和構思能不落俗套,結構又十委婉曲折。此外,這首詞另一特點是下字準確、生動。比如:「嫩黃勻遍鴉啼處」一句不僅聲色俱全,而且用「勻」字寫顏色,一方面使人覺得處處都有春色,另一方面又彷彿是從一處勻向別處,因而色彩都並不算濃。這種著色法既符合初春的情調,也使色彩空靈透明。
6、這是一首感春戀友、抒愁遣恨的優美詞作。清代《介存齋論詞雜著》說「北宋詞多就景敘情,故珠圓玉潤,四照玲瓏。」其實包括南宋在內的詞人們,不少都懂得「借景敘情」的藝術奧竅。但要真正能運用得富有美致,卻也很不容易。試看本詞:開端先捉住最能體現新春季節特徵的柳條,並把它推入畫面中心,一個「弱」字將萬千細柳剛從肅殺嚴冬中蘇生過來而尚帶纖柔嬌怯的情態都籠括了。繼之說彷彿青春女神以柔麗之手把淡黃染料細心而均勻地塗抹在柳條上,使柳支們都穿上了鮮艷可人的春裝,因而招引著鴉鵲們的停憩和鳴叫。這就有聲、有色、有動感地把一派盎然生機凸現於紙面。身處這清新、活潑、溫馨、開朗的新春境界,很自然地誘發人的一腔戀情。由景入情怎麼過度才產生好的審美效應呢?
一個「寒」字傳遞了個中信息。身著羅衣,本該輕暖;緩步郊野,本該歡樂;卻不料因春天剛到(即「春尚淺」),乍暖還寒,憑空又飛來「一番風雨」。前人曾有「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的寫春佳句,可知風雨忽至乃新春之常景。但陰風冷雨畢竟給詞中主人平添了一番「寒」意。於是由「寒」而榫合無痕地潛轉憂思,就順理成章了。被稱為「百代詞曲之祖」的李白《菩薩蠻》即有「寒山一帶傷心碧」之句,原來「寒」和「傷心」有著內在聯繫呢。被奉為詞壇「花間派鼻祖」的溫庭筠也有「楊柳又如絲,驛橋春雨時。畫樓音信斷,……此情誰得知」的戀情描寫,更可證明。所以,袁去華於此景中融情的描敘很諧順地導入對戀人的思念,就很有藝術的審美情趣。詞人的巧妙還在於把空泛的心理思念,轉化成具象的生動描繪:詞人情之所致,忘乎所以地追問著翩飛的春燕:燕子啊,你們在飛回故鄉經過綠水、紅橋、黃土路時,可曾在那彩飾的樓房中見到我那可意的戀人兒?「人人」即「人」,既適應詞曲的格律要求,又突出對那「人」的深長情意,故此「人人」實指作者的愛人。接著,不待燕子回答,詞人自己先就說道:不難想像啊,她因蒙受著離別之苦而門窗緊閉,閨房凄寂,更懶得彈琴撫瑟,以致琴瑟之上積滿灰塵。(「雲窗」,指雲母片鑲飾之窗,形容門窗—居室之華麗。或謂此句指「樓閣遮掩於雲霧之中」,似覺不當。「哀弦危柱」指樂器上發聲的弦線和支柱。「哀」形容弦聲哀傷,如魏文帝《善哉行》:「哀弦微妙,清氣含芳」;杜甫有「哀弦繞白雪,未與俗人操」的名句;周邦彥詞中亦有「酒趁哀弦,燈照離席」的描敘。「危」形容支柱端直。)
過片,由遙念戀人之凄寂返轉來述及詞人自身之愁苦,借北朝時著名的大辭賦家庾信來比況自己,則能引起人的深廣聯想和思緒共鳴。此言當年庾信之愁啊也像「我」今天這般;實即「我」今天之心境啊一如庾信當年之煩愁!唉,是誰引得「我」眉峰緊蹙地愁思不斷的呢?……。北朝時庾信曾寫過《愁賦》(後已失傳),在《哀江南賦》及《詠懷二十七首》等作品中都流溢著詩人滿腔的憂愁鬱悶,人們每每用為熟典,如姜夔詞中寫道「庾郎先自言愁賦」,劉辰翁詞中亦有「更江令恨別,庾信愁賦」的句子。袁去華明知自己愁因「為誰」卻故作疑問,則進一步深沉地蘊含了對戀人的熱切情思,同時使詞作多了一層跌宕之致和靈動之美。問而無人答,愁而無處消,於是「我」就只得迎風獨立、自拋淚珠,請滔滔的東流之水帶去對戀人的無限情愫。歐陽修寫過「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以表愛情歡樂的詞句,也寫過「為問新愁,……獨立小橋風滿袖」以示失戀之苦的詞句,袁去華巧妙地化用其境,卻自鑄新意於上——以「彈淚眼」而使境界更增視動性和立體感。本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彈淚眼」乃傷心之情最熾熱的典型表現,確如宋人楊萬里所言「豈有心情管風雨,向人彈淚繞天流」。
詞人想到春日漸長,本該在新春中一展宏才(詞人曾有過「雄跨洞庭野,楚望古湘州」的「書生報國」之志),現在因戀人音信杳茫,自己愁腸百結而感到燕飛柳舞的春天卻也「閑」得無聊,於是心倦意懶竟不知如何打發時光,只得隨便地依著枕頭,聽任黃鶯鳥兒自在地鳴唱和絮語。任鳥聲清脆悅耳卻難以煥發自己的歡欣喜躍,自己還是昏然入夢,但因心態不寧故而夢境不深,不久即被黃鸝的輕歌軟語喚醒;而醒來之後依然體態不支,精神不振(「厭厭」即懨懨),昏昏沉沉之間不覺已是夕陽西下,花圃暗淡,周圍一派冷漠氣氛……。(「花塢」是四周高起而中間凹下的花圃。唐詩中有「花塢夕陽遲」的句子。)
本詞上闋以柳舞鴉啼、燕飛風雨的新春勝景觸發自己因春生情、由春戀友的思緒;中間由已及人,此伏彼起,以幻境勾勒出戀人的苦況;下闋則以東風送暖、碧水東流和黃鸝歡唱的穠麗春景,背面敷粉地反襯自己的幽悶和愁結。全詞以一個「愁」字為潛思默化的內在機杼,使詞中各景各物顯得動靜有致、遠近協調、濃淡相配、情景相諧,在幽怨悲凄中亦饒清朗活暢的韻致,所以成為耐人吟味的詞壇佳作。
7、「 寒入羅衣春尚淺,過一番風雨。 問燕子來時,綠水橋邊路。曾畫樓、見個人人否。」
我不能釋懷,安公子。
一夢千年的愛戀,我不能釋懷,感君一回顧,使我相思朝與暮。
西樓之上,冷雨軒前,弦箏淙淙彈。郎情似水恍如如夢,畫堂錦屏開,
傾國佳人脈脈一水間,透簾櫳,伊人影朦朧。紅塵萬丈,落花三千,氤氳舞霓裳。
碧樓,簾影,難相認。曾畫樓,見個人人否?
如夢佳人,倚欄無語。桃花一瓣落香腮,手捻鮫綃,怯雨星眸情迢遞,
含痴嬌恨憶,相思落在顰眉。往事難飛渡,公子優雅浴春風,嫩靨紅粉幾多惆悵
情里藏痴眸斷江樓。
心懷寂,舉手蒼涼。公子的溫柔落在誰的指尖?你在聆聽誰呢喃的耳畔情說,
為誰落下似水明眸?
多情湖水,暗把情義相結。公子,這一場浮世清歡,誰還的盡誰的海誓山盟?
你如轉身天涯,我會開成一朵帶淚的蓮花,在水中央,重新等候你路過的一眸。
8、問燕子來時,綠水橋邊路。曾畫樓見個人否?我在早春二月天里,在無邊細雨撒江天,潤物細無聲的日子裡,獨佇綉幄,撥開朱簾,星眼微餳,香腮帶赤。懨懨,卻是:人愁春愁、愁只是,人間有。
西園紅萼已發,小園低檻,綠洇濺紅。春色如許,愁思如許。奈何如今,正是人間良辰美景,可急管繁弦,可笑倚畫樓,可約一二好友,一醉方休。但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春愁,如潑墨的油畫,一灑,便是濃重的渲染。是來不及收筆,便如瀑布般的宣洩。
年年春事如此,也曾長亭餞別,也曾楊柳折枝。只是春事未深,人間別愁已重重。待得柳絮飄盡,春意闌珊之際,愁思依然暗合暗離,而人世依舊如瑤池鳳日般迢迢。
就是這般愁啊,像載載往事忽兜心頭,像美人遲暮,像英雄末路,像花落流水兩無情。那麼,如果,如果初見即是收稍,如果人生只如初見。又何須賭了年華,輸了歲月。真真是:相見不如懷念,懷念不如忘卻。
寓思本多傷,逢春恨更長。這一傷啊,定是肝腸寸斷,這一恨啊,定是六腑俱傷。可恰恰又逢著春天,草木逢春,如遇甘霖。可人兒的心啊,卻不會因了春天的朗照,而變得明媚。
春愁怎畫啊,讓春風細細描摹;春愁怎畫啊,讓春燕慢慢呢喃;春愁怎畫啊,讓春花姍姍開放。可是,人間的春愁,卻怎生那般難畫?是春江的水染了愁思,還是春山的石阻了思念?要不,是江山改了前願,換了人間?
春愁怎畫,是放不下。底事添清愁,歲月也無涯。待得歸來舊時燕,記得把綠銜。
9、正是詩意的早春。
「弱柳千絲縷,嫩黃勻遍鴉啼處。」
「輕舟短棹西湖好,綠水逶迤,芳草長堤,隱隱笙歌處處隨。」
人間正紫燕銜泥、急管繁弦,如此良辰美景,正當日日歡暢。卻總有人要愁:怨春日繁花似錦,恨微風暗合暗離。「縱使有花兼有月,可堪無酒又無人。」愁,不過一個人的孤獨,孤獨是可恥的,但令你心甘情願相隨的那人如你願么?花月有情,酒家處處,獨獨少個人吶!才使春愁!春日就漫長閑散,倦怠或昏困起來!
如此,才有了林黛玉瀟湘館春困發幽情一節,文字很美:「一縷幽香從碧紗窗內暗暗透出」、「細細的長嘆」、「每日家情思睡昏昏」。閉上雙眼去聯想,多麼綺麗而浪漫的畫面與小女兒情態!春愁,也就多了韻致。星眼微餳,香腮帶赤,又豈止黛玉一人?我便自覺也犯起春愁,懨懨睡起,念及人閑、永晝,而開始心問「人倦如何度」了。
春愁,多與內心不舍卻難以擁有的情有關--
宋詞有「燕子來時,綠水橋邊路。曾畫樓見個人否?」一直喜歡這意境,那初春景象勾引出的愁,色彩雅麗、哀怨思念,靜美低沉,孤獨深刻,正合上唐朝詩人韋莊的句子「寓思本多傷,逢春恨更長。」。世間不如意十之八九,遇春來,看春風伴春雨斜飛急驟,看綠萼伴紅花香境兩幽,看小園欄柵間蝴蝶蹁躚,何處惹塵埃?底事添清愁?然而「人愁春愁、愁只是,人間有。」
就是這麼愁,如此耐人尋味,無法阻止從心底騰出、瀰漫,充滿了濃重的相思,穿過古老和遙遠,清幽地來臨。想那一人,於曉風煙波里佇定,周遭暮色,衣袂飄飛,鉛容淡淡,懷想年華舊夢,念思往日恩情,追憶那快樂憂傷都共同擁有共同歡笑的愛人,情發於心,難免要春夜擁衾,燈前滴淚,鮫珠晶瑩了。
就是這麼愁,百千年都恰似紅樓水畔飛起的楊柳絮羽,穿過塵世,跌落心海,渺渺無所依,像流浪的浮萍,而又必須要問:我的美人兒在哪?料想她此刻正靜掩雲窗,任那琴瑟的弦柱落滿塵埃吧!
春愁,多與情深與離別有關--
「韋郎去也,怎忘得、玉環分付。第一是早早歸來,怕紅萼、無人為主。算空有並刀,難翦離愁千縷。」姜夔的詞素來喜歡,那分無所慰藉的蒼茫如風雲湧起,孤獨而落莫。歷來,柳枝都被冠上離別的寓意,無論是纖細的柔條還是碧綠的葉脈,無論飄飛的亂絮還是濃蔽的樹蔭,提及折柳,多少人五臟六腑俱傷,多少人心膽肝肺皆裂。
難怪暮色里即將要離開的雲帆也開始慌亂,難怪詞人要發出看人間離別多矣,誰能比長亭的柳樹更悄然冷寂?柳樹若有情,定不會長得如此青翠、碧綠!而薛寶琴的詠柳絮,《西江月》「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離人恨重。」,這分悲凋在春日也相映得愈發壯闊了!
就是這麼愁,像是迭迭故事已經走到了遲暮;像是生命正在翻飛,煙雨朦朧;像是春潮湧動卻全部粘稠。相愛的人離開,她千嬌百媚,她芳姿麗質,她秀美溫潤,他氣宇軒昂,他才華橫溢,他清雅俊美,但她(他)正在與你離別,或者已經久別,那婉轉微笑的音容難免要縈繞在心頭,難免要「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
就是這麼愁,如果側起耳仔細聆聽,會聽到一些什麼!是輕啜在花瓣上的露珠?還是「呢喃燕子語梁間,底事驚來夢裡閑?」。那些青山綠水、那些樓台軒榭、那些密密靜靜的夜晚,那些空空懷想的細節,一時刻,都枯竭了,虛幻了,飄渺了。
春愁,多與青春逝去,年華漸老有關--
最可嘆早春尚有寒意,人並未老,白髮卻染鬢角。「戀樹濕花飛不起,愁無際,和春付與東流水」、「行遍天涯真老矣,愁無寐。鬢絲幾縷煙茶里。」。
春,還是那年年歲歲相似的春,人一回首,驀然間,童稚、及冠、不惑、乃至古稀都已遠走。難以言盡的愁如何隱蔽?如何撫慰?如何自欺欺人?都已非常使人驚異及恐懼了!春,還是那萬紫千紅、流光飛舞、曼妙嫵媚的春,卻:「好花長見,原只是、人憔悴」了。更有一慣傷春悲秋的才女林黛玉,滿紙凄凄哀哀的《桃花行》「淚眼觀花淚易干,淚乾春盡花憔悴。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飛人倦易黃昏。」更平空又添得了春愁幾分!
就是這麼愁,凝望那雲飄日落,倦戀那鳥歸人回。幾枝瘦竹,蟬衣凝露、一湖碧水,淺草斜陽。望窗外春雨淋漓,糾纏不休。人漸漸在房間里失落,薄薄的濕濕的長髮覆蓋到臉上的淚,也不知所措。生命的存在就像秋天的雲那樣短暫,一些陽光從頭頂垂下來,一些黑夜收攏起翅膀,眾生的生死就像時光中一個瞬間,心,無論多麼荒蕪還是雜亂,多麼理智還是冷漠,都在一點點無法阻擋地布上清霜。
就是這麼愁,一切按照常已定的軌跡,無論身在天涯明月、燭火之夜,還是醉卧客棧、笑倚歌樓!豈是真的傷春惜春惱春,怕春逝去?實在是傷春惜春惱春,怕青春匆匆離去!彷彿春,就成了青春的暗語,年華的代名詞,誤了自己,誤了春天,只多了憂愁!除了愁還是愁!
就這麼愁!就這麼愁--春愁!誰不曾愁?誰不曾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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