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這趟列車，還是要到終點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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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 來自鹿人三千 00:00 04:07

1

謝師宴那天，我答辯時的教授走到我面前跟我說：「以後，你就不是學生了呀。」

我努力微笑保持恭敬的姿勢，卻恍然覺得這滿堂喧嘩開始支離破碎，我抬頭看見已然微醺的教授的眼睛，片刻之後我喝下手裡那杯白酒，真他媽辣，辣得眼睛酸得不得了。我看著和各位同學聊得正歡的學院老師，赫然和那些記我逃課抓我作弊罵我不交課堂設計的背影重疊起來，然後就這麼在我腦海里跳躍，就好像不跳躍我就會忘記一樣。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宿舍里那群娃要去網吧開黑，我一個人坐在沱江邊吐。我第一次在沱江邊吐的時候是一個人，我最後一次在沱江邊吐的時候也是一個人。這個江邊我來過無數次，對岸燈火輝煌，隔著一條江我也能聽見男人的花言巧語和女人的信口雌黃，或快或慢或勁爆或舒緩的音樂在觥籌交錯里顯得無比猙獰。

大一的時候，我和新認識的朋友在這江邊唱歌，還嚇跑了一條薩摩耶。

大二的時候，我和女朋友在這江邊分手，她給了我一個耳光，然後抱住我說這是我最後一次抱你了，那會兒，我留下了一地煙頭。

大三的時候，我在這江邊跟我編輯打電話，告訴她我想給一個姑娘寫本書，她說我挺傻，我說傻就傻吧。她沉默了好久，然後跟我說年輕真好。

大四的時候，我和美術班一老鄉兒在這江邊聊天，他告訴我工作挺難找，有點不知道畢了業該幹啥，我特矯情地告訴他，怕鎚子，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現在，這些兒女情長是非過錯都埋在了刻著校名的碑石下，變成了一輩子也不會有人察覺的塵封的過往。

我期盼了那麼多年的自由，在忽然降臨的時候，我卻手足無措，開始明白畢業對於一個人來說，就好像一班單程列車，並沒有歸途。

2

一想想大學挺殘酷的，念高中的時候我知道還會讀四年，但是大學後頭的日子都不在學校，居然可以讓你有個過渡，這種鈍刀初時不覺，但是當你某一天忽然想起的時候，就會發現情緒排山倒海地就殺回來了。

那天我和我朋友聊天，我跟他吐槽畢業設計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強迫猴子吃蛋糕。然後這個先畢業的死胖子告訴我，有能耐你他么別哭。我笑了，哭？老子這麼酷的人會哭？

他呵呵我，接下來就是無邊的相互侮辱和攻擊了。

到現在想起這句話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挺蒼白，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要說那句話了。

畢業最殘酷的時候一點一點持續積累你的情緒。

拿了個五殺，當你哈哈哈回頭跟室友炫耀的時候發現他們的桌子和床都是空的；

你實習回校，所有朋友都不在學校，你想約人吃飯喝酒泡吧的時候發現不僅找不到人，而且最愛的小酒吧已經換成了餐館；

老師見到你的時候第一句話也不是問你作業啊設計啊掛不掛科啊什麼的，而是問你以後會待哪個城市找到合適的工作沒有；

晚上回去晚了叫宿管阿姨開門但是發現宿管阿姨已經換人了不是當初說幾句好話就能放過你而是一本正經地做晚歸記錄；

走在商業街的路上，想起這麼多店都不是你大一的時候的店了，就連喝了三年的奶茶店也在最後一年換了老闆，這麼長的距離，這麼多人，恰好沒有一個人你認識給你打招呼；

以及，到最後不是強迫你穿校服而是穿學士服的時候老師告訴你學士帽上面掛著的叫做流蘇。

這些零零碎碎的場景人物讓你一點一點進入到憂傷的階段，一般感性的娃到最後那個點就早已淚流滿面了，我比他們酷一點兒。

我是在高鐵站看到內江北站的牌子的時候才像個傻逼一樣意識到自己在內江這四年結束了要走了沒有了才終於開始紅了眼睛。

沒有同學，沒有老師，沒有姑娘，就我一個人以及我不認識的和我坐一趟列車離開內江的過客。

沒見過陰天戴墨鏡啊，不戴墨鏡讓你們笑話？日他仙人板板。

3

前幾天遷移公眾號的時候，很多人來問我是不是把號給賣了。

我？？？？

我他媽身上只有幾千塊的時候別人幾十萬想入股都捨不得你們說我把號賣了？我把號賣了我上哪和你們叨叨叨去？託夢？你們會日我的想都不要想。

寫到這裡我就氣死了，恰好那兩天論文的事情也要把我氣死了，兩相疊加我就氣活了過來。

你看，大三的時候無意之間搞出來的小玩意兒讓我到前兩天還在莫名唏噓，我幻想過無數我大學畢業過後做什麼，好的壞的陰險的惡毒的正的邪的，愣是沒有想到變成了一個作者。

大三那年笑話我寫的東西沒人看的隔壁班那個娃兒前幾天見到我居然問我要簽名書，我就反問他我那年寫一百來萬字點擊量只有十幾二十幾的時候你想過沒有現在會問我要簽名書？

室友聽了說我小心眼。

我說我這人就這樣，淡仇必定寡恩，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像在大學這幾年，我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但是我會去做，我去過工地當過家教做過銷售，最後我仍然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但是我至少知道我做過的事情裡面有哪些是我不喜歡的。

掙多少錢對我來說不重要，有過幾段戀情對我來說也不重要，找到好工作對我來說還是不重要，重要的僅僅是我知道我不喜歡什麼，重要的僅僅是我開始了解我喜歡什麼，這才是我四年最大的收穫。

總有人問你工作收入高么？體面么？累么？

有人問過你喜歡么？

你看，畢業這個當口兒我總結起來真的就只有這麼一個道理，對我來說，大學就是讓我知道我喜歡什麼的一個時期。

至少現在，我還是挺喜歡和你們叨叨叨互相攻擊的……我怎麼覺得自己這麼賤？

4

如果人一輩子沒有遺憾，那該有多麼無趣？

在離開學校的前天早上，我在一家賣粥的店碰見了我的前任，變化挺大，頭髮從褐色變成了黃色，長發變成了短髮，還是當初那個很多人追的漂亮姑娘。我本來想打個招呼，想想還是算了，有些人再遇見的時候不適合再給交集的可能。

這姑娘到底是我辜負了人家。我跟她說分手那天她在寢室哭了一個通宵，就連這茬我也是後來聽我們倆的共同朋友說的，直到現在她的室友們看到我甚至是我的朋友仍然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樣子，讓我也挺尷尬的。

直到現在還欠了她一句對不起，也沒啥機會講給她聽了，怪可惜的。

其實從感情守恆定律來看，我辜負了她，總有人要還給她，也總有人要辜負我，人這區區幾十年不就是在辜負與虧欠中慢慢成長，最後漸漸老去的嗎？

我從不後悔，我只有遺憾。

那天我在內江和學校里走了好久，走到手機沒電耳機放不出來歌的時候我才打車回去。想想這些學生時代的戀愛和心思，其實不見得就比後來的愛情來得好，只不過少了成人的念頭，才會讓人懷念。

感情還是越純粹的越好。

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依舊虔誠。

5

如果有處在畢業季的娃，怎麼說，記得走的時候擁抱陪了你這麼久的人，記得把寢室打掃乾淨，記得跟阿姨說再見，記得去打場球，記得再去食堂再吃一次，記得告訴老師你會回去看他們，記得跟基友相好再去喝一次酒，記得跟常去吃飯的餐館老闆說你家菜我挺喜歡的，記得去學校轉轉，記得去教室坐坐，最後，記得哭。

放心，沒人會笑話你。

以後的話，其實很難有機會再回去了。

我記得以前我看到過一條微博，是一個老師說的，他能輕易戳破每個學生說的謊，但只有一句謊言，他一直堅定地相信，那句謊言叫做我們畢業了一定會常回來看您的。

你看，哪怕那些脾氣古怪的刁難過你讓你難堪過的老師，本質上他都熱愛著他的學生。

你呢？

希望你能在大學這趟列車到達終點站的時候，能夠開心。

最後，請持續相信你關注我是因為你愛我。

舊文：

親朋好友如相問，就說我在寫論文

與搬家有關的動蕩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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