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拳是絕頂武學嗎

作者張源俠，發表時間，9/17/05

不爽來信一字不漏照登

張源俠：

武學爭論是很有意思，但是文字遊戲就沒那麼有趣了。金剛太極尊與金剛空心太極球除了幾個字的區別外，還有什麼區別？！玉樹掛寶衣，只是一句形容語，你也要真練到了，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意思了，才好說對與不對，好與不好，什麼都不知道，看見一個詞就來句，不對，然後自己再杜撰個詞出來，小學生都會玩的把戲，這樣玩，太沒意思了。說你沒好好看我給你的聯接，一點不冤枉你（或許你是沒看懂，沒關係，不丟人，很多人看不懂的）。「一氣之起落」的說法，是我老師教我的，是我那個階段該學的東西，你沒看見後來向明還說還有「一氣之流行」么？！誰也沒說這是最高境界，沒你那麼大膽子敢說「武功絕頂境界」。再說了，把這單純的理解為立圓運動，說你是單純好呢，還是說天真好呢？沒看向明兄後面的註解么？「氣的上下運動，也不僅是直起直落，應為螺旋上升和螺旋下降。起如旋風，摧根拔基；落如旋渦，無物可逃。」

或許你只是為了批判而批判，這就太沒勁了。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向世人證明你見到的人物是天下第一，你學的東西是武林秘籍，那麼恕我眼拙，沒看出您是這樣一位高人和無比幸運之人，還妄圖以些微末技與您交流。若蒙您大俠有大量，不與在下之等井蛙一般見識，有機會在下必為您搖旗吶喊，奉您天下第一，武林盟主！提膝雞步的鍛煉目的在哪裡？練後能增加身體哪部分的什麼能力？您真的認真研究過么？形意是改了這個東西，還是徹底拋棄了這個東西，這兩種說法有決定性區別的，您認真研究過么？我記得不止一次提醒過您，不要被表面現象所迷惑，看見這個外形，不見得他練到了，沒露這個外形，不等於他沒練，形意的心法相傳之所以很重要，就在於藏了很多不露形的東西。類似的錯誤您已經犯過了，例如大成的肩撐肘橫和心意/形意的沉肩墜肘的優劣之比，咳，現在稍微在網上混得時間長點的人都知道，兩者是一回事兒，甭管他真練家子還是說拳的。算了，說了這些你也不見得懂。之所以還費這個話，是如果此信還有幸被您在您的網站上一字不漏貼出來，給那些真練過形意的看看，會有會心一笑的。

說到拳架好看，薛顛不見得是最好看的，比他拳架好看的有很多。例如孫祿堂/孫存周父子。薛顛的好看不在於什麼球形。象形術我知道一點，很遺憾，與您列出過心意練法無絲毫相近的（如果您沒說實話則另作別論），包括拳架的意義。大俠多年不回國了吧？國內的黑帶也是比武升級的。老外不見得就比國人多鼻子多眼多手多腳吧，都是人，只要沒成精，收拾一個人的法太多了。贏這些人太簡單了，您是玩心理學的，不用我多說什麼吧？類似的江湖把戲我知道不少。贏一個人或用您的說法，是「黑帶」，還是「美國的」（看看，血統上都透著高貴！）。我可以用江湖把戲，玩一點心理騙術贏了他。還可以用傳統街鬥打法贏他，這兩點與真正的武功修為無任何關係，不須真能舉手飛人的功夫。說白了，就是內行收拾外行的東西。人體很脆弱的，一個人身上的弱點太多。也只有中國武術把人體玩透了，隨便懂點皮毛，誰都能糊弄幾個老外供自己念幾年學。不是不信陳守孚的功夫，實在是懷疑你用來開武館的那兩下子。真神面前別說假話，跟我甭上這眼藥。好歹我也在國內江湖上走過，見得多了。

大俠回信

這位不爽先生起先稱大俠為菜鳥，口氣大得不得了，對大俠名滿武林十二分的不滿，認定大俠在炒他三年前的冷飯。大俠心底坦蕩，把他的東西一字不差公開，並細心回復，還特別寫道「說反面意見的人都是我們的監工。監工當然是鐵面無私的，所以大俠在心底是感謝不爽先生的。」不爽先生後來便稱大俠為「兄」，大俠也發表文章「大俠和不爽先生交朋友了」。但後來大俠向形意拳開炮，不爽先生這回又不爽了，口氣又大起來，認定大俠眼拙，讀不懂他的大作，擔心大俠不敢把他的這封信在網上「一字不漏貼出來」。其實他實在不了解大俠這個人的為人，以為大俠是幼稚的、或沽名釣譽之輩。大俠弘揚內家心法的目的是為了振興中華武學，以壯國民之武魂。大俠對別門武學的批評和挑戰是為了幫助廣大武友對傳統保守的中國內家武學做一個質疑，如果各門武學高手能夠滿意回答大俠的質疑，對廣大武友便有極大的幫助。大俠和鑽裹踐先生的武學交流便屬此理，大俠和不爽先生的互相質疑也在同理。

不爽先生講「寶衣掛玉樹」。這是個比喻，但玉樹這個比喻真的很恰當嗎。玉是沒有彈性的，樹是不動的。在參照形意拳對樁功的極其強化，便知道形意拳是強調這個「根勁」的，所以形意拳才有「入門先學三年樁」的說法，到了王薌齋先生的意拳則把樁功推重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到了不爽後面的「金剛太極尊」，這個「尊」是什麼樣子的，「尊」在宗教里的意象都是如如不動的，從「玉樹」到「尊」的基本意象是一致的，那就是紮根意象，再看形意拳的槐蟲步，基本是一個貼地的滑行步。意拳的摩擦步也是貼地的滑行步，八卦的趟泥步也是同理。當然形意拳也有提膝的功架，但那和貼地滑步比是第二位的步法了。心意拳入門的要求是什麼呢？那是「入門先走三年雞步」，最有名的故事就是買壯圖大師起步是練的三年雞步。這心意拳三年雞步和形意拳的三年樁在形態上是不是完全不同的？

心意拳為什麼要走三年雞步，而不是三年樁？這就是一個很重要的武學問題。這個問題不要說不練雞步的不爽先生，就是心意拳門內的成名拳師也有很多人不懂這個雞步的內在深意的。大俠為何敢如此說？那些公開的視頻里的雞步形態，大俠聽了守孚老師傳授的心法以後，一看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大俠初聽買壯圖大師起步練三年雞步的故事，和很多人一樣理解為張聚大師為了考驗買壯圖大師的學拳誠心而故意設計的一個考驗。等大俠見了陳守孚老師，看到雞步在他身上的活靈活現，才明白心意拳「步步不離雞步「的真意。守孚老師說，雞隻有兩隻腳，卻從來不倒，這裡面有兩隻翅膀的輔助，而人體的雙手就好比兩隻翅膀。雞步加雙膀的弧形平衡使得人的整體形態是球形的形態。龍吊膀做出的是前後球形，白鶴亮翅是左右球形，小龍形是斜向球形，白熊獻球是上下球形。雙膀的弧形變化，下面的雞步提膝，中後部的丹田為球形的動力源泉，而中間便自然是空的形態。這就是「金剛空心太極球」。大俠這麼解釋夠明白了吧，這可不是什麼文字遊戲。這就是心意拳的動力形態。

這個球形的動力形態很多練心意拳的也不懂的，因為他們對雞步的作用不了解，心意拳身法的奧秘主要就在這個雞步裡面，練心意拳的如果不懂雞步，身法也就必然獃滯。雞步在攻擊的時候使得身體的形態是跳躍翻滾式的。諸位看動物界的猛獸在攻擊的時候大多採用跳躍式的攻擊，而非犁地式的攻擊。形意拳把心意拳的雞步改革了，雖然也闖出了自己的一番新天地，但雞步的真正內涵被忽視，實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不爽先生提到向明兄的「應為螺旋上升和螺旋下降。起如旋風，摧根拔基；落如旋渦，無物可逃。」這個說法很好，但大俠有個疑問，這個螺旋是連續的螺旋，但是斷續的螺旋？如果是連續的螺旋，是順時針還是逆時針；從腳底到手，是旋半圈、一圈還是旋幾十圈？說到旋風和旋渦，也存在這個問題，是連續的單向旋轉，還是或左或右的旋轉。根據人體的生理結構，除了八卦掌那樣的大轉身，形意拳在身形上表現出來的主要是擰扭。這個螺旋如果是擰扭，那也就是一圈不到的旋轉，而旋風動力機制是氣流首尾相追後形成的連續旋轉，因此一圈不到的擰扭根本不可能造成旋風那樣的威力。大俠認為螺旋和旋風的比喻很精彩，如果用在八卦上不難理解，但在形意拳的形態上如何做出來，大俠便有上面的疑問。心意拳因為是球形運動，所以的確能夠做出這個近似螺旋和旋風的效果，但守孚老師常用的比喻是鋼條擰扭和秋風掃葉。

說到絕頂武功，大俠個人認為守孚老師所傳的心意六合氣功拳符合絕頂武學的標準，大俠這麼說，一定激起很多武林人士的反感，不爽先生就是其中一位。其實武學雖有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通論，在具體的有限空間里，必有最好的存在，雖然這個最好可能只是暫時的、相對的。這個道理其實很明白的，武俠小說里殺來殺去的無非就是爭那個絕頂武學，現代競技體育的冠軍便是代表那個運動的絕頂狀態。但沒有不死的高手，也沒有不敗的冠軍。太極出了一個「楊無敵」，那不就是說絕頂了；形意出了一個「半步崩拳打天下」不也是絕頂了；王薌齋先生說天下只有兩個半人會打拳，而他的拳叫大成拳，那不也是絕頂了。

有人自稱絕頂武學，那就是為武林樹一個標杆，也就是大家超越的對象。大俠在網上說拳至今，名滿神州（有貶有褒），難道大俠都是在胡說？再說絕頂的狀態並非只能容納一個人，珠峰在那裡，是絕頂了，每個人都可以去登頂啊。古人登泰山，說「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那泰山和珠峰比差遠了，但這句話有錯嗎？當年楊露禪、郭雲深、董海川三大高手都有切磋，也沒有分出個高低。那個絕頂上三位高手相安無事，所以絕頂不是唯一。大俠說心意拳是絕頂武功，比上面三位，外加大成拳王薌齋先生和「五百年獨步武林第一人」孫祿堂先生來說，心意拳只能說是遲到的一位。那個絕頂上，心意拳難道沒有一席之地嗎？

陳守孚老師坦言他出道至今未逢對手，鑽裹踐先生要大俠說出陳守孚老師到底擊敗過哪些高手？陳守孚老師至今沒有告訴大俠任何一個高手的名字，他說這沒有必要麼。他和對手見面，先談拳，不動手。他說一個東西，如果對手開口說他的老師是如何如何說的，守孚老師便笑道，不要談老師如何，談自己的體會。很多人便接不上話來了。他借跑會的機會遍訪長江以南諸省，每到一地，便托當地人介紹高手。他見過的各類高手不計其數。但他對長江以北造訪較少。他談到比武，說自己年輕的時候血氣方剛，出手便見紅。現在自己回想起來一直甚覺不安。他在美國一直隱忍不教，便有這種心理困擾。他的出山是大俠為了弘揚中華古傳武學心法而不斷鼓動的結果。他自己稱武功到了某種程度，對比武便失去了興趣，因為武學已升華為道學。守孚老師喜歡用零來比喻，他說武功得道的人好比從零下跳到零上，等你跳到零上，你就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境界。他說絕頂的狀態是相對零下的人來說的，等你跳過這條線，你在零上了，你會發現自己又變成最低的了，因此，他說，假如兩位零上的高手切磋，那種打法和零下的是不一樣的。很多時候一說便契合，再握握手，兩人會感慨萬千，因為零上之人實在太少，進入那個境界的人連交友都來不及呢。再說天外有天，等你到了天外，你擁有的是更大的自由，面對宇宙虛空，談何第一？這個爭第一的心完完全全是一個局限的心。所以大俠不止一次指出，陳守孚老師明言，自己隨時準備著做另外一個高師的學生，他也從來沒有自稱天下第一。大俠特別解釋絕頂武功和天下第一的區別。這個區分在大俠的文章「謙卑地出類拔萃」中解釋得很清楚。做人要謙卑，但對真理的追求卻要盡量出類拔萃。大俠對拳理的解釋從來都是不客氣的，但大俠對人卻是很客氣的。

最近，陳守孚老師每個星期天上午9點到11點在紐約法拉盛KissenaPark（緊鄰棒球場的大道上）公開授拳。紐約附近的拳迷有興趣的可以前去拜會。在深秋的某個周末，陳守孚老師會在聖約翰大學舉辦首次心意拳演示會。大俠目前正在準備相關的英文教學材料，具體的時間屆時會通知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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