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能去一個中國城市旅行，我選擇澳門

小林【讀城記】第一輯

近十年來，因為熱愛攝影，一直在國內不停地旅行，如果讓我選一個最喜歡的目的地，我會選澳門。

雖然是世界賭城，澳門其實是一個很小的地方。

如果有時間，可以徒步慢慢走完整個城市。小小的碎石的街道，老老的彎彎曲曲的街道，車子很多，卻不怎麼見塞車，有時在沒有紅燈的地方過馬路，車子還會放慢速度讓你先過去，不用擔驚受怕的衝鋒。

在這個賭場、酒店、教堂和寺廟的扎堆的小城裡，澳門的當地人，卻是從來不去賭錢的，只是安靜的打打工，做做小生意，不怎麼奢望暴富，多數溫和淑靜。

要建新的大樓或賭場，就會去填海，從來不敢動老城的房子，於是老城區里，依舊破破舊舊的歷史層層堆疊的痕迹，竟然意外的成了世界文化遺產，但還是沒收景點門票。

對於橫衝直撞、滿臉傲嬌和浮躁神情的大陸遊客，澳門人總是有點小心翼翼，客客氣氣地溫和地說著「你好」，「謝謝」。他們心中，是很有同胞的概念的。

澳門人也不像香港人有點精明小氣，或許他們看過了太多濠江風雲，多少財富精英聰明絕頂的人在此地功成名就，身敗名裂，於是他們總是謹慎的過著自己的平靜日子。

他們也信奉天主或基督，也拜觀音和哪吒，他們喜歡吃葡萄牙菜，但也尊奉著中國傳統的那些美德和信仰。

澳門的旅遊生意，從來就沒有衰落過，但遊客再多，他們還是很敬業地做著自己的小生意，就算只是開個粉麵店，他們會很敬業很用心地讓每一碗牛腩粉餛飩麵盡量好吃，每次客人遞上幾枚買單的硬幣，都會說一聲「謝謝光顧」。

其實，這些都是一些最本分的事情吧，但我在國內的旅行，尤其是旅行熱點地區，基本是看不到這樣的神情和心態了。

於是對於熱愛懷舊東西的我來說，澳門是我最喜歡旅行的城市，沒有之一。

當然，澳門的風景和美食，也是我最喜歡的類型，那些高高的色彩漂亮的教堂，老老舊舊的小巷，總會有許多不期而遇的精彩，在下一個轉角出現。

如果要選一種顏色來形容澳門，我會選黃色，那些陳舊的明媚，燦爛的憂傷，像王家衛電影里的往事如風，《伊莎貝拉》里的茫然回首。

特別是在澳門的深夜，這座治安非常好的城市，燈光漸次亮起，昏黃的街燈，碎石的小馬路，轉角又轉角，人會迷失在高低起伏的情緒里。街燈製造著我的影子，它的光芒溫柔隱約，讓人孤寂得有些想大叫，想狂奔。

夜的澳門也適合私語，適合親密，在一片暗處很快的走到另一塊暗處。於是，時光被剪下來，成為一片影子，藏在心裡的隱秘角落。

澳門也會放起燦爛的煙花，但它常與輝煌無關。

我對澳門的熱愛緣於，回望這座小城時，或可找回一些我們失落已久的東西，無關風景，而在人心。

從大炮台的山頂，可以俯視整個澳門城區。

繞開遊人最密集的大三巴牌坊，轉幾個彎。

旁邊安靜的草堆街，舊城如夢。

澳門的夜晚很迷人，繁華中的寧靜。從一個街角到另一個街角。

路燈拉長了我們的影子，時光成為剪影，從未想過放開你的手。

威尼斯人酒店門前，葡萄牙血統的小朋友在玩滑板。

大三巴斜街，傍晚的夕陽給老城染上金黃之色。

新馬路，開往關口的公交車，被慢快門拉出長長的幻影，澳門人其實也不怎麼晚睡。

議事廳前地的慶記旗袍店，做了四十年裁縫的莫師傅說，我們也快失業了，澳門的後生仔，只喜歡去賭場做荷官啊，又舒服又快賺錢。

媽閣斜巷，小朋友快樂地跑過夕陽。

出售的結婚用祝福椰子，這種婚俗源自珠三角，椰子寓意新人一生一世。

如今內地這種習俗越來越少見，只能在澳門看到了。

雜貨店的老闆，同時是毛主席像章和文革遺物的收集愛好者。

他說，你們大陸人，也未必有我們知道文革的歷史啊！

福隆新街的新華大旅店，開業百年，懷舊的暗綠色調充滿舊殖民地氣息。

這裡曾拍過《2046》和《伊莎貝拉》，房價澳門幣一百多。

住宿的多數是外國背包客，內地客人多數嫌殘舊而不願住這裡。

一位老人走過正午時的蓮峰古廟，澳門人也會有自己各種小小的信仰。

老澳門人說：「男人賽馬，女人賽狗。」

逸園賽狗場里，下注的人越來越少，多數是些老人家和婦人，到場的人也是寥寥，在賽狗場深夜慘冷燈光下的比賽越顯破落凄涼。

在這個古老的賭博方式里，居然也能看到憂傷與逝去。

氹仔官也街的葡國餐廳，葡萄牙的老闆親自收銀，講得一口彬彬有禮的好粵語。

澳門的美食，秘訣在於用心與尊重食客。

大三巴，宣傳基督教的年輕人，目光純凈，神態自信，大陸少見。

南灣，寧靜的西望洋山夜景。

雨中的福隆新街，這條藏在新馬路背後的小街，是著名的美食小巷，如今日漸熱鬧，這裡有一家碗仔翅特別好吃。

天橋下的許煥記理髮鋪，每次來澳門都會路過，每次都能見到日漸年邁的許先生開鋪做生意。

媽閣廟旁，拎著生日蛋糕等人的男生。

澳門有許多當鋪，尤其是賭場旁邊，不知有多少人，最後會贖回自己的典當。

澳門人其實並不熱衷賭博，茶餐廳里一杯鴛鴦一件西多士一張報紙的下午茶，倒是日常。

老舊的澳門街，華燈初上之時最美。

老街里有許多上上下下的階梯，拐角處，會豁然見到一座宏偉的教堂。

黃昏時分，等公交車的外籍人士，要下班了，大家心情都不錯。

西洋墳場，有人在墓碑前擺滿了木棉花。

作為世界文化遺產的澳門，西洋墳場也是保護地之一，這裡多是第一批到達澳門的葡萄牙人的墓地。

老街里的藝術雕塑。

路環是澳門最偏遠的離島，這裡有黑沙灘，街市很小，美食也很多。

散步的老人家，越看越像李嘉誠……

新葡京賭場的高聳建築，在澳門本島似乎隨處可見，也成了澳門最獨特的天際線。

去了很多次澳門之後，熱鬧喧囂的大三巴、威尼斯人、官也街這些已經沒有興趣再去。

現在最喜歡去的地方是三盞燈，這裡小巷如迷宮，露天的集市和菜市場、茶餐廳星羅棋布，是個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地方。

已經記不清在三盞燈拍了多少張照片了。

這組專輯裡，幾乎每張照片，就是去一趟澳門的紀念。

三盞燈的馮記豬腳姜，是我的最愛。

十多年了，每次去三盞燈，都要等到黃昏，等到馮生出來開鋪，吃一碗加大版的豬腳姜，才算到了一趟澳門街。

沒有大三巴的澳門，或許是不完整的。

大三巴已經很熱鬧，於是會喜歡這張小巷裡，黃色牆壁上，窗中倒影的安安靜靜的大三巴。

新賭場金碧輝煌的玻璃幕牆，折射著世間的迷離與變幻。

唯有炮台上，斑駁城牆裡的鬼臉，埋藏著這座小城幾多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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