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戀處花街柳巷 意難忘白衣卿相
在宋詞的璀璨星空里,柳永永遠是那最多情、最溫情、最悲情,也是最讓人動容的一顆。他沒有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政治情懷,沒有蘇軾「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豪邁氣概,沒有周邦彥「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的淡雅秀麗,亦沒有秦觀「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綺麗纏綿。他在自我的世界裡淺吟低唱,唱著與俗世格格不入的歌曲,他註定不可複製,無人能懂,無人能及! 凡有流水處,皆能頌柳詞,柳永在市井的聲望連帝王將相都望塵莫及。他的詞多反映青樓女子的內心世界和下次人民的悲歡離合,筆法細膩深情,雅俗共賞,每每流傳甚廣。伶工樂妓每得新曲,常請柳永為之作詞,定能身價百倍,盛行一時。柳永用他的才情和文采粉飾了俗曲和風塵女子內心世界,也把自己粉飾成一個放蕩的浪子,忘掉一切,自我逃避的沒心沒肺的享受和虛度。他無妻無子,常流連青樓歌館,狎妓作詞,脂粉堆里尋歡作樂,在世俗鄙夷的眼光的忿恨的口水下瀟洒的享受。中國古文人里,柳永是第一個將詞的題材伸向這些平時強作歡顏的風塵女子的內心深處,表現他們潑辣大膽的愛情意識,被世俗遺棄的痛苦心聲以及對所謂正人君子的蔑視。詞風艷麗而不露骨,纏綿動人。 柳永夜以繼日的創作,在自己的小巷子里一往無前,不知疲倦。他的詞只能流傳於市井之間,正統大家視之如敝縷,不屑一顧。當世俗把的他的詞作一邊輕蔑的笑一邊撕掉的時候,柳永的心碎了,他瀟洒的甩了甩衣袖,頭也不回高傲的徑直走遠。世人看到了他不屑正統,蔑視權威的清高氣骨,只有柳永自己知道他的臉上流下的是什麼。他也是文人,受過正規的完整的忠孝禮儀的教育,也有過躋身主流的願望。只是,他遭到了拒絕,與實力無關,一連串的打擊讓柳永與最初的夢想漸行漸遠。白日放歌須縱酒,夜夜纏綿溫柔鄉,柳永用他表面的逍遙自在無聲的作著反抗,他越是奮力的反抗,就說明他越在意失敗,他的心裡越掙扎。終其一生,柳永從未停止掙扎,停止他那內心無人知卻的痛苦! 柳永祖籍福建崇安,父親、叔叔、哥哥三接、三複都是進士,典型的書香門第。柳永自幼也接受著跟長輩一樣的正統教育,無外乎儒家的仁義禮智信,四書五經。讀書時候的柳永跟平常人並無什麼不同,也有著中國古文人普遍的大眾的願望。希望憑藉自己的才學將來能夠為國出力,為民謀福,一朝登廟堂,致君堯舜上,上流芳百世,下光宗耀祖,也不枉十幾年的苦讀寒窗。宋政權由武官篡權而來,所以一初就施行重文輕武的政策,文人大多受到重用,重要部門的重要職位往往都有由即使有謀反之心卻無謀反之力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擔任。王安石,范仲淹,蘇軾這些文壇領袖無一不是宦海沉浮的風雲人物。這大大提高了文人的從政積極性,彷彿讀書就一定會有希望,一定會實現夢想。 柳永學成之後,即赴京應試。自負憑一己之才氣,皇榜高中,官至公卿不在話下。他的心中有著火一般的熱情和自信,等待殘酷的現實一點一點的澆滅,最終只剩下一段無人問津的焦木。 自陳橋兵變到靖康之難,自雄才偉略的太祖到凄苦無能的欽宗,北宋從來就不是一個完整的王朝。宋太祖好不容易掃清南方割據,北方的契丹、女真又新興崛起,對中原江山虎視眈眈,卧榻之側容不得他人的宋朝皇帝從來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另一方面,長久的戰亂和遷移雜居也使得各民族之間的交流更加密切,這一時期的的經濟、文化、科技發展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四大發明的三大發明成熟於這一時期。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是這一時期繁華的最好佐證,描繪了一個錦繡昌盛的熱鬧東京。那時的東京是舉世聞名的大都市,也是全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上層名流匯聚於此。各色人來到東京尋找自己的一片天空,有販夫走卒,有江湖奇士,亦有懷揣夢想的書生。宋朝歷史裡沒有關於當時房價的詳細記載,但估計也不會便宜到哪裡去,街道兩側的建築鱗次節比,一家挨著一家,不浪費一點空隙,街上儘是林立的商鋪雜肆,人山人海,想來地比金貴。史書記載東京人很會享受,夜生活豐富,有各色各樣的瓦肆歌館。其實那時最大的娛樂場所還是青樓妓院,上流社會狎妓女成風,連帝王將相也不例外,後來的徽宗也鬧出過密會名妓李師師的風流韻事。 一到京城,柳永便傻了眼了。光怪陸離、千奇百怪的新事物讓他驚得張大了嘴。市列珠璣,琳琅滿目的各色店鋪,花枝招展,風情萬種的多情女子都深深的讓他著迷。柳永笑了,他以為自己尋到了天堂,找到了夢開始的地方。十幾年的寒窗苦讀,局限的都是寸尺書齋和方圓鄉里,雖說胸懷天下,志在千里,對一切美好都有過憧憬,可是當「列華燈,千門萬戶。遍九陌,羅綺香風微度。十里然絳樹。鰲山聳、蕭鼓喧天」的東京一下子出現在面前時,書獃子驚呆了。 柳永到底不是常人,他沒有花過多的時間去適應,一下子便融入其中,彷彿他本就屬於這裡。幼稚的柳永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他安然的享受著。常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其實最難過美人關的還是文人。正統書上越把女人描繪成惡魔,越是說成洪水猛獸,亡國之禍,淳樸的文人就越是好奇,看到女人越難以自己。古語也雲,書中自有顏如玉嘛,柳永便沉醉美人鄉,怡然自得。柳永那骨子的不羈和少年的放蕩一下子展現無疑,他狎妓作詞,尋歡作樂,逍遙自在,忘乎所以。他藐視一切的閑言碎語,而把自己的生活當作個性的一種表現,他放浪形骸,不拘小節,只為表現自己的真性情。他討厭正襟危坐滿口仁義的假君子,憎惡明裡不屑一顧背地裡風流成性的偽正統。喜歡什麼就做什麼,做就做自己愛做,別人說什麼我不管。十幾年壓抑的苦讀,十幾年辛勤的耕作,終於一朝得以在歡場釋放,柳永感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快意。柳永甚至有種錯覺,是不是人間沒有比這更快樂的了,官場亦如何呢?這個時候他想盡情的做些事情,他想找尋一片屬於自己的寧靜之地,遠離正統是非雜論。因為他深信,科舉定能成就他的夢想,一旦為官,他就不得不跟現在的生活說再見。他自以為是的對現在的奢靡生活傷感,珍惜。 風流之人也不失文人本色,這時期的柳永有諸多詞作,多是對自在生活和青樓女子的描寫。而又經常應歌妓約請作詞,收入頗豐,吃喝不愁。「近日來,陡把狂心牽繫。羅綺叢中,笙歌筵上,有個人人可意」,「知幾度、密約秦樓盡醉。便攜手,眷戀香衾綉被」都是這時期生活的描寫。他的詞曲細膩動人,深情款款,寫出了青樓女子的心聲,說出了她們心中的哀怨,一下子廣受歡迎,柳永也因此在市井聲名鵲起,成了名噪一時的平民偶像。 柳永來京是為實現夢想的,不是來風流快活的,這點柳永一刻都沒有忘,十幾年的教育不可能被幾夜的枕邊風就吹散。柳永骨子裡也是一個很正統的人,只是他比別人多了點輕狂,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實力和才華,他是來「取」功名的,而不是來「爭」功名的。他「自負風流才調」,自信「藝足才高」,「多才多藝善詞賦」,壓根把考試當回事,以為考中進士、做個狀元是唾手可得的事。他曾誇口對身邊的人說,即使是皇帝臨軒親試,也「定然魁甲登高第」。一切,在放榜之日發生了驟變。 看著皇榜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柳永愣是沒找到自己,從來沒想過的名落孫山的事實一下子降到自己的身上,脆弱的身體搖搖欲墜。最難過莫過於夢想破滅,最難受莫過於前路未卜,最尷尬莫過於豪言墜地,柳永一下子無所適從,東京的一切昨天還是屬於他的,今天就一下子與他毫無干係了。他失去了一切,彷彿置身於一個陌生的世界裡,四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們臉上的表情或狂喜,或失落,或無奈。遠處傳來了鑼鼓送喜聲,狀元遊街,萬人景仰,一切的一切與柳永無關。書生還是個書生。 沮喪的柳永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才情,他腦中想到的儘是別人的誇讚,他堅信自己的才情定勝得過千百個狀元。少的只是時運和伯樂。他恨時運不濟,蒼天不佑,怨上庭無眼,不識英才,恨而作《鶴衝天》:「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游狂盪,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你皇帝不識人才,不錄取我,我無所謂,其實我才不稀罕你的什麼破功名,憑著在民間的影響,做我的白衣卿相何嘗不是逍遙自在。到此時,柳永還在進行拙劣的掩飾,其實他的心早已被浮名砸的支離破碎。 自欺欺人向來是文人的一大能事。柳永一面喊著「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一面又一頭扎進書堆準備第二年的考試。柳永不甘心,不相信自己這麼多年積累的才學就是那麼的一文不值,他要證明自己,他要讓所有的人都重視起自己的才華。換作誰也不會甘心,十年的寒窗苦讀一下子被否定,那種痛苦誰能承受,最好的方法就是重頭再來。文人嘴上不慕名利,其實都是假的,學成為官能不能振國興邦先不說,光宗耀祖名流千古才是最重要的。文人骨子裡都是不甘寂寞的人,柳永更是如此。 為了第二次科舉,柳永做了充足的準備,也放棄了好多。或許他心中或多或少的也曾後悔過那段青樓生活,或許她也決定痛改前非,做一個合格的正統法眼裡的乖文人。只是唯一不變的是他的年少輕狂和對自己那深深的自信。對此,我們狠心自私地說句,幸虧他沒中,不然大宋詞史便失去了一半的光輝。 仁宗初年的再試,柳永的考試成績本已過關,但是《鶴衝天》一詞傳到了傳到了皇帝的耳中,使一切發生了變化。仁宗看了《鶴衝天》後極其不爽,認為柳永政治上不合格,且狂傲不訓,毫不留情的把他給罷黜了。並批示:「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 這次的柳永徹底懵了,徹底的絕望,理想被徹徹底底摔了個稀巴爛。一年的忍氣吞聲埋頭苦讀再次淪為泡影,十幾年的成績原來還不及皇帝老兒隨隨便便的一句話。他感到深深的無奈,感到自己被拋棄了,被自己十幾年深愛的「經史子集」給背叛了。他失了魂,失了方向,失了信心,眼前一片黑暗。他恨自己的無知,恨自己的高傲,恨自己過去的一切。他沒有了先前的歇斯底里,一人依依而行,安靜的思考這一切。官場到底適不適合,自己真的喜歡為官嗎,只有為官才能實現自己的價值嗎?一切都發生了動搖。 再試的失敗給柳永的打擊是致命的,皇帝的親自罷黜讓毫無翻身的可能。縱然心中千萬個不甘與不忿,也無從申訴,只有默默的埋在心底。柳永彷彿一下子成熟了,老了,學會了掩藏自己的內心,把自己的心用精緻的匣子封裝起放到了不為人知的角落,沒有人知道他心底想的是什麼!沒了夢想,沒了渴望,人如行屍走肉般! 當柳永的腳再次情不自禁的踏進青樓時,寧靜即刻遠離,耳邊傳來虛意逢迎的笑聲和助興為樂的管弦絲竹,他一下子回到以前的世界裡。妓女們看見柳永如看見偶像般興奮激動,爭相伺奉,大獻殷勤,嬌滴滴的叫喚「柳郎」,使柳永心醉不已。方才的失落一掃而空,柳永像來到了自己的國度,這裡儘是懂他的賞識他的人,他重新振作起來。重新端起酒杯的那一刻他思考了很多很多,他決定忘卻一切的不開心,忘卻一切流言蜚語,豪言壯語,只要即刻歡樂,不管明朝天塌。正統看不上我,我自不屑與正統為伍,你不賞識我,自有賞識我的人,人生的價值在哪都可以實現,不是每個人都只有仕途這條路可走。我柳永屬於什麼地方不知道,我只知道這風塵女子心中的膜拜的地位是屬於我的。與一群懂我欣賞我的人在一起何不為快事呢。人之一世,轉瞬即逝,沒必要去苛求太多,快樂了,就足夠了。 在柳永的眼中,妓女沒什麼見不得人,沒什麼不一樣,她們是世上的尤物,只是被命運捉弄成了男人的玩偶,一切世俗的惡言只是淺薄的泛酸嫉妒。沒有那個女子生來就打上妓女的烙印,沒有哪個女子自願成為眾人鄙夷的賤胚,沒有哪個女子欣然的接受權貴的玩弄。妓女也是平凡的女子,他們也曾經做過「相夫教子,賢妻良母」的夢,他們也淳真過,只是命運不公,將這些可人可憐的女子投向了火坑。她們抗爭過,她們掙扎過,她們哭過,笑過,她們最終明白了現實反抗的蒼白無力,只能用表面的歡顏笑語掩飾內心的痛苦。柳永也何嘗不是一樣,有過夢想,奮鬥過,得到的卻是無情的打擊。當殘忍的現實無法改變時,惟一能做的就是隱藏起內心的痛苦,就像裸露的鮮血淋漓的傷口,盡量不去觸及。 柳永詞寫青樓女子,但毫不煽情,因為他真正的懂這些女子,也同情這些女子,同情自己。柳永筆下的青樓女子「心性溫柔,品流詳雅,不稱在風塵」,身姿綽約,「風肌清骨,容態盡天真」,多才多藝,「自小能歌舞」,「唱出新聲群艷伏」,生活不幸,「一生贏得是凄涼。追前事,暗心傷」。華夏文明史文學史前年來,沒有哪個文人對女子的描寫如此的全面,中肯而動人。柳永的筆一字一字敲動了青樓女子心中脆弱敏感的弦,孤獨的她們從此找到了寄託,從此發現世上還有個人如此的了解她們。她們對柳永的崇拜無以復加,毫無保留,平民的感情總是那麼的真切而洶湧。全天下的妓女一起愛著這個被她們共喚作「柳郎」的人,為他痴狂。柳永在市井的聲譽無人能及,當時史實記載了許多柳永「粉絲」的瘋狂故事。柳永的出現常常引得萬人空巷,經過柳永作詞的曲子流傳甚廣,經久不衰。當時妓女中間傳出幾句口號:「不願穿綾羅,願依柳七哥;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受歡迎程度可見一斑。柳永不僅僅做到了「白衣卿相」,他在民間的地位連帝王也難以企及。柳永安然的笑著接受這一切,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心底會傳來隱隱的痛。 也許是柳永在民間的聲望太大,引得朝廷嫉妒,於是皇恩跟他開了玩笑,戲耍了他一番。 景佑元年(1034年),年近半百的柳永被賜進士出生,51歲時終於及第。此時柳永的心裡沒有太大的波動,經歷了幾十年的人生起伏他早已看淡了一切。他背上行囊,去福建家鄉為官。出仕不是因為對過去奢靡生活的追悔,也不是對曾經夢想的再次重溫,只是盡量去修補一個完整的人生。柳永告訴自己,至少該嘗試下,他自小做著為官夢,現在機會來了,不能丟棄,人生就應該不斷的經歷新鮮的事。幾十年花街柳巷的生活,不能說厭倦,但也知足了,他該去尋找人生新的意義了。 福建任上,柳永親眼看到勞動人民的生活的疾苦和官場的黑暗,他為煮鹽為生的海邊人民作《煮海歌》,抒發心中的同情。兩年仕途,柳永的名姓就載入了《海內名宦錄》中,足可見其在經綸事物上的天賦。可惜由於性格原因,他屢遭排貶,因此進入四處漂泊的「浮生」。 離開官場的時候,柳永笑了。他知道自己不是為官的料,他慶幸自己當初沒有順利進入官場,沒有過早的對生活失去希望。幾年的宦海沉浮,柳永足矣。之後的柳永流落江湖間,四處漂泊,雖窮困潦倒,但逍遙自在。生活上青樓女子多有接濟,柳永也坦然接受,生活對柳永來說只落下一個空空的殼。 晚年的柳永居名妓趙香香家。一日,趙香香在家做了個白日夢。夢見一黃衣吏從天而下,說:「奉玉帝意旨,《霓裳羽衣曲》已舊,欲易新聲,特借重仙筆即刻便往。」柳永醒來,即要沐浴更衣,對趙香香說:「適蒙上帝召見,我將去矣。各家姐妹可寄一信,不能候之相見也。」言畢,瞑目而坐。香香視之,已死矣。一代詞魂就這樣飄然而去,留下了道不清說不明的陣陣酸楚! 終柳永一生,身邊從未缺少過女人,可是死後卻無妻無子,不禁讓人凄涼神傷。謝玉英曾與他擬為夫妻,為他戴重孝,眾妓都為他戴孝守喪。出殯之時,東京滿城妓女都來了,半城縞素,一片哀聲。這便是「群妓合金葬柳七」的佳話。謝玉英痛思柳郎,哀傷過度,兩個月後便死去。陳師師等念她情重,葬她於柳永墓旁。 柳永和謝玉英雖無夫妻之名,卻也情同夫妻了。柳永當年赴任餘杭縣宰,途經江州,結識當地名妓謝玉英。柳永見謝玉英書房有一冊《柳七新詞》,都是用蠅頭小楷抄錄的,十分感動,因而與她一讀傾心。柳永臨別時寫新詞表示自己永不變心,謝玉英則發誓從此閉門謝客以等柳永功成名就。柳永在餘杭任上三年,雖繼續在風月場上混跡,但從未忘卻謝玉英。任滿回京時候,柳永到江州欲與謝玉英相會,不料謝玉英又陪新客去了。柳永十分失望惆悵,在花牆上賦詞一首,述三年前恩愛光景,又表今日失約之不快。最後道:「見說蘭台宋玉,多才多藝善賦,試問朝朝暮暮,行云何處去?」謝玉英回來看到柳永詞,嘆他果然是多情才子,自愧未守前盟,就賣掉家私趕往東京尋柳永。幾經周折,謝玉英在東京名妓陳師師家找到了柳永。久別重逢,種種情懷難以訴說,兩人再修前好。謝玉英就在陳師師東院住下,與柳永如夫妻一般生活。謝玉英對於柳永的情讓人動容,風塵女子用情至此,俗世所不及。 試想如果柳永當初初試即高中,繼而飛黃騰達,做了一代名臣,結局會是怎樣呢?柳永想做一個正統的人,骨子裡卻又是個不羈的人,他的一生都在矛盾著,笑著哭泣,歡樂中獨自一人黯然神傷。後人從一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角度評價柳永的一生,縱觀他在詞史上的不朽地位,便認為他是幸運幸福的,其實他內心的寂寞又有幾人懂。 柳永一生未受中用,仕途坎坷崎嶇,自小立下的志向把他折磨的體無完膚。可是他卻陰差陽錯的在市井間取得了空前絕後的成就,對此,柳永只有無奈的笑。沒有人知道柳永的內心,沒有人真正的理解他,或許這個世界本就不屬於他! 俗世無情,青史公正,柳永的才情無可抹殺,他在詞史上的地位也無人能及。一切輕名,了如空塵,生如夏花,好夢噩夢皆是虛情一場!柳永不入上聽的法眼,卻在青史留下了赫赫成績,永供後人瞻仰,於其一生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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