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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結恐怖

終結恐怖

中國新聞周刊201117期封面

2001年9月19日,本·拉登與基地組織成員在一起。

1988年5月14日,阿富汗穆斯林游擊隊在被擊落的蘇制米格17戰機殘骸上。

1952年,本·拉登的父親穆罕默德·本·拉登(左)和後來成為沙特國王的費薩爾(中)交談。穆罕默德在吉達創辦的建築公司承包了包括沙特王宮在內的諸多項目,也因此與沙特王室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終結恐怖

毫無疑問,拉登的死代表著國際恐怖主義一個時代的結束。依靠自己的財力和現代商業管理經驗,他將原本分散無組織的恐怖分子,組成有紀律、有野心的「基地」組織。拉登和他的基地組織策劃實施的2001年9月11日紐約雙子座大廈的恐怖襲擊,使得和恐怖主義的鬥爭成為20世紀90年代冷戰結束後國際社會的一致目標。國際社會在打擊國際恐怖分子方面的情報、金融、政治合作和軍事打擊,也貫穿了整個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

拉登並非天生的恐怖分子。二次大戰後巴勒斯坦的境遇,20世紀90年代海灣戰爭後外國軍事力量對海灣國家的染指是他走向極端的心理轉折點。巴勒斯坦問題是中東的一個癌細胞,它的擴散導致了中東半個世紀以來諸多問題的出現,也推動了中東恐怖主義的泛濫,催生了「基地主義」的濫觴。

回溯歷史,告訴我們,一旦人類世俗社會的發展道路受到干擾和挫折,宗教勢力對社會發展道路的影響就會強化甚至極端化。

現在,拉登的死可能催生新的政治局面,世界擺脫恐怖主義噩夢絕無僅有的機會出現了。給巴勒斯坦、阿富汗一個公平發展的機會,通過現代的世俗教育、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使儘可能多的人遠離恐怖主義的魔爪,這才是讓我們的世界安全起來的根本方法。

本·拉登:以「聖戰」之名

不理解伊斯蘭極端主義,就不能理解奧薩馬。本。拉登

本刊記者/劉婉媛

在巴基斯坦靠近阿富汗邊境綿延兩千多公里的地帶,滿眼儘是晦暗的土黃色——這裡土地乾旱貧瘠,崇山峻岭中幾儘是光禿禿的石山土坡,中間點綴著一些部落村莊,偶有汽車飛馳而過,揚起滿目沙塵。

在這裡幾乎只能見到男人,穿著白袍或黑袍的男人。任何一個異國臉孔——伊斯蘭世界以外的人——在這裡都不會有任何安全感。自從2001年11月美國出兵阿富汗之後,這裡一直是傳說中本。拉登及其同夥的藏身之地。用了近十年的時間,美國情報部門動用了各種人力情報和技術手段,懸賞2500萬美元,鎖定在阿巴邊境地區開展抓捕頭號恐怖分子奧薩馬。本。拉登的行動。

意外的是,最終發現本。拉登並不在這裡,他「大隱隱於市」,藏身於距伊斯蘭堡不到一小時車程的阿伯塔巴德市,寓所離當地的一個軍事學院「只有扔一塊石頭的距離」。但據《紐約客》報道,對巴阿邊境地區的監控仍是成功追蹤拉登的關鍵所在。

2010年7月,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巴基斯坦特工在巴阿邊境地區的白沙瓦附近盯上了一輛可疑的白色鈴木轎車,經查證司機為拉登的隨從親信。通過追蹤這個線索,情報人員最終鎖定了阿伯塔巴德的那處別墅。

本。拉登活了54歲,歷劫無數,包括蘇聯軍隊的化學武器、美國人的炸彈、沙特特工的暗殺等等。2001年底當美國戰機轟炸阿富汗托拉博拉之時,在山洞中苟延殘喘的拉登曾在絕望中寫下遺囑。而這一次最終喪命於美軍特種部隊的槍口之下,拉登似乎並無準備,既沒有遺言,身邊也無防身武器,就連他一向鍾愛的那支AK-47突擊步槍也不知所蹤。

穆斯林兄弟會裡的富家子弟

「你不理解伊斯蘭,是不可能理解我(的選擇)的。」

1998年,美國廣播公司記者約翰﹒米勒在採訪本。拉登之時,問及他為何放棄榮華富貴來到阿富汗的戰壕,便有了上述的回答。

如果命運沒有為難這位富家公子哥兒,他這一生也許就和他的兄弟們一樣,在沙特經營著自己的企業帝國,乘著私人飛機週遊世界,過著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拉登兄弟共有50多個,他排行第17,是父親第四個妻子所生。這個龐大家族名下的本。拉登集團,以建築工程為主業觸角延展至各個領域,業務遍及整個中東乃至全世界。

拉登的父親穆罕默德。本。拉登在上世紀30年代從葉門一個偏遠村莊來到沙特的時候,一文不名,在一個港口當苦力混口飯吃。隨著沙烏地阿拉伯發現了石油,穆罕默德在阿拉伯美國石油公司謀到了一份差使,從此開始了他包工頭的生涯。

彼時,新生的沙烏地阿拉伯王國百廢待興,穆罕默德因此趕上了好時機,從包工頭一直做到建築工程公司的小老闆。在一次修建皇宮的工程中,穆罕默德以低於投標價的價格承包了這項工程,幫助了當時囊中羞澀的國王,從此獲得王室的信任。此後,沙特許多的重大工程都交給了穆罕默德,包括當時幾乎所有的公路,甚至還有修繕麥加、麥地那兩地清真寺這樣具有重大意義的工程。1969年以色列當局縱火焚燒耶路撒冷的阿克薩清真寺後,聲譽日隆的本。拉登公司被委以了重修該清真寺的光榮任務。

多年以後,奧薩馬。本。拉登談起家族曾經修繕伊斯蘭世界3個最重要清真寺的榮譽,自豪之情溢於言表。在他只有6個月大的時候,全家人搬到了伊斯蘭教的聖城麥地那,因為父親正在那裡整修先知清真寺。

但奧薩馬的童年主要在吉達度過,那裡是沙特的商業中心,也是每年數百萬朝覲者前往麥加的必經之地。父親穆罕默德已經是個大富翁,甚至在費薩爾國王剛登基時國庫虧空連工資都發不出的時候,穆罕默德不事聲張地掏自己的腰包救濟政府,但拉登一家還住在一個破爛的大房子里。「和為我們工作的大多數人相比,我們住的房子還沒有他們好。」奧薩馬這樣回憶。父親一直是他的偶像,虔誠、謙遜而又慷慨有擔當。

穆罕默德經常在自己樸素的家中招待貴賓,尤其是在每年朝覲的季節,來自世界各地的虔誠的教徒路過此地,他們當中不乏著名的宗教領袖。穆罕默德與客人們談論關於伊斯蘭的高深話題,小奧薩馬則沉默地捧著長嘴銀壺,給長輩們斟上香濃的小豆蔻咖啡。

奧薩馬13歲那年,父親就因為飛機失事去世了。國王指派了3位委託人管理這位好友的公司、監督孩子們的學業。奧薩馬被送到了麥加的薩格爾學校——這是一所為了教育王子們而特別設立的一所學校。在老師和同學的回憶中,奧薩馬個子細高,非常害羞而且總害怕犯錯。

和當年許多阿拉伯年輕人一樣,中學時期的奧薩馬被穆斯林兄弟會的思想所吸引,而巴勒斯坦的境遇則令這個沉默的少年越來越憤懣。有時候看著電視機里的巴勒斯坦的新聞畫面,他會哭出聲來。「他十幾歲時一直是個乖孩子,」奧薩馬的母親在2001年接受採訪時說,「但他變得越來越憂慮、悲傷、沮喪,主要是因為阿拉伯國家和伊斯蘭世界的問題,尤其是巴勒斯坦的局勢。」他試圖向朋友和家人訴說,但他激烈的情緒卻讓他們不知所措。

據親友回憶,奧薩馬的生活起居開始模仿先知的做法,每星期在周一和周四齋戒2次。除了每天例行的5次禱告以外,他還給自己設定凌晨1點的鬧鐘,按時爬起來做禱告。除了自己嚴格遵守戒律以外,他也要求弟弟妹妹早起去清真寺做晨禱。

見過奧薩馬的人都有這麼一個印象,他性格低調,語調溫和;性格嚴肅,但很少動怒。罕見的幾次發火,都與別人違背伊斯蘭教義有關——弟弟調戲女傭,他賞了弟弟一耳光; 還有一次與家人乘車去看親戚,司機在車上播放「靡靡之音」,招致他嚴厲喝斥。

奧薩馬的50多個兄弟幾乎都在國外受過教育,都遊歷過西方,而他本人一生甚至從來沒有離開過阿拉伯半島(有人稱他曾帶著兒子去倫敦看病,但至今並未找到確鑿根據)。許多人認為,假如奧薩馬和他的兄弟一樣去了西方留學,很可能就不會對西方懷有如此狹隘的敵意了。但他最終選擇去了吉達的阿卜杜勒。阿齊茲國王大學,攻讀經濟學。

17歲那年,奧薩馬迎娶了14歲的敘利亞表妹為妻。幾乎與此同時,他加入了地下的穆斯林兄弟會。在學校,奧薩馬積极參加宗教活動,組織大家讀《古蘭經》和詮釋「聖戰」。他的母親說,「他的愛全部都獻給了真主。」

「聖戰」活動家

1979年聖誕之夜,蘇聯入侵阿富汗,這一事件成為了奧薩馬。本。拉登人生中的一個分水嶺。「我憤怒之極,幾天之內就趕到了阿富汗。」據他自己說,當時的主要使命是將沙特富賈們的捐贈帶到阿富汗,支持那裡的「聖戰」。回到沙特,拉登不遺餘力地遊說包括王室成員在內的富人們慷慨解囊。而他在吉達的寓所也成為招募阿拉伯青年前往阿富汗參加「聖戰」的據點。

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裡,拉登頻繁穿梭於沙烏地阿拉伯和巴基斯坦、阿富汗邊境之間,將大量的捐贈款項和建築器械運送往阿富汗邊境。但他本人並未進入阿富汗腹地親自參與「聖戰」,為此日後曾受到質疑。對此他的解釋是:由於拉登家族與沙特王室的密切關係,沙特政府雖然支持他的行為,但希望他的行動秘而不宣。此外,母親的阻止,也是他未能上戰場的另一個原因。

直到1984年。那一年6月,拉登越過邊境進入阿富汗的加吉,來到那裡的一個軍營。「我驚訝極了。他們的裝備少得可憐,其餘的一切,如武器和戰壕等等,都非常糟糕。」拉登這樣回憶,「我向萬能的真主請求寬恕。由於聽從了那些勸我不要去阿富汗的人,我覺得自己犯下罪過……我感覺這4年的拖延是不可饒恕的,除非我為『聖戰』犧牲。」

那一年,拉登和他的精神導師阿卜杜拉。阿扎姆在巴基斯坦白沙瓦建立了一個「服務局」,這裡成為了想參加「聖戰」的年輕人前往阿富汗的第一站。這些年輕人在這裡暫住,「服務局」組織將他們帶到各個訓練營。拉登每月提供2.5萬美元以維持「服務局」的運轉。

從此拉登長期客居阿富汗,與「聖戰士們」並肩作戰,並開始著手在阿富汗腹地建設訓練營。到1989年,他已經成功地在阿富汗建立起了至少6個營地。

四五年間,難以計數的阿拉伯年輕人從白沙瓦的「服務局」客棧被送往拉登訓練營,踏上沙場。他們中有些人幸運地從戰場上榮歸,也有許多人一去不返。家屬一路尋親找到拉登。面對他們的質問,拉登開始意識到自己應該有所交待。於是,從1988年開始,拉登開始對來往於「服務局」和訓練營之間的人員進行登記,包括他們的姓名身份、去留時間、以及旅行的性質等等,這些記錄檔案被集中冠以「Al-Qaeda」的名稱,這個詞在阿拉伯語中是「基地」之意,即成為日後令世人如雷貫耳的恐怖組織名稱。

許多到過「服務局」的「聖戰士」都還記得,當時的拉登並沒有天然的領袖氣質,他害羞而嚴肅,不善言辭。「但他是一個活動家,」曾與拉登在服務局共事過的阿爾及利亞人阿卜杜拉。阿納斯這樣評價,「他吃得很少,睡得也很少。他非常慷慨,會把自己的衣服給你穿,把自己的錢給你用。」

國家棄兒

蘇聯人被打跑之後,拉登在1989年底榮歸故里。他年僅31歲,聲望卻如日中天。在宣傳機器的渲染之下,他被塑造成一名戰爭英雄,指揮著一支規模不知幾何的伊斯蘭國際志願軍擊敗了一個超級大國。

拉登也在自我膨脹,相信自己所掌控的這支武裝力量,能夠將伊斯蘭革命推及全球。他向主管沙特情報工作的圖爾基王子提議,將他在阿富汗的基地組織人員帶到南葉門,以推翻那裡的信奉馬克思主義的異教徒政府。圖爾基委婉地拒絕了拉登的建議,而且暗地裡對拉登心生反感。接著,拉登又告誡沙特王室警惕伊拉克薩達姆政權的侵略野心,但也未得到王室的積極回應。

拉登不顧政府要求他保持低調的警告,到處演講宣揚「聖戰」思想,儼然成為一名持不同政見者。終於有一天,內務部部長、納伊夫王子將拉登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將他訓斥一通,並收走他的護照,禁止他出國旅行。

1990年8月2日,伊拉克薩達姆政權的龐大軍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侵略科威特,拉登先前的預言得到證實。而令他大驚失色的是,沙特政府竟然允許美國軍隊進入沙特,以抵擋伊拉克的威脅——讓基督教徒和猶太人來守衛伊斯蘭的聖地,這簡直是整個伊斯蘭世界的恥辱!

日後每每提及此事,拉登總是表達出切齒之恨。自那一刻起,他放棄了遊說王室的打算,轉而向國內的宗教領袖求助。最終,他成功地說服一位宗教領導人發出「聖戰令」,號召阿拉伯青年人到阿富汗接受「聖戰」訓練。據悉,當時約有4000多人響應這一「聖戰令」前往阿富汗,為基地組織補充新鮮血液。拉登立下誓言,要通過「聖戰」將美國人和異教徒趕出阿拉伯半島。

而此時,沙特王室對拉登的種種行為已經十分不滿。有一天,沙特國民衛隊在拉登外出的時候搜查了他的莊園。怒火中燒的拉登於是給家族的朋友阿卜杜拉王子寫信表示抗議。阿卜杜拉王子向他道歉,並表示自己對此事並不知情。

但從此以後,沙特政府對拉登的控制近乎成為軟禁。為了解除旅行禁令,拉登央求他的一位哥哥為他打點上層關係,容他到巴基斯坦幾天以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這位兄長心疼自己的弟弟,遂找到自己的好友內務部副部長艾哈邁德王子求情。當時的內務部長納伊夫王子是一位嚴苛的人,於是艾哈邁德王子趁納伊夫王子出國訪問的時候,偷偷讓拉登拿到旅行證件前往巴基斯坦。就這樣,1991年4月,拉登僥倖逃離沙烏地阿拉伯。他在巴基斯坦給哥哥寫了一封信,表示不再回沙特,並為自己給家庭引起的麻煩請求兄長的原諒。

未幾,拉登便前往蘇丹。當時,哈桑。圖拉比領導的激進勢力剛剛通過政變推翻蘇丹國民政府。圖拉比所描繪的通過伊斯蘭革命實現國際穆斯林社會「烏瑪」的圖景,無疑是拉登所夢寐以求的;而拉登帶來的鈔票和投資,也正是圖拉比所急需的東西。

據拉登家族發言人向媒體透露,在阿富汗戰爭結束之時,奧薩馬。本。拉登在家族公司沙特本拉登集團中持有的股份價值約為700 萬美元;每年,他分得的紅利約為27萬美元,這個數字遠低於「9.11」調查委員會給出的「每年收入100萬美元」的數目。關於拉登的財產迄今並無一個確鑿可信的數字。剛從阿富汗回國之時,拉登曾對自己的兄弟說,他已經把自己的那份遺產全花在了「聖戰」上。

回到沙特的時候,拉登重新做起了家族的生意。到了蘇丹之後,拉登把帶來的資金毫不吝惜地投入這個國家的各種工程,包括修路、建廠、開農場。但他在蘇丹的投資基本上是做了慈善,蘇丹政府往往無力還款,最終只收回不到10%的投資。

海灣戰爭已經結束,而美國軍隊卻以駐軍形式留在了沙特和葉門,拉登內心的仇恨與日俱長。他依然孜孜不倦地鼓吹「聖戰」,努力完善基地組織的作戰能力。據說,拉登開始購置飛機、導彈。甚至還有傳言稱,拉登和蘇丹政府合作研製化學武器,還試圖從黑市上搜尋製作核武器用的濃縮鈾。

1992年12月29日,美國士兵在葉門停留的一家旅館遭到炸彈襲擊,導致2名奧地利平民身亡。2名襲擊者被逮捕,經查他們曾經在阿富汗基地組織接受過武裝訓練。拉登後來對這起襲擊表示「讚賞」,但沒有承擔責任。中情局的歷史檔案將這起案件定義為基地組織發起的第一起恐怖襲擊事件。拉登很可能沒有直接參与指揮這次爆炸,但他麾下基地組織的恐怖主義性質第一次彰顯於世人面前。

法赫德國王的特使多次前往蘇丹,命令拉登回國,卻被置若罔聞。而鄰國埃及飽受蘇丹激進分子的干擾,認為這些激進分子的背後是拉登撐著腰,因此多次強烈要求沙特當局制止拉登這個禍害分子。一氣之下,法赫德國王在1994年3月5日親自做出決定,剝奪了奧薩馬。本。拉登的沙特公民權。

這是一個致命的決定。為了保持家族的榮譽、地位,以及和王室之間幾代人的親密關係,拉登的長兄代表家族對他進行了譴責,意味著奧薩馬。本。拉登從此被家族所拋棄。當局還凍結了他的財產,命令拉登家族切斷對他的經濟支持,收回他在公司價值約700萬美元的股份。

從被剝奪沙特公民權那天開始,拉登再也不提「沙烏地阿拉伯」這個詞,當他提起這個國家,總是代之以另一種稱呼——「兩座聖城所在之地」。從此,拉登與他的祖國、他的家族以及主流社會分道揚鑣。許多人認為,正是從那一刻開始,奧薩馬。本。拉登徹底走上一條極端的道路。

恐怖大亨

由於在沙特的財產被凍結,加上在蘇丹的投資幾乎沒有回報,到了1994年,拉登陷入空前的財政危機。他被迫降低基地組織人員的工資。「所有的錢都賠光了。」他說。

他在蘇丹的處境也越來越尷尬。因為蘇丹政府涉嫌策劃針對紐約的恐怖活動以及暗殺埃及的穆巴拉克總統,聯合國決定對蘇丹進行制裁。為了換取美國的和解,蘇丹領導人打算交出他們所庇護的拉登。

在與圖拉比吵了三天三夜之後,拉登被迫決定離開蘇丹。走之前,背叛他的蘇丹人還將他的財產盤剝一空。拉登唯一的選擇,就是再度回到阿富汗。

從1992年的葉門爆炸案開始,4年間世界各地爆發多起恐怖主義事件,包括美國紐約世貿大樓爆炸事件、18名美軍在索馬利亞被害事件、利雅德爆炸事件等等。雖然並無證據證明拉登直接參与策劃這些事件,但作案者無一例外全都在阿富汗的基地訓練營接受過訓練。1996年春天,柯林頓總統簽署一份絕密令,授權美國中央情報局以各種手段摧毀基地網路。

而就在這一年的5月,本。拉登回到了阿富汗。當時的他灰頭土臉,但塔利班領導人奧馬爾伸出雙臂接納了他。沙特政府多次試圖以各種優厚條件說服塔利班交出拉登,但奧馬爾都予以拒絕。塔利班庇護拉登,主要是出於伊斯蘭的傳統和部落傳統的待客之道。「就算是一隻小羊跑到我的帳篷里來,我也應該保護它,何況他是一位高貴的人。」奧馬爾這樣強調。

來到阿富汗3個月以後,拉登頒布了一個長達12頁的「聖戰令」,宣布基地組織的3個主要目標是將美國軍隊趕出阿拉伯半島,推翻沙特王國政府,支持全世界的伊斯蘭革命。他用一種非常的手段挑戰世界。

為了除掉本。拉登,沙特和美國情報機關分別策划了幾次暗殺行動,均告失敗。1997年,美國計劃派特種部隊藉助巴基斯坦的力量,襲擊拉登在阿富汗首都坎大哈的寓所。蹊蹺的是,這一計劃還未實施便被泄露給拉登。據說,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是走漏消息的一方。當時,拉登在媒體上揭露這一計劃並譴責美國政府的做法。美國官方當時給予矢口否認,直到最近才承認這一計劃確實存在過。

對美國的仇恨越來越深。1998年2月,拉登的基地組織聯同孟加拉國、埃及和巴基斯坦等國的一些激進組織發表了一項聯合聲明,宣布成立「世界伊斯蘭陣線」。這個聲明在歷史上首次宣布,「聖戰」可以使用暴力手段殺死美國人和猶太人,包括美國和猶太人平民。

其後不久,拉登在阿富汗接受了美國廣播公司著名記者約翰。米勒的採訪。採訪前,拉登的助手要求米勒先遞交他要問的幾個問題。這位助手告訴米勒說,採訪中拉登將就他提的幾個問題進行回答,但不允許現場翻譯。

就這樣,不懂阿拉伯語的米勒當天面對著滔滔不絕的拉登,一個字都沒聽懂。在米勒看來,眼前這位恐怖主義頭子斯文淡定,毫無咄咄逼人之意。為了表示對採訪對象的尊重與友好互動,米勒頻頻點頭。直到事後通過翻譯他才得知,在他頻頻點頭之時,拉登正用溫和得有些綿軟的口氣說:「你們,你的人民,你們美國人,統統都將被裝在棺材和盒子里,從中東送回老家……」

即便如此,在接下來的3年時間裡,並沒有幾個人將拉登的話當真,直到2001年9月11日。

全球恐怖組織分布圖1

全球恐怖組織分布圖2

2011年5月7日,美國肯塔基州福德·坎貝爾,奧巴馬向剛剛從阿富汗返回的軍人公開發表講話並感謝部隊在擊斃本·拉登行動中做出的努力。

2011年5月2日,阿富汗喀布爾,市民在收看有關本·拉登被美軍擊斃的電視節目

全球性恐怖主義的「夢想」已藏在拉登的裹屍布中沉入大海。後拉登時代的阿富汗會背負沉重的歷史包袱繼續沉淪下去,還是能走上一條正常發展的道路?

本刊特約撰稿/陳君

直到看到「基地」組織證實本·拉登的死訊,在巴基斯坦經商的阿富汗人哈吉。扎曼德才相信「他果然死了」。扎曼德說,多數阿富汗人和他的感覺一樣,「都過去10年了,拉登死訊不斷傳來,沒有人相信(這是真的)。」

自2003年離開家鄉坎大哈,哈吉。扎曼德就沒有回去過,倒總有故人來投奔他,「他們向我講述在阿富汗的苦日子。其實,什麼拉登,什麼恐怖分子,對於我們來說都是談資罷了。怎麼能離險境遠一些,一家人過更好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哈吉。扎曼德最關心的是他的生意,拉登生前身後的那個「阿富汗」只是他遙遠的故鄉。

阿富汗不是拉登的故鄉,卻是他成為「拉登」的地方。

「沒有人生來就是恐怖分子,也沒有人會因為受到一次打擊就發生轉變。但他們就好像在準備土地來播種的農夫一樣,生活中的一點一滴逐漸讓他們接受恐怖主義的種子,奧薩馬。本。拉登正是如此。」拉登第一位妻子納傑瓦在《成長中的本。拉登》中這樣寫道。

在「中亞的十字路口」阿富汗,1988年拉登創立「基地」組織,恐怖主義的種子迅速生長。直到今天,這朵惡之花也並沒有隨著拉登的屍體而沉入冰冷的北阿拉伯海。

誰關心拉登死活?

5月3日上午,喀布爾陽光燦爛。在Shan M Book書店外的報攤前,圍著一些市民。拉登的死訊,毫無疑問成為中心話題。

人們翻閱著當天出版的報紙,大多將阿富汗總統卡爾扎伊2日的講話發在頭版顯著位置。卡爾扎伊說:「本。拉登在巴基斯坦阿伯塔巴德被美軍打死,我希望伴隨著他的死亡,恐怖主義活動能夠消亡。」

45歲的Shan M Book書店工作人員穆罕默德。法哈迪特相信總統說的話。兩年前,卡爾扎伊謀求連任,他投了總統一票。

在這間據說是擁有世界上最豐富的中亞文化歷史藏書的書店,法哈迪特工作了很多年。成立於1974年的Shan M Book是喀布爾的一景,很多國際驢友慕名而來,拍下照片傳到網上。現在,Shan M Book已發展成阿富汗最知名的圖書出版商,包括書店和研究所等。

「我們躲過了太多的戰亂,倖存下來。」 法哈迪特對《中國新聞周刊》說。讓這位愛書人最高興的事,是塔利班倒台後文化束縛大大減少,書店經營圖書的內容不再受到限制。

法哈迪特覺得關心國家發展,包括關注拉登死活的人,恐怕都集中在像喀布爾這樣的大城市,「除了政府官員,就是那些有些文化的人關心國家和天下的大事。但阿富汗窮的地方、亂的地方太多了。拉登的死活,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一點兒也不重要。」

這與美國民眾的情緒形成鮮明對比。「歷史性的一天」「正義得到了伸張」,5月1日美國總統奧巴馬連夜發表了證實拉登死訊電視講話,在華盛頓白宮門口、紐約時報廣場,人們高舉著美國國旗歡呼雀躍。

阿富汗電視台也轉播了這歡慶的一幕。但喀布爾沒有歡呼聲。一些歐美人士在《華爾街日報》網站上留下疑惑,「為什麼受到恐怖主義戕害的阿富汗人在拉登死日不慶祝呢?」

生存和吃飯才是這個國家最大的問題。擁有2993萬人口的阿富汗國民文盲率達到74%,農牧業人口佔總人口90%以上,失業人數超過總人口的三分之一,人均年收入僅為350美元左右。

「喀布爾是阿富汗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是首都。我們的生活好像還平靜一些,但在其他一些地方,有反政府的武裝,有私人的武裝,再加上……反正,活著,真是個大問題。」 哈吉。扎曼德感嘆道。雖然咒罵「一輩子不願回那個破地方」,但國家的禍福榮辱,這位遊子總是牽掛。

5月1日,拉登死訊傳來的數小時之前,阿富汗東部帕克提卡省又發生了「家常便飯」一般的自殺式襲擊,造成4名平民死亡,超過10人受傷。襲擊者據說是一名12歲的男童。阿富汗內政部發表聲明說,這可能是最小的自殺襲擊者。

帕克提卡省位於阿富汗東部,距離首都喀布爾約155公里,毗鄰巴基斯坦,是阿富汗境內塔利班武裝較活躍的地區之一。

奧巴馬宣布拉登被擊斃的這天,也是塔利班武裝發動代號「巴達爾」的春季攻勢的第一天。這一攻勢目標為外國駐阿部隊、阿富汗安全部隊成員和政府高級別官員。塔利班先前警告,阿富汗平民不要參加集會,遠離「敵人」車隊和軍事活動中心,以免傷及性命。

5天以後,「基地」組織經互聯網論壇發布聲明證實了拉登死訊。多個宗教極端主義論壇發布這份聲明。「基地」組織誓言報復,「美國人和他們的代理人,在其國內國外」展開追殺,「他們的歡樂將變成悲傷,他們的血水將同淚水混在一起」。

「基地」的聲明令卡爾扎伊政府頗為緊張。書店店員穆罕默德。法哈迪特發現,這幾天喀布爾市中心街頭的軍警增多了,一些車輛被頻繁盤查。

很快,阿富汗塔利班也發表聲明,稱本。拉登身亡將提升阿富汗塔利班武裝人員士氣,鼓舞他們向美國和北約駐阿富汗國際安全援助部隊發動「聖戰」。

「戰爭遠遠沒有結束。拉登幽靈還在阿富汗徘徊。」《今日美國》提醒道。

中東問題專家馬曉霖也向《中國新聞周刊》表示,目前一個階段,「基地」分布在各地的分支和塔利班殘餘勢力發動襲擊報復的可能性很大。

5月7日,這種擔憂在阿南部重鎮坎大哈得到印證。當天下午1時左右,多名塔利班武裝人員持突擊步槍和火箭助推式榴彈發射器,進攻政府部門。

當地媒體報道,襲擊發生5個多小時後,坎大哈城內依然能聽到槍聲。安全部隊封鎖所有道路。居民們繼續在家中躲避,店鋪大門緊閉,街上空無一人,不見車輛過往。

阿富汗總統府當天晚些時候發表卡爾扎伊的聲明,稱坎大哈遇襲是極端分子為本。拉登 「復仇」。但按照塔利班的說法,襲擊不是為復仇,而是「春季攻勢」的一部分。艾哈邁迪說,襲擊策劃定於將近3個星期前,旨在奪回這座南部最大城市。

坎大哈省位於阿富汗南部,是塔利班「發家地」和傳統勢力範圍。近段時間,隨著駐阿外國部隊和阿富汗安全部隊加強清剿,坎大哈市及周邊地區安全形勢趨於好轉,但政府建築和其他官方目標仍時常遭到襲擊。

拉登與阿富汗:誰「成全」了誰

自然,歷史會把這筆賬清晰地記到拉登及其追隨者頭上。

拉登曾接受法國記者採訪說自己始終清楚,真正的敵人在哪裡。顯然不應該是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普通人。

「在他看來,真正敵人是蘇聯,然後是美國。而這個大魔頭把大本營設在了阿富汗,是這個國家的不幸,還是戰亂中的罪有應得呢?」美聯社在阿富汗的報道員哈龍。舍爾斯說他找不到答案。

拉登的故鄉在紅海之濱的沙特第二大城市吉達。1979年,當這位24歲的富家子弟即將完成阿卜杜勒。阿齊茲國王大學學業的時候,他身處的中東風雲突變。

作為內陸國的阿富汗位於亞洲的中央、西亞的東端,地處西亞、中亞、南亞和東亞四大地區之間。儘管缺乏自然資源,但獨特的地理位置使阿富汗自古以來就是東西方貿易、文化交融的重要通道,和大國勢力東進西出、南下北上的必爭之地。

翻看沉重的史冊,這裡似乎與戰亂和動蕩結緣。

阿富汗是一個多民族國家,普什圖人占人口總數的40%,主要分布在南方和東南方,而其他少數民族主要在北方。從宗教上看,絕大多數阿富汗人為伊斯蘭教遜尼派穆斯林,什葉派主要限於第三大民族哈扎拉族人。長期以來,阿富汗一直存在著民族、部落和教派矛盾。

1978年以前,奉行中立、不結盟政策的阿富汗與東西方同時保持著平衡的關係,而東西方也在阿富汗維持著某種默契。那一年,人民民主黨發動政變,建立親蘇政權,阿富汗原有的政治結構和外交中立傳統被打破,君主制土崩瓦解。

軍事政變給予原教旨主義運動以強有力的刺激。政變以後,新政權對外徹底倒向蘇聯,使阿富汗幾乎淪為後者的「第16個加盟共和國」;對內則以強制手段大力推行激進的土地改革、農業合作化和婦女解放政策,使宗教感情濃厚的阿富汗民眾難以接受,而反對派力量則遭到血腥鎮壓。

宗教激進主義主導的反政府運動最終形成燎原之勢。由於擔心宗教激進主義浪潮危及中亞地區,以及在阿多年經營毀於一旦,蘇聯於1979年12月入侵、佔據阿富汗。

包括遜尼派原教旨主義組織、什葉派組織在內各種性質的抵抗組織,在抗擊蘇聯入侵的過程中,各自為戰,分歧、矛盾甚至火拚不斷。對本身的社會經濟乃至政治地位感到不滿的各個階層、民族,都企圖借戰爭契機來表達憤懣,爭取在未來阿富汗政治結構中的地位,中下階層及宗教、民族少數派迅速崛起。

第一次阿富汗戰爭也給了年輕的拉登一個黑色支點。

對於整個阿拉伯世界而言,拉登的故事足以吸引眼球:一個富有的年輕人成為一名戰士。按照他自己描繪的版本,他的戰地經歷蘊含「神的旨意」,比如無懼生死,比如如何直面炮火卻能安然入睡。不過一些情報機構堅稱,拉登其實只到過阿富汗戰場一次,他和他的阿拉伯戰友們被前蘇聯軍隊的炮火打得出不了掩體,只好躲在加吉山區長達一周之久。

不管怎麼說,加吉山區的經歷成為拉登神話的「鍍金石」,當這些戰地報道出現在阿拉伯讀者眼前,拉登身著戎裝,打造出他抵抗英雄的形象。

如潮水般湧來的年輕人,追隨拉登的腳步進入阿富汗,充實了「基地」組織人數。此外,也是在阿富汗,拉登有機會接觸到其他「伊斯蘭激進組織」的領導人,其中就包括如今該組織二號人物扎瓦赫里,最終這些人聚首、融合,形成真正的「基地」——一個傘狀結構多層次的恐怖組織。

拉登自己描述在阿富汗的歲月稱,「我得到了來自沙特以及其他阿拉伯國家和穆斯林國家的援助,我創建的第一個兵營,志願者都曾接受過巴基斯坦和美國教官的培訓。武器來自美國,資金則來自沙特。」

當然,拉登的親信更進一步塑造起拉登反美鬥士的形象來,他們宣稱本。拉登從未與美國人打過交道,而只是容忍他們對於反抗蘇聯的重要性。他們給出的證據是,早在1980年,本。拉登就發表過反美言論。

1995年,他在接受法國記者的採訪中表示,在對抗蘇聯入侵者的戰鬥中,他感覺到其和美國人打交道,不如和他的伊斯蘭兄弟在一起感覺更加安穩,「我發現在阿富汗的戰鬥還不夠。當時最急迫的事情是反抗蘇聯,而下一個目標無疑就是美國。」

政治和解:阿富汗的機會?

長達十年的第一次阿富汗戰爭,以蘇軍的慘淡撤退告結束。

「你看看《燦爛千陽》這本書,就會了解戰爭留給了阿富汗什麼。這是一個悲劇的開始。」Shan M Book書店店員穆罕默德。法哈迪特說,《燦爛千陽》一直很暢銷。書中寫道,「每個阿富汗人的故事都充滿了死亡、失去和無法想像的悲哀。」

冷戰結束,美國採取間接方式操縱阿富汗。從19世紀以來,阿內政第一次不再有大國干涉。於是,抵抗組織矛盾開始激化。分析人士認為,這些矛盾涉及意識形態、部落、民族、教派及領袖個人的爭權奪利。各個組織開始相互爭奪地盤,廝殺不休,內戰使阿富汗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壞。

拉登身後的阿富汗已成為宗教激進主義的大本營,並以此為基地展開其針對西方的恐怖活動。恐怖活動範圍遍及俄羅斯的車臣、波黑、科索沃、馬其頓、克什米爾,甚至美國本土。「由此可見,今日的阿富汗不再單純是一個緩衝國了,它對外部世界產生廣泛的影響。」西北大學中東研究所所長黃民興說。

「基地」組織二號人物艾曼。扎瓦赫里很快被輿論「推上」帥位,媒體稱他將繼續領導「基地」,對抗美國。一些分析師說,扎瓦赫里是拉登的「左膀右臂」,同時是整個「基地」組織的「大腦」。2005年,扎瓦赫里致信「基地」伊拉克分支時任頭目阿布。穆薩卜。扎卡維,建議後者改變戰略,停止處死俘虜或人質,轉而謀求在美國軍隊撤離後擔當伊拉克政治領導角色。扎卡維2006年死於美軍空襲。在扎瓦赫里看來,「基地」應奪取對某個國家的控制權,「如果不實現這一目標,我們的行動只是小規模騷擾」。

「基地」的野心促使卡爾扎伊政府調整戰略。兩年前,阿富汗提出與塔利班和談的計劃。只是,如何重新審視塔利班力量,盟軍和國際人道組織是否要調整角色,各方仍在試探、觀望。但現實有些悲觀,卡爾扎伊幾次伸出的橄欖枝,總是被反政府武裝的炮火擊碎。

「想讓塔利班歸順,這很艱難。他們必須改弦更張,放棄與現代社會衝突的理念,這容易嗎?」一位曾在阿南部赫爾曼德省從事人道救援的人士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這裡是全球罌粟等毒品的主要產地之一,是塔利班勢力的腹地。

馬蘇德。俾路支是政府委派的赫爾曼德省汗尼欣地區最高行政長官。不過,他是一個支付不起地方政府員工工資的地方大員。

房屋破敗、缺乏生氣、揚沙飄塵的汗尼欣鎮是許多阿富汗貧瘠地區的代表,美聯社一篇文章指出,利用民眾對現狀的不滿情緒,阿富汗戰爭後,塔利班勢力在南部類似地區建立起「影子政府」,儘管不是合法存在的政府,但有時卻在履行一些政府職能。

這些恐怖氣息似乎離書店店員穆罕默德。法哈迪特遠一些。「我和我周圍的人對國家還是抱有希望的。」他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希望政府能早一天調和各派矛盾,早一些建立有效率的、奉公廉潔的公務員隊伍。」

美國有線新聞網評論認為,要從根本上解決在阿富汗、巴基斯坦地區的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問題,必須從阿富汗撤軍、政治和解和經濟援助等多方面入手,絕不是消滅一兩個恐怖分子就能一蹴而就的。正如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主席理查德。哈斯所言:「本。拉登之死是反恐戰爭的里程碑,但還不是轉折點。」

美國白宮發言人卡尼近日也表示,打死拉登不會改變美國的阿富汗戰略。今年7月開始撤軍的日期不會更改,但撤軍進程仍將依照戰場情況確定。

「塔利班組織與基地組織確實存在交易,不過,他們的這種交易主要是存在於個人之間,是塔利班領導人奧馬爾與『基地』領導人本。拉登的私人交易,而不是兩個組織的交易……拉登的死去可能將為阿富汗政府與塔利班的談判創造一個更為輕鬆的環境。」駐阿富汗美軍最高指揮官彼得雷烏斯表示,本。拉登被擊斃可能將推動塔利班與阿政府的和解進程。

但塔利班發言人迅速回應,目前談論此事還為時過早。

全球性恐怖主義的「夢想」已藏在拉登的裹屍布中沉入大海。後拉登時代的阿富汗會背負沉重的歷史包袱繼續沉淪下去,還是能走上一條正常發展的道路?在對這個問題的積極應答中,人們也許能找到讓世界安全起來的方法。

恐怖主義的巔峰已經過去

對世界來說,拉登是一個句號,而反恐是一個頓號,漫長的挑戰還在後面

本刊特約撰稿/ 陳君

美國當地時間5月5日上市銷售的《時代》雜誌封面,是一張被划了紅叉的拉登的臉。這是《時代》周刊歷史上第四次採用這樣形式的封面。此前希特勒、薩達姆,以及拉登副手、「基地」組織三號人物扎卡維都曾享受過這種「待遇」。

對世界來說,拉登是一個句號,而反恐是一個頓號,漫長的挑戰還在後面。

全球反恐戰爭的重要分水嶺

拉登締造了恐怖主義的一個巔峰。他接手原本分散無組織的恐怖分子集團,將其重新組成有紀律、有野心的組織——「基地」組織——唯一目標就是向西方社會尤其是美國發動「聖戰」。其恐怖力量在2001年9月11日登峰造極。

多年來,美國對他的無可奈何與毫無頭緒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恐怖分子氣焰,他的死多少讓美國報了「9·11」襲擊的一箭之仇,同時也等於向其他恐怖分子發出警告。

用美國前國防部官員邁克爾。納赫特的話講,拉登的死將減少恐怖主義對美國的威脅。他將拉登時期的恐怖主義比作致命疾病。現在,他認為,這更像慢性疾病,仍然會引起麻煩,但不是致命的威脅。

「奧薩馬·本·拉登的死是我們全球反恐戰爭的重要分水嶺。基地組織的罪行觸及到了世界絕大多數地區,給數以千計的男人、婦女和兒童帶來悲劇和生命的喪失。」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評價說。多國首腦也紛紛發表聲明,表露歡欣鼓舞之意。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姜瑜表示,這是國際反恐鬥爭的重要事件和積極進展。恐怖主義是國際社會公敵。國際社會應進一步加強合作,共同打擊恐怖主義。中方認為,反恐應標本兼治,努力消除恐怖主義滋生的土壤。

用經濟發展和世俗教育擺脫恐怖主義

「恐怖主義活動的網路還在,恐怖主義理論和思潮還在,反恐鬥爭會長期進行,一方面要實施堅決的軍事打擊,另一方面,要消除社會不公,最根本的是要通過現代的世俗教育,使儘可能多的人不接受恐怖主義理論。迴避關於恐怖主義問題的討論,不在公民教育中普及相應的知識,是要吃虧的。」中國社科院西亞非洲所研究員殷罡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9·11」事件發生時,「基地」組織可能有200名成員;現在,它更加龐大,比美國努力削減其勢力前,影響更深遠。獨立的分支組織在葉門、索馬利亞等地紛紛出現。新的恐怖分子頭目也登上舞台,包括領導阿拉伯半島「基地」分支的納瑟·瓦赫希、美國出生的神職人員安瓦爾·奧拉基等。雖然美國在剷除有預謀的攻擊時做得更好,但是無論本·拉登在不在,像2009年發生的聖誕節炸機未遂事件等,都表明這些恐怖主義的威脅就在身邊。

殷罡指出,貧困絕對不是恐怖主義的根源,它在一定程度上是恐怖主義滋生的土壤。恐怖主義是有自己的理論的,恐怖主義理論的存在才是根源。

他以拉登的經歷舉例,「宗教激進團伙的領導人,都是富有的人,都是有知識的人,他們絕少有自己親自實施恐怖襲擊,都是哄騙一些無知的年輕人去送死,他們一般也不把自己的子女派去。」

美國中情局局長利昂·帕內塔說,美國會利用「基地」新領導人被任命前的局面,「在他們為誰將最終取代拉登而爭吵並陷入混亂時,我們認為這將提供很好的打擊機會。無論如何,我可以保證,不管誰取代他,都將成為我們的頭號通緝犯。」

針對國內網上少數人讚賞拉登對抗美國的言論,國際問題專家馬曉霖說,「那些人只看到他折騰美國的一面,沒有看到他禍害成千上萬無辜百姓的一面。恐怖無反正,恐怖無遠近。一定要在反恐問題的大是大非問題面前摒棄極端民族主義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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