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歲馮鞏當選民革中央副主席，曾被當成「反動軍閥的孝子賢孫」

文 何可蟻

12月24日，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第十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京閉幕。大會選出一位主席，十位副主席。相聲演員馮鞏的名字，出現在副主席一欄。

演員任職政黨職務，在娛樂圈中並不鮮見，但對馮鞏來說，曾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因為特殊的政治身世，他頂著「反動軍閥的孝子賢孫」的頭銜，處處遭人白眼，由於被「政審」所困，一度當了兩年「黑兵」。

一個多世紀前，馮鞏的曾祖父馮國璋，從河北一個小村落走出，一路打拚，先成袁世凱得力助手，後公開反對袁世凱稱帝 ，進而官至民國代理總統，在清末民初政壇上呼風喚雨20多年。

如今，他的後代馮鞏，以「相聲王」的身份當選民革中央副主席，這期間一個多世紀中國的風雲變幻，令人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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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國璋在歷史上褒貶不一。他和王士珍、段祺瑞被稱為「北洋三傑」，但有人說他不過「北洋之犬」。

1884年，光緒十年，河間縣西詩經村馮家窮小子馮國璋，為了找出路，隻身一人來到大沽口淮軍參軍。這一年他25歲。

很快被第二年，他被推薦進天津武備學堂學習。1989年，成績優異的馮國璋從學堂畢業，30歲的他決定立一番軍工，出人頭地。

袁世凱成為馮國璋最重要的貴人，也成為他向上升的一棵大樹。

在袁世凱指揮和授意下，馮國璋干下了不少讓人詬病的往事。

1911年10月，辛亥革命在武昌爆發，馮國璋被清廷派去南方平叛。

1911年10月31日，馮國璋下令士兵放火燒城。

熊熊大火在漢口燒了3天，北洋軍邊燒邊前進，起義的軍民無力招架。五分之一的居民區被燒毀，長江堤岸浮屍累累，全城都是哀鳴聲。作為當時中國最繁華的商埠漢口被付之一炬，十年後才漸漸恢復昔日的元氣。

靠此一役，馮國璋被清廷封為二等男爵。

1913年，「二次爆發」爆發，黃興在南京宣布討伐袁。馮國璋再次被袁世凱派去南京，鎮壓「二次革命」。9月2日，馮國璋指揮北洋軍炸毀城牆進入南京。入城後北洋軍如同野獸一般，恣意燒殺淫掠，南京商民家破人亡者，不可勝數，許多婦女被姦淫後投秦淮河自盡。馮國璋因攻佔南京有「功」，被袁世凱授予一等文虎章。

馮國璋為了回報袁氏的知遇之恩，曾多次發電報支持袁世凱解散國會，撕毀約法，反對內閣。在袁世凱擔任中華民國大總統的路上，馮國璋功不可沒。

但辯證地說，馮國璋還是幹了不少對歷史有推動作用的事。

第一件，便是反對袁世凱稱帝。

袁世凱登上總統之位後並不滿足，企圖在北京稱帝。聽到這個消息，馮國璋猛然醒悟，不肯再為袁世凱賣力，和袁世凱漸行漸遠。1916年，馮國璋公開反對帝制，成為「北洋派中反對洪憲皇帝之第一中心人物」。

袁世凱死後，黎元洪擔任總統。馮國璋被選為副總統。他在南京設立副總統辦事機構，以國家元首的姿態公開接見中外記者，大談治國方略，主張中國建設要漸次進行，反對國民黨的激進方針，在政治上頗為活躍。

1916年至1917年，總統黎元洪和總理段祺瑞發作「府院之爭」，黎元洪辭去職務，作為副總統的馮國璋變成了代總統。

馮國璋

當上了民國總統，馮國璋鬧了不少笑話。最著名的就是「賣魚」事件。

據《北洋野史》記載，馮國璋剛當代總統住進了中南海，他把中南海前代皇家養的魚一網打盡，然後命人在市場上高價賣出，一時間北京各處都在叫賣「總統魚」，而所售之款盡入了他的私人腰包。時人撰對聯一副對他進行嘲諷:「宰相東陵伐木，元首南海賣魚。」

聽見了這些嘲諷，馮國璋也沒發火。他給自己刻了一個印章，來表明心跡。印文是五個字:平生志在溫飽。

這種幽默勁兒，看來是馮家的祖傳。

1919年底，馮國璋在北京地安門帽兒衚衕馮宅里病逝，終年60歲。當時，有人送上一幅輓聯，稱:「南海魚何在?北洋狗已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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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國璋有五子四女，現在傳下來已經上百人了。馮鞏是馮國璋三兒子馮海崗的孫子。

馮家，曾著實地輝煌過。馮鞏一度成為「官四代」、「富三代」。但隨著歷史的風雲突變，在馮鞏的少年時期，他所能享受的，只能是老祖宗留在天津民主道58號的一套老宅。

「文革」中，在掃蕩「殘渣餘孽」的風暴下，在「打倒反動軍閥的孝子賢孫」的口號聲中，馮家被抄、被砸。馮鞏的哥哥姐姐被趕出了家，父母被拉出去遊街挨斗。幼年的馮鞏嚇得不敢出門。馮家被攆出那座小樓，被趕到大昌興衚衕一個僅有12平方米、連窗戶玻璃都沒有的小屋。

為省錢，馮鞏到菜市撿過菜幫兒，到工廠的廢土堆上撿過煤渣。

1970年春，馮鞏升入天津第二十六中學。沒多久，馬季、唐傑忠合說的相聲《友誼頌》轟動了文藝界，這是「文革」開始後出現的第一個新相聲。第二十六中學的老師要排演這個節目，選演員時，挑來挑去選中了身材瘦長、口齒伶俐的馮鞏。

馮鞏和早年搭檔牛群

馬季、唐傑忠看了馮鞏的表演，他們發現這個小男孩身上的相聲天賦，決定時收馮鞏為徒，還把他帶走。

名師培養下，馮鞏的相聲越說越好，名氣在業內也漸漸傳開。許多文工團找到他，想找他入團。可是馮鞏知道，「反動軍閥的孝子賢孫」這一罪名，讓他永遠過不了「政審」那一關。

他想到了參軍。1977年，瀋陽軍區某基建工程兵宣傳隊派人找到馮鞏，說:「只要你願意，什麼都可以解決，一到部隊就讓你穿上軍裝。」馮鞏豁出去了，他悄悄搭上了去東北的火車。作為文藝兵在部隊呆了兩年，花名冊卻始終沒有「馮鞏」的名字。當了兩年「黑兵」，入伍問題仍難以解決，馮鞏不得不退回天津，還受到工廠予以自動離職的處理。

經歷無數挫折和磨練，馮鞏沒有放棄，繼續在相聲這一藝術領域深耕細作，並藉助春晚被大多數人所知。現在只要提到他，都能想起他那標誌性的問候:「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想死你們啦!」

馮鞏(右)飾演的曾爺爺馮國璋

2011年，馮鞏參演了建黨90周年獻禮影片《建黨偉業》，飾演自己的曾祖父馮國璋。能扮演自己的曾爺爺，馮鞏很激動，接受採訪時說:「沒想到會讓我來演我的先輩，有種說不出的欣慰感，只能盡最大努力去演好了。另外，能回到自己的家鄉演戲也讓我感到無比的高興和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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