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德才：問題不在於「國退民進」或「國進民退」

　　2012年3月18日，在「中國發展高層論壇2012」年會上，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原院長、教授張維迎表示，國有企業已成為未來中國成長的最主要的障礙之一。張維迎先生稱，未來幾年，中國在經濟領域上要做三件事情，一是國有企業的私有化；二是土地的私有化；三是金融的自由化。張教授此番言論引發熱議，關於國企改革的問題爭議一直不斷，有人主張國企私有化，也有人表示堅決反對，那麼，國企到底能不能私有化呢？國企改革30多年了，國企問題並未解決，問題出在哪裡？

　　本人以為，國企需要改革，但不一定要私有化。國企問題不在於公有制及私有制。今天中國的幾大家銀行和石油、煉化企業大多數是「股份制上市公司」。請問企業能長期有效健康發展，有比股份制更可行的企業制度嗎？為什麼，世界有活力的知名企業幾乎都是股份制企業？有幾家純粹是公有化企業，或私有化企業？

　　不管是「國退民進」或「國進民退」、「公有制」與「私有制」。都要進行政治體制改革，健全民主法治。否則，私企容易唯利是圖，見利忘義，甚至殘酷剝削，草芥人命；國企必貪腐叢生，公有制異化為官有制、國企可能變成權貴官企、全民財富的流失，更易產生極端貧富懸殊，種下社會動蕩危機的隱患。

　　山西私企煤礦大賣特賣、大挖特挖國有資源、黑社會興起、兩極分化，草芥人命，安全事故頻發。而每一起問題事故背後，都是監管機構的縱容、是政府權力在基層的「失效」、官商勾結、腐敗叢生的結果。

　　國企問題不在於國企占經濟比重大小，壟斷不壟斷，在於缺乏民主憲政。實行民主體制是由國有企業所有權性質所決定。若置本質於不顧，就等於舍本求未。實施再好制度，也會產生變形。

　　缺乏民主憲政，國企就會喪失國有企業所有權性質，生產資料就可能被某些利益集團隨意揮霍和挪用，成為某些利益集團、某些人謀取利的工具。管家就會反客為主，國企成為裙帶關係、貪污腐敗、道德倫理下滑的大染缸。有後台、有關係、熱衷於潛規則的人就是「人才」，可以高升、輪崗、借調安排到更優質的企業，安排擔任要職，享受高薪待遇。出現國企負責人以老闆樣子自居，盛氣凌人，哪像「公僕」！理應作為「主人翁」的工人地位淪落為「主人空」。利益無保障，命運被決定，只能委曲求全過日子。出現國企領導的腐敗、高福利、高待遇視而不見，卻毫無顧忌的拿最底層的工人工資和獎金下手。加深分配不公、不是按勞分配，而是按權分配。更加激化幹群關係，形成了普通職工群體和企業領導階層這兩個不同的利益主體的矛盾。

　　缺乏民主憲政，公有制與私有制沒有區別，都可能產生剝削制度。國企可能變成權貴官企，甚至存在「少數人所得而私」，「國企改制」可能成為「私分國有資產的盛宴」。特權經濟就會愈演愈烈，社會公平就會蕩然無存，種下社會不穩定隱患。這不僅是一個有關經濟和市場的問題，也是政治問題，這就是民主憲政問題。沒有健全民主憲政，只有「取之於民」，很難實現全部「用之於民」，就無法讓國民共享國企財富，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國企。

　　同時，國有企業也不是低效率、腐敗的代名詞。公平競爭乃效率之母，不公之爭乃人禍之源。當年，鞍鋼工人、大慶油田、紡織工人創造過無數的奇蹟，能說國企效率不高，腐敗的代名詞？關鍵是否有相對的公平公正的環境。對於今天而言，只有健全民主憲政，才能創造可持續的公平公正的環境。由於缺乏民主憲政，權力制衡缺失，權錢交易，不公和腐敗就會越來越嚴重。不公平競爭，機遇不平等，腐敗叢生摧毀國企的生命力。國企只有實行民主管理，職工才會有主人翁精神，愛廠如家的敬業精神，才能搞活國企。其實，很多國企的底子並不差，為什麼老是不如私企？

　　同理，私有制也不是腐敗和剝削制度代名詞。甚至有時比公有制更能遏制腐敗和剝削。在任何國家裡，社會政治經濟的需要，造就私企和國企等。正常情況下，私企主要以利潤為主，通過納稅回饋社會。英、美等民主憲政國家是典型的「私有制」國家，貧富懸殊比世界上最大的「公有制」中國小N倍，富豪多是沒有官僚背景的平民，「公僕」則是最不容易致富的群體，權貴們很難產生腐敗和剝削。例如，在中國最容易發大財的機會是「圈地炒地」。但在在「私有制」國度里，土地所有權在多數公民手中。公民可隨意變賣、出租、轉讓土地資源，政府官員不得干涉，各級有權官員即無權圈佔，也沒有任何土地、資源、國企的致富機會，大發個人橫財。

　　即使有腐敗和剝削，在民主憲政國家，也能最短時間發現，並可以糾正。缺乏民主憲政的國家腐敗往往普遍且嚴重的，且多數是長期作案，犯了錯誤又諱疾忌醫，缺乏自我糾錯的機制。正如中國人民大學周孝正教授所言：地球上沒任何國家這樣奇怪，腐敗明目張胆、曝光不了子之。腐敗哪裡都有，程度輕重而已。朝癬腐敗，但他們洗腦徹底，民眾多不知情；歐美港台地區也有腐敗，但都是偸偸摸摸，一旦曝光即身敗名裂監獄待候。惟獨某國，官員腐敗幾近大搖大擺，無人過問不奇怪嗎？

　　從理論上講，在全民所有制的央企和國企中，國家作為人民授權的所有者代表，憲法是國家的根本大法，由人大直接或間接參與制定的，代表人民的共同意志。國有資產所有權只能由人民代表大會代表，非經人民代表大會立法或作出決定、或依據授權，不得處分國有財產。政府是國家的行政機關，憲法法律是政府全部權威的根源，民主憲政是全民所有制本質要求和內在屬性。

　　國企是從全民所有制演化而來的，在憲法法律上依然歸全體人民所有。國有企業是全民所有的，不是政府或某利益集團之私業。國有企業實行民主管理體制是由國有企業所有權性質所決定，不是主觀要求。無論是國企改制還是國企重組，政府任何部門和官員所做任何一件事情都必須在憲法和法律中找到依據，都不能繞過民主決策，應尊重職工的參與權、知情權、決策權、監督權。才能做到公平、公開、公正，才能遏制腐敗，防止國有資產流失。沒有民主憲政，全民資產的管理權、處置權和利益分配權掌控在各級官僚手中，就會出現權貴們，以國企謀發展的願景之名，成無本萬利瓜分國資財富的一場盛筵，盈虧通吃，完成領導變老闆的華麗轉身！

　　國企需要改革，關鍵是改革思維、改革方向與方法。沒有民主憲政，無法解決國有企業深層次問題，只能治標不治本，醞釀更大問題，種下社會更不穩定的隱患。猶如當今「維穩」一樣，中國維穩費用越來越多，各地仍出現維穩人員和經費資金短缺，即使如此，社會並沒有因此而穩定，反而冤假錯案，上訪和群體性事件層出不窮，使得特殊利益集團綁架國家、綁架社會的局面固定化，社會變革阻力反而更大，喪失了民心，越維越不「穩」，種下社會更不穩定的隱患。

　　不進行政治體制改革，健全民主憲政，糾緾於「國退民進」與「國進民退」、「公有制」與「私有制」，國企改革只能反覆折騰。國家，政府和老百姓都會被折騰的筋疲力盡了，怎麼改都會改不明白，但其背後的代價都是沉重的。國有企業仍然成為政府的私家企業了，或落在某些利益集團手中，管家仍會反客為主，任人唯親，尋租活動猖獗，錢權交易，腐敗叢生，國有資產流失。

　　只有通過民主憲政這最具有自我修復、自我控制、自我新陳代謝、自我調節的免疫力祛病功能和機制，才能解決「國退民進」與「國進民退」難題。才能自動優化調整公有制、私有制、股份制等多元經濟之間的變化。公平和效率才會進行調和兼顧，是解決各種利益紛爭所必需的政治體制，更是改革良性發展的前提！民主憲政是個綱，綱舉目張，民主憲政不僅是改革的方向，也是改革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