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與陰陽五行

《西遊記》與陰陽五行　　　　 本文並不想討論它是一部怎樣的書，只想補充一點，《西遊記》還是一部陰陽五行的小說。作者對陰陽五行學說的嫻熟，對其靈活運用的程度都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令人嘆為觀止。小說大量引用陰陽五行術語，書中充滿了陰陽五行思想，並且把陰陽五行學說運用到各個領域，更為可貴的是它把陰陽五行與佛教有機的結合，運用陰陽五行的方法來修行佛教，可以說是本書的一大亮點，也是一個創造。　　　　 現在我們來看看作者是怎樣弘揚陰陽五行學說的。　　　　 一，陰陽五行與人物及其稱呼。　　　　 陰陽五行認為，人的性格，能力，命運是有差異的，而這些差異主要是因為人的五行屬性不同。人的五行屬性可以根據他的出生時間地點和方位等推算出來的。《西遊記》中唐僧師徒西天取經團隊，有五個成員，即唐僧、孫悟空、豬八戒、沙僧和白龍馬。這正和五行金、木、水、火、土吻合。唐僧，東土聖僧，五行屬土；孫悟空，五行屬金；豬八戒，天蓬元帥，掌管天河，亥豬，五行屬水；沙僧，捲簾大將，帘子木所造，手中寶杖是月亮中的桂樹枝，吳剛伐下，魯班製造，因此五行屬木；白龍馬，午馬，五行屬火（書中把豬八戒屬木，沙僧屬土）。　　　　 《西遊記》通常把孫悟空稱謂金公，道教將鉛稱為金公，認為真鉛生庚，庚辛為金，地支中申亦為金；申又屬猴，故文中金公往往指悟空。道教將汞稱為木母，認為真汞生亥，亥屬豬，故文中木母往往指豬八戒。　　　　 如第三十八回嬰兒問母知邪正/金木參玄見假真、第四十七回聖僧夜阻通天水/金木垂慈救小童、第七十六回心神居舍魔歸性/木母同降怪體真、第八十五回心猿妒木母/魔主計吞禪、第八十六回木母助威徵怪物/金公施法滅妖邪、第八十八回禪到玉華施法會/心猿木母授門人、第八十九回黃獅精虛設釘鈀宴/金木土計鬧豹頭山等，這裡的木母、木等指的就是豬八戒。金公、心猿、金等指的是孫悟空。只是第八十九回，作者把沙僧說成屬土，但並沒有解釋為什麼屬土，不過，我倒認為沙僧屬木有一定的依據。（不過作者把豬八戒解釋屬木母是對的，但誤把木母認為是木了，其實木母是水意思，水是木之母，豬八戒應該屬水的。）　　　　 不僅唐僧師徒和白龍馬有五行屬性，並且常用五行稱呼來代表他們，就是書中的一些神的名字也有用五行術語，這樣內行的人看了名字就可以簡略的知道它的五行屬性，從而他的特點，秉性，特長等都展現出來。如第六十五回，與黃眉老妖搏鬥的天兵天將，他們的名字都有五行特色。他們是角木蛟、亢金龍、女土蝠、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斗木獬、牛金牛、氐土貉、虛日鼠、危月燕、室火豬、壁水貐、奎木狼、婁金狗、胃土彘、昴日雞、畢月烏、觜火猴、參水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馬、張月鹿、翼火蛇、軫水蚓，領著金頭揭諦、銀頭揭諦等。這裡的日、金表示陽，月、銀表示陰。　　　　 二陰陽五行與時間空間。　　　　 陰陽五行還認為世界是物質，整個宇宙都是由金、木、水、火、土構成。宇宙開始是充滿原始之氣的狀態，是盤古開闢天地，出現了陰陽，從此世界是陰陽對立的統一體。整個世界的運動都是陰陽矛盾的結果。如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男為陽，女為陰；人體陰陽平衡就健康快樂，天地陰陽平衡就風調雨順等。　　　　 在時間上，陰陽五行學說認為，上午為陽，下午為陰，白天為陽，黑夜為陰；一個月，前半月陰，後半月為陽；一年裡，逢單數為陽，逢雙數為陰等等。　　　　 一次，唐僧舉步出門小解，只見明月當天，叫：「徒弟。」行者、八戒，沙僧都出來侍立。因感這月清光皎潔，玉宇深沉，真是一輪高照，大地分明，不僅對月懷歸。行者見了，近前答曰：「師父啊，你只知月色光華，心懷故里，更不知月中之意，乃先天法象之規繩也。月至三十日，陽魂之金散盡，陰魄之水盈輪，故純黑而無光，乃曰晦。此時與日相交，在晦朔兩日之間，感陽光而有孕。至初三日一陽現，初八日二陽生，魄中魂半，其平如繩，故曰上弦。至今十五日，三陽備足，是以團圓，故曰望。至十六日一陰生，二十二日二陰生，此時魂中魄半，其平如繩，故曰下弦。至三十日三陰備足，亦當晦。此乃先天采煉之意。我等若能溫養二八，九九成功，那時節，見佛容易，返故田亦易也。」可見陰陽五行對年曆日月都有一番精闢的解釋。　　　　 還有一次，唐僧被女要縛在陷空山無底洞，為了騙取女要的信任，唐僧和那女妖在後花園散步，長老攜著那怪，對妖精道：「娘子，你這苑內花香，枝頭果熟。苑內花香蜂競采，枝頭果熟鳥爭銜。怎麼這桃樹上果子青紅不一，何也？」妖精笑道：「天無陰陽，日月不明；地無陰陽，草木不生；人無陰陽，不分男女。這桃樹上果子，向陽處有日色相烘者先熟，故紅；背陰處無日者還生，故青：此陰陽之道理也。」這裡女妖的一段陰陽五行學，說的是很有精彩的。　　　　三，陰陽五行與唐僧師徒。　　　　 悟空初為猴王時候，群猴會聚，共有七十二洞，計有四萬七千餘口，都來參拜猴王為尊。各路妖王，有進金鼓，進彩旗，進盔甲的，紛紛攘攘，日逐家習舞興師。美猴王正喜間，忽對眾說道：「汝等弓弩熟諳，兵器精通，奈我這口刀著實榔槺，不遂我意，奈何？」四老猴上前啟奏道：「大王乃是仙聖，凡兵是不堪用，但不知大王水裡可能去得？」悟空道：「我自聞道之後，有七十二般地煞變化之功，筋斗雲有莫大的神通，善能隱身遁身，起法攝法，上天有路，入地有門，步日月無影，入金石無礙，水不能溺，火不能焚。那些兒去不得？」　　　　 悟空此時已經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悟空在高老莊降服了豬八戒，把八戒帶到唐僧面前，作者有一首詩，詩里借用五行術語講述了兩人的關係。詩云：　　　　 金性剛強能克木，心猿降得木龍歸。金從木順皆為一，木戀金仁總發揮。　　　　 一主一賓無間隔，三交三合有玄微。性情並喜貞元聚，同證西方話不違。　　　　 一次，唐僧被觀音菩薩蓮花池裡的小金魚成妖捉去，行者聞言，徑直尋到宮後，看果有一個石匣，卻象人家槽房裡的豬槽，又似人間一口石棺材之樣，量量足有六尺長短；卻伏在上面，聽了一會，只聽得三藏在裡面嚶嚶的哭哩。　　　　 行者忍不住叫道：「師父莫恨水災，經雲，土乃五行之母，水乃五行之源。無土不生，無水不長。老孫來了！」八戒、沙僧與那妖魔大戰了一場，作者也是用陰陽五行來描述的。銅錘寶杖與釘鈀，悟能悟凈戰妖邪。一個是天蓬臨世界，一個是上將降天涯。他兩個夾攻水怪施威武，這一個獨抵神僧勢可誇。有分有緣成大道，相生相剋秉恆沙。土克水，水干見底；水生木，木旺開花。禪法參修歸一體，還丹炮煉伏三家。土是母，發金芽，金生神水產嬰娃；水為本，潤木華，木有輝煌烈火霞。攢簇五行皆別異，故然變臉各爭差。看他那銅錘九瓣光明好，寶杖千絲彩綉佳。鈀按陰陽分九曜，不明解數亂如麻。捐軀棄命因僧難，捨死忘生為釋迦。致使銅錘忙不墜，左遮寶杖右遮鈀。這裡作者用木代表八戒，土代表沙僧，水代表妖魔。　　　　 又一次，唐僧師徒沒有寶扇過不了火焰山，悟空從羅剎女那裡騙了寶扇，又被牛魔王變八戒騙了回去，八戒畏難，要繞道而行，在悟空和土地神的勸解下，來了精神，忙說：　　　　 是，是，是！去，去，去！管甚牛王會不會，木生在亥配為豬，牽轉牛兒歸土類。申下生金本是猴，無刑無克多和氣。用芭蕉，為水意，焰火消除成既濟。晝夜休離苦盡功，功完趕赴盂蘭會。這是八戒用五行的原理分析形勢。　　　　 還有一次，唐僧被假猴王把通關文牒和行禮搶了，唐僧便問道：「那個去討行李？」八戒道：「我前年因師父趕他回去，我曾尋他一次，認得他花果山水簾洞，等我去，等我去！」長老道：「你去不得。那猢猻原與你不和，你又說話粗魯，或一言兩句之間，有些差池，他就要打你。著悟凈去罷。」沙僧應承道：「我去，我去。」沙僧遂捻了訣，駕起雲光，直奔東勝神洲而去。真箇是：　　　　 身在神飛不守舍，有爐無火怎燒丹。黃婆別主求金老，木母延師奈病顏。　　　　 此去不知何日返，這回難量幾時還。五行生剋情無順，只待心猿復進關。這首詩里的黃婆是指沙僧，木母指八戒，金老指的是悟空，借五行相生相剋的關係，暗示唐僧師徒之間的微妙關係。　　　　 四，陰陽五行與佛教。　　　　 佛教和陰陽五行理論本來是各成體系的，並且是互不聯繫的。佛教是宗教理論，它雖然是關於人生的學問，是對世界認為的學問，但它是建立在唯心基礎之上的。陰陽五行也是關於世界的認識論和方法論，但它是建立在樸素古老的唯物和辯證法的基礎之上的。從哲學的角度看，它們是對立的，也是很難融合在一起的。可是作者卻巧妙的把兩者有機的聯繫起來，的確讓人們感到他對陰陽五行和佛教理論的了解和嫻熟，對外來文化的包容，對佛教中國化的貢獻。這裡我們可以看出，佛教和陰陽五行在認識論上雖然有不可調和的對立，但是他們的方法論上卻有很多共同點，從這個切入點把兩者聯繫起來，正是吳承恩的高明之處。　　　　 學好五行可以提高對佛的悟性是《西遊記》最突出的提示。　　　　 《西遊記》最終是「五聖成真」，陰陽五行有句話，叫做「五行合，能成佛；五行分，能敗身」，陰陽五行揭示了事物之間兩種基本運動形式，即相生和相剋，也就是對立和統一。五行相生，即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五行相剋，即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利用相生，就可以團結一致取到勝利，五行學叫「五行攢簇」；誇大相剋，就會互相排斥，分散力量，甚至是自我慘殺，五行學叫「五行克損」。應該說唐僧取經團隊基本上是團結的，是相合相生的。這應該歸功唐僧陰陽五行學運用的好。正是：五行論色空還寂，百怪虛名總莫論。關文敕賜唐三藏，經卷原因配五行。苦煉凶魔種種滅，功成今喜上朝京。　　　　 此外，悟空大鬧天宮，玉皇大帝對它是圍而不能擒，是太上老君是能擒不能制伏，只好請如來幫忙。如來與悟空鬥法，如來伸出右手，讓悟空翻出，悟空有十萬八千里的筋頭功，也翻不出如來的手心，結果如來的五指化著金木水火土五座聯山，喚名「五行山」，輕輕的把他壓住。結果這一壓就是500年，可見佛法與五行結合的威力之大。　　　　 《西遊記》還有一些有關運用陰陽五行修佛詩詞，這裡我們不能全部列出，摘出兩首供讀者欣賞，有一篇牌名《臨江仙》的詞，詞曰：十二時中忘不得，行功百刻全收。五年十萬八千周，休教神水涸，莫縱火光愁。水火調停無損處，五行聯絡如鉤。陰陽和合上雲樓，乘鸞登紫府，跨鶴赴瀛洲。　　　　 詩曰：　　　　 真鉛若煉須真水，真水調和真汞干。真汞真鉛無母氣，靈砂靈藥是仙丹。　　　　 嬰兒枉結成胎象，土母施功不費難。推倒旁門宗正教，心君得意笑容還。　　　　 五，陰陽五行與妖魔。　　　　 陰陽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不僅是事物的標誌，而且是順序的標誌，因而在運兵布陣時次序就顯得非常重要，運用五行作為順序標誌也是一種方法。五行的順序是木為頭，水是尾，土為中，即木、火、土、金、水。《西遊記》中的妖魔往往就是利用五行方法來布陣的。如唐僧被紅孩兒俘了，悟空、八戒到洞門挑戰，只見那小妖將車子推出，按金、木、水、火、土安下，著五個看著，五個進去通報，可見五行是一種方陣兵法。　　　　 紅孩兒練就三昧真火，悟空對它毫無方法，原來這火不是燧人鑽木，又不是老子炮丹。非天火，非野火，乃是妖魔修鍊成真三昧火。五輛車兒合五行，五行生化火煎成。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徹通靈。生生化化皆因火，火遍長空萬物榮。妖邪久悟呼三昧，永鎮西方第一名。這三昧真火因遵循了五行規律才威力無比。　　　　 陰陽五行是我們傳統文化的寶貴財富，是古人對事物認識的總結，也是古人智慧的結晶。陰陽五行學說可以說滲透到各個領域，對於古人認識和改造世界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今天儘管我們認識世界的能力已經有了質的飛躍，但是它仍然有很多的地方給我們啟發，它永遠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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