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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記》與「石頭城」的不解之緣

《石頭記》與「石頭城」的不解之緣2012年04月11日 08:34:19來源: 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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壇主小傳沈新林,男,1947年11月生,江蘇如皋人,碩士學位。考入南京師大中文系,畢業後留校任教至今。現為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碩士生導師。他長期從事中國古代文學的教學與研究,先後開設過《中國古代文學》、《古代文學史》、《古代小說史》、《明清小說研究》、《紅樓夢研究》等課程。著有《稗海探驪》、《李漁評傳》、《徐渭傳》等學術著作。核心提示江寧織造府就在大行宮利濟巷。所以《紅樓夢》的作者肯定與南京有非常深厚的淵源。大觀園既與南京有著不解的情緣,同時它也吸取了南方和北方眾多園林的特徵,是一個綜合塑造起來的藝術典型。南京既不屬於江淮文化區,又不屬於吳越文化區,而是江淮文化和吳越文化碰撞交匯的一種產物。江寧織造府興衰《紅樓夢》的作者歷來被認為是曹雪芹。他生長在江寧織造府,在南京度過了美好的童年。江寧織造府就在大行宮利濟巷。所以《紅樓夢》的作者肯定與南京有非常深厚的淵源。江寧織造,不單純是管理紡織、織雲錦的一個官署,它實際上還是康熙專門安排監視東南一帶官員行動的一個特別機構。因此曹家被賦予特殊使命,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璽發跡以後,他家三代四人就在江寧織造府做江寧織造。尤其是曹璽的兒子曹寅,他跟康熙皇帝有一種特殊的關係。曹家跟康熙的關係有兩層。第一層,曹璽的妻子孫氏是康熙的奶媽。古代有「三父八母」,八母中間有一個就是乳母,也就是奶媽。康熙主張以孝治天下。另外一層關係,就是曹璽的兒子曹寅是康熙皇帝的伴讀。曹寅文韜武略、文採風流,深得康熙的信任,長大以後又被提拔為康熙的御前侍衛。所以,在康熙時代,曹家三代四人連續在南京做了58年的江寧織造,這在歷史上是不多見的。除此以外,康熙皇帝六次南巡,有四次就住在曹家。康熙皇帝在康熙三十八年到江寧織造府見了孫氏,口裡宣稱,這是「吾家老人也」。而且提起筆來題了三個字,叫「萱瑞堂」。「萱」就是媽媽、母親。這個「萱」在《紅樓夢》裡面也巧妙地暗示給我們了。林黛玉和史湘雲聯詩的時候,史湘雲的上聯叫「香新榮玉桂」,林黛玉下聯叫「色健茂金萱」,就是這個「萱」,實際上作者巧妙地點示了「萱瑞堂」。在小說里,史湘雲接下來就講:「你這個對子對得很好,但我們犯不著為它去頌聖。」「聖」就是皇帝,也就點了「萱瑞堂」。《紅樓夢》裡面有些微言大義就是如此。曹寅於康熙五十一年在揚州主刻《全唐詩》,當時是康熙命令他去重刻的。曹寅是個恪盡職守的好官,在揚州生了痢疾,在那個時候痢疾是很難醫治的。他的大舅子李煦給康熙上了一個奏摺,康熙專門派人從北京把金雞納霜用快馬限9天連夜送到揚州,而且加了個幾百字的批語,教他怎麼吃、用幾分幾錢、吃到什麼樣就不能吃了。哪知道葯送到揚州的時候,曹寅已經死了。曹寅死了以後,由他兒子曹顒繼任江寧織造。可惜曹顒短命只做了三年,接下來康熙就命令曹寅堂弟的兒子曹頫過繼給曹寅,繼續擔任江寧織造,一直做到雍正五年,曹家被抄家。這也就是小說裡面寫的登高必然跌重。曹家得到康熙皇帝的關注是非常多的,康熙皇帝曾經親自做主,讓曹寅的兩個女兒嫁給皇室,成為王妃。康熙在曹寅的晚年還讓他兼揚州的巡鹽御史。眾所周知,巡鹽御史有「灰色收入」,一年有二三十萬兩紋銀。其實,康熙知道曹寅虧空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曹寅死了以後雍正就不買賬了,曹家虧空,該抄家就抄家,曹家就全部回到北京。但是曹家回到北京的時間,曹雪芹大概頂多十二三歲,有一種說法大概只有五歲。所以,目前學術界有一個觀點,就是原稿不大可能是曹雪芹寫的。我也正在做這方面的研究,《紅樓夢》應該是曹寅從河北豐潤過繼過來的一個兒子寫的。曹寅的第一個妻子沒有兒子,所以曹家過繼了一個養子。第二年,他的第二任妻子生了他的大兒子曹顒,這個曹顒比過繼來的繼子小一歲。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個過繼子又回到了原籍,沒有能夠接替曹寅擔任江寧織造。所以,他對曹家是滿腹牢騷,他用特殊的眼光把曹家這個後繼無人的事件寫出來。有人問我:「老師,為什麼現在寫不出《紅樓夢》這樣的作品?」因為沒有經歷過這麼大的坎坷、磨難的作者。「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一個人只有經受過致命的打擊以後,他才能發憤著書,才能寫出傳世作品。而溫柔富貴鄉裡面的養尊處優,是寫不出好作品的。曹家到了北京以後就不行了,雍正對他們嚴加管制,到乾隆時代稍有好轉。所以曹雪芹本人晚年確實是將《石頭記》增刪五次,披閱十載,他分成章回,纂成目錄。他是有原稿的,他後面做了一些修改。根據我們現在看到的,小說第十回到第十三回是曹雪芹改寫的,這是我個人的看法。大觀園與隨園的不解之緣下面,講一講《紅樓夢》的背景與南京。翻開《紅樓夢》就可以看到作者對南京非常熟悉。在小說第二回,一個叫賈雨村的人就說:「去歲我到金陵地界,因欲遊覽遺迹,那日進了石頭城,從他老宅門前經過。街東是寧國府,街西是榮國府,二宅相連,竟把大半條街佔了。」這就告訴我們,《紅樓夢》是以古城南京作為背景的。他說的賈府就在石頭城。背景之二就是小說描寫的大觀園。大觀園在哪兒?這是學術界爭議的一個問題,北京的專家說是北京,北京的什剎海、恭王府、醇王府、明國公府,這四個地方都像大觀園。還有很多人說是在南京,其中,說得最響的是袁枚。袁枚曾經做過江寧知縣,跟曹雪芹是同時代的人。袁枚生於1716年,比曹雪芹小一歲。作為江寧知縣的他,應該是曹家的父母官;另外,更重要的是,袁枚所住的隨園就是原來曹家的西花園。說到這兒,就有人要問了,西花園在哪兒?從上海路跟廣州路的交界之處,往西一直到清涼山——這裡面包括隨家倉、烏龍潭、工人醫院、南師大,有這麼大一個範圍。所以,袁枚在《隨園詩話》裡面講,《紅樓夢》里的「大觀園即吾家之隨園也」。南師大那個校區叫隨園校區,就是這樣來的。那麼,袁枚講的有沒有道理呢?我認為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歷史的軌跡是這樣的,雍正五年曹家被封門,雍正六年春天曹家被抄家。抄完以後,雍正皇帝發現曹家的家產微不足道,很可憐。所以,就隨手把曹家的西花園賞給了主持查抄的一個官員,叫隋赫德,他就把曹家的西園改名叫隋園,注意,這個「隋」是「隋煬帝」的「隋」。但是隋赫德住在這個園子裡面5年後,雍正皇帝又把它抄了。抄家以後,輾轉賣給了江寧知縣袁枚。歷經宦海風波,袁枚四十歲就退休歸隱了,他就買了這個隋園,改成了現在的「隨便」的「隨」。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說,曹家的西花園就是現在的隨園?如果從文學藝術的創作規律來看,這種說法是不準確的。我們只能說,隨園是大觀園的原型之一。大觀園為什麼有的時候在北京,有的時候在南京?就是因為它有很多地方吸取了其它園林的特色,它不僅僅是以隨園為原型去塑造的。比如說它的垂楊,它的水,就跟北京的什剎海、恭王府差不多。而更多的像隨園,像南京的芥子園。在夫子廟向南大概一里多路有一個老虎頭,老虎頭在周處讀書台的西邊,清朝初年的李漁曾經在這兒建了一個芥子園。演戲、刻書……它是文化中心,許多人在裡面搞創作、忙出版、建園林,所以,它的文化意義非常大。不過,這個芥子園很小,就三畝地大,所以就弄了很多景觀,非常漂亮。明末清初的李漁跟曹雪芹的祖父有交往,所以,芥子園對《紅樓夢》的創作也有影響。比如園裡有許多石筍,其它地方就沒有,只有隨園和芥子園裡面有。而在薛寶釵居住的蘅蕪院裡面,一進門就是密密的石筍。這個描寫就是根據隨園和芥子園來寫的。除此以外,大觀園它也參照了蘇州的拙政園。去過拙政園的人都知道,一進門就是個非常大的石頭屏風。大觀園裡面就是這樣寫的,一進去不是可以放眼全園的景觀,而是巨大的石頭屏風擋住你的視野,要從兩邊拐進去。這樣的描寫,就有蘇州拙政園的影子。另外,大觀園還有杭州南園的影子。南園是宋代大官僚韓侘胄在杭州造的,裡面最大的特點就是有雞鳴狗叫。在大觀園中,李紈居住的稻香村是有雞鳴狗叫的,這就是模仿了杭州的南園。所以說,大觀園既與南京有著不解的情緣,同時它也吸取了南方和北方眾多園林的特徵,是一個綜合塑造起來的藝術典型。

《紅樓夢》里的南京元素下面我們要講的就是《紅樓夢》的內容跟南京的關係。南京有很多名字,古代叫應天府,也叫江寧府,亦叫金陵。在不同時代有不同的稱呼。小說裡面對南京也是用了不同時期的名稱的。比如說「去歲我到金陵地界」、「那天進了石頭城」,這是顯然的。賈雨村陞官,到應天府,也就是南京。小說這種寫法實際上也就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紅樓夢》裡面所有的地名,只有南京、揚州、蘇州這三個是真實的,其它地名都是虛構的。當然蘇州也有其它的名稱——姑蘇。所以,不難看出,小說的原作者對這三個地方是非常熟悉的。作者寫南京,有些不是我們在字面上能看到的「南京」二字。比如,大觀園到底現在在南京哪兒?小說里,元春回來以後寫了一首詩,有一句是「芳園築向帝城西,華日祥雲籠罩奇」。現在的隨園確實是在南京的西邊。那麼,這就隱約告訴我們,這個大觀園實際是南京的隨園,這個是有影子的。而到北京附近要找到像大觀園這樣一個東西,就不大好找了。不過,作者對北京的生活也是非常熟悉的,寫了北京的吉祥庵、興隆街等等。另外,從《紅樓夢》裡面,我發現,作者對南京的熟悉確實不同一般。我們都知道,南京屬於江淮文化跟吳越文化的結合區,所以南京既不屬於江淮文化區,又不屬於吳越文化區。而是江淮文化和吳越文化碰撞交匯的一種產物。雖然我們很多人不一定是南京本土人,但我們能感受到南京有特殊的文化氛圍,它既缺少江南人的那種精明能幹,也不具備蘇北人的那種憨厚質樸。所以說,它既吸取了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優長,同時在某種程度上,也具有這兩種文化區域的某些缺陷。南京人心態很好,天塌下來也不怕,做事情不緊不慢。在《紅樓夢》裡面,出現了南京人最喜歡講的口頭禪——「多大事啊」。我也不是南京人,三十年前剛剛到南京的時候聽到這個「多大事啊」以後,不是非常舒服。總覺得好像說這句話的人心態平穩得可怕,無論天塌下來了,多大事啊。什麼是「多大事啊」?就是沒有多大事,不是大事,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它是一句老南京人的口頭禪。在翻《紅樓夢》的過程中,在第二十四回,講賈府一個旁支賈芸,18歲的小夥子。他為了在賈府找些事情做,居然稱賈寶玉為父親。賈寶玉只有13歲,賈雲18歲了,他喊他父親。因為他沒錢啊,要在賈府找點事情,這個也就不奇怪了。他後來又想辦法在端午節從中藥鋪上買了麝香,還有端午節時候用的冰片,送給王熙鳳,因為賈府要用。而他送王熙鳳的目的就是要讓王熙鳳聘用他,給他一個工作機會。後來,他找到王熙鳳。王熙鳳一看就知道他的來意,所以冷笑道:「你們要撿遠路走,叫我也難說。早告訴我一聲有什麼不成的?多大事兒啊?園子里還要種花,我正想不出一個人來,你早來不就完了。」王熙鳳這幾句話講得非常具有生活氣息,就好像我們一個老闆跟一個員工在對話。另外我再舉個細節,《紅樓夢》裡面曾經寫到南京人現在最時髦的野菜——蘆蒿。請大家翻開《紅樓夢》看看,第六十一回,大丫鬟晴雯叫小丫頭到廚房裡面去,指明要吃蘆蒿。廚房裡面回答說:「你問下晴雯,用雞肉炒呢,還是用豬肉炒?」在那個年代,大部分老百姓的生活還得不到保障,很多人還在貧困線以下。只有這種大的官僚家庭才能吃蘆蒿,對不對?那個時候一般的小市民能吃蘆蒿嗎?我們小時候把蘆蒿作為給羊吃的飼料。我家也住在長江邊上,旁邊就是江灘,也長蘆蒿,從來不吃,只是餵羊喂牛。賈府的統治者們吃膩了魚肉,因此他們就把目光投向了野味。他們削尖腦袋地要去吃那些新鮮的東西。所以小說里寫賈府裡面能夠把一個茄子做得那麼好吃。提到茄子,在小說里有一處,王熙鳳告訴劉姥姥說:「這也不難,你只要把才下來的茄子,把皮刨了,只要凈肉,切成碎釘兒,用雞油炸了,再用雞肉脯子和香菌、新筍、蘑菇、五香豆腐乾子和各色乾果子都切成釘子,拿雞湯煨乾了,用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封嚴了,要吃的時候用炒的雞瓜子一拌就是了。」王熙鳳說得不緊不慢,劉姥姥搖頭晃腦、搖頭吐舌地說:「我的佛祖,倒要多少只雞去配它,怪道跑出這個味兒呢!」在座的各位女士先生也可以回去試一試,按照以上這樣一個工序去做,做下來肯定好吃。茄子不是南京特產的東西,而蘆蒿是南京的特產,其它地方沒有。比如到揚州、到南通、到安徽蕪湖,這些地方不把蘆蒿作為一個很好的菜。這一點透露了什麼信息呢?作者對南京了解非常深刻,用時髦的話講,這就是一種高度的現實主義,它不是杜撰的,而是有依據的。《紅樓夢》裡面也有大量的蘇北方言。舉個典型的例子,小說裡面有個叫史湘雲的,她把「二哥哥」讀成了「愛哥哥」,這實際上不是咬舌;而是儀征和鎮江一帶的方言,儀征和鎮江一帶的人發「二」發不出來,他們把後面的「r」去掉了,就發成了「愛」。我在儀征工作了三年,所以那邊一些老師會把「一二三」喊成了「一愛三」。另外,小說裡面有兩個吳方言,一個叫「打架」,江陰人都說「打降」;另一個是「派頭兒」,實際是說「盼頭兒」。我們講「盼望」的「盼」,「盼女兒」他說「派女兒」,「打架」他說成「打降」,這兩個是典型的吳方言。而這兩個「打架」和「打降」它們之間都是一種雙聲轉韻關係。由此可以判斷,作者是一個懂得吳語言而非吳語區的人。所以,有專家根據這些線索認為《紅樓夢》的原稿作者不是只在南京生活10年左右的曹雪芹,而應該是另一個對南京非常熟悉的人。(本報記者葛靈丹根據沈新林在南京圖書館的講座編輯整理,未經本人審閱)配圖:秦懷歡迎光臨木柳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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