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一次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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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說過守神，說過五臟各有司神，說過元神就是五臟司神的總領，如今又說煉全神，做到形神合一。那麼，這『全神』究竟是一個什麼概念？是不是聚精會神，不開小差的意思？」

王安平先生笑了，馬上又低眉凝思，慢慢說道：「郭雲琛一次與人對練，對練者一槍扎過來，他已經沒有後退之路，背靠著了牆。情急之下，他一躍上了牆。事後，卻難以下來了。還有一位婦女，被歹徒追擊。她拚命跑時遇到了攔路的鐵柵欄，有一米多高。平時，她是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的，要爬才能過去。當時情急事危，她竟然神奇地一躍而過，贏得了時間，安全地逃脫了。

他們為何能在關鍵時候出現神奇的力量？醫學上解釋不了，其實就是元神在一剎那間發生巨大的調動力。生活中，這類奇事我們偶爾還能聽見一些。元神在那一剎那間高度凝聚，沒有任何干擾，就形成了全神。但是在修鍊時，出現神明已經很難，出現全神則更難。」

他的說法是一家之言。其他氣功門派則是另外一種說法：所謂氣功自療的原理，就是練者在高度入靜之中，百慮俱澄，混沌歸一，元神便出現體內，自動調劑、自動平衡，起到氣血融貫、化瘀除毒之作用。這種說法有較大的普遍性。我個人練功時也有這種體會。

這種說法與王安平先生的說法有聯繫也似乎有不同。共同點是承認元神在高度入靜或高度思想集中時，會對人體產生奇妙的作用。所謂區別，就是王安平先生強調一個「煉」和一個「全」字。後來，當我進一步寫作時，我才知道：王安平先生此時所言的守全神、煉全神，其實只是他很深的修道理論中的最淺部分。他後來說的形神關係，更是人聞所未聞。我將在本書的最後部分談及。

一天，王安平先生又說：「鍊氣不如煉意，煉意不如煉神。」

我覺得此話很有味道，就抓住不放，問：「這麼說，鍊氣、煉意、煉神還分出了個階段？那麼，什麼叫做『鍊氣』階段？什麼叫做『煉意』階段？什麼叫做『煉神』階段？」

他馬上回答說：「其實三者都是同時進行的。」

我想了想，再問：「《修真心語》中講了『五內心法』，這『五內』是鍊氣，是煉意，還是煉神？」王安平先生說：「五內心法，其實還是初級階段的心法。到了高級階段，是無意了。」

我豁然，明白王薌齋老先生當年說過的一句話，叫做「有意不如無意高」。也懂得王安平先生當年一再強調練功開始必須感受「麻、熱、脹」，這個「麻、熱、脹」就是主要是鍊氣與煉意，但是也含有煉神的一些內容。王安平先生說，如果不去體會「麻、熱、脹」，就好像在冬天曬太陽的老太婆，什麼也不想，什麼也沒有。但是，走過了開始的「麻、熱、脹」，後面就漸漸有了更豐富的內容；再往後，就可能進入「無觸」。那是一種虛無縹緲的體會，人之意識也已經淡化為一種感覺。這時，神圓、意圓、氣圓，天圓、地圓、人圓，有一種圓圓融融，無所不通，無所不在的感覺。這就是「有意不如無意高」。

練功到了這種階段，再繼續下去，將出現氣功界所說的「性光」，即在印堂內出現光圈，或金色，或白色，或黃色等。再往下走，就將在體內出現「萬紫千紅」，感覺神明如炬，那就主要是煉神了。所有的精氣都凝聚元神之中，再出現所謂的煉神還虛。

後來，王先生對於「神明」專門說過一段話，其大意是：人在神明時往往有明智的想像、明智的見解、明智的抉擇，科學地發現與發明新東西。神明產生靈感，神明統統是一瞬間——幾秒鐘、幾分鐘等極短的時間反應和認識。真正的修行者進入較高層次的時候，神明則是經常化的了。不煉功的人，其神明因其人的聰明程度高低不同，而出現多少不同。但多數有時間和時期的限制。

再煉下去，印堂深處，大腦內層，會出現各種幻景。王安平先生當年就曾經見過彩虹橫天，見過山川巨林等虛景。王安平先生認為，這些幻景是「靈靜」的一種結果。也是全神修鍊過程的必然產物。

再下去，就是渾圓精滿身，內能化為外射光華。

到了這時，鍊氣與煉意表現已經漸漸退步，煉神的徵象表現明確了。

鍊氣與煉意的結果，最明顯的是感覺「麻、熱、脹」；而煉神的結果，就是精神特別好，雙目閃眨出如電的光芒。1993年，我初見到王安平先生時，就感覺到他的雙目在霎霎閃眨時露出的如電之光；中間有幾年消黯了許多，近些年才又感覺到它重現於他的眼眸深處……

王安平先生對我說，修鍊到了這時，其實也只是到了中級階段。要想更上一層，則更要修鍊全神。

我暗暗想，氣功界也常常宣傳一些高級功法，說能使人漸臻佳境。但是，他們的功法與功理明白告訴我，以周天運行為主的修鍊——不，只能說是修練，其氣功血只能進入皮下肌肉層和部分內臟。根本不可能深刻地改造身體內部，更難以更新身體，所以，它們不可能出現真正的全神修鍊的徵象。其中有的門派強調意守山根——即印堂底下那一段低處。我在實踐中認識到，這種意守只可有時為之，而且有時為之也的確有它的一些好處。但是，決不可強調為一種心法原則。它極易使人頭暈目眩。在修鍊整體的基礎上，在氣血暢行、渾圓一體的感覺下，進一步守神、養神，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