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出詩的內在詩意

06-19

司馬光在《詩話》中說古詩詞「意在言外, 使人思而得之」。這個「思」字是大有學問的。有的詩詞, 只是字面上難懂, 對這樣的詩只要從字面上弄通了, 詩意也就大致領會了。有的詩詞,字面上很容易懂, 而要真正領會詩意, 卻很不容易。如朱慶餘的《閨guī意獻張水部》：

洞房昨夜停紅燭, 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 畫眉深淺入時無?

初讀這首詩, 你會覺得這是一首寫新嫁娘情懷的詩: 其實是作者進京應考時, 呈給張籍投石問路的詩。張籍是中唐著名的詩人, 和王建齊名, 世稱「張王」, 歷任水部員外郎、國子司業等職, 故世稱張司業或張水部。作者詩中把張籍比作新郎, 把主考官比作姑舅（婆婆、公公）, 而把自己比作新娘, 意思是想讓張籍提攜一下, 應考時給予幫忙。

有的詩詞還要知道它的「本事」才能理解其意。所謂「本事」, 就是觸發作者寫這作品的具體故事。例如杜甫《又呈吳郎》:

堂前撲棗任西鄰, 無食無兒一婦人。

不為困窮寧有此? 只緣恐懼轉須親。

即防遠客雖多事, 便插疏籬卻甚真。

已訴徵求貧到骨, 正思戎馬淚盈巾。

這首詩說的是杜甫漂泊到四川夔kuí州的第二年, 住在一所草堂里。堂前有幾棵棗樹, 西鄰的一個寡婦常來打棗, 杜甫從不干涉。後來杜甫把草堂讓給一位姓吳的親戚, 自己搬到離草堂十幾里遠的東屯去住。不料這姓吳的一來就在草堂邊插上籬笆, 禁止打棗。寡婦向杜甫訴苦, 杜甫便寫此詩勸告吳郎。

詩的大意是：我住在那裡的時候, 聽任西鄰來打棗, 因為她是一位沒有吃的、又無兒子的老寡婦。如果不是窮困到如此程度, 她哪會來打棗呢? 正因為她懷著恐懼心理, 我不但不干涉,反而表示親善。現在老寡婦見到你, 就怕你不讓她打棗, 未免多心，但是你一搬進草堂, 就忙著插上籬笆, 卻像真的要禁止她打棗呢! 在兵荒馬亂時期, 勞動人民生活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一想起他們, 詩人就熱淚盈巾!

若是你不知道這詩的「本事」, 你就不能逐句理解詩意, 不能體會到詩人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的深厚感情。「凡作人貴直 , 而作詩文貴曲。」( 《小倉山房文集》〉古代詩人深得含蓄婉曲之妙, 我們在閱讀時理當反覆咀嚼, 品出這「言外之味, 弦外之響」（《人間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