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紫金研帖》賞析,記錄了與蘇軾交往的一段往事!

米芾行書《紫金研帖》

米芾行書《紫金研帖》,淡牙色紙本。

縱28.2厘米,橫39.7厘米,台北故宮博物院收藏。

米芾行書《紫金研帖》放大欣賞

釋文:

蘇子瞻攜吾紫金研去,囑其子入棺。吾今得之,不以斂。傳世之物,豈可與清凈圓明本來妙覺真常之性同去住哉。

大意是:之前蘇子瞻(蘇軾)從我這裡借走了紫金硯台,並且囑咐他的兒子,等他去世後要將這紫金研,當做陪葬品一起入殮。現在我拿回了紫金研,不想讓它來當陪葬品。因為一件流傳給後世子孫的物品,怎麼能夠可以與人的遺體這種已經完全涅槃、修成正果的聖潔之物放在一塊呢?

《紫金研帖》為米芾于靖國元年以後所書寫的作品,其上鈐有朱文「司印」半印,即「典禮稽察司印」,白文「朝鮮人」「安歧之印」魚雁形印「無恙」,朱文「安儀周家珍藏」「心賞」,白文「乾隆鑒賞」,朱文「宣統鑒賞」「無逸齋精鑒賞」。可以得知此幀曾為明內府所藏,後來為安歧所有,隨後便入清廷內府。《式古堂書畫考》、《墨緣匯觀》、《石渠寶笈續編》皆有所記錄,現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

此件作品記錄了米芾與蘇軾交往的一段往事,即「蘇子瞻攜吾紫金研去」。相傳宋徽宗曾賜一硯與米芾,後來被蘇軾借了去。而這賜硯過程及借硯過程也有各種傳說版本,宋代何薳《春渚紀聞》一書記載說:「一日上與蔡京論書艮岳,復召芾至,令書一大屏。顧左右宣取筆研,而上指御案間端研,使就用之。芾書成,即捧研跪請曰:此研經賜臣芾濡染,不堪復以進御,取進止。上大笑,因以賜之。芾蹈舞以謝,即抱負趨出,餘墨霑漬袍袖,而喜見顏色。」而此《紫金研帖》所提到的硯是不是徽宗所賜不得而知,但這段宋代就有的傳言可以反映出米芾因愛硯而產生的種種趣事。對於《紫金研帖》作品中所提到的紫金硯,米芾自己在《寶晉英光集》中也有提及:「吾老年方得琅琊紫金石,與余家所收右軍硯無異,人間第一品也。端、歙皆出其下。新得右軍紫金硯石,力疾書數日也,吾不來斯不復用此石矣。」其言老年方得此硯,且尤為珍視,古時五十歲以上稱作老年,故此硯應該為米芾五十歲以後所得。

蘇軾於紹聖元年被貶於惠州,之後與米芾相隔多年不見,其在《與米元章書》中曾說道:「嶺海八年,親友曠絕,亦未嘗關念。獨念吾元章邁往凌雲之氣,清雄絕俗之文,超妙入神之字,何時見之,以洗我積年瘴毒耶!」而蘇軾與米芾較晚的見面,是在靖國元年五月的一天夜間,他們相約於真州(征儀)舟中。到六月初蘇軾與米芾在白沙(征儀)東園,「游於西山(米芾之西山書院),逭暑南窗松竹下,話羅浮見赤猿事」。再是「米芾出太宗草聖及謝安帖求跋,欲跋以病而力不從,還芾帖」。這裡他們應該是見過面的,再到蘇軾離開真州時與米芾告別,然這一次便已經是永別了。米芾言紫金硯為其老年即五十歲以後所得,靖國元年米芾五十歲,所以蘇軾在真州的這段時間裡借走紫金硯是最有可能的,如果是,且應該就是游米芾西山書院的那次。然而攜走米芾紫金硯的時候蘇軾已經病重了,其言「吾生無惡,死必不墜,慎無哭泣以怛化」,在這年的七月二十八日離世,囑咐其子要將米芾的紫金硯陪葬。此事為米芾所知,故尋回,曰:「傳世之物,豈可與清凈圓明本來妙覺真常之性同去住哉。」其實是說明蘇軾即使將死也是捨不得這硯,而米芾在對待此紫金硯似乎也是較為捨不得的。

因為一方硯有了故事,更是造就了一件書法史上的珍品《紫金研帖》精品。米芾此帖書寫瀟洒俊逸,雖為晚年之作,其鋒芒肆意之處仍未消減。宋克說「米元章書,筆鋒燦爛,少奇多怪,意到力寡,正當逸處,卻有懶筆。如高陽酒徒,醉後便欲憑兒。」此帖行筆跌宕,起伏變化較大,但絕無不當之處,如狡兔之於林間,穿梭自如。字形無一字是正,左右傾斜各不相同,長短大小變化多端,而又能渾然一片。整幅章法上較為注重大塊面的輕重對比,如「子瞻攜吾」「囑其」「今得」使得整幅左下的粗重連向中間,再「紫金」「入」與「子瞻攜吾」相連,這樣在整幅中粗重的畫面形成了一個環形。而從第四行起,「斂傳世之物豈」「清凈圓明」「真常」又連成一片形成一個三角形。再就是整幅下部的「子」「之不以」「豈可」「本來」「同」這些筆畫較細的字也連成一片形成一個三角形。這樣不止是變化上更加豐富,其視覺上更加清晰,有一定視覺衝擊力,也體現了米芾在處理書法各種關係上的高妙之處。

《紫金研帖》作為米芾晚年佳作,具有極高的藝術欣賞性,是學習書法的一個極好的範本。更是記錄了書法史上兩位大家的一段往事,見證了兩位書法家的情誼與生活癖好,意義非凡,值得珍藏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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