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進入特朗普時代:對全球經濟是福是禍?

美國新科總統特朗普從他角逐白宮寶座以來,一直就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個性化人物。非典型、逆主流、不確定,一直是包括美國在內的世界輿論給他貼上的標籤。可以說,這位年屆古稀的老地產商幾乎把美國乃甚至全球政治生態圈「攪得周天寒徹」。

說特朗普不靠譜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判斷,但如果要說特朗普的政策方向不明朗則並非中的之論。至少,從全球人的目光來看,特朗普自披甲上陣以來一直不遺餘力地炮轟經濟全球化和貿易自由化這種自亞當·斯密以來,兩百多年間一直被視為「政治正確」的價值,而重新撿拾起孤立主義與保護主義這些曾經在美國歷史上根深蒂固的傳統元素。

在昨日的「登基典禮」上,特朗普就以一連串排比修辭綴結起來的言詞繼續向美國人民和全世界吐他的心頭之快。他嚴厲指責以往的政客們做著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事情:「我們曾經致力於保衛其他國家的領地,但卻忽略了我們自己的領土。我們曾經將成千上萬億美元轉移到海外,而我們自己的基礎設施卻一片敗象。我們幫助其他國家走上了富裕之路,而我們自己的財富、力量和自信卻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他握緊拳頭向國人發誓:「只有保護,才有真正的富強」,「從今天開始,只有美國第一,美國第一」,「我們將遵循兩條最基本的原則——買美國貨,雇美國人。」他細數自己即將展開的拳腳:「每一個關於貿易、稅收、移民、外交的決策,都是基於美國人民和美國家庭的利益而做出的。我們要保護我們的國界不受其他國家的破壞,他們生產了本屬於我們的商品,偷走了本屬於我們國土上的企業,毀掉了我們的工作機會。我們會拿回屬於我們的工作。我們會重新守衛我們的國界。我們會奪回我們的財富和我們的夢想。」

商人出身的特朗普特別關注美國的就業和美國人民的收入,他認為只有保持充分的就業和充裕的收入才能提升美國的經濟增速,從而讓美國再次偉大。而在他看來,長期以來摧殘美國就業和民生的則是華盛頓精英們放任自流的損己利人的貿易逆差格局,而造成這種貿易逆差格局的則是不對等、不均衡自由貿易的全球化態勢,他特別把中國等國家歸入享受了全球化福利而並沒有承擔全球化責任的不均衡自由貿易的製造者,認為美國在這種單邊自由貿易中逐漸沉淪。為此,他要對這種所謂的全球化進行撥亂反正,應對的手段包括:構築貿易壁壘以保護美國企業免受不公平競爭,如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加大對中國的貿易執法力度,對中國的商品徵收45%的懲罰性關稅;對在國外僱傭外國人生產卻將產品賣回國內的美國企業徵收35%的懲罰性關稅,同時對美國國內的製造業企業大幅度削減稅率,承諾將企業所得稅從目前的35%下調至15%,以促成美國產業、資本、技術的迴流。但是,他的這些手段是自由貿易治理框架所反對的,所以,他對美國參與的自由貿易多邊協議一概嗤之以鼻,不僅表示應該把奧巴馬政府苦心孤詣經營起來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給廢掉,而且還說可以考慮退出與加拿大、墨西哥簽訂的已經運行二十多年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甚至連世界貿易組織(WTO)都可以甩掉。

事實上,特朗普在進入儲君狀態之後就已經通過他的喋喋不休的推特開始他的治國理政預演了。如今年年初,特朗普就在推特上向通用、福特和豐田三家汽車製造企業放狠話,敲打豐田說想要在墨西哥建廠製造卡羅拉汽車銷到美國來連門都沒有,要麼到美國國門之內來辦廠,要麼支付高額關稅才能進入美國國門。特朗普的恐嚇貌似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福特公司就放棄了斥資16億美元在墨西哥建設新廠的計劃,取而代之的是在本土密歇根州投資。

值得注意的是,從特朗普的施政團隊來看,他將貿易保護主義政策進行到底並非沒有可能,特別是中美兩個重量級大國之間的貿易摩擦勢所難免。如被特朗普提名為美國全國貿易委員會主任的Peter Navarro是個中國陰謀論和中國威脅論的聲嘶力竭的鼓吹者,以《必將死於中國之手》而聞名;被特朗普提名為商務部長的Wilbur Ross也是個狂熱的反華分子,公開抨擊中國搞貿易欺詐;被特朗普提名為貿易代表的Robert Lightizer 則是一名保護主義色彩鮮明的貿易律師,也是一位資深的反傾銷專家,曾經在里根政府時代擔任貿易副代表;而被特朗普提名為國務卿的Rex Tillerson則是一個一以貫之的對華鷹派人士。

到目前為止,包括美國主流精英在內的世界輿論普遍對商人出身而沒有任何政治訓練的特朗普並不看好,他們將特朗普視為一個不靠譜的人物,充滿著不可測的風險,他的入主白宮就好比一頭瘋牛衝進了瓷器店,結果可能是一地碎片。如IMF總裁拉加德女士在去年也曾表示,英國公投退歐和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都意味著全球化進程的放緩甚至逆轉,前者已經給國際經濟增長蒙上了一層陰影,後者則將會對世界經濟產生毀滅性影響。她提醒人們不要忘記1914時刻,因為貿易保護主義傷害全人類,而且有引發戰爭的高度風險。

的確,貿易戰沒有贏家,特朗普的以「美國第一」為核心的重商主義和保護主義的貿易政策以及他釋放出來的那些咄咄逼人的經濟方案,其結果也許會是零和博弈,損人不利己,兩敗俱傷。比如,他試圖運用稅收槓桿依靠行政手段強令美國製造業迴流,勢必干擾高效的國際供應鏈,而且會引發相應的保護主義和民粹主義的反彈。

習近平總書記在達沃斯論壇中談到全球化是一把「雙刃劍」,如果全球化也暗含著倒持太阿之柄的危險,那麼特朗普所做的也許就是希望「刀鋒向外」,儘管這是一種自私自利的做法,但他應該符合美國當下的利益。問題的另一個方面:從歷史來看,自從1776年經濟學鼻祖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倡言自由貿易以來,全球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的絕對的自由貿易,其一,從某種意義上說,貿易自由與貿易保護從來都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因為盡量地打開別國的國門與儘可能地免受別國拖累實際上並不矛盾;其二,目前世界上所有的雙邊或者多邊自由貿易框架僅僅具有內部意義,也就是在其成員內部奉行貿易自由,對外仍然實行貿易保護,比如美國奧巴馬政府力推的TPP就試圖將中國擋在門外;其三,貿易自由與貿易保護往往會隨著經濟形勢的起落而消漲,一般來說經濟上升時全球化和自由貿易會受到歡迎,而經濟下行時全球化和自由貿易則會受到抵制,如同治安向善的時候每個人都希望走出家門,而治安向惡的時候每個人都傾向於宅在家裡,每一個國家都是在追求本國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選擇貿易政策的價值取向和行動邏輯的。這樣來看的話,大嘴巴的特朗普實際上還算是「坦率與透明」,至少,他可以讓其他國家作出清楚的識別與審慎的規劃。所以,美國進入特朗普時代,誠如習近平總書記在達沃斯論壇所言的:「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是的,最壞的時代,往往也是最好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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