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之路》大型交響曲北京奏響 浙江日報
本報記者劉慧 千百年來,眾多文人墨客從錢塘江出發,經古都紹興,自鏡湖向南過曹娥江,溯源而上,入浙江剡溪,走新昌的沃洲、天姥,過天台山石樑飛瀑,載酒揚帆,踏歌而行,留下了大量膾炙人口的詩章,踏出了一條唐詩之路。 乙未年冬,11月18日晚,浙江交響樂團歷時兩年全新創作的大型詠誦交響套曲——《唐詩之路》在北京音樂廳首演,數千名觀眾有幸與大唐詩人神交,在跌宕起伏的交響樂中聆聽華麗的詩篇。 首場演出: 我欲因之夢吳越
是冬夜,北京音樂廳座無虛席。
舞台兩側,偌大的屏幕上,一處千岩競秀,萬壑爭流的世外桃源;一條連峰數十里,修竹帶平津的古道;一部從魏晉遺風,到盛唐氣象的文化史;一群飄逸瀟洒,縱情山水的詩人才子翩翩而來……千餘年來,數百位唐代詩人先後選擇來到天姥山,完成心中的山水人文朝聖。
光束漸起,瞬間定格,觀眾們早已沉浸在無比的興奮之中……由浙江交響樂團80餘位演奏員與中國歌劇舞劇院合唱團60餘位合唱團員組成的強大演出陣容,匯聚成如詩如歌的美妙旋律,在國內頗具實力的青年指揮家張藝的指揮棒下緩緩流淌……
靜靜地,人們傾聽那「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的歌吟從天外傳來……伴隨著詩人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的千古絕唱,當樂團首席盧聞強領銜的弦樂拉出「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的繁花盛景,剎那間,詩與歌、樂與誦,讓人們彷彿穿越了時空,回到詩人筆下瑰麗的山水世界。
大型詠誦交響套曲——《唐詩之路》是從古代詩人在唐詩之路上留下的千餘詩篇中,選取了16位詩人的17首詩貫穿全曲,由序曲「我欲因之夢吳越」和「何處青山是越中」、「王謝風流滿晉書」、「還思越水洗塵機」、「笑問客從何處來」四個樂章及終曲「天姥連天向天橫」組成。全曲通過合唱白居易《江南好》、獨唱李白《秋下荊門》、重唱孟浩然《渡浙江問舟中人》等詩篇,向人們再現了一條千岩競秀、萬壑爭流的唐詩之路。
「真是太棒太難得了!」很早就來到音樂廳等候的觀眾李華建是一位詩歌愛好者,他在微信圈裡點贊道:這台表現形式多樣,雅俗共賞的交響樂,不僅集演奏、合唱、歌吟為一體,所詠誦演唱的不少詩句膾炙人口。而且作為一場綜合型演出,大型詠誦交響套曲《唐詩之路》是音樂愛好者、詩詞愛好者、歌唱朗誦愛好者、樂器演奏愛好者在北京與高水平專業團體觀摩交流的難得機會。
當晚的觀眾中,還有中國樂壇的重量級音樂家與藝術家——中國交響樂團團長、著名作曲家關峽,解放軍軍樂團藝術總監于海,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孔慶東,知名音樂人張克新,著名作曲家李海鷹,中國歌劇舞劇院院長陶誠等。在當晚演出結束後的作品研討會上,他們一致肯定:這是一部能夠走向國際舞台的好作品。它用東方的古詩和西方的音樂形式,融合了交響樂演奏和唐詩的吟誦及獨唱、重唱、合唱多種表現手段,內容虛實相交,演奏極富感染力,是目前國內唯一一部以特定朝代、特定區域的古詩為內容的音樂表演項目,極具開拓創新和實踐意義。更重要的是,今年出任浙江交響樂團的藝術總監、青年指揮家張藝率領這支年輕的交響樂團,帶給首都觀眾的不僅僅是驚喜。這部《唐詩之路》從作品的誕生,到被列入浙江文化精品工程重點項目,再到北京音樂廳的成功首演,我們可以驕傲地說,浙江交響樂團為中國本土交響樂的創作開闢了新的路徑。
孔慶東稱讚:古老而年輕、傳統而現代的《唐詩之路》演繹的就是「中國夢」。
創作靈感:
奇山秀水譜出詩韻傳奇
中國是一個詩的國度,唐詩是其最亮麗的奇葩。那麼,「唐詩之路」的概念是怎樣被提出來的呢?
「說來話長。」新昌唐詩之路研究院院長、大型詠誦交響套曲——《唐詩之路》的藝術顧問竺岳兵說,「我自幼愛讀書,讀過先秦漢魏兩晉南北朝詩。《全唐詩》讀過幾十遍。我還有過將近20年的山區公路建設經歷,使我有機會穿梭在城市與深山之間,有機會在工作中,把山水與詩交融起來。」久而久之,竺岳兵一不小心就想到古代詩人出門旅遊的路線上去了。有句成語叫「南船北馬」——在南方,古人的交通工具主要是船,悠哉!悠哉!一邊賞景,一邊飲酒賦詩,於是形成了「山川」、「江山」、「山河」、「河山」、「名山大川」、「山清水秀」這樣的組詞和成語。
許多發現,源自剎那間之遐想。而竺岳兵則從上面山與水的組詞里,發現古人旅遊多從水路,而名勝古迹亦多佈於水道邊;還發現它是能夠幫助我們較準確地了解古代詩人作品內涵的鑰匙。於是竺岳兵一邊運用數學知識,計算出位於浙江省新昌縣天姥山麓剡溪上游的、近乎乾涸的沃洲湖,在古代,其流量足以航渡。一邊用大量人文資料論證這條溪是古代旅遊線。如:「前輩高風不可追,舟來陵谷互推移」、「古柳垂溪水,門前整雪舟」、「泛舟東來古剡縣,舍擢朝入桃花溪」、「連嶺若無路,絕壑乃通舟」等等。在掌握大量的證據之後,竺岳兵寫了《李白「東涉溟海」行跡考》,發表在《唐代文學研究》第一輯上,這是竺岳兵後來提出「浙東唐詩之路」的基礎。
五十而知天命。時年51歲時竺岳兵提前退休,專事唐詩研究。書看多了,視野就廣,思路亦活。1987年,竺岳兵忽然覺得剡溪應是一條「詩人之路」;至1989年底,竺岳兵發現從剡溪到台州、溫州,與唐詩的關係最大:《全唐詩》收詩人2200餘位,而居浙東或遊歷過浙東的唐代詩人有600多位,占唐代詩人總數的27%。這是一個何等壯觀的文化現象。
然而,江山何處不風流呢?接著是苦攻魏晉南北朝文化,發現唐代詩人是仰慕六朝文化而「沿路」走來的。於是,竺岳兵就底氣十足地在「中國首屆唐宋詩詞國際學術討論會」上,宣讀了「唐詩之路」的論文。引起了與會者的強烈反響。與會專家學者都認為「唐詩之路」不僅存在,且為可與河西絲綢之路並列的「文化之路」,是有唐一代極具人文景觀特色、深含歷史開創意義的區域文化。
而標誌浙東「唐詩之路」文化海拔高度的鎮路之寶,就是浪漫主義大詩人李白的巔峰之作——《夢遊天姥吟留別》。唐詩之路的意義還不僅僅是有那麼多的唐代詩人到過浙東、留下那麼多關於浙東的詩歌。更重要的是,浙東是唐代詩人的精神家園,是一條唐代詩人追逐理想、凝練精神之路。我們可以從唐詩之路中尋找「中國夢」的歷史和文化基因。
「無疑,唐代詩人隨性的腳步,踏出了一條承載理想、獨具風骨的精神文化之路。」浙江交響樂團團長、大型詠誦交響套曲——《唐詩之路》文學腳本創作者陳西泠說,將「唐詩之路」用詠誦交響套曲來再現最好不過了。其實,早在2003年,當時還是浙江歌舞劇院院長的陳西泠就已接觸「唐詩之路」這個題材了。「那時劇院正在策劃並創作一部擬參加即將在浙江省舉辦的第七屆中國藝術節的舞劇,但經過仔細的斟酌,我感覺這個題材不太適合舞劇,因此就擱置了下來。」
時值2009年,浙江交響樂團成立,陳西泠也轉而擔任浙江交響樂團的團長。「這個積澱在心裡的題材,讓我多年揮之不去。幾年來,樂團堅持走中西合璧的藝術道路,不僅演出了馬勒《大地之歌》等大量的西方經典交響樂作品,也不斷將浙江音樂移植、改編、創作為一批交響樂小作品。同時,樂團在東西方音樂的學習、實踐和交融過程中,摸索到一些規律,積累了一些經驗,對於創作交響樂大作品,具備了一定的理性思考和實際把握能力。作為浙江的交響樂團,創作以浙江的歷史、文化和現實為題材的作品,是浙交人的職責。
浙江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厚的人文積澱,浙江的音樂融入在我們的血液之中,浙江也是我們最為熟悉的題材。於是,陳西泠就產生了一個繼續創作浙江題材的交響樂作品並形成《浙江組畫》系列的想法。
就在2014年,陳西泠看到《浙江日報》再次刊登了關於唐詩之路的報道,他忽然覺得,「唐詩之路」是一個很好的音樂題材,交響樂豐富的音樂表現力與唐詩的結合,它一定會產生絕妙的藝術效果。於是,陳西泠專程赴新昌,拜訪了唐詩之路的發掘者竺岳兵老先生,聽取了他對唐詩之路的獨到見解,並得到了一套竺先生精心研究和編撰的唐詩之路資料集。
「竺先生的指教及資料,給我的文案創作開闢了一條路徑。」如獲至寶的陳西泠捧著竺老先生的材料回到杭州,每每在燈下閱讀時,無不感到唐詩之路在中國文化史上和浙江所具有獨特的學術價值和文化遺產價值。慢慢地,在陳西泠腦海里交響樂《唐詩之路》的主題逐漸清晰:唐詩之路實際上就是一條自然風光與傳世詩篇交相輝映的路,是唐代詩人崇尚精神、承載理想的路,也是破譯中國夢文化基因的路……作品的重點詩篇即是李白那首浪漫主義巔峰之作——《夢遊天姥吟留別》,它不僅是唐詩之路最為珍貴的鎮路之寶,同時它也是音樂作品絕佳的精髓所在。
本土品牌:
千古詩篇跳動現代音符
大唐朝名詩入樂,大手筆交響成章——如果說古人在唐詩之路上放歌過的詩篇古韻十足,至今仍在歷史的長河中迴響,那麼今人圍繞唐詩之路所做的一切,則為千年的文化遺產注入了新時代的活力,添加了幾分不失風雅的現代色彩。
唐詩之路源自浙江,唐朝京都起點長安。詩人們身在剡溪、天姥,心思還時不時地回到長安,亦如千百年後《唐詩之路》由浙江出發回歸曾經孕育盛況空前的歷史文化景觀的這片沃土,夢回長安城——當樂團一行於19日抵達古都西安時,全場千餘位座票早已售罄。
同樣,在西安音樂廳排練現場一角,依舊是團長陳西泠的身影。聊起這台交響樂的創作過程,陳西泠感言:唐代詩歌不僅是中國詩歌藝術的頂峰,而且唐詩也是浙江文化的精粹,就連奧地利作曲家、指揮家古斯塔夫·馬勒也曾以唐詩意境寫下了著名的交響曲《大地之歌》。作為中國的交響樂團,我們更應該通過音樂這一無國界的語言向國際主流社會介紹、傳播中國的優秀文化。
「如一條絲線,將顆顆珍珠串成一條光彩奪目的項鏈。」在陳西泠看來,詩歌與音樂是姊妹藝術,唐代詩歌與音樂的關係十分密切,唐代形成了一種非常適於歌唱的格律嚴整的詩歌形式,如白居易的《琵琶行》、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在旨趣、意境追求上,詩歌、音樂都講空靈。在韻律節奏上,詩歌與音樂也是有共性的。「可以說,詩歌即音樂,音樂即詩歌。如果唐朝有交響樂,如果李白聽見今日之交響,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
迷惑解開,這也許就是陳西泠為何要選擇西安音樂學院副院長、陝西交響樂團團長崔炳元來擔任這部極富江南地域特色卻又不失大唐氣勢的交響樂的作曲。
在陳西泠眼中:力邀崔炳元擔任作曲的原因,主要是他對中國民族音樂、特別是唐代文化和音樂有深刻的了解和把握。還有,他創作的音樂既大氣又接地氣,能夠很好地兼顧旋律的優美性和雅俗共賞。
難能可貴的是,陳西泠的想法與崔炳元一拍即合。去年以來,為創作《唐詩之路》,崔炳元多次來到新昌,他欣喜地發現,地處唐詩之路精華地段的新昌,不僅是中國山水詩、山水畫的發祥地,而且有400多位唐代詩人曾到過新昌——天姥山麓的小城新昌,也因此成為《唐詩之路》中難以磨滅的文化符號,成為這條不朽詩路上的重要節點。
於是,在創作行進的關鍵階段,一首詩接著一首詩,一位詩人接著一位詩人,不斷閃現在崔炳元的腦海中。歷史的暮靄中有人在吟詩,在蒼山如海之中,在大地長天之間,且行且吟,走出了這條唐詩之路。崔炳元笑言:在新昌採風時,這樣有來歷、有傳說的古橋、古街、古道、古建築、古村星羅棋布,不勝枚舉,沿著唐才子們踏歌而行的唐詩之路徜徉,一不留神就會走進歷史裡。
崔炳元為此激動,徹夜難眠。他說:陳西泠選擇李白代表作《夢遊天姥吟留別》作為該交響套曲的主線,是很有見識和膽量的。這種大型詠誦交響套曲尚屬首次嘗試。詩被交響演奏,就會增強其感動人心的力量。詩與歌、樂與誦、交響與民謠融合一體,才能表達行走唐詩之路的感懷,表達偉大詩人歌詠的人與自然、人與萬物的大美。
藝術作品要達到最佳的藝術和觀賞效果,就需要提煉主題、確定主線。「戲劇家李漁亦有立主腦之說。那麼,唐詩之路的主題是什麼?」陳西泠覺得就是「尋找理想」。那麼,唐詩之路涉及到的詩人、相關人物及景緻如此眾多,音樂會的主線如何確立?陳西泠傾向於以李白的遊歷為主線。因為,李白是唐詩代表性人物,他可以作為唐代詩人游浙東的領隊。通過李白的眼睛和足跡遠看近觀浙東,具有提綱挈領的作用。
但是,音樂會作為舞台表演藝術,它的性質和戲劇是相通的。音樂會需要給觀眾提供更多的信息含量,需要在藝術風格總基調中有著多種風格變化的調節,以保證音樂會演出緊緊地抓住觀眾的注意力,讓觀眾隨著音樂的發展和變化而心隨曲動,情由心發。
於是,陳西泠與崔炳元商定:不是把李白的《夢遊天姥吟留別》作為貫穿到底的詩作,而是把它作為音樂會的序曲和壓軸之作。因為海客談瀛洲到送我至剡溪這一段是一個天然的、非常棒的引子,而當演出結束仍能餘音裊裊,可以起到首尾呼應的藝術效果。最終以「尋夢、山水家園與精神家園」為主題的大型詠誦交響套曲《唐詩之路》首次呈現在了北京和西安的舞台上。
一次又一次,當大屏幕上的浙東山水,伴隨著中國歌劇舞劇院合唱團的深情歌吟,那如夢如幻的交響樂由遠及近之時,掌聲響起,帷幕滑落——流芳千古的詩篇,成於唐詩之路,被傳誦千年,迴響在山水之間;千年之後,又在《唐詩之路》上與現代的音樂形式相碰撞,大放異彩。
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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