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遮羞布到性魅力 男色時代已然來臨

　　說起來難以想像，男士內衣從誕生至今已經走過了7000年。當我們仔細勘察男士內衣時，我們發現對它的詮釋可以從諸多方向切入。比如1933年的產業刊物《Men』s Wear》中所說評價的男士內衣具有無上的美感與詩意，「它應該具有太陽神阿波羅般的典雅，拜倫詩一般的浪漫，查斯特菲爾德勛爵般的特別之處，以及默罕默德·甘地般的隨和、冷靜和舒適。」又比如前美聯儲主席艾倫·格林斯潘在2008年的經濟報告中將男士內衣與宏觀經濟預測聯繫在一起，他提到：男士內衣產業的狀況是經濟是否健康的重要指示標，普通男性往往疏於打理很少展示在他人面前的內衣，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有一個抽屜放滿了舊內衣，這些內衣直到皮筋鬆弛或破洞才會被清理出衣櫥；因此男士內衣的消費很大程度給予消費者的真實需要，而非一些附加的市場驅動手段；當經濟開始衰退，男人們需要節省花費的時候，他們的手段之一就是降低內衣的迭代頻率。事實也如此，2008年經濟危機來襲時，全美男士內衣銷量下跌了12%。

　　男士內衣的變革遵崇時裝由繁入簡這一大的變遷趨勢，在1990年代前，其以實用性和舒適性為主線的變遷邏輯是更為明顯的。考察人類歷史上已知的第一件男士內衣，要追溯到7000年前的史前男性，他們最頻繁的運動是奔跑，需要用皮革遮住隱私部位，並且保護他們的腰部和胯部，這一原始的需求延續數千年從未改變，至今仍然是男士內衣的兩大主要功能。古埃及藝術展示了當時從法老到奴隸都會穿著的男士內衣——纏腰布（Loincloth）。法老的纏腰布是一種遮擋性更好的款式，外觀上更類似於蘇格蘭裙，被稱作Shendoh。法老甚至會提前差人製作大量的Shendoh，葬進他的金字塔，以供他永生後使用。

　　到了中世紀，纏腰布漸漸推出歷史舞台。一種叫做下體蓋片（Codpieces）的服裝被發明，它也是現代男士內褲的雛形。首先是寬鬆男褲Braies的發明逐漸普及，這種亞麻布料的衣服從腰部開始延伸到大腿或小腿，剪裁寬鬆，在腰部有拉繩繫緊。雖然它舒適易穿，卻有一個小小遺憾，脫下需要耗些時間，並且會直接暴露下半身。很快，下體蓋片被發明出來，作為Braies的一個部件，用繫繩或扣子安在Braies前部，在男性需要的時候更容易被揭開。

　　因實用性而被發明的下體蓋片卻在16世紀成為男性爭相比拼的戰場，它開始變得趨於裝飾性。亨利八世帶動了這個潮流，他喜歡在下體蓋片內部填充東西，使其變得高高隆起，他引領男士們講下體蓋片的高聳視作男性氣概和權力的象徵。而另一個種不那麼流行的隱秘說法則是，亨利八世填充在下體蓋片里的東西是浸泡過草藥的繃帶，用來緩解梅毒帶來的痛苦和不適。

　　在下體蓋片之後，在真正的現代男士內衣發明出來之前，統治男性內衣世界的是維多利亞時代被發明的長及膝蓋的緊身法蘭絨內褲，它們通常與法蘭絨背心或底衫一起穿著。另一種則是從頭到腳穿著的連衫褲，用細密的扣子扣好，它同時被男士和女士使用。連衫褲在款式上來說與性感毫無關係，它卻出人意料地跨越了兩性特徵的巨大差別，成為一種具有歷史意義的跨性別裝束。內衣同樣作用力的二次爆發，則要逼近千禧年，直到男士丁字褲的誕生。

　　上述兩種男士內衣聽上去都不夠舒適，男性的身體在1925年終於得到了一些自由呼吸的空間。拳擊手服飾製造商Everlast的創始人。Jacob Golomb意識到，只要用鬆緊塑料皮筋代替束腰皮帶，他為拳擊手設計的四角褲就可以走進千家萬戶。然而，由於缺乏對關鍵部位的支撐，四角褲在一開始並沒有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普及和成功。直到二戰後，它的「異卵雙胞胎」三角褲風靡全球，它才獲得真正的認可與接納。

　　三角褲在1934年被發明，威斯康辛州設計師Arthur Kneibler從一張自法國里維埃拉的明信片，上面是一個男人穿著一件比基尼式泳衣的照片，這啟發了他。在一系列實驗之後，Kneibler推出了一種新型的舒適內衣，無腿設計，褲前襟沿著腹股溝呈現一個Y字。Kneibler將之命名為Jockey短褲。1935年1月19日，首批Jockey短褲在芝加哥最大的百貨公司Marshall Fields販售，雖然當天整個城市遭受了暴風雪的襲擊，但600條三角褲一售而空，接下來的3個月里，共賣出了30000件。Arthur Kneibler因這個發明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當男士內衣在實用性上簡化到三角褲之後，它的變革空間從實用性轉移到美觀度和文化意義上。它成為自我表達的方式，並迅速被時尚界吸納且發揚光大。從1970年代開始，設計師內衣在男士內衣領域迅速壯大，比起普通的男士內衣，設計師內衣剪裁更合體，外觀更性感，更為重要的是，它成為一種自我宣言。最具有影響力的案例莫過於Calvin Klein，他用一條印有品牌Logo的鬆緊帶，將男士內衣從一個藏在褲子下的功能性單品發展成一種值得炫耀的生活方式和時尚態度。

　　內衣品牌Joe Boxer則用私密圖案定製服務為自己在男士內衣領域贏得一席之地。1985年，Joe Boxer在一款男士內褲上引滿百元大鈔的圖案，惹來了褻瀆貨幣的指控，導致市場上的1000條男士內褲被沒收。Joe Boxer採用了極聰明的公關方式，他們並沒有僱傭一個律師來打這場官司，而是將之變成一個引發廣泛討論的新聞，使得品牌一夜之間揚名立萬。

　　時尚進入消費主義爆發的1990年代以後，男士內衣的「孔雀化」越發盛行，在它遮羞、保護和舒適的基本訴求之上，更反映著男性對自我、社會身份、理想形態的追求。男士內衣廣告中赤身裸體的男模特們一遍又一遍強化著時裝品牌希望灌輸給男性的，同時也是男性最本能的自我意識——性魅力，經由螺旋式上升，男士內衣在進化了7000之後回歸到最原始的需求點上，卻又是屬於消費時代的全新需求點。這似乎又否定了格林斯潘的「男士內衣經濟風向標」理論，它打破了它的「隱匿」屬性，不再是一件能穿就行的實用品，而是時裝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