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與李清照間的軼聞
李清照的丈夫叫趙明誠,看過李清照《金石錄後序》的都可以知道這對夫婦之間感人至深的伉儷之情。趙明誠的父親叫趙挺之,山東密州諸城人,與蘇軾同朝為官,任監察御史。但此前,他與蘇軾卻發生矛盾,各生嫌隙。原來,趙挺之任監察御史之前曾在德州任通判,與他同在德州的有後來成為「蘇門四學士」之一的黃庭堅,黃庭堅時任德安鎮監官,而當時正值王安石變法時期,熱中於官場投機的趙挺之為迎合變法,求取進身的機會,硬要在德安實行王安石的「市易法」。市易法規定,商人小販都要向政府借貸經營,每年納息百分之二十(其實更高)。黃庭堅認為德安鎮小民貧,百姓不堪盤剝,擔負不起債負,因而拒絕配合執行。蘇軾得知這一消息,在趙挺之參加「召試館職」(相當於參加最高等級的公務員考試)時,公開批評趙挺之是個極力搜刮民財的「聚斂小人,學行無取」,無資格參加考試。為此,趙挺之深恨蘇軾。
至元祐六年,蘇軾在宣仁皇太后垂簾聽政時獲得重用,在京任翰林學士承旨(為皇帝起草文書的主官)時,趙挺之利用他的「御史」身份,上章劾奏蘇軾在為大臣呂大防授勛晉爵而寫的「制」書中有「民亦勞止」之句,認為這是在引用周厲王的典故「攻擊」宋神宗時期為「亂世」!為臣不忠、毀謗人主,令「識者聞之,為之股慄」,是大逆不道!照趙挺之的意見,蘇軾該當殺頭之罪了。但究其實,這明顯又是一種企圖以文字羅織人罪的「文字獄」手段。其實,蘇軾的原文是:「天維顯思,當將啟承平之運;民亦勞止,願聞休息之期。」全出於恭頌當朝的聯綿屬對之語,蘇軾亦熟知神宗對他個人的賞識,豈有「不臣之心」?相反,若以此為論,則當時侍御史賈易彈劾蘇軾的奏章中有:「豺狼當路,將肆其毒」,豈不是在攻擊宋哲宗與宣仁皇太后用人不當,使朝廷上「奸臣當道」?趙挺之的小人行徑當時就遭到正直人士的鄙視。但蘇軾卻因為被誣而主動要求「外放」,離開朝廷到潁州任知州去了。
李清照的父親名李格非,因文名而受蘇軾賞識,與廖正一等被後人稱為「後蘇門四學士」。但李清照似乎對此並不買賬。南宋初年(紹興三年),她曾有詩贈韓琦的曾孫韓肖胄,稱「父祖皆出韓公門下」,不承認與蘇軾有任何瓜葛,撇清了與蘇軾的關係。而李格非本人雖受知於蘇軾,但極少來往,考其生平,當蘇軾獲罪被遠貶儋州時,他獲得晉陞,成為吏部員外郎,可見已經擺脫了蘇軾的影響。而李清照在蘇軾去世那年(1101年),年十八,嫁與趙挺之的兒子趙明誠,成了蘇軾政敵家的兒媳婦。從這層關係上看,她對蘇軾並無好感可知。
不過,李清照之父李格非雖蓄意與蘇軾保持距離,後來又與蘇的政敵趙挺之結為兒女親家,卻也未能與趙挺之走到一
起。相反,到了宋徽宗朝,趙挺之作為排擊「元祐黨人」的幹將獲得重用,官至副宰相,權傾一時。而李格非卻因蔡京頒布的「元祐黨籍碑」上列名其中,被革去了提點刑獄的官職,被驅逐出京,全家生計頓入困境。李清照作為趙挺之的兒媳因此出面求情,請趙挺之網開一面,給父親一條生路。但趙挺之無情拒絕,冷若冰霜。李清照為此有「炙手可熱心可寒」,「何況人間父子情」的詩句,對趙挺之的勢利無情表示出極大的憤慨。故此後人也有趙挺之不滿趙明誠與李清照的婚姻,猜忌兒媳的傳言。還有「趙明誠死後,李清照改嫁」的傳聞也公然出現在宋人的筆記中。
北宋末年,王安石變法之後,像趙挺之這類鑽營投機、拉幫結派的政客布滿朝列。而且更為可惡的是,這些人結為黨派排斥正人卻反指對方為「黨」,造成「新舊黨爭,禍及社稷」的假象,於是像蘇軾這樣本無意於爭權霸位、邀寵干祿的正人君子也被誣稱為「蜀黨」,冤背黑鍋,至今未能解脫。讓人感嘆的是,趙挺之最後也因與蔡京爭權而被蔡京整垮,落得個「家破人亡」的悲慘結局,貽笑後人。而因趙氏的倒台,趙明誠的猝死,李清照晚年也很不幸,雖不至窮餓饑寒,卻也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景況十分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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