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捐精計划下的他，生了500名孩子丨壹讀精選
文丨Paul Spicer
譯丨昝朦
審稿丨姜昊騫、殷文文
100年前，人們是怎麼治療不孕不育的呢？海倫娜醫生和優質種子選手戴里克，邀你收看本期的秘密捐精真人秀，這讓500個孩子得以開啟地球之旅。
今天，我們有不少複雜的科學方法來幫助不孕不育群體走出困境，比如試管嬰兒、偉哥和大家很熟悉的捐精捐卵項目。我們會認為這是近年來才有的，是現代科技帶來的福音。然而，在「捐精」一詞被廣泛認同和使用的今天，極少有人知道：早在20世紀初，為亟需生育幫助的女性提供的秘密捐精計劃就已經存在了。
誰是「始作俑者」？
△海倫娜·賴特的不孕不育治療幫助一戰歸來的士兵及其妻子實現了為人父母的願望。
海倫娜·賴特是著名的醫生、暢銷書作者、社會活動家和教育家，她頂著當時強大的世俗壓力，在英國和全世界率先提倡使用避孕藥。海倫娜本人善良、機智、有趣、迷人，她的文字獨具魅力，並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她既尊重男性，同時終生扶助女性。
她在美國和歐洲名聲大噪是由於其《婚姻中的性》這本書，而該書所得被用來維持其開拓性的醫療實踐。她在倫敦開了兩個診所：一個位於倫敦中心的騎士橋（譯者註：倫敦市街道，毗鄰下文出現的斯隆廣場。以超級豪宅和高檔零售店著稱，如哈羅德百貨公司和夏菲尼高等），目標客戶是上層女性；另一個位於諾丁山，專門為經濟窘迫的女性提供服務。就是在這兩個診所，她開創了自己偉大的事業：由於一戰歸來的士兵無法生育，海倫娜便助力了上百對夫婦的造人計劃。
一戰歸來的士兵大多「性無能」
1914到1918年，上百萬英國士兵葬身於法國和比利時。成千上萬的士兵要麼落下殘疾，要麼死於毒氣，要麼心理留下了陰影。最慘不忍睹的結果是，戰爭讓很多女性變成了寡婦，（由於全英的男性人口驟降）很多女性都找不到另一半。到1921年，英國的女性人口比男性多了170萬，這在當時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剩女」群體。
著有一戰回憶錄《青春作證》（譯者註：2014年，該書被詹姆斯·肯特導演改編成同名電影，影片主要講述了該書作者在一戰期間作為護士的志願經歷）的作家維拉·布里頓，回憶起她在1915年看到一則讓人震驚的傳單：「未婚夫戰死沙場的姑娘們，你們乾脆嫁給瞎了、瘸了的軍官們得了！（還能找到丈夫，你們就知足吧）」
D·H·勞倫斯，他在《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一書中，把女主的丈夫克里夫·查泰萊寫成了一個在戰爭中失去性能力的「半截子男人」。在當時，這本小說無疑觸碰到了人們脆弱的神經，揭開了人們不願提及的一塊傷疤。
那麼，就不難理解，海倫娜·賴特在1918年的書中提到有那麼多女性向她吐露自己需要生育幫助。這些女士愛她們的丈夫，但同時她們也渴望當母親。儘管在當時還沒有這種說法，但她們就是需要一個「捐精者」。海倫娜·賴特不怕受人非議。1914年，她不顧家人的反對當上了醫生，並且克服了人們對於（譯者註：當時這種新型的）醫療診所的偏見。
海倫娜給「絕望主婦們」帶來了希望
她說：「今天的怪人就是明日的先知。」「離經叛道」的她，世人望塵莫及。在這些術語被創造之前，她首先倡導了「計劃生育」，並提供了「性治療」（譯者註：性治療是指對性功能障礙的治療，幫助因為壓力、疲倦和其他環境因素的關係而遭受性傷害的人們從中得到治療和恢復）。但是她最卓越的成就還是治療不孕不育。
1919年，海倫娜開始物色這樣一個自願捐精又符合標準的人：這個人最好能沒有感情羈絆地與書中提到的女人們生育；這個人最好是又高又帥（牙齒整齊）、聰明內秀、身心健康的真漢子。
這個最合適的人選就是戴里克。他出生於1889年，和弟弟喬治在英格蘭長大。他後來去了錫蘭（譯者註：斯里蘭卡的舊稱），因為他父親在那兒與人合夥種植橡膠樹和茶葉。像海倫娜·賴特那樣，戴里克自然也能接受當時所謂的「傷風敗俗」。
他的父親愛德華當時已經有了包括戴里克在內的五個孩子，但他漸漸喜歡上了一個在斯隆廣場賣煙草的商人的女兒。愛德華為了能讓艾琳招待，每天早上就來她家的店裡逛逛。在她15歲生日那天，愛德華和她父親談妥，用15磅金幣讓艾琳跟他走。她作為情婦，和他住在斯隆大道的一處公寓裡面。後來，這倆人就又有了兩個兒子（譯者註：這倆兒子在愛德華死後被戴里克收養）。
戴里克的一戰情結
戴里克在19歲的時候，已然眉清目秀，談笑風生。1909年，他被父親送到馬來亞（譯者註：今馬來西亞聯邦西部的舊稱）去經營橡膠種植園。當時的市場對汽車這種新玩意兒的輪胎原料——橡膠的需求量很大。
年輕的戴里克在種植園中找了一片空地，僱人在那兒建造了一幢自己設計的房子。他還請了三個姑娘幫他做飯、洗衣、看家，並在那兒拍了一張照片：三個女孩全部躺在地板上，眼睛都看著鏡頭。她們的黑眼珠炯炯有神，她們的短髮乾淨幹練。她們全裸出境，滑嫩的肌膚像是擦了椰子油。毫無疑問，這些姑娘們是他的情人。
當一戰爆發的時候，為了供應軍需，戴里克被責令繼續留在橡膠園裡，而他的弟弟喬治卻參了軍。這讓他非常沮喪。雖然喬治只有18歲，但他已經是米德爾塞克斯軍團的少尉了。1916年7月1日，喬治帶領軍隊奔向索姆河防線，與德軍激戰。最後，在這場一戰中最慘烈的戰役中，他慘死在敵人的槍彈之下。刻有喬治名字的戒指被軍隊的牧師找到，並被轉交給戴里克。他此後一生都不曾摘下。
1918年，德國與英法同盟之間的戰爭終於停止，戴里克回到了英國。在這兒，他想盡辦法讓自己從喪弟之痛中解脫。他買了一輛勞斯萊斯，在英國薩里郡布魯克蘭賽道的沿海高速上飆了100邁帶母親兜風，著實讓她老人家高興了一回。
戴里克與海倫娜的曠世合作
讓他從失去兄弟的低落情緒中走出來的是一位名叫蘇珊妮的年輕護士，也就是他後來的妻子。1919年，蘇珊妮把他介紹了海倫娜醫生。這是個具有決定意義的會面。
隨著他們友情的發展，海倫娜向戴里克解釋說，她的診所有1000例由於一戰而不孕不育的夫婦。戴里克心想自己可能幫得上忙。同樣的，他也向海倫娜說了他的未婚妻蘇珊妮的擔心：這會不會讓他性交過度？這能不能幫他擺脫痛失喬治而過度自責的處境？
所以，這個捐精項目開始私密地進行。每一個準媽媽簽署一份保密協議，並且支付10英鎊給海倫娜診所的信託基金。她把這些錢用來維持診所的日常運營，來填補孩子出生之前的各項護理工作的開銷。
1919年之後，戴里克差不多會見了500名想要孩子但丈夫無法滿足的女性。其中很多人都已經受孕，沒有受孕的他也不會再見第二次。
細緻周到的流程設計
協議規定：為了把雙方的緊張情緒或者「非分之想」的風險降到最低，戴里克和那些需要幫助的女士不會事先接觸。每位女士要以電報的形式向海倫娜預約最佳的受孕時間。她們的丈夫們可以選擇到診所與戴里克會面的時間或者選擇避而不見（其實大多數都沒見戴里克）。
在定好的日子之前，海倫娜會發電報通知戴里克讓其準備。然後，他就會在晚上出門，穿上一身黑西裝和白襯衫、打波點蝴蝶領結，帶上他的小禮帽，拿上裝有睡衣和一瓶白蘭地的黑色真皮旅行包。他溫文爾雅的風度和噓寒問暖的熱切，讓計劃得以順利進行。
一些無法和丈夫行房事的女性一定非常渴望被再次造訪，但是海倫娜的秘密項目僅僅是為了通過幫助這些夫婦孕育新生命來防止其婚姻破裂。戴里克和海倫娜一直本著這樣的原則：盡量不影響這些夫妻之間的感情。至於戴里克的妻子——有醫學常識的蘇珊妮，她給予了丈夫和海倫娜醫生極大的通融和理解。
1919年之後，戴里克差不多會見了500名想要孩子但丈夫無法滿足的女性。其中很多人都已經受孕，沒有受孕的他也不會再見第二次。每當這些接收了秘密治療的女士生了孩子，海倫娜就會通過電報告訴戴里克。兩人的合作非常成功：幫無法生育的夫婦實現了為人父母的願望。他們不嘩眾取寵，但確實是造福了大眾。
海倫娜特立獨行的私生活
在她漫長的職業生涯中，海倫娜遭受了大量的非議和起訴。她對於自己診所在40年代做的非法墮胎手術和50年代所謂的「第三方收養」（即給一些意外懷孕的女性和無後的夫婦們提供中介服務）的事實從來不曾隱瞞。最終，她因違反了《收養法》而被起訴，並在1968年，她當庭認罪後被無條件釋放。
她的私生活和她的事業一樣能甩咱普通人好幾條街。1916年5月，當時她還在倫敦的巴斯洛格林醫院工作，她遇到了皇家陸軍軍醫皮特萊上尉。認識一年多後，他們就結了婚，並且有4個兒子。這對夫婦「隨性」的私生活，眾人皆知。雙方都有數不清的情事，並且海倫娜在醫療實踐中也鼓勵她的病人展開婚外情。
她和建築師兼園藝設計師奧利弗·希爾曾有過一段情，還和經常來她家的牛津大學研究中世紀的歷史學家布魯斯·麥菲蘭糾纏不清。周圍的朋友和家人，對他們非同一般的夫妻關係早就習以為常。
她一直到93歲，還堅持工作和旅行。
「生了」500個孩子的戴里克還好么？
戴里克在1917和1959年間，共「生」了496個孩子。其中，他和自己的妻子育有三個兒子。在戴里克的父親愛德華死後，他還收養了另外兩個由愛德華和其情人（那個煙草商的女兒艾琳）所生的兩個孩子（譯者註：其實這是戴里克的兩個同父異母的小弟弟）。然後還有留在馬來亞的那三個姑娘幫戴里克所生的四個兒子。剩下的孩子就是幫助海倫娜兩個診所那些不孕不育夫婦時候所留下的。
生病後的戴里克非常討厭有人勸他去住院，所以他總能機智巧妙地回絕。1974年，他死於家中的病榻上，旁邊還有一個取暖用的AGA牌電磁爐。在他去世的當年，《私家偵探》上登了一則廣告：「捐精受孕只要50英鎊。」
也就是說，在1974年，這樣的項目可以不必偷偷摸摸，而能夠廣而告之了。在海倫娜和戴里克等人的努力下，又一個社會禁忌被破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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