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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國風雲︱劉琨力戰胡人,苦撐半壁江山

本文是十六國風雲系列第六篇。

第五篇《拓跋鮮卑:悄然而至的強鄰》

第四篇《秦州之亂:五胡亂華的預演》

由於八王之亂,西晉無暇他顧,拓跋鮮卑悄然壯大,南匈奴劉淵趁機於并州稱王。

西晉并州都督、東嬴公司馬騰缺乏統御之才,不得并州士人之心。偏他又倒霉,前幾年并州接連天災,百姓飢餒,東嬴公竟指使軍隊抓捕胡人,販賣到冀州、兗州換糧食。作惡作到這個份上,并州各異族提起他全都咬牙切齒。

▍東嬴公戰匈奴:屢戰屢敗

劉淵建國時,東嬴公正在進攻鄴城的路上。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何況劉淵還是成都王的黨羽。東嬴公當即撤回晉陽,去鎮壓劉淵。但是匈奴勢大,東嬴公沒有制勝的把握,於是向北方的拓跋猗?借兵。

渴望南下的拓跋猗?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當即率領鮮卑騎兵十餘萬,與東嬴公南北夾擊劉淵,大敗匈奴於西河、上黨。東嬴公與拓跋猗?會師於汾河東岸,結盟之後,遣還鮮卑軍隊。這是拓跋鮮卑的軍隊首次越過雁門關,到漢人的土地作戰。拓跋猗?認為意義非常,特地派人在參合陂西邊築了個石亭,樹立石碑記載此事。

鮮卑人退卻之後,東嬴公獨立面對匈奴,則連遭敗績。當年十二月,東嬴公派將軍聶玄討伐劉淵,雙方戰於中部匈奴所在的大陵,聶玄大敗而歸。劉淵派養子劉曜進攻上黨,佔領泫氏、屯留、長子、中都等縣邑。

次年(公元305年)六月,劉淵進逼晉陽,東嬴公再次向拓跋猗?求救。拓跋猗?派輕騎數千,臨陣斬殺匈奴將領綦母豚,解了晉陽之圍。東嬴公於是表請拓跋猗?為大單于,授以一品大官的金印紫綬,想籠絡拓跋鮮卑共同對付劉淵。可惜老天不保佑,沒過幾個月,拓跋猗?就病死了。

失去鮮卑援軍,東嬴公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不久,晉軍、匈奴再次交戰於離石汾城,晉軍四戰皆敗。幸好當年并州再次爆發饑饉,匈奴也嚴重缺糧,劉淵搬到閣谷就食,無暇發動軍事行動,東嬴公得以支撐到公元305年的年底。

次年是光熙元年(公元306年),是晉惠帝駕崩的那一年,也是「八王之亂」結束的一年。「八王之亂」的得勝者是東海王司馬越,東嬴公是東海王的弟弟,因此跟著雞犬升天,被加封為東燕王。

八王之亂(291-306年)

不過進爵為王的喜慶很快被軍事上的繼續頹敗而驅散,新晉東燕王司馬騰派人去洛陽向兄長東海王告急。當時天下滿目瘡痍,到處都有叛亂,東海王根本派不出軍隊去并州。東海王左長史劉輿舉賢不避親,推舉弟弟劉琨為并州刺史,去并州收拾匈奴,重樹王朝的北方屏障。

東海王也知道自己弟弟不堪重任,留在并州徒勞無益,可能還會把性命送掉。恰好當時鎮守鄴城的范陽王司馬虓得重病暴斃,朝廷於是下旨,任命東燕王司馬騰為車騎將軍、都督鄴城諸軍事,鎮守鄴城,又任命劉琨為并州刺史,加振威將軍、領匈奴中郎將,鎮守晉陽。

光熙元年末,彈盡糧絕的東燕王棄州而逃,從狹窄的井陘越過太行山,向東南鄴城方向逃竄,他身後的并州已是百戰之餘,六郡數十縣多數毀於戰火。

跟隨東燕王一起逃亡的有并州官民萬餘戶。這些流離失所的難民日後形成了一股軍事力量,在西晉末年的中原四處抗擊匈奴、羯人。這股軍事力量的名字十分悲壯凄慘,叫「乞活」,後人稱之為「乞活軍」。

▍劉琨出任并州

在東燕王潰敗逃亡的同時,新一任的并州刺史劉琨收拾行裝,離城北上。

劉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人。與劉淵這個冒牌子孫不一樣,劉琨是貨真價實的劉漢王室後裔,他與劉備一樣,都是漢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劉勝的後人。不過劉琨世代官宦,居住於中山,而劉備卻已淪落為庶民商販,並且遷居涿郡涿縣,可見論血統,劉琨比劉備更加純正,劉備只是劉勝的疏族子孫,劉琨才是劉勝的嫡系子孫。

劉琨一路向北,出洛陽城北是北邙山,翻過北邙山是黃河,而渡過黃河那就是胡人與盜賊的天下。沿途所見,滿目瘡痍,每天都能遇到攔路打劫的,劉琨邊打邊走,越走越寒心。

劉琨給洛陽上奏摺,向晉懷帝描述了沿途的慘狀,說這裡胡人遍布山谷,百姓一打開家門就看到賊寇,一移動腳步就遭到劫掠,無法生存,唯有逃亡。攜老扶弱的難民不絕於路,留守故鄉的十不存二,隨處可見賣妻賣兒的人倫慘劇,死於兵火飢餒的屍體相互堆積,白骨遍布原野,哀呼之聲,不忍卒聽。

不過劉琨也明白,百病纏身的西晉朝廷已經沒有能力做他的後援,此去并州只能孤軍奮戰。他招募了一支五百人的軍隊,向并州腹地進發。他的目的地是歷任并州刺史的治所,并州太原國的晉陽(見下圖)。當時太原國的北部已經被匈奴佔領,橫亘在劉琨與晉陽之間的是數萬匈奴騎兵,還有數萬飢餒的并州百姓。永嘉元年(公元307年)年中,經歷了無數次戰鬥之後,疲憊不堪的劉琨率領著疲憊不堪的軍隊終於抵達晉陽。

但是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座殘破的城池。這座起於秦代,聞名數百年之久的北方軍事要塞如今已荒廢在荊棘之中,城內府院建築多被焚毀,豺狼狐狸出沒在大街上,殭屍枯骨覆蓋著地面,少數倖存者也都因飢餓而不成人型。

劉琨在廢墟中重建晉陽城,收斂枯骸,剪除荊棘,重修府衙市獄。匈奴就在不遠處,劉淵所在的離石左國城距離晉陽僅僅三百里,匈奴騎兵一日之內就可兵臨城下。除了匈奴的威脅,晉陽周圍還散落著大大小小由饑民組成的盜賊團伙,他們一有機會就想著入城去搶劫。大大小小戰鬥每天都在發生,晉陽的城門經常會成為雙方交鋒的戰場,士兵夜不卸甲,百姓出城耕作的時候都要帶著弓箭盾牌。

在一次又一次打退來犯之敵後,劉琨在晉陽站穩了腳。周圍的流民紛紛趕來歸附,荒城重新有了雞犬之聲。

▍文武兼備,力抗胡人

劉琨是貴公子出身,而且終其一生都沒有徹底改掉貴公子的紈絝習氣。他精通音律有文采,少年時悠遊洛陽,得享大名。當年洛陽曾流傳一句話,「洛中奕奕,慶孫越石」。所謂「奕奕」既是讚美之詞,又是暗指劉琨的舅舅郭奕,「慶孫」是指劉琨的哥哥劉輿,「越石」即是指劉琨。

在大亂將至的元康年間,劉琨曾經羨慕並且效仿阮籍嵇康的放蕩不羈,嗑五石散,一次次地參與清淡。他還是著名的「二十四友」之一,曾經終日在石崇的金谷園與朋友燕宴作樂,寫過許多無病呻吟的詩篇,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然而劉琨還有另外一面。少年劉琨曾經擔任司州主簿,同僚中有范陽人祖逖,從小生性豁達,輕財好義,十四五歲了都不願意讀書,十足梟雄氣派,但劉琨就與他交好。兩人當時同屋而寢,半夜聽到荒雞啼鳴,兩人起床拔劍,在月下舞劍。

聞雞起舞的劉琨(271-318年)

古人稱三更之前鳴叫的雞為「荒雞」,認為會招來兵禍,兩個少年為此歡欣鼓舞,可知都有梟雄之志。當時亂世還沒有到來,但是亂世的徵兆已經顯現,兩人卧談時事,有時談著談著就興奮得半夜坐起,兩人相約:「如果將來四海鼎沸,豪傑並起,你我必定也能稱雄一方,看在今日的情份上,當相避於中原,不以兵戎相見。」

再後來,內戰打響。在「八王之亂」中,劉琨先投靠賈謐,後來又為趙王司馬倫奔走效命,趙王倒台之後又先後聽命於范陽王司馬虓、東海王司馬越;祖逖則先投靠齊王司馬冏,後投靠長沙王乂,東海王討伐成都王,祖逖也在東海王的軍隊之中。兩人在內戰中扮演的角色並不光彩。

但是,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永嘉元年那個踟躇於晉陽城頭,試圖以一人之力支撐北方半壁江山的將軍劉琨,已非昔日那個悠遊京師追逐浮華的貴公子劉琨。數年之後,避亂渡江的祖逖傖然北望,自募軍隊進行北伐,在長江中流,英雄擊楫發誓:「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

在劉琨重建晉陽時,劉淵也許曾派偏師進行過騷擾,但是匈奴主力並沒有趁劉琨立足未穩的時修直撲晉陽。

這並非劉淵宅心仁厚,而是有心無力,因為飢餒在折磨并州漢人的同時,也不倚不偏地折磨著并州的匈奴。嚴重的饑荒在光熙元年下半年就已經爆發,一度迫使劉淵離開離石,到附近的郡縣去就食。與驅逐劉琨比起來,劉淵的當務之急是填飽族人的肚子。

但是等族人填飽了肚子,時機就錯失了。劉淵再看晉陽城防堅固,劉琨在城頭生龍活虎,不僅不是想像中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反而擺出一副主動進攻的姿態。當時劉琨施展離間計,秘密接洽那些在匈奴聯盟中受排擠被壓迫的小部落,誘使他們倒戈。這個計策據說卓有成效,前來投誠的胡人有一萬餘落。

劉淵看到臣民正在迅速流失,按說此刻他應該當機立斷,傾巢出動殺進晉陽城,但是劉淵回頭看看自己軍隊個個臉帶菜色,馬匹也都皮包骨頭,攻打晉陽可沒有必勝的把握。

打不過,那隻好去外地避避風頭。劉淵於是捨棄離石,遷都蒲子。蒲子位於司州平陽郡境內,在離石西南二百多里處。離石原本就在晉陽西南三百里,如今又隔開二百多里,劉淵鬆了口氣,感覺現在安全多了。

完全有理由相信,晉陽城內的劉琨得到匈奴遷都的消息,也會鬆口氣,感覺現在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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