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生活的真諦：在不如意中發現美

臨安春雨初霽

（宋）陸遊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這個周末細雨霏霏，沒有出門，在陽台上欣賞自己的花花草草。年輕時，特瞧不起那些喜歡花啊草啊的人。覺得這是胸無大志，是不務正業。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己也不知不覺地愛上了花花草草。有好幾年春天，遠房親戚小黃，都從老家帶了含苞待放的蘭花過來，但是當年開過，就不再開放，無論怎麼精心伺候，無論葉子長得怎麼青翠欲滴，就是見葉不見花。倒是今年，陽台上風吹雨淋、啥也不管的一盆蘭花長出了一支花苞，在天天的期盼中終於開了，依然是山野幽谷時的那種清香，讓我喜出望外，寫了一首打油詩，最後兩句是：「清香何必滿，一朵兩朵花」。

（一朵兩朵花）

有一個詞，叫「蠢蠢欲動」，春天，是蟲都會衝動的季節。何況是人？但是，這個春天還沒有好好出去走走。剛剛去了一次成都，就兩天的時間，還有一些公務。四川去過多次，最惦記的不是成都，不是峨眉，甚至也不是九寨溝、海螺溝——這兩個地方，是我認為所去過的千百個地方中最美的地方，我最惦記的地方，叫劍門。那是諸葛亮北出中原的地方，《三國演義》寫到劍門關，不下幾十處之多吧？李白《蜀道難》說「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更是讓人神往。

雨天，劍門，遠遊，想起了陸遊的這首詩。

劍門道中遇微雨

（宋）陸遊

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銷魂。

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

（劍閣蜀道）

陸遊此時心情好呢？還是心情不好？「銷魂」這個詞，有時候是指喪魂落魄的，愁苦得不得了；有時候又指飄飄欲仙的，快活得不得了。我估計在這首詩中，陸遊的心情不好。國家危難，壯志未酬，對一心收復中原的詩人來說，自然心情不會好。但最後一句詩「細雨騎驢入劍門」，又是太美了。陸遊最大的本事，是在困境中，在種種不如意中能夠發現生活的美。

陸遊寫風霜雨雪的詩歌很多，比如我們念過的「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比如今天念的這首「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霽（jì）：雨後或雪後轉晴。世味：人世滋味；社會人情。客：客居。京華：京城之美稱。明朝（zhāo）：明日早晨。矮紙：短紙、小紙。斜行：傾斜的行列。草：指草書。晴窗：明亮的窗戶。細乳：宋人沏茶時用點茶法，水面有白色的小泡沫，所謂細乳。素衣：原指白色的衣服，這裡用作代稱。是詩人對自己的謙稱。風塵嘆：因風塵而嘆息。

（小樓聽雨）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美，太美了。可是這首詩的心情並不是純粹的美。這時候，陸遊已經六十多歲，少年時的意氣風發，壯年時的裘馬輕狂，都隨著歲月的流逝一去不返了。雖然仍然胸懷光復中原的壯志，但對偏安一隅的南宋小朝廷的軟弱與黑暗，是日益見得明白了。他的心情能好嗎？

據說陸遊是中國詩歌歷史上創作最多的詩人，從小讀他的詩詞，他的「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一直在課本中。但直到大學畢業後，才清楚的知道，陸遊是浙江紹興人。在這裡，他還有一段浪漫而凄美的愛情故事，一直為大家嘆息。他寫不幸的事情，不是痛哭流涕，而是在心痛之中寫得依然美。

釵頭鳳

（宋）陸遊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杏花春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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