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打掉二胎，丈夫要跟我離婚，是我錯了嗎？

文/小富女

出處：小富女

01

▼

我叫曹小青，80後女子，今年32歲。

我的丈夫湯聞，是一家中餐廳的小老闆（跟人合夥），我的公婆，在臨近一個地縣級城市做建築生意（有點小錢）。

湯聞比我大6歲，認識他那年我才22歲。當時覺得他成熟、睿智，而自己則是個初入職場的愣頭小白，所以很快就對他產生了傾慕與依賴(這種情感關係一直延續和影響以後)，由此墜入愛河，同年結婚。

當時因為湯聞已經奔三，婚後不久，我們就在計劃內的懷了孕，全家的大喜事。

由於我公司離新家實在太遠，湯聞殷勤接送兩次就叫苦不迭，而公婆一家都是生意人，認為我給人打工還不如以後幫他們打理生意，所以就在他一家的大力勸說下，我辭了職，當起了傳說中幸福的全職媽媽。

懷孕期間，記得婆婆曾似重非重說過一句話，她說，「湯家是十代單傳，如果這一胎生了個女兒，那麼過兩年就再生一胎，兩個娃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我當時真是年輕單純！並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不妥。只覺政策上雖然還不允許，但他們一家願意想法辦、願意出錢帶、願意幫著養，那我還有什麼問題？兩個孩子當然也好！

十月懷胎後，我生了個男孩。

七斤九兩重啊！我就是那種最慘的。

先經歷了一天一夜的順產陣痛，卻是怎麼都生不下來，醫生給估錯了重量，說不到七斤、胎位也正，叫我好好使勁。結果在他們一家的使勁助威下，我經歷了28小時的痛不欲生。後來，十指全開，人也癱了，胎心也不好了，醫生也不淡定了，只好順轉剖……什麼苦都遭盡。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在我痛到對周圍一切都快喪失意識時，心裡卻還只剩一個念頭：生孩子這麼慘絕人寰的痛！怎麼還有女人生十胎八胎啊？太虐了！真是人間極刑啊！這一胎無論那男女我都不生了！誰再讓我生我找誰拚命。

終於，兒子降生。

母子平安+一切如願，從此就萬事大吉了？還真沒有！

可能因為我是剖腹產，剛生完孩子的一周，幾乎沒有奶！這可把婆婆大人急壞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什麼鯽魚湯、豬腳湯，給我餵了一大堆。我傻，根本不知道這些湯不利於傷口，就給統統喝了。

到底年輕，一周後康復出院。結果奶又多到一發不可收拾！見我每次餵奶時，乳汁像花灑一樣的四處噴射，婆婆終於笑得合不攏嘴。而我，則在漲奶、塞奶、頂著兩塊大石頭的痛苦裡，差點沒瘋掉。

傳說中的產後抑鬱、身體問題、婆媳關係，我幾乎一個沒逃開！！

按理說，婆婆特意從老家趕來、放下賺錢的生意不做，還和公公兩地分居，我真的應該感恩戴德！可是，那也是我記憶里最凌亂的一年！

各種家庭大戰、教養衝突、口蜜腹劍、陽奉陰違……請恕我此處真的不想再一一贅述。

一年後，好說歹說、三請五請，終於把婆婆請回了家。

從此，我一個人帶娃又照顧家（爸爸基本是旋風般的存在，來去無蹤），直到兒子今年八歲。

從表面上看，我們算是獨立自主、幸福自由的一家三口；

實際上，所謂家庭和美，不過是一個人學會隱忍和死撐！

02

▼

所以說到這，你以為我「打死也不生二胎」的原因，無非就是生娃太痛苦、產後問題多、婆媳關係崩潰，這三點？

我倒也不想否認！

只是那些不過如同浮在水面上的冰山，大多是階段性、有盼頭、看得見。

真正讓人感到日復一日陰寒、深不見底壓抑的，卻是一種內心的無力感。

是的，我怎麼都找不到自己了！

一兩千個日日夜夜啊！長期深陷於婆婆媽媽、哭哭啼啼、洗洗刷刷，是一種怎樣的撕裂與煎熬，大概只有誰體會、誰知道。

我觀察過小區里的媽媽。全職媽媽的眼，大多浮腫、懈怠、木然，很少有那種好看的精氣神！這大概是一種被長期圈養、被生活磨平的木然，像是一個人丟了魂，彷彿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丟失了真正屬於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如同一具朽木枯槁，每天只是麻木著應對生活。

我問過很多的全職媽媽，如果不是迫於各種生活無奈，誰又願意天天被拘囿於這一寸之地，圍著孩子的吃喝拉撒？

比沒有休息、沒有喘息，更可怕的，是沒有成就啊！

前者苦在身，後者困在心。

你可能會覺得奇怪。看著孩子一點點長高、強大、會說、會走，這難道不是一種成就？事實上，欣慰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種負罪！他的每一點長大也像無聲提醒：他在進步，而你在退步。且他慢慢不需要你了，你是一個無用的人！

我們小區里、我的前樓，有一個媽媽，全職帶孩子到十歲，如今孩子大了，她自己也瘋了。

據說是抑鬱症。家人帶她吃了很多葯，看了不少醫生，算是調養好了。如今能跟孩子一起並肩出門，也能把家裡打掃的乾乾淨淨，還能跟鄰居正常的交流說話。只是有一點，這女人每天總會有那麼一個小時，站在窗台上，對著外面一頓咆哮、歇斯底里的亂喊。喊完又好了。

可每次都是亂喊咒罵一小時不停歇啊！

在別人眼裡，她還是個瘋子。或也只有我們這些媽媽能體會，從語言到內心，她都曾受了多少的憋悶和壓抑？除了孩子，沒有別的言語、別的生活、別的興趣，孩子獨立了、叛逆了，她自己的精神世界也垮了。只能潛意識把以前憤懣一瀉而出，以求得一種表面上的平衡……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便暗下決心，一定要有自己的職業領域和精神世界。

當然，老公是不懂的。

在他眼裡，前樓那個瘋了的女人，不過就是極少數的極端案例。

03

▼

所以，我真正不想再回去的，正是從一片泥潭和死水裡，好不容易掙扎和爬出來的這八年。

孩子三歲那年，我就匆匆逃回了職場。

我選擇回從前的職業：人力資源。

經歷幾年的婆媳種種，我深刻明白，不可能真幫他家打理生意。我絕不能把自己的生活和經濟，完全和他的家人膠著在一起。

然而那一次很失敗。

上班的頭三個月，我請假14天，遲到6次，早退8次，被淘汰出了試用期。孩子生病、懶床、哭啼，他剛入園，還有太多的不適應，而我久居家中，也有太多與社會脫節的地方。

孩子太小，上班一事只能先擱置下來。

老公怕我悶，讓我每天空閑了，就去小區一樓打麻將。贏了算我，輸了算他。

呵呵。

一如這麼多年，他對我是不錯，可也是真不知道我內心到底需要什麼。

那兩年我也沒閑著，做過微商、試過投資、開過淘寶，然而，別人或許可以，我卻總是失敗。回憶過往簡直苦不堪言。

一直到孩子五歲，我才又找到工作，還是人力資源。

那年我已28歲，曾經的同事、同學，早成了職場精英。要麼滿世界出差、要麼風生水起、要麼坐到了企業中高層。

而我，和90後一起擠公交、印文件、打盒飯、爭職位、一切都從最基層做起。

然而總算是慢慢找到位置了。

我負責招聘與培訓。我很喜歡暗中觀察形形色色的人，更喜歡站在培訓台上，梳理好自己的情緒、思路、言語……像是一點點找回了自己的肉、魂、靈。那是我的存在感，也是一個人該有的世界和舞台。

當然，我公婆也是絕對無法理解的。

他們覺得，我費了牛勁、三十好幾，才混到月薪五千，怎麼可能比的上他們家傳宗接代、十帶單傳這樣的大事情。

其實，我也真不算什麼女強人和工作狂！

相反，我比以前更愛自己的孩子（更健康和自然的愛），更愛瑣瑣碎碎的家庭生活（視為一種調劑和色彩），夫妻關係和親子關係都比原來更好。

現在的生活，才是經歷過一次次試錯和努力後，所好不容易達成的最佳狀態。

04

▼

然而我的老公，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拚命想要二胎的呢？

3歲以前，因為我是剖腹，他不曾想；5歲以前，因為我情緒和狀態都差，他不敢想；5歲以後，我和家庭的狀態都好轉起來，身邊的朋友也多要了二胎，他就也特別想。

我當然試著跟他溝通過！

我說每個家庭的情況都不一樣。

我說我們就要一個孩子，一家三口，各有所得、各得其樂、各自向上，不也很好?

我說我再也不想回到從前了，畢竟已經不再年輕了。人生又有幾個八年能夠重來?

然而，在我老公眼裡，如今的二胎就跟曾經有房有車一樣，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成功的標配。

更重要的是，兩年前的春節，公公曾在團圓飯上公開發話，若我們能再添一孩，無論男女，都將在經濟和資源上，給予我們更大支持，否則，那就是不聽話、不講理、不盡孝。

所以，這兩年我們是怎麼過的？

老公拒絕溝通，只管我行我素，不管什麼樣的情況，反正堅決不戴套。

而我呢，則把別人用來懷孕的方法，用來避孕。用排卵試紙測出自己的受孕期，那幾天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開就吃點緊急避孕藥。

然而，安全了兩年，還是懷上了。

我的生理期一向很准。那次推遲了三天，我感覺到不對，一測已是一道淺淺的紅色。

那真是忽如天昏地暗啊！不是沒有猶豫過，而是那種日子只要稍微一想，就絕望到渾身寒戰。

長痛不如短痛！為免夜長夢多，我趕在受孕49天之內，偷偷去醫院裡，開了終止妊娠和人工流產的葯。

本想把這事悄悄的消化掉。

可身體的反應實在太大了。那天我從醫院到家，就像死魚一樣癱倒在床，臉色慘白、毫無氣力。既沒輔導兒子寫作業，也沒如常做上一餐晚飯。

老公很快發現端倪。他順藤摸瓜，不難發現，我居然剛剛是去偷偷做掉了一個娃。

他怒不可遏，我無法形容他當時的樣子。總之，這事完完全全超越他的底線。

他大罵我是劊子手，大罵我喪心病狂，大罵我自私自利，大罵我只顧自己，罵我從來不知道尊重他和他的家人，甚至連兒子的意見都沒問過。

罵完又自己坐到一邊，哭喪著臉，似是落淚。

接著，他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搬回自己的飯館住，然後出差，然後再回來。說要跟我離婚，說要以此跟我打官司，兒子必須歸他，讓我最好主動放棄、凈身出戶。

雙方的家人都來勸和。

當然，他們是勸我向他低頭認錯。勸我態度端正。勸我養好了身體再懷一胎。

可我明明沒有錯啊，我又為什麼要認錯！

他們說：孩子是夫妻雙方的事，你自己打掉怎麼沒錯呢？你原來那麼柔順乖巧，現在怎麼蠻橫的可怕。

我在想：還真是拜他所賜，讓我在只有自己的育兒路上，不得不殺伐決斷、迅速拿主意、把自己逼的瞬間強大。

他們又說：別人都能生，你為什麼不能生？難道別人懷二胎都有錯？

我只想說：每個人的情況真的不一樣！作為女人，難道不應該擁有第一選擇權?再說，我曾經陷入那樣的泥沼，又有誰真正能體察和理解？口口聲聲說不缺條件，可又誰真正提供過幫助和沃土？

他們還說：再怎麼樣，你這樣真的很不尊重丈夫，也不尊重他的家庭。你這是踐踏他們的尊嚴。

我只能說：我確實不夠尊重他們。可是在此之前，我想問問，他們又可曾尊重過我的感受？

如今的情況是，我真不認為自己錯，可我也並沒有想離婚。我很珍惜那本來屬於我的生活，家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像是自己一步一步經營起來的。

只是，那又誰錯了呢？

PS：本文為身邊真實故事，經授權發布。為行文方便，故採用第一人稱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