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最天才的地方在哪裡
06-19
張愛玲1920年出生,1995年去世。1942年登入文壇,一出手就是經典,可謂光芒四射,絕代風華。借一位文學教授的話說:她早期的小說充滿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天才作家的神秘氣息。張愛玲的粉絲有一個雅號叫「張迷」,據說有三千萬之多。這個數據是否可靠暫且不論,但作為一個小說家能有一個舉世公認的「某迷」群體,除了曹雪芹就只有她。所有的張迷迷的都是她早期的小說,或者說,都是從看她的早期小說開始的。迷上之後,就像口味一樣,一輩子固定下來了。她的早期很短,從1942年到1945年,僅僅三年時間。之後的小說,文字依然玲瓏剔透,但神氣已經不在了。這神氣就是她天才的地方——銷魂的詩意。很多作家都描寫過婚禮場面,但張愛玲是這樣寫的:「樂隊奏起結婚進行曲,新郎新娘男女儐相的輝煌的行列徐徐進來了。在那一剎那的屏息的期待中有一種善意的、詩意的感覺;粉紅的、淡黃的女儐相像破曉的雲,黑色禮服的男子們像雲霞里慢慢飛著的燕的黑影,半閉著眼睛的白色的新娘像復活的清晨還沒有醒過來的屍首,有一種收斂的光。這一切都跟著高升發揚的音樂一齊來了。」很多作家都感嘆過歲月的流逝,而張愛玲是這樣寫的:「白色的天,水陰陰地;洋梧桐巴掌大的秋葉,黃翠透明,就在玻璃窗外。對街一排舊紅磚的巷堂房子,雖然是陰天,挨挨擠擠仍舊晾滿了一陽台的衣裳。一隻烏雲蓋雪的貓在屋頂上走過,只看見它黑色的背,連著尾巴像一條蛇,徐徐波動著。不一會,它又出現在陽台外面,沿著欄杆慢慢走過來,不朝左看,也不朝右看;它歸它慢慢走過去了。生命自顧自走過去了。」張愛玲還描寫過一張畫《南京山裡的秋》,同樣詩意盎然:一條小路,銀溪樣地流去;兩棵小白樹,生出許多黃枝子,各各抖著,彷彿天剛亮。稍遠還有兩棵樹。一個藍色,一個棕色,潦草像中國畫,只是沒有格式。看風景的人像是遠道而來,喘息未定,藍糊的遠山也波動不定。因為那倏忽之感,又像是雞初叫,席子嫌冷了的時候的迢遙的夢。」這樣充滿詩意的句子,在她的早期作品中俯首即是,她的「知音」胡蘭成這樣贊道:「讀她的作品,就像在鋼琴上行走,每走一步都發出音樂。」胡蘭成慣於拍女人的馬屁,但這句話張迷還是認可的。他也學過張愛玲的詩意書寫,怎奈天分不夠,總有東施效顰之嫌。日本投降後,他是漢奸被通緝,逃難路上感覺孤單,他這樣寫道:「我的單是一種苦味,既非感傷,亦不悲切,卻象麗水到溫州上灘下灘的船,只覺得船肚下軋礫礫擦著人生的河床,那樣的分明而又鈍感,並不是痛楚,而只是苦楚。」——這比喻也算打得巧,但總感覺縮成一團,不及張愛玲那樣大開大合,逸興遄飛,幻術般喚起讀者的共鳴,浸淫其中。詩意是學不來的,需要有一雙洞悉人類心理情感定式的慧眼。流傳千古的大詩人都有這個本事。李白的《靜夜思》揭示的是異鄉人靜夜望月就會思念故鄉的定式;李煜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揭示的是人看到流水就會哀感時光易逝的定式。與《論語》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是一個意思,但孔老夫子的話總不及李煜的詞來得美。當代詩人顧城有一首詩《小花的信念》——在山石組成的路上/浮起一片小花/它們用黃金的微笑/來回報石塊的冷遇/它們相信/最後,石塊也會發芽/也會粗糙地微笑/在陽光和樹影間/露出善良的牙齒。這首詩揭示的是人們看到小野花就會觸動善良的情感定式。翻翻相冊,我們會從自己和同伴臉上,看到郊遊時路邊野花帶給我們的小小的喜悅。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之所以膾炙人口,也是因為揭示了人在海邊就會心胸開闊的心理定式。很多人因此對海景房充滿遐想。而實際上,當我在青島海邊的賓館住了一個星期後,今生今世就再不會想住在海邊了,潮濕的被窩已經把詩意趕跑了。詩人給我們的詩意往往是一個個點,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而張愛玲的詩意是大風刮過來,我們隨手就能抓到。有人把蕭紅和張愛玲作比較,把她捧得很高。但就詩意書寫來講,蕭紅遠不如張愛玲。同樣是寫在被父親打了之後,蕭紅是這樣的寫的:「父親打了我的時候,我就在祖父的房裡,一直面向著窗子,從黃昏到深夜——窗外的白雪,好象白棉花一樣飄著;而暖爐上水壺的蓋子,則象伴奏的樂器似的振動著。」張愛玲是這樣寫的:「花園裡養著呱呱追人啄人的大白鵝,唯一的樹木是高大的白玉蘭,開著極大的花,像污穢的白手帕,又像廢紙,拋在那裡,被遺忘了,大白花一年開到頭。從來沒有那樣邋遢喪氣的花。」兩位都打了比喻,但誰的比喻新奇傳神,不言而喻。張愛玲天才的詩意,僅僅三年就消退了,但這三年她創造的美,足以讓她成為中國人的「床前明月光」,成為中國文學胸口上的那顆「硃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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