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與黃州相互成就 陳小龍
06-19
44歲到來,48歲離開,一個成熟的中年文人在此間步入創作上的輝煌時期。在數量上,在黃州共寫了753篇作品,平均每兩天一篇。黃州是蘇東坡創作史上的「井噴期」。蘇軾在黃州創作詩330多首,占現存蘇軾詩2690餘首的八分之一,有大量名篇亦在歷代選注家所選之列。他在黃州時期所寫的詞,當在60篇以內,雖數量不多,但產生了許多代表作。如《卜運算元》(缺月桂疏桐)、《念奴嬌》(大江東去)、《滿江紅》(江漢西來)等等。蘇東坡寫於黃州的那些傑作,既宣告著黃州進入了一個新的美學等級,也宣告著蘇東坡進入了一個新的人生階段。古語說得好:「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黃州生涯不僅為東坡的詩文注入了新的活力,而且使他的人生態度更加堅毅、沉穩。從這個意義上說,不僅「東坡居士」這個別號產生於黃州,連東坡這個人物也是誕生在黃州。黃州,這座早被東坡認作第二故鄉的小城,也是東坡的人生歷程中重要的一座里程碑。誠如他所說的黃州前的「故我」,是「一肚子不合時宜」。即強狠自用,拙於應世。黃州後的「今我」,是「一蓑煙雨任平生」。即寓意於物,超然達觀,隨緣自適,求合於世。於是,一個「道理貫心肝,忠義填骨髓,直須談笑於生死之際」的蘇東坡在黃州巋然站起。一個北宋時期詩詞文書畫兼善的奇才巨匠,一個熔儒釋道於一爐的思想巨人。蘇東坡為什麼能把如此深厚的歷史意味和人生意味投注給黃州呢?黃州為什麼能夠成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生驛站呢?黃州與蘇東坡,進行了長達四年多的繼往開來的壯麗對話。蘇東坡的人生觀、世界觀在黃州發生了脫胎換骨的巨變;文學創作在黃州走向了平生的巔峰。到黃州的蘇東坡是覺悟了的蘇東坡,與以前的蘇東坡是兩個人。黃州生活使蘇東坡經歷了一次整體意義上的脫胎換骨,也使他的藝術才情獲得了一次蒸餾和升華,他,真正地成熟了與古往今來許多大家一樣,成熟於一場災難之後,成熟於滅寂後的再生,成熟於窮鄉僻壤,成熟於幾乎沒有人在他身邊的時刻。蘇東坡以自己的精神力量給黃州的自然景物注入了意味,而正是這種意味,使無生命的自然形式變成美。因此不妨說,蘇東坡不僅是黃州自然美的發現者,而且也是黃州自然美的確定者和構建者。蘇軾在一片坡地里勞作開墾荒地,種田幫補生計,自稱「東坡居士」。在老莊及佛禪中尋求精神的慰藉,徜徉于山水風物之間,與朋友詩酒唱和,詩思馳騁飛揚。他許多膾炙人口,為人傳誦的名篇,就誕生在這段被放逐的日子裡,如《念奴嬌·赤壁懷古》,月夜泛舟江上而作的《前後赤壁賦》,還有《承天寺夜遊》等等。隨著詩文創作的豐收,其書法藝術也達到一個新的境界,正如黃庭堅所說:「到黃州後掣筆極有力。」「早年用筆精到,不及老大漸近自然。」《黃州寒食詩帖》就是這一時期代表性的作品。在黃州的蘇軾,其文風為之一變。變在何處?蘇軾的藝術才能在其被貶黃州四年中得到質的升華,那就是人們常常談到的「曠達」,可以說,這就是蘇軾黃州時期創作的總體特色。可以說,黃州成就了蘇軾,蘇軾也成就了黃州。黃州「節物清和,江山秀美。」使蘇東坡體味著自然和生命的原始意味,超越流放之凄涼,忘卻世俗之名利,化解精神之痛苦,把人世間一切榮辱、得失、窮達、禍福視作過客雲煙,黃州神奇的山水風月、風俗習慣、古迹仙居、宗教信仰、農耕勞作鑄就了蘇東坡,黃州成為東坡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生驛站,東坡成為黃州歷史文化文明的一面光輝旗幟,在黃州,蘇東坡玩出了境界,他的足跡遍布鄂東大地、大江南北、黃州諸勝,深深地愛上了這片如畫江山,把大自然當作貶謫生命的源泉,東坡神遊赤壁,聯想「三國周郎赤壁」之戰事,發出「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之悲嘆。他的自然生命、藝術生命與赤壁的清風明月、歷史陳跡產生了共鳴,在不知不覺的大徹大悟中,他迎來了人生的又一個黎明——「東方之既白」(《赤壁賦》)。震撼世界的「赤壁」二賦和《赤壁懷古》詞的豐碑,巋然聳立在凌空的赤壁之上。自此,黃州赤壁成為東坡文藝乃至中國宋代文藝的珠峰象徵,亦成為世人追慕英雄、撫慰心靈的仙境聖地。古今慕名追尋黃州赤壁和東坡而來訪的賢達絡繹不絕。在歐美,在前蘇聯,尤其在日本,在韓國,每逢東坡赤壁游的壬戌之秋,人們便把漢江上某地當作黃州赤壁,摹擬東坡赤壁游,吟詩作畫,親身體驗《赤壁賦》的藝術意境。在越南,在新加坡,東坡赤壁詞賦等貶謫文學倍受青睞,常常成為華僑的思鄉曲。「烏台詩案」之前,蘇軾的精神支柱是儒家經世濟民、積極用世的思想。貶謫黃州後的生活經歷、複雜政治實踐和矛盾的心境豐富了他的人生視野,促進了他的世界觀的變化。初到黃州的蘇軾表現出對整個社會的懷疑退避和對人生的空漠之惑,使他有時間冷靜的思考一些問題。在審美意識上則追求的是一種質樸無華、平淡自然的情趣韻味。蘇東坡謫居黃州,追慕陶淵明退隱田園的理想。他種稻,種菜,植樹,綠化,釀酒,進行了一場脫胎換骨的改造,東坡活下來了,而且活得很淡然、瀟洒、自信:這不僅表明著勞動創造了東坡維持生計的物質財富,而且重塑了東坡「前非」「今是」的人生觀、世界觀、藝術觀,造就了一種高品位的超越時空意義的「東坡文化」,即把極其深厚的歷史意味、人生意味和文化意味投注給了黃州,體現了東坡的「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風俗及作為社會成員的人所獲得的才能與習慣」的完美程度,比「蘇軾文化」更厚重,更真實,更富有人性。東坡地在黃州,東坡躬耕在黃州,東坡文化始鑄於黃州。蘇軾在黃州的不斷自我反省,使他從混亂、孤危、絕望的狀態中解脫出來。保持了精神上的純潔,恢復了生命的活力,調動了他敏感的神經,迸發出跳躍性的思維,使他迅速融入當地的生活之中,並非常有詩意地活下來,而且活得很超脫。旋風般地忙碌著,尋覓到了遠離政治漩渦的人生樂趣與超脫自由,哀傷的時候超然豁達,快樂的時候浪漫瀟洒。憑著自己來黃州後的第一感覺,寫下了《初到黃州》: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事業轉荒唐。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逐客不妨員外置,詩人例作水曹郎。只慚無補絲毫事,尚費官家壓酒囊。東坡也是在一次又一次同黃州的對話中完成這種偉大而艱難的超越,完全超越了世俗的利害、是非、得失以及生老病死的困擾,從而出現了至高的精神境界「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能感受蘇東坡實在是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他想高聲呼喊,他想放聲歌唱,曾經一度消沉的情緒傾刻間蕩然無存。黃州見證了一位千年大文豪的內心波瀾,東坡成就了黃州的千古美談。註:該資料為新安中學學生專題研究性學習之用。謹向作者表示最誠摯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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