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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靜夜思》中的「床」指什麼

李白《靜夜思》中的「床」指什麼

李白

馬未都先生在央視百家講壇及其《〈靜夜思〉新解》一文中稱,李白《靜夜思》詩中所描寫的床是胡床,這只是一家之言。按照中國古代傢具發展的歷史與古人坐行姿勢的變化來看,這一說法並不太符合歷史的實際。  在唐代中期以前,中國古人的坐主要是一種類似今天「跪」的坐姿,這種坐姿在現代的韓國和日本仍可以看到。古人之所以採用這一坐姿,與最初的穿著分不開。漢代之前,古人所穿的是上衣下裳。裳像一條圍裙,在裳裡面穿的是只有兩條褲管的脛衣,即所謂的「開襠褲」,目的是為了保暖腿部。古人採用跪坐的方式,主要是為了端坐,避免露出下體。在漢朝前後,人們開始穿合襠之褲,但由於習俗,依然採用那種不舒服的坐姿。踞坐(蹲坐,兩足及臀部著地或物,兩膝上聳)與跏趺之坐(盤腿而坐)均被認為是一種不合禮節的姿態。例如,《後漢書·魯恭傳》明確指出:「蹲夷踞肆,與鳥獸無別。」  每一種傢具形式都是當時社會生活文化的具體反映。在唐代中期椅子出現之前,伴隨席地而坐而使用的傳統坐具是筵、席、床、榻。東漢鄭玄注《周禮》時解釋說:「筵亦席也,鋪陳曰筵,籍之曰席,筵鋪於下,席鋪於上,所以為位也。」床,與今天的床不同,是略微高出地面的一種坐具。西漢後期,出現了「榻」,最初與床沒有分別,後來在大小上則有了變化。床逐漸向高處發展,而榻則高度基本不變。  漢朝以前,中國人的起居方式是席地而坐,生活中心亦圍繞睡卧之地,待客均在主人睡卧周圍。久而久之,社會上也就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古人待客方式:床、榻的主要功用不是睡卧,而是待客。當時的床主要有羅漢床、架子床。羅漢床是指左右和後面裝有圍欄但不帶床架的一種床,大的羅漢床可供坐卧。古人一般都把它陳設於廳堂待客,中間放置一幾,兩邊鋪設坐墊。架子床是古人使用最多的床,床的四角安立柱,頂部有蓋,床的三面裝有圍欄。  唐朝建立後,人們的起居活動中心與習俗延續前代,依然圍繞床榻為核心。需要我們注意的是,在床、榻為坐具的時代,榻(榻大多無圍欄,又稱「四面床」)和床均可以稱為床。古時的床只是一個類概念,是指供人坐、卧的一切用具的統稱。其中的坐具主要指榻(四面床)和羅漢床。那時的「坐」即是「跪坐」,決不是胡床之上的「垂足而坐」。  李白是唐朝前期詩人,在尚禮的古代社會中,李白不太可能違背社會習俗。馬先生稱,在床榻上喝酒不舒服,這顯然是不了解古人的生活習性。唐代之前,古人待客、飲酒經常在床、榻上進行,只不過這種床並非馬先生理解的睡覺之床。筆者認為,李白詩中所描繪的床依然是當時流行的一種坐具,主要是一種榻或羅漢床,可以隨意放置於住所前廳或窗戶旁邊,而非睡覺之床。以此而解《靜夜思》,我們可以很容易地理解作品的內容。馬先生在文章中還引用李白《長干行》中「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詩句證明自己的分析,稱如果圍繞頂著牆放的床,根本不能轉圈。此是以今度古,當時的榻與羅漢床根本不靠牆。我們可以在唐代許多名畫中清楚地看到宮女、侍從圍繞著坐在床榻上的皇帝或主人在殷勤地服務著。馬先生還稱杜甫詩《樹間》中的「幾回沾葉露,乘月坐胡床」詩句,是對李白《靜夜思》做了一個很好的詮釋。杜甫的詩與李白詩境界不同,兩人所處時代不同,不能簡單類比,這樣詮釋《靜夜思》,顯然不妥。  隨著宋代傢具樣式的變化,據記載,時至南宋之後,不少讀書人已經看不懂李白的《靜夜思》了。由於當時床已經成為人們真正的卧具,放置於內室,不再靠近窗戶,難以看見月光,所以,有的人甚至將李白詩中的「床前」之語改寫成「窗前」。  對文本的解讀一定要從當時的時代出發,否則極易出現曲解與誤讀。這一現象在文學作品理解中經常出現。漢樂府民歌《陌上桑》中有「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鬚」之句,我們的語文課本和許多作品欣賞叢書在解讀該句時,均解釋為路人看見羅敷那麼漂亮,不由自主地手捋鬍鬚,讚歎羅敷之美。實際上,中國古代習俗以男子「蓄鬚」為美(至宋代才改變),該句實際是指路人在羅敷面前展現自己漂亮的鬍鬚,暗含吸引羅敷注意、「我就是你的意中人」之意。  總之,李白《靜夜思》詩中所謂「床」主要指床、榻之類的坐具,當時人們觀念中的坐具並不包括胡床。(作者單位:溫州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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