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克「出櫃」引來迥異反響

美輿論稱讚勇氣可嘉 　俄議員呼籲禁止入境

●本報駐美國、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陳一鳴 青木 ●甄翔 柳玉鵬

「讓我說清楚：我為是一名同性戀者而自豪，我認為身為同性戀者是上帝賜予我的最偉大禮物之一。」隨著美國蘋果公司首席執行官蒂姆·庫克的「真情告白」曝光，以創新見長的蘋果創造了一項新紀錄——庫克成為《財富》世界500強企業中首個公開承認同性戀身份的CEO。對於庫克「出櫃」，美國輿論普遍報以掌聲，許多人稱讚他的勇氣，並希望這位「世界最傑出的同性戀商業人士」能夠帶動美國企業打破性取向歧視。世界輿論在將大把祝福送給庫克的同時，卻也出現一些「雜音」。德國《時代周報》戲稱，蘋果多了一個新產品「iGay」。俄羅斯聖彼得堡市議員呼籲「永遠禁止庫克入境」。同性戀在世界範圍仍是一個頗具爭議的話題，美國商業界則更關心一個現實問題：同性戀者「當家」會對蘋果在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各地的銷售有什麼影響嗎？

「最透風的秘密終於公開了」

　　「最透風的秘密終於公開了：蒂姆·庫克，蘋果公司CEO，是同性戀。」英國《金融時報》10月30日之所以這樣報道庫克「出櫃」的消息，是因為在庫克正式宣布以前，外界早有傳聞。美國《洛杉磯時報》稱，在矽谷庫克的性取向並不讓人吃驚，很長時間以來，一直有傳言稱現年53歲的庫克是同性戀。今年6月，美國全國廣播公司財經頻道(CNBC)一檔電視對話節目中，主持人冒失地問道：「我覺得庫克在蘋果對自己是同性戀的事相當公開，對吧？」這句「口誤」讓現場嘉賓陷入一段尷尬的沉寂。

　　對庫克來說，現在已經不算什麼。10月30日，庫克在美國《彭博商業周刊》刊發專欄文章，公開了自己的同性戀身份。庫克在文章中說，多年來，他向許多人公開了自己的性取向，蘋果公司許多同事都知道他是同性戀。公開承認同性戀「不是一個輕鬆的決定」，但他認為此舉或許能夠幫助其他人，「如果聽到蘋果CEO是同性戀能幫助人們更好地認同自身本質取向，或者說能讓孤單的人感到舒適，抑或能給堅持平等權利的人帶來激勵啟迪，那麼為此而付出我的個人隱私是值得的」。

　　「這對同性戀群體和企業界來說都是一個標誌性的時刻，庫克現在是《財富》500強企業中第一個也是唯一公開承認同性戀身份的CEO。」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評論道。《今日美國報》稱，好萊塢明星公開承認同性戀身份的人數在增加，體育界也一樣，不過在傳統上比較保守的商業領域這麼做的還很少，更別說是在全球最賺錢的科技企業界了。在庫克之前，企業界同性戀身份曝光的最著名人士要屬英國石油公司的約翰·布朗。2007年，他因性取向被英國花邊小報曝光而辭職。

　　德國《時代周報》10月31日則調侃道，繼iPhone，iPad等產品後，蘋果又多了一個產品「iGay」。矽谷仍然受到強烈男子漢氣概態度的影響，同性戀者從來沒有很強的話語權。現在隨著「iGay」誕生，矽谷的「封閉世界」將慢慢打開。台灣三立新聞根據美國網站此前流傳的內容猜測稱，庫克偏好「亞洲男」，他的男友可能是一名37歲的亞洲人，在矽谷做投資顧問。

　　美國輿論普遍對庫克的宣布表示讚賞。《紐約時報》稱，推特上人們紛紛稱讚庫克的舉動，包括美國前總統柯林頓和企業界領袖乃至科技公司的同性戀員工都給予支持。柯林頓寫道：「同為南方之子和運動迷，我向你脫帽致敬。」臉譜公司創始人扎克伯格讚揚庫克是一個「勇敢的領導者」。美國最大同性戀權益組織「人權運動」負責人格里芬表示，庫克宣布「出櫃」將「拯救無數生命」，他說：「庫克始終是榜樣。而今天，他生活中的另一方面因素能帶給全球成百上千萬人激勵和啟迪。」

　　不過在世界輿論場，也夾雜著一些嘆息甚至指責的聲音，一則「俄羅斯議員呼籲永遠禁止庫克入境」的消息尤其受到關注。據《華盛頓郵報》報道，素以反同性戀聞名的俄羅斯聖彼得堡議員米羅諾夫對庫克提出嚴厲的批評，他說：「他（庫克）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埃博拉病毒，艾滋病，還是淋病？這些玩意都是有聯繫的，應該永遠禁止他入境，他宣布出櫃是試圖改變人類間的關係。」在德國《圖片報》網站上，有網友為庫克惋惜，認為這樣傑出的人才是同性戀意味著人類少了更多的優秀下一代。

蘋果在華銷售會受影響嗎

　　作為蘋果的最大工廠和第二大市場，中國輿論場的反應尤其受到外界關注。法新社以「中國網民稱讚蘋果老闆出櫃」為題說，庫克「出櫃」成為10月31日中國互聯網論壇上的頭號話題，許多網民稱讚他是英雄，有人在微博上寫道：「我對此真的興奮不已，許多人將不再感到悲哀和恐懼，這充滿正能量，希望世界變得更加公平和自由。」也有網民嘲諷庫克「出櫃」解釋了 iPhone 6越來越彎的原因，但也對庫克表達祝福。與蘋果陷入專利官司的三星也「躺槍」，一名微博用戶說：「我等待三星CEO出櫃，不要告訴我在此關頭你不會模仿。」

　　美國《外交政策》網站則刊登文章對中國網民的「低俗嘲弄」提出批評。文章稱，庫克初衷是希望對同性戀者表示支持，但許多中國網民不論他們是否贊成，似乎丟掉了這個出發點。《紐約時報》10月31日稱，同性戀恐懼症在中國社交媒體上演，有人支持庫克，也有人攻擊同性戀。一科技公司老總則開玩笑說，中國技術領袖是否也會像模仿喬布斯的演講風格那樣效仿庫克「出櫃」。

　　庫克「出櫃」會對蘋果的銷售有什麼影響嗎？美國CNBC不無擔心地稱，沒人能說庫克的舉動不勇敢、不積極，不過，同性戀仍是一個社會分歧很大的現象，庫克此舉給蘋果公司在某些海外市場的前景帶來疑問。蘋果正與伊朗磋商討論美國放鬆制裁後向伊朗出售產品，然而同性戀在伊朗是違法的，某些情況下甚至可判死刑。伊朗政府對進口一個CEO是同性戀的企業的產品會怎麼看？事實上，中東普遍存在反同性戀情緒。俄羅斯也是個潛在問題，中國對同性戀也不是很寬容。不寬容不僅限于海外市場，即便美國也有許多人強烈反對同性戀。有評論人士說：「現在有人認為同性戀挺酷，可我認為很噁心。」

　　不過在多數分析看來，雖然人們對同性戀問題有分歧，但多數反對者不至於因此抵制蘋果的產品。美國「商業知情者」網站稱，庫克宣布「出櫃」後，蘋果股價保持穩定，這似乎說明股東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美國《國際商業時報》稱，在中國，蘋果正在全力以赴推動銷售增長，庫克「出櫃」的新聞讓人很吃驚，不過前期反應顯示，這並不會對蘋果業務造成負面影響。

　　還有一些分析人士則把庫克高調宣布「出櫃」視做一種策略。《今日美國報》題為「庫克宣布出櫃是蘋果煽情戰略一部分」的報道稱，在掌聲中我們不禁要問，為什麼過了這麼久庫克才承認？有媒體公關專家表示，同性戀身份在企業界還多少是個忌諱，這是因為同性戀身份往往給人軟弱的錯覺。企業界的人不願承受任何商業風險，被人視為軟弱不是件好事。不過，如果自己主動「出櫃」，那倒可能成為一種有力量的表現。英國廣播公司網站稱，一些中國網民認為庫克公開宣布性取向只是為了宣傳蘋果的品牌。

同性戀「出櫃」有多重阻力

　　庫克「出櫃」引起巨大喧囂本身足以說明同性戀問題的爭議。《今日美國報》稱，雖然世界上最強大科技公司的領導人公開表明同性戀身份，但同性戀在近80個國家仍是非法的。前投資銀行家希爾斯說，即使在已經完全融入全球化的新加坡同性戀也並不合法，而且新加坡最高法院明確拒絕修改法律，「如果庫克去新加坡，當地該怎麼辦？要逮捕世界上最值錢企業的CEO嗎？」

　　美國《財富》雜誌稱，在美國國內的29個州，如果人們像庫克這樣公開同性戀身份也可能被炒魷魚。美國國會沒有通過徹底禁止工作場所基於性取向、性別認同歧視的聯邦立法。華盛頓的政客一直在推動《僱傭反歧視法》，可20年來還沒能通過。國會的不作為導致各州各自為政，有的地方存在同性戀會被公司解僱的情況。

　　美國諮詢公司「奧馬力國際」總裁約翰·奧馬力 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美國社會近年來對同性戀的態度日益開放，但反對同性戀的力量仍然不小。一般來說，共和黨或傳統上支持共和黨的州在同性戀問題上立場較為保守。這除了共和黨更強調傳統價值觀外，與作為共和黨重要支持力量的僱主階層大多對同性戀態度不積極有關。有調查顯示，同性戀更換伴侶的頻率多過異性夫妻，承認同性婚姻合法後，作為公司福利支出的僱員配偶保險費可能上升。因為美國的保費一般在初期價格較高，續保時費用便會降下來。如果僱員配偶更換頻繁，便可能使僱主連續為該僱員的家屬支付初期保費，導致成本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