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之美|她始終學不會「從容老去」，我還是愛上了這個浮誇美人

從上個星期到現在一直琢磨著寫劉曉慶，估計好多人也猜到了。

後來一直沒發其實是卡在了取捨上，她已然不是現在年輕人關注的人物，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彪悍往事，又有點老生常談。

那，不如按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寫下去吧。

畢竟人生豐富到出了若干本自傳，她的事情是很難簡單說完的；而我忽然想寫她，只是在自己長大了之後，有了一些新的體會。

60歲還要演「傻丫頭」的女人

劉曉慶是父母一輩回憶里的最重要的女明星。

她的出道是要從1975年開始算的，那時候文革還沒有結束。

電影處女作還是這種畫風。

劉曉慶改過年紀，她一開始的出生年份是1950年，80年代寫自傳是按1952年生人寫的，現在百科資料寫的1955年。

無論如何，她在80年代就跨入了「30代女星」的行列，但仍然穩坐頭號女明星交椅。

她的臉不對稱，不夠小，五官也不是最精緻。在沒有包裝的照片里，仍舊能看出她是個有星相的人。

兩年前劉曉慶在微博和天涯引發議論，因為她以60歲的年紀和鄭國霖搭戲，鄭國霖喚她「丫頭」。

劉曉慶1995年演《武則天》時，臉蛋粉嫩，姿態嬌羞，當時她的扮嫩是全國性話題。（那時候是沒有錐子臉審美的）

毛戈平也因為給劉曉慶化妝而名聲大噪。

後續劉曉慶又演了小鳳仙（《逃之戀》），按記載小鳳仙認識蔡鍔是14歲。

順便插播一下：據說當年張瑜的電影《知音》，本來劉曉慶想演小鳳仙，被嫌棄年紀大，誰知她隔了十幾年後在40歲的年紀，自己折騰了一部戲再來演小鳳仙。

那部戲裡她就已經用力過猛了。

劉曉慶出獄後重新開始演戲，之後開始變臉，可她從未承認過整容。

有人用劉曉慶和林青霞近年的合影來對比，曰林青霞美得有格調，而劉曉慶則是「無法優雅從容老去」的女人。

想想當年她們各自是內地和港台最有名的女明星，現在林青霞美得封了神，劉曉慶卻始終在做各種有爭議的事情，她曾經的美，快要被年輕一代遺忘了。

亦舒如何懂得劉曉慶

劉曉慶這樣一個大陸女星，碰到同輩的港台女星是什麼樣？

她是浮誇的那一個

早年的劉曉慶和林青霞

看亦舒寫劉曉慶，對她的衣著品位頗有微詞：

　 劉曉慶最近一次外訪，擦艷紅胭脂，穿大花衣裳，戴金剛鑽手鐲腕錶，脖子上一條粗金鏈條，用碎鑽拼出英文字樣。

　　觀眾那頑劣好奇心大發，這是什麼字？研究半晌，呵，原來是拼音「慶」：QING。

　　端的是艷光四射，把身邊短直發，淡妝、毛衣牛仔褲的林青霞映得似名苦學生。

但亦舒又說：「在共產主義底下，伊人尚能如此突出個人作風及性格，真正了不起。」

劉曉慶喜歡寫自傳，也經常口出驚人語，於是亦舒這樣記錄道：

她又說：「我沒有仰慕林青霞，我連她一部電影都沒有看過。」

　還有：「鄧麗君的歌已經不流行了。」

　她還想加入作家協會，覺得藝術水平較高。

坦白講亦舒的嘲諷已經很克制，也知道劉曉慶來自內地，時代和背景和香港完全兩樣。在大陸當時的環境里，她的所有出格都是了不起。

但亦舒仍然忍不住記下那些讓她啞然失笑的語錄。

亦舒不知道的是，1983年內地和香港合拍《垂簾聽政》，群眾演員吃飯都是兩個饅頭加一塊黑鹹菜。但香港演員中午開飯時，雞鴨魚肉都有，還有米飯，於是劉曉慶哭了。

劉曉慶發微博回憶過這一段：「我當時就哭起來不演了，說我要吃肉、吃米飯，導演就說快拿肉來。我還不幹，說不！我要全部中國內地的演員都吃肉和吃飯我才拍戲！」

他們曾經是吃不到肉的，亦舒信奉的「做人最要緊姿態好看」在這裡毫無用處。

可劉曉慶到了花花世界的香港，應該很開心。

1983年她當第一屆春晚主持人，穿了紅色襯衫，據說是香港攤子上買的，5元港幣。

之後這種襯衫一度風靡全國，叫「曉慶衫」。

香港的粉絲送了絲襪給劉曉慶，她很喜歡，穿破了就縫起來繼續穿，後來粉絲告訴她，絲襪破了要扔掉的。

看過一個故事，說是內地剛開放，有人去香港買回一身有好看圖案的套裝，在老家穿上去赴宴，周圍人都誇好看，但那是一套睡衣。

當然是不合時宜的，可是那不合時宜背後是好長一串的沉重、壓抑和心酸。

劉曉慶也是很幸運的，當別人仍在過一眼能望得到頭的單位人生時，她已經衝到了花花綠綠的世界裡。

豈止外在要穿金戴銀blingbling，整個人生都在抓馬得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就是這樣，她從整齊劃一的社會裡突圍出來，變成了一個有條件且有膽量自由的人。

愛情、離婚，和所謂「捉姦」

愛情是劉曉慶抓馬人生的主旋律，網帖上五花八門的盤點裡，能數出她七八個情郎。

很多人都說劉曉慶的第一段婚姻是為了從四川調到北京，才選擇了自己的第一個丈夫，總政歌舞團的樂手王立。

但仔細看劉曉慶的自傳就知道這樁婚姻不是完全的功利。她先是因為別人介紹對象認識了這個人，感情還在接觸期的時候就陰差陽錯被領導「批准戀愛」，這就指向了結婚，戀愛都被領導批准了，不結婚是大逆不道。此時又因為有結婚可以去北京的推動力，於是劉曉慶結了婚，雖然她再一次見到王立時就知道這婚姻錯了——也許有點像Rachel披上婚紗時發現自己要嫁的人像土豆先生？

劉曉慶不接受和這個丈夫親密，被打了，於是離開家去住北影廠宿舍。

然後就是劉曉慶和陳國軍、姜文知名的三角戀。陳國軍出了《我和劉曉慶不得不說的故事》，專門寫書來爆料，這是沒有互聯網時代的八卦炒作方式。

陳國軍先當演員後成了導演，和劉曉慶合作《心靈深處》時相戀，其時雙方都有家庭，在1981年就敢婚外同居。

劉曉慶先離婚，甘當「第三者」，1986年他們辦了結婚手續，不久後陳國軍發現劉曉慶和姜文有婚外情。

當時姜文中戲剛畢業，別人介紹他時的說辭只能是「《牧馬人》女主角叢珊的同學」，劉曉慶則是早已名滿中國的電影演員，上電視雜誌都是家常便飯。按百度百科的資料劉曉慶比姜文大八歲，不過陳國軍說他們差十二歲。（嗯這就又回到了劉曉慶的真實年齡問題。）

總之，就是一線女明星和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因戲生情。

劉曉慶和姜文的火花起於《芙蓉鎮》的拍攝，劉曉慶在《自白錄》中得意地記錄過，需要姜文動情的戲份，只要自己坐在姜文視線中他就能完成得很好。

陳國軍在書里一直把姜文稱為「姜某」，像小報上真假難辨、立意曖昧的香艷新聞。他發現妻子有婚外情源自收到了匿名信：「陳國軍同志：作為你的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妻子劉曉慶已經和姜某發展得超出了一般關係。」

80年代婚外戀人人喊打，路人甲都覺得揪陌生人的「作風問題」義不容辭。就這樣產生了「捉姦事件」。

姜文1987年在蘇州拍《花轎淚》，劉曉慶和他相會，賓館服務員見姜文房間里進了女人，很長時間不出來，於是就正義感爆棚地進了姜文房間，意外發現「破鞋」是當紅女明星。陳國軍在書里記錄這件事時稱讚服務員「剛直不阿」，他可能忘記自己過去的戀情也是社會眼中的「搞破鞋」。

最後劉曉慶因為違反賓館規定交了罰款，有劉曉慶簽名的罰款文書直到90年代還保存在那個賓館的檔案里。

三角戀曠日持久，陳國軍一度逼著姜文寫交代材料，到北影廠廠長手裡告狀。坊間對「陳國軍捉姦劉曉慶」有繪聲繪色的傳聞，在陳國軍筆下的版本是，他掐時間捉了奸，想打劉曉慶而沒有下得了手，「我看到她赤身裸體地跪在那裡哀求」。

劉曉慶的書中，她和陳國軍的感情分歧在於自己太成功，陳國軍則無所長。她拚命地幫陳國軍圓導演夢找投資，但是陳國軍的才華似乎鎮不住劇組，他的導演處女作《無情的情人》偏偏又遭禁了。

據說劉曉慶和姜文去法國同居過，有一張照片。

姜文和陳國軍一樣是有導演夢的演員，儘管給陳國軍找錢的經歷不太愉快，劉曉慶在姜文要籌拍《陽光燦爛的日子》後仍然積極地滿世界找投資。

後來人們知道，姜文拿著劉曉慶籌來的錢，拍戲期間和寧靜有曖昧，另外還掛著個馬曉晴。

多角戀愛最狗血，不過這張混亂的關係圖譜催生了中國最好的當代影視劇：《芙蓉鎮》、《春桃》、《陽光燦爛的日子》、《北京人在紐約》。才華一般的陳國軍也從劉曉慶身上得了靈感，拍出了自己最好的作品《趟過男人河的女人》。

陳國軍去年和劉曉慶一起上節目，他們倆早就和解。然而這種和解戲碼在微博時代沒什麼熱度。

劉曉慶在上世紀末的男朋友是香港的伍衛國，伍年輕時是俊美少年，演過兩次賈寶玉。

看港劇的觀眾應該記得這位至今尚有風度的男士。

他是《第三類法庭》的喬大羽。

伍衛國是《逃之戀》的男主角，跟劉曉慶又是因戲生情。

那幾年內地娛樂新聞已經差不多有模有樣了，劉曉慶帶著伍衛國上節目宣傳，說他們倆談戀愛根本吵不起來架，因為語言不通。彼時劉曉慶尚未整容，臉龐還是原裝的，的確比一般人扛老，但眼角也有些紋路了，40多歲的女明星大大咧咧到電視里秀恩愛，現在想來倒是很超前的。

伍衛國在香港也算是老牌影星了，現在仍在TVB演戲，前幾年出來接受採訪說跟劉曉慶分手後十年沒談過戀愛，仍舊欣賞她，因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後來劉曉慶的戀愛趣味就180°大轉彎，都是跟身邊的經紀人助理，或者乾脆說：是依附她的人。

那種生活方式像是愛穿貂、愛珠寶，不甘心老去，堅持要玩下去的富婆，身邊人能討自己開心最重要。

2013年她忽然宣布和一個不怎麼帥的富商結婚，但該男士身家顯赫，據稱追了她三十年。

劉曉慶上《楊瀾訪談錄》時，說自己一生都在逃脫婚姻，結婚不過是被別人追求到昏頭。

楊瀾：你有沒有想把婚姻也是作為自己一個感情的歸宿的？

劉曉慶：看情況吧，反正這種機會是很多，我覺得我一生都在逃脫婚姻，我覺得其實我再一定的程度上為什麼要有婚姻呢？一個人不是挺好的嗎？照樣有愛情，照樣有所有婚姻的內容，而沒有婚姻的桎梏。

楊瀾：這你什麼時候想到的？

劉曉慶：好像一直差不多都是這樣吧，我每次都是被人家追著，追暈了，逼婚，然後那就結婚吧，都是這樣。

武則天和女性的力量

小時候喜歡看各種版本的武則天，不懂事時看臉，長大看的才是劇情和神韻。

現在真正喜歡的是劉曉慶的和歸亞蕾的。若論女政治家的描寫和女性主義的展示，歸亞蕾則更勝。

而劉曉慶版的的好處是，在完整演繹武則天一生的影視劇里，她最符合想像。

瑪麗蘇電視劇里的女主角總是要從純真寫起，白蓮花到世界上一定是有很多人羨慕嫉妒恨的，於是被迫腹黑。

真沒意思。可劉曉慶的少女武則天就已氣象不凡。

她敢對李世民說：你的鬍子可以拉起弓箭。

進入後宮，她喜歡徐慧，因為徐慧讀過書、有智慧、有格局。

她被貶後變成了皇帝的御前侍女，政客表情已經初見。不動聲色卻專心致志地觀察皇帝治國。她對李治示好，是算準了皇子爭鬥中，蠢萌的李治要中頭彩；選擇當李治的情人，是給自己鋪一條權力之路。

劉曉慶版的武則天，宮斗部分非常簡單，快速走過場擊退王皇后和蕭淑妃就差不多了。而她真正的目的始終是要走到政治中心去，她用以陪伴李治的名義請求到甘露殿伴駕。一到皇帝的地盤，她兩眼放光：就是這裡，看著李世民批奏章治天下用權術，就是這裡啊。

劉曉慶那種對成功和掌控自我的渴望，多適合這樣的武則天。

不可否認她在演少女和青年時期的武則天時，有稍許形式化。但越到中後期，臉上越有政治家的神色。配合著頭五集鮑國安演的李世民看，真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野心家：精明、自戀、控制欲、敏感、多疑。

強烈的慾望是劉曉慶最鮮明的標記。

她在自傳里寫：「從小我就十分倔。越是禁止我做的事情我偏要試一試。」

文革時期年輕人參加勞動，她一定要跟小夥子爭高下；到部隊就一定要當先進。

別人說她沒文化，她一直自稱自己愛讀書，然後寫自傳，加入作協。

80年代初她就開始走穴掙錢，她從李翰祥的劇組偷偷跑出去走穴，帶著3600元人民幣回來，數錢數了一整夜，重回片場精神抖擻：「狀態神勇，所有的戲都一條過，讓原本對女主角突然失蹤充滿憤懣的導演李翰祥無話可說。」（據騰訊娛樂劉曉慶專訪）

愛美、愛錢、要愛情。簡單直接。

愛美可能會因為拉皮過度而被嘲笑，追逐愛情可能會被捉姦在床。愛錢卻不知道規則邊界，數錢數得亂了心智，劉曉慶入獄了。

入獄後的劉曉慶有句名言，她說：「如果分配我去摘棉花，我也會是摘得最多的那一個。」

都說是姜文幫了她，她在獄中422天後出獄。

出獄後劉曉慶接受採訪這樣說：「當時我覺得好像是，這一生再也不可能演戲了，但是我覺得也沒有什麼，因為我知道不會被槍斃。只要不死，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她和三個獄友住在一個小房間里，每天堅持鍛煉，洗冷水澡，獄中422天每天如此，在小小牢房裡來回走路、跑步，每天8000多步，學英文、法律，看小說。看的小說都是通俗類的，包括古龍、金庸、瓊瑤、衛斯理，因為想研究這些東西為什麼受歡迎。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出去，也不指望出去之後當演員，但是她覺得出去找個工作就行，也許要去農村勞作：「這有什麼，因為我原來就做過這些事。」

出獄後，劉曉慶在自傳中稱，自己有260歲那麼成熟，她知道，任何人都很渺小。

但演技最終還是變成了她出獄後謀生的手段。她曾經想過出獄後開出租，但自己方向感不好，所以選擇當了「橫漂」，在橫店跑龍套，一開始50塊錢一天，然後漲到100塊，300塊。

她說那是「洞中才數月，世上已千年」，自己不認識的演員都在演主角，但其實那些都是當紅的。但她也沒有心理落差，因為「到哪個山唱哪個歌」。

但另一方面她仍然是狂到極致的，即便遭遇了這麼大的劫數。劉曉慶在多個採訪里提到過，很多大人物都進過秦城，把牢獄之災視作自己的某種證明。

她的獄中生活記錄《人生不怕從頭再來》的前言里，以這段話作為結束：

屈指算來，自己工農兵學商都經歷過，連去過秦城都沒有被落下，生命的長度豈能丈量。從古到今，名女人幾乎全都演遍，歷史長卷焉知幾何？

我的成長大背景，就是新中國的發展史。

我要向天再借一萬年！

但我更感興趣的是另外一段話，劉曉慶始終自豪於自己沒有借過男人的勢。

古今中外著名女人，幾乎都是靠男人上位，獲得資源後再發展自己，改變以及創造歷史，比如我扮演過的慈禧、武則天、蕭後，等等。

可是我，從音樂學院附中學生到普通農民、工人、士兵、電影明星、商界老闆……直接蹚過男人河，不靠男人，全是個人奮鬥，並且慧眼識金，發現他們，給他們發揮的平台，推廣他們，成就他們。就像助推器，將火箭送上外太空，從此不沾他們一點星光。

到今天，劉曉慶的微博簡介還是：征服世界的不只有男人。

不服老、不肯老、不能老

再說最開頭那個丫頭教的問題。

年輕人這幾年笑話劉曉慶是「丫頭教」。但看劉曉慶演戲的角色選擇，是非常有想法的。

老版《西遊記》導演楊潔在回憶錄中寫過，自己最看重的妖精是白骨精，她希望塑造「很有魅力、有女王似的分量、內心陰狠」的妖精，這應該是「腹黑女王」的設定。在當時，女演員們都對這個角色避之唯恐不及。唯一的例外是劉曉慶。

在多個演員拒絕了白骨精的角色之後，劉曉慶很願意演，但提出了一個條件：要一個人扮演白骨精幻化的多個形象，村姑、老婦和妖精都是她。野心何其大。

但楊潔只想讓劉曉慶演其中的一個形態，說：「白骨精不能萬變不離其宗，化妝不能完全改變長相，看來看去都是她，那不行。」最終楊潔邀請的是在樣板戲《杜鵑山》里扮演女主角的楊春霞。劉曉慶的想法未能實現。

今年的賀歲片里，有鞏俐演的白骨精，一人演了妖精的三個形態，看到這個安排就想，女王的興趣愛好，大概都是差不多的。跨度越大越興奮、層次越多越興奮。

劉曉慶始終都喜歡演大女主。

前幾年她演田沁鑫的《風華絕代》，女主角是賽金花，傳說中一句話勸退八國聯軍的名妓。

我印象最深的是，場場結尾，賽金花都要站在舞台中間說：

「我紅極一時，即便是人生大起大落，也擋不住我的光芒，我新時代女性的光芒。」

當時有傳說劉曉慶又放話這個角色非她不可，但劉曉慶後來否認了。因為賽金花在《孽海花》里不過是個串場，直到話劇劇本豐富了這個人物她才喜歡上。

這段話也能看出劉曉慶演戲的興趣點所在：

「我演過許多傳奇的女性，像慈禧，像武則天，她們的自我都很強大，但是賽金花相對就很模糊。我演金大班，小說裡面人物性格就很分明，舞台上，又有大量舞蹈來烘託人物，比這個好演多了。賽金花在《孽海花》裡面就是模糊的，最初的話劇劇本同樣有這個問題。後來劇本慢慢完善，我也越來越喜歡。……到第三幕，劇情應接不暇……我演得整個人有燃燒起來的感覺，感覺很豐富。」

即便劉曉慶一次次更新自己的容貌，始終抗拒皺紋，但她沒有拒絕過複雜的、年老的角色。

一臉黝黑的藏族婦女（《37》）

《尋龍訣》里的女魔頭，還有毀容扮相。

可惜的是，尋龍訣里她的表情已經不夠豐富了。

究竟是劉曉慶太好強，太多慾望才不允許自己老；還是市面上沒有豐富的老女人角色供她發揮，她為了想演戲不得不堅持除皺？

但她連自己整容了都不肯承認，媒體如何知道她的想法。但我猜是二者都有吧。

劉曉慶不是所謂的「優雅從容老去」，她這一生也沒有學會克制高級感審美，總是過度打扮自己。早年是金鏈子，現在是脖子上掛著碩大的翡翠。

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卻看出這種好來。

她死犟著不能老去，要保持自己作為美女的所有特徵，紅塵俗世里摸爬滾打，這是生存欲。

後來者的「話題女王」型女明星里，都是劉曉慶玩剩下的：緋聞、爭議、口吐金句、打造所謂「強大內心」人設。

可是，沒人敢像劉曉慶那樣，眼裡閃著野心，嘴裡說著野心，筆下寫著野心，不怕告訴你，不怕這不成體統，何必假裝雲淡風輕。

也無人繼承劉曉慶演戲的專一，還有劉曉慶她那種對生命全方位的熱情。有些女明星掙錢彷彿上了發條，但看不出她們對錢之外的事情還有什麼追求。

劉曉慶不同，她總是有點自己的想法。這幾年劉曉慶不停地演話劇，還是演傳奇女人。也許話劇現在最適合她過戲癮，無人計較她是顯老還是顯嫩，她那種外放的演法能讓觀眾感知到其氣場。

浮誇一生，也是很珍貴的。我現在忽然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