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軍民齊蹈海:大宋王朝謝幕前,那劃破歷史時空的悲壯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姜生淵
公元1279年,崖山。海水波濤洶湧,海風呼嘯。左丞相陸秀夫不顧妻兒哭鬧,將他們一一推入大海,然後轉身對著年僅七歲的宋懷宗說:國事至此,陛下當為國死,德佑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不等懷宗皇帝回話,陸秀夫背著皇帝,縱身跳入冰冷的海水之中。小皇帝死訊傳開,崖山十萬隨行民眾,投海殉國。一時間,崖山海域,浮屍十萬。自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起(公元960年)至此(公元1279年),320年的大宋王在歷史的舞台上謝幕。其中以靖康之變為界限,北宋168年,南宋152年。遙想太宗皇帝開國時氣吞萬里如虎,至如今南宋流亡政府兵敗崖山,無限凄涼。後人讀史至此,無不心酸流淚。然而,就在大宋王朝即將謝幕的前一刻,那些為國家為天下而戰的愛國志士,其精神猶如崖山上空的一道道閃電,刺破濃厚的烏雲的卷宗,在狂風怒吼大雨瓢潑的崖山上空獵獵作響。公元1274年,宋咸宗十年,元世祖忽必烈命伯顏出任南征軍統帥,率二十萬大軍伐宋,兵鋒直指南宋都城:臨安。昏庸的南宋政府派出佞臣賈似道率十三萬大軍,布兵長江兩岸,擺出一決死戰的樣子。面對元軍進攻,賈似道根本無心迎戰,幾乎不戰而逃。元軍趁勝追擊一百五十餘里,繳獲宋軍戰船兩千餘艘,軍資器械無數。宋軍僅有的精銳部隊也在此次戰役匯總損失殆盡。在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裡,孱弱的南宋政府如朽木一般,伯顏大軍勢如破竹。公元1276年2月,年僅10歲的宋恭宗出臨安降元。如同靖康之變中被擄的徽欽二宗一樣,恭宗皇帝、後宮、宗室皆被擄往元大都。此舉意味著南宋「國亡」,但天下士子尚在,抵抗元軍的勢力尚存。當元軍押送宋恭宗及後宮行至瓜州時,揚州守將李庭芝欲奪回恭宗,遂以四萬之眾夜襲瓜州元軍,元軍不敵,挾持恭宗而逃,宋軍乘勝追擊,但終未能奪下恭宗。元軍逼恭宗下詔,令李庭芝投降。李庭芝登上城牆,正氣凌然,聲如洪鐘:奉召守城,未聞有詔諭降也!於是堅決不降。當元世祖忽必烈甚愛其才,親自下詔,欲招降李庭芝。李庭芝當即焚燒詔書,斬殺來使。家天下的封建王朝,有皇帝的時候,臣子是為皇帝守城,如今皇上都沒有了,李庭芝是為誰守城呢?答案只有:為一方百姓守城,為天下守城,為民族氣節守城!
宋恭宗被俘之後,張世傑、陸秀夫等人立恭宗的哥哥趙昰為天下兵馬都元帥,恭宗的弟弟趙昺為副元帥,招諸路義軍,擁趙昰為皇帝,史稱宋端宗。南宋流亡朝廷成立。南宋流亡朝廷成立後,右丞相之位留給李庭芝,同時招李庭芝入朝。李庭芝入朝途中不幸被元軍俘虜,不屈而死。1276年,宰相兼樞密使文天祥作為南宋朝廷代表與元征南大將軍伯顏議和。文天祥要求元軍先退至平江或嘉興,然後議歲幣之事。所謂弱國無外交,伯顏根本不理會,索性將文天祥押譴北方。途中,文天祥僥倖逃脫,而後在江淮及溫州一帶招兵買馬,繼續抗元。1277年初,文天祥收復梅州,攻入江西,收復會昌。六月,文天祥在江西打敗元軍,收復吉州、贛州屬縣,繼而包圍贛州。一時間,抗元稍有起色。但畢竟,行軍打仗非文天祥所長。元江西宣尉使李恆大敗文天祥,這一仗,文天祥妻兒皆被元軍俘虜。論帶兵打仗,論救國存亡,文天祥比不上宗澤、岳飛,甚至比不上吳階、孟珙,但文天祥是一種精神的象徵,尤其是在這個國家危亡、山河破碎、社稷飄零的亂世,文天祥的精神更是顯得彌足珍貴。千百年後,「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詩句,猶如中華民族精神世界中的一盞璀璨的燈塔,穿透千年的時空,照耀著中華民族兒女前進的方向。
文天祥戰敗後,元軍繼續南下,張世傑帶著宋端宗,渡海逃亡。六個月後,年僅十歲的宋端宗受不了流亡之苦,死於逃亡途中。此時的皇帝儼然一面旗幟,只要皇帝在,南宋就在,天下就未亡!張世傑、陸秀夫又將端宗的弟弟趙昺推上皇位,史稱懷宗,年僅七歲。面對元軍的步步緊逼,他們將懷宗皇帝轉移到潮州淺灣,做好海上逃亡準備。幾個月後,張世傑、陸秀夫帶著小皇帝率領殘餘水師落腳於崖山,建行宮二十間,軍屋三千間。張世傑、陸秀夫心中當然明白,以崖山這個彈丸之地,要想對抗元軍,無異於天方夜譚,南宋偌大的土地都擋不住元軍的鐵騎,何況小小的崖山。但此時此刻,勝敗已經不重要,因為敗局已定,重要的是在失敗面前如何抉擇?是為民族氣節而戰死沙場?還是為苟延殘喘曲膝而降?所謂的氣節,就是明知不能為而為之,即便是頭破血流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所以,崖山海戰是一場註定失敗的戰鬥,但這次戰鬥的意義不在於結果,而在於戰爭本身。也正因為如此,崖山海戰便足以在戰爭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張世傑將千餘艘戰船拋錨入海,船與船之間用大索固定連接,如同銅牆鐵壁,小皇帝的大船居中。這種布局雖然堅固,但不利於戰船機動,倘若一船傾覆,勢必會拉幾艘陪葬。張世傑經營水軍多年,豈會不知?但此時,他應該是沒有了選擇,或者,他已經有了戰敗殉國的打算!元軍採用火攻戰術,先以小船載引火之物逼進,而後縱火焚船。這正是三國周郎赤壁破曹操水軍之際,張世傑早有防備,宋軍皆以濕泥巴糊船,元軍火攻不得逞。元軍瞅准長潮時機張世傑背後登陸,前後夾擊。加之宋軍將士已經在海上漂浮多日,補給困難,多日喝不到淡水,士兵體力極為虛弱。張世傑背腹受敵,知道大勢已去,想著保護皇帝要緊,便前往中軍,意欲帶著皇上突圍。但陸秀夫堅決不肯,張世傑只得率領十六艘戰船突圍。面對元軍的步步緊逼,看著南宋最後的戰船在不斷滅亡,陸秀夫感到大勢已去,心灰意冷,於是上演了了本文開頭的那一幕。
透過書卷,似乎看到了大宋王朝崖山謝幕的那一刻,波濤洶湧,風雨蒼茫,十萬軍民縱身跳入冰涼的海水,以身殉國。崖山海域,浮屍十萬。在他們看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天下已經不在,匹夫還有何顏面存活?張世傑突圍後,得知小皇帝死訊,內心悲痛,說道:我為趙氏,也算儘力。一君亡,又立一君,豈料又亡。我苟活未死,只想敵兵退後,別立趙氏以存社稷。今風濤若此,豈天意載?言罷,投海自盡。仁人志士,忠心義膽卻無力回天。作為一個封建王朝,完成了自己在歷史舞台上的使命,必將會有謝幕的那一刻。於大宋王朝而言,最後的謝幕,卻因為有了文天祥、陸秀夫、張世傑、李庭芝這樣的民族英雄,而變得蕩氣迴腸。在天下存亡之際,他們表現出來的精神如同閃電般耀眼,就在那一刻,這道閃電穿透了歷史,成為了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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