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璇：明星背後的男人們

周璇：明星背後的男人們

作者：李婍 出版社：紅旗出版社

(節選自搜狐網·《隔岸女人花:民國女子愛情》一書) 周璇：明星背後的男人們周璇算不上很小資的女人，她沒有小資女人的心機和小情調。但是，無論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還是今天的小資女人們，都喜歡周璇和她的小資調調的歌曲。《夜上海》的頹靡華美，《月圓花好》的美輪美奐，《何日君再來》的傷感哀婉，《采檳榔》的純情優美，《天涯歌女》婉轉悠揚，都是那般的經典。特別是寧靜的夜晚，用留聲機播放那首《夜上海》，總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別樣的韻味，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一種老上海的韻味，彷彿，一個月份牌美人在輕聲傾訴她混跡在夜上海酒色中的舞女生涯。周璇的聲音很嫵媚，和她的容顏一樣帶著甜甜的嫵和媚。寫過歷史上許多紅顏，大都應了紅顏薄命這句話，周璇也不例外，也是曲折的人生路程，曲折的情路歷程。每寫一篇寫完一個人，心情都要沉重很久，都要平靜一陣子，默默祈祝寧肯活得平庸一些，寧肯不要美貌和輝煌，只要平平靜靜的一生。周璇鄰居女孩般的純美，來自於她與眾不同的人生經歷。上海灘演藝界的女明星們誰都比不過周璇苦大仇深。很小很小的時候，她被賣來賣去的像商品一樣周轉過許多人家，以至於到死她都不知道老爸老媽究竟是誰，帶著深深的遺憾而去。雖然許多許多年之後，她的兒子經過不斷尋找，說是替媽媽找到了親人，還是讓人將信將疑。一個年幼的小女孩被拐賣，被轉賣，從江南常州鄉下，最後輾轉到上海。她究竟出生在一九一八年，還是一九一九年，抑或一九二零的，都是一個謎團。連自己的老爸究竟姓什麼她都了無記憶，據說她出生在一個姓蘇的人家，本名叫蘇璞，三歲的時候被舅舅拐賣了，攤上這種倒霉舅舅是這個女孩子的命。很雷人的是，拐賣她的那個舅舅居然是金壇縣警察局長，警察局長兼職人販子親自拐賣兒童，而且拐賣的是自己的親外甥女，這樣的警察局比黑社會還黑幾分。後來被親舅舅拐賣的女孩被一家姓王的人家收養過，名字叫過王小紅。這家的女主人待她還是不錯的，如果她安安靜靜的能在一個鄉下小康人家長大，人生將是另外一種寫法。不知是因為姓王的這家婚姻破裂了，還是養父有了閑錢包二奶養小蜜續小妾，總之是出了狀況家裡原來那桿紅旗被撤換掉了。無奈，後來養母帶著她改嫁到上海，把這個小拖油瓶又轉送給一戶周姓人家，這樣，小紅又改名叫周小紅。也就是說她的周姓是這樣稀里糊塗得來的，從此，她就以這個姓氏開始了她的人生之路。姓周的這一家最初大概也是上海的白領打工族，養父是上海工部局的翻譯，也算靠本事吃飯的文化人，養母曾是粵劇演員，是養父包養的二奶，被包養後就養尊處優地當起宅女，不再拋頭露面了，因為養母沒有孩子才抱養了周璇。她剛剛去的時候養母還不用外出工作，養父還可以拿閑錢燒燒鴉片，她還能被送進學校讀書識字。當然，家裡有一個抽大煙的，好日子很快就被抽到頭了，為了吃飯，養母必須到外面做鐘點工做保姆，她的書自然也就念不成了。獨自在家的周璇只好一個人坐著飢腸轆轆發獃，養父大約覺得讓這樣一個美麗可人的小養女在家閑坐著是資源浪費，就想發掘現有資源，把她賣到青樓妓院換幾兩真金白銀。好在養母是個好女人，適時勇敢站出來保護了這個可憐的小女孩。真要感謝養母難得的這一次勇敢，否則，走進青樓的美麗女孩最終還不知會是什麼悲苦命運。這樣小的女孩子，不上學了總要學一些謀生的手段，七八歲的時候周璇被養母送進一個歌舞班學歌舞表演，從此她走進演藝圈。十四歲那年，上海《大晚報》舉辦「播音歌星競選」，類似於超女大賽，成千上萬的歌手在一起pk，周璇打敗一輪又一輪自命不凡的歌手，一下子變為「超女」，獲得了「金嗓子」的稱號，從此上海灘的上空到處都飄蕩著她甜甜的歌聲，她的粉絲團隊，是今天的超女們望塵莫及的。她的成名比今天任何一個超女都早，十四歲，花樣年華的初中生年歲。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她的成功讓周家感覺很榮光，他們原本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會有這樣大出息。周家領養這個女孩子，不是因為他們家沒有孩子，養父還有一個大太太，養父的正房大太太有一個兒子周履安，比周璇大不少，這個大哥哥很喜歡抱養的小妹妹，兄妹之間感情篤深。周履安是個帥哥，俊氣陽光瀟洒，後來是上海無聲片時期最著名的影星，和張織雲配戲演情侶，所以在演藝界有一些路子，周璇當歌星演電影，最初都是周履安引領著，本著朝內有人好辦事的潛規則，周璇的演藝之路才走得這樣順利。有人說，一個成功女人的背後，必定站著一幫男人，這話看似調侃，其實也有幾分道理。周璇背後的確站著很多男人，有老師，有朋友，有戀人，有丈夫。許多傳奇故事連貫在一起，支撐起周璇凄美短暫的人生。為她起名字的黎錦暉是她演藝之路上的好老師。三十年代初，她進入黎錦暉創辦的明月歌舞團當學員進修學習歌舞，美麗可愛聰明伶俐的小女孩周小紅很惹人愛憐，她嗓子好，唱歌認真投入，演唱抗日歌曲《民族之光》中的一句歌詞「往前進，周旋於沙場之上」，她唱得最慷慨投入，每次唱到這一句都贏來掌聲一片。那天一次晚會之後，黎錦暉忽然來了靈感，告訴周小紅：以後你的藝名就叫周旋吧，這個藝名不但好聽好記，還有意義。大家都覺得這個藝名起的好。旁邊有人插嘴說：女孩子的名字，用旋前面加「王旁」的「璇」比較好。於是就有了周璇這個響亮的名字。周璇沒有辜負黎錦暉的厚望，幾年時間就把自己摔打成影壇和歌壇上的兩棲明星，成為藝華影業公司的台柱子，到一九三七年春天接拍《馬路天使》的時候，她已經是小有名氣的小星星了。哥哥周履安把周璇推薦給《馬路天使》導演袁牧之，由她扮演最底層的草根女孩小紅。誰都沒想到她會演得那樣好，好的天衣無縫，似乎她就是戲裡的小紅，這個角色就是為她一個人定製的。下面該說說與周旋有感情糾葛的那些男人們了。嚴華，中國民國年間著名的作曲家、演員。周璇進入明月歌舞團學藝的時候，他已經是台柱子了，作為大哥哥兼學長，他很懂得照顧小同學。對從小缺少父母疼愛的小女孩周璇來說，嚴華不經意間的呵護和照顧，給了她無限溫暖。她對嚴華很依戀，從最初父兄般的依戀，到難捨難分的愛戀。這份愛的起始就存在著隱患，嚴華也是從小失去父母的孩子，互相取暖式的愛情，需要雙方堅持不懈持之以恆的給對方送溫暖，一旦哪一個偶爾斷了檔，或者感覺對方給的溫暖不夠溫度了，愛情就容易拋錨。一九三八年兩個人幸福地走進婚姻殿堂，這場婚姻僅僅維繫了三年，就走向破裂。對這場婚姻的失敗，多少年來，人們都說應該歸罪於外界的蜚短流長，歸罪於嚴華的大男子主義，歸罪於狗仔隊不負責任的花邊新聞，當然還有周璇的輕信，猜忌。其實，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兩個人那時候並不真正懂得愛情，因為凄苦的人生閱歷，周璇性格中多疑、敏感，嚴華對這個已經成為妻子的女人，像中國許多丈夫一樣，不再寵著哄著，粗線條經營著婚姻家庭，兩個人都沒有適時呵護好這份愛。在周璇的生命中，這份愛大概是最真誠的，卻輕易放手了，再尋，無論如何也尋找不回來了。一場刻骨銘心的愛在花好月圓中開始，在凄風苦雨中結束。從一九四一年和嚴華分手，到遇上石輝，和他談情說愛，周璇已經沉澱了許多年。初次感情的重創使她的情感傷筋動骨了，遲遲緩不過勁兒來，對於真正的愛情，說忘卻只是自欺欺人的謊言，常常以為已經忘卻了，不經意間的某一句話，某一個場景，都會勾起深深的痛苦記憶。她和石揮算是老相識，從相識到相知相戀，很是一段路程。石揮是一個很有表演天才的實力派演技派演員，是天津楊柳青著名的「華北第一宅」石家大院的富二代，卻歷經磨難。他的氣質中的風流倜儻是與生俱來的，不是裝出來的。雖然周璇已經是大腕兒了，卻也是石揮的粉絲，他們相愛了，南國小家碧玉般的嬌弱敏感的小女子，和北國偉岸狂傲剛直任性的大男人，不能說不般配，卻又感覺不知道什麼地方不和諧。雖然他們訂了婚，雖然也是依依思戀 ，這愛情一直疙疙瘩瘩的不能貼心貼肝的合二為一。若即若離的戀愛容不得一點風吹草動，再加上當時周璇在香港，石揮在上海，兩地分離夜長夢多，沒有走進婚姻之前分手對他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結果，至少他們還算朋友。石揮是個剛直不阿的男人，在一九五七年被錯打成右派分子，這個不能受辱的漢子選擇了跳海自殺，死的時候才四十二歲。巧合的是，也是那一年，周璇也離開人世，不知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石揮的離去讓另一個男人竊喜，這個男人就是朱懷德，一個做綢布生意的商人。他其實是有老婆有孩子的有婦之夫，對這個不務正業的小開，他老爸不放心，經濟大權並沒有交給他，所以，他追女孩泡妞基本上是窮追，沒有大本錢。從一九四四年認識周璇，他扮演的都是有涵養的紳士角色，不論人家給他什麼臉子，他都不惱，都有耐心。他這種鍥而不捨的精神很見成效，哪個女人沒有軟肋啊，五年的不懈努力，一定能找准這個女人的軟肋在哪兒，找准了輕而易舉就能成功。朱懷德的泡妞經驗值得今天某些王老五們借鑒。這段感情的起始也是甜蜜的，哪個女子不希望被人愛戀被人呵護啊，哪怕是糖衣炮彈，因了外面那層充滿誘惑的糖衣，十有八九的女孩子會赴死選擇那層看不透的甜蜜。周璇需要一份愛，冒險飲下愛情的毒酒是飲鴆止渴。周璇和嚴華離婚八年後，再次走進一樁沒有結果的婚姻。說穿了，那隻不過是同居，根本不算婚姻。自己連人都是這個男人的了，錢財這種身外之物，也就不分彼此了。她沒把朱懷德看成吃軟飯的，放心地讓他用自己的錢去上海經營，放心地為他懷上孩子，期待著有朝一日回上海隆重地舉辦一次婚禮。周璇大腹便便回到上海，朱懷德卻單方撕毀協議不為這樁婚姻埋單了，他問：這孩子是誰的？這話讓周璇欲哭無淚。孩子的老爸問這孩子是誰的，她該如何回答？朱懷德這樣問或許有他的理由，他大概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大概對獨自在香港的周璇有不信任的地方。但是，對於周璇來講，一時間，朱懷德的冷言相對是晴天霹靂。她感覺很委屈，不僅僅是委屈，還有無助、憂傷、悲憤。現在人、財、情全空，肚子里還多了一個沒人認領的孩子。凄涼地生下兒子，周璇精神承受了巨大打擊。她百思不得其解，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你可以唯唯諾諾，甚至你可以不擔當，但不能這樣在女人最需要溫暖的時候抽身而去。對每一次愛情，周璇都是真誠的，對親朋好友，她也是真誠的。愛情幻滅了，錢財損失了，更為雪上加霜的是，哥哥周履安騎馬時從馬上摔落成嚴重腦震蕩，離世了，所有的憂傷籠罩著精神脆弱的周璇。即使在最痛苦的時候，她也沒耽誤過自己的演藝事業，她一生出演了四十多部影片，主唱過電影主題曲和插曲一百多首，能扳著指頭數出來的經典影片就有《馬路天使》《李三娘》《董小宛》《蘇三艷史》《長相思》《歌女之歌》《莫負青春》《憶江南》、《夜店》等。終於，在她拍攝一生的最後一部作品《和平鴿》時，拍攝現場，她瘋了。一個瘋掉的女人是最悲哀的，也是最幸福的，人世間的一切她都不去管了，任憑自己的性情而為之，如果徹底瘋掉也就罷了，她時好時壞，病情稍好一些的時候，甚至和給她畫廣告的美術師談起了戀愛。她和那個名叫唐棣的美術老師應當是真誠的相愛了，和上一次愛情一樣，他們依然是非法同居式的戀愛模式，依然是未婚先孕。當然，這個有著國民黨背景的男子和他的上一任朱懷德一樣，他們都被放進監獄鎮壓起來。政府對周璇這種文化精英是非常愛護的，唯恐她受到傷害，把唐棣抓進監獄的理由是精神錯亂的周璇哪裡還懂得愛情？唐棣肯定是居心不良強姦了周璇，對這樣的壞分子絕不能手軟，法院給他判的是誘姦罪。也和上一次生大兒子的時候一樣，周璇孤獨地生下她的小兒子。一個女人，當她最最需要男人溫暖關注的眸光時，卻不知道那個男人在哪裡。帶著重重的情殤，一九五七年九月二十二日，三十九歲的周璇匆匆離開了人世，她的死卻不是因為精神疾病，而是因為腦炎，她愛過的那些男人們，也是死的死，亡的亡，坐監獄的坐監獄，嚴華大抵算命運最好的，也不過是中國唱片社上海分社編輯。一切的情愛都已是過眼煙雲，周璇日記的第一頁，有這樣一句話：把人家的過錯來懲罰自己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其實她一直在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投入的太多太深，傷害就越重。每一場情愛她都真誠地投入進去，最終偏體鱗傷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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