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和他身邊的女人們

魯迅和他身邊的女人們

2016-05-31 聶作平1評

魯迅和他身邊的女人們

聶作平

朱安:母親的一件禮物

1906年,當魯迅還叫周樹人的時候,他正在日本留學。這年夏天,他接二連三地收到從家鄉紹興寄來的家書。家書說,母親病重,希望他迅速回國。焦急中,魯迅匆匆回到老家。然而,老太太並沒有像家書上說的那樣纏綿病榻。

等待魯迅的,不是在母親床前盡孝,而是一場意想不到的婚禮。這場婚禮的新郎,就是魯迅自己,而新娘,則是一位叫朱安的女子,他們訂婚已經有7年之久。

這一年,魯迅25歲,朱安比魯迅長3歲,已是28歲的老姑娘。

這是一場荒唐的婚禮,至少在魯迅和他的朋友們看來就是如此:早就剪掉辮子身著西服的魯迅,在老太太及家人的張羅下,套上了一條長長的豬尾巴似的假辮子,身上則是一套中式禮服。許多親戚都知道魯迅是新派人物,老太太此舉也許會招來魯迅的反對。但令人意外的是,孝順的魯迅默不吭聲,聽任人們七手八腳的擺布。

――在此之前,老太太聽人說魯迅在日本和外國女人同居,並且有結婚的可能,於是情急之下,把魯迅騙回老家舉行了這場婚禮。正當老太太為婚禮的順利進行暗自鬆了一口氣時,不想,當天夜裡,魯迅並沒有住進張燈結綵的新房,而是睡進了書屋。新房裡,滿懷新婚生活憧憬的朱安暗自垂淚――她沒有想到的是,這空房,一守就是一生。第三天,魯迅飄然而去,朱安甚至連丈夫的面目都還沒看清楚。

名義上,朱安是魯迅明媒正娶的夫人,但這夫人卻有其名而無其實。嫁到周家後,儘管魯迅不辭而別,但朱安仍然肩負起了周家長媳的責任,她侍奉公婆,親理家務,其賢惠,受到了周家上下及鄰居的稱讚。1909年,魯迅回國,在紹興任教,朱安似乎看到了希望,但這希望迅即破滅:雖然離家很近,魯迅卻堅持住在學校。

1919年,魯迅在北平買屋定居後,朱安、老太太及魯迅的小弟弟周建人一同來到北平。在這個可憐的女人的潛意識裡,可能會對北平的生活滿懷憧憬。然而,北平帶給朱安的卻是更大的失望:魯迅對她不僅依舊視若路人,而且,幾年之後將有另一個女人把朱安最後的希望之舟也完全擊沉。

這個人就是許廣平。

像魯迅和朱安這種奉父母之命成婚的現代文化名人,並不在其少,其中也有生活得幸福美滿的,比如胡適和江冬秀。但魯迅與朱安的關係卻一直耐人尋味。一方面,魯迅堅決不接受朱安,他自稱,「她是我母親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這是母親送給我的一件禮物,我只負有一種贍養的義務,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另一方面,卻不和朱安離婚。

據一些學者推測,其原因在於那時候的女人一旦和男人離婚,相當於被休,處境將會十分悲慘。是故魯迅不忍。但在我看來,魯迅之所以沒和朱安離婚,在於魯迅的潛意識中,可能會有某種程度的負疚感――他和朱安訂婚,是早在出國留洋之前;並且,朱安在周家無微不至地侍候老太太,要把這樣一個女人趕出家門,良心上委實有些艱難。

一生中,朱安總是恭敬地稱魯迅為大先生。在北平,魯迅買下了八道灣的一處大院子。這院子一共三進,外院是魯迅的書房和卧室,中院是母親和朱安居住,里院一排正房,則是周作人和周建人兩家分住。

1923年夏,魯迅和周作人兄弟反目,魯迅決定搬家。事前,魯迅徵求朱安意見:是回娘家還是留在八道灣?這其實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一旦回娘家,就表明自己已經被休,朱安這個弱女子,根本無法活下去;而留在八道灣則更不可能。因此,朱安只得表示,她願意跟著老太太。

在後來的歲月里,魯迅先後輾轉於廈門、廣州、上海等地,朱安則一直和老太太住在北平。1936年10月,魯迅在上海逝世。朱安曾想去參加魯迅的葬禮,卻因年過八旬的老太太無人照顧而未能前行。於是,她就把魯迅離京前的書房闢為靈堂,默默為魯迅守靈。

魯迅和老太太相繼去世後,周作人和許廣平原本就微薄的經濟資助幾近斷絕,朱安生活日漸窘迫。因投靠日人而飛黃騰達的周作人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勸朱安把魯迅的藏書賣掉。

當兩個魯迅的粉絲趕到朱安家中指責朱安不好好保護魯迅先生的遺產時,他們看到的場景是,一個孤苦無告的老婦人正在就著幾塊鹹菜喝稀粥。面對無端指責,好脾氣的朱安終於掙扎著吼了一句:

我也是魯迅先生的遺產,為什麼沒有人保護我?

1947年6月29曰凌晨,朱安孤獨辭世。死前,她曾希望葬在魯迅身邊,但這個最後的願望如同她畢生的願望一樣,註定不可能實現。

許廣平,親愛的害馬

情人之間的昵稱可謂千奇百怪,但像魯迅那樣,把心上人稱為害馬的,卻依然匪夷所思。這匹「害馬」,就是許廣平。

1922年,許廣平考入國立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時任校長為魯迅好友許壽棠。當時,許多北大教授同時也在女高師兼課,魯迅即為其中之一。次年,魯迅成為許廣平的任課教師,講授中國小說史略。

對於印象深刻的第一堂課,許廣平回憶道:「許久許久,同學們醒過來了,那是初春的和風,新從冰冷的世間吹拂著人們,陰森森中感到一絲絲暖氣。不約而同的大家吐一口氣迴轉過來了。」

當時,魯迅雖已與朱安結婚長達17年,但那婚姻有名無實,相當於獨身。從魯迅日記及其他人的回憶中我們可以獲得一個線索:當時,經常有學生出入魯迅家門,其中不少是女學生。魯迅與其中幾個女學生,尤其是許廣平、許羨蘇等人關係密切。魯迅和許廣平的愛情,就是從學生對老師的崇拜開始的。

1925年,許廣平主動給魯迅寫了一封信,她在信中表達了對魯迅的仰慕,並就一系列問題向魯迅請教。兩天後,許廣平收到了魯迅的回信,信中,魯迅稱許為「廣平兄」。這封長信,魯迅以他固有的調侃和深刻,向許廣平講述了他對女師大和時事的看法。

很快,魯迅和許廣平就從師生髮展成相處甚密的朋友,不過,那時候他們的關係還沒上升為愛情,還只是比水濃,比酒淡的友誼。

當年端午節,魯迅請許羨蘇、許廣平、俞芬、王順親四個女學生在家吃飯。席間,許廣平與俞、王兩人一起把魯迅灌醉。魯迅醉酒後,拳打俞芬,並按了許廣平的頭。事後,許羨蘇批評許廣平,認為她不該灌魯迅的酒。許廣平後悔之餘,寫信向魯迅道歉。

但魯迅給許廣平的回信中,卻對許羨蘇的好意不以為然,反過來安慰許廣平。當時,魯迅最親密的異性朋友首推二許,而二許也都對魯迅有意思。但就連魯迅身邊的朋友們也都看出來,魯迅是「愛長的那個的」,所謂長的那個,就是許廣平。

1925年8月,許廣平因學運而遭到女師大處分,要求家長和保證人「從速來校領回該生即日出校」。校方甚至打算把許廣平等十五名學生,每人由兩名軍警挾持押送回家。許廣平離開學校後,無處可去。這時,魯迅主動邀請她住到了自己家中――他們也終於捅破最後一層紙,從師生成為戀人。

據許廣產回憶,一天晚上,魯迅坐在書房靠書桌的藤椅上,許廣平坐在魯迅床頭,許廣平首先握住了魯迅的手,魯迅也緊緊握住許廣平的手,兩人沉默片刻,魯迅對許廣平說:「你戰勝了!」許廣平報以羞澀一笑。

1927年10月3日,魯迅與許廣平先後在廈門和廣州短期教書後,一同來到上海,8日,他們從旅館搬入景雲里,正式同居。與許廣平的愛情,給魯迅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創作激情。

這位一個都不寬恕的鬥士,金鋼之軀也因愛情而化作繞指之柔。1934年12月,魯迅在送給許廣平的《芥子園畫譜》上題了一句詩,道是:「十年攜手共艱危,以沫相濡亦可哀」。

1968年,許廣平在北京去世。這時,距魯迅先生去世,已經有32個年頭。

信子:導致兄弟反目的日本女人

作為長兄,魯迅對兩個弟弟的照顧一向無微不至,尤其是與他年齡更為接近的周作人。周作人成名比魯迅稍晚,魯迅對他在文壇上的出人投地,可謂居功至偉。在北平,魯迅買下八道灣的大房子後,三兄弟同居一處,過著外人看來和睦的大家庭生活。

然而,世事多歧,誰也沒有料到的是,儘管魯迅曾寫下過「渡過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詩句,但他與自己最親愛的二弟周作人,最終卻鬧出兄弟反目,老死不相往來的悲劇。

1923年7月19日上午,魯迅從學校回到八道灣衚衕家中,周作人忽然臉色鐵青地走進來,一言不發地甩給魯迅一封信。這封信如是寫道:「魯迅先生,我昨天才知道——但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我不是基督徒,卻幸而尚能擔受得起,也不想責難——大家都是可憐的人,我以前的薔薇的夢原來都是虛幻,現在所見的或者才是真正的人生。我想訂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後請不要再到後邊的院子來,沒有別的話。願你安心、自重。七月十八日,作人」。

當天,魯迅在他的日記里記載說,「上午起孟自持信來,後邀欲問之,不至。」也就是說,魯迅在看了周作人的信後,請周作人面談,但周作人不理睬。

第二天,魯迅四處看房。兩周後的8月2日,魯迅借了800元錢,帶著母親和朱安搬進了磚塔衚衕的臨時居所。

當初買下八道灣大院子,魯迅幾乎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積蓄。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乃至於他不得不面對弟弟周作人的指責和羞辱忍氣吞聲,並從自己買的房子里匆匆搬出去呢?多年來,這是有關魯迅的最著名同時也是最眾說紛紜的一樁公案,而幾乎所有的解釋,都指向周作人背後的一個日本女子,也就是羽太信子。

羽太信子是周作人之妻。據說,魯迅和周作人留學日本期間,就租住在羽太信子家中。1909,周作人與信子在日本成婚。信子家貧,人口多,為幫助周作人及信子一家生活,魯迅甚至不得不中斷了留學。

魯迅曾對友人許壽裳說:「你回國很好,我也只好回國去,因為起孟將結婚,從此費用增多,我不能不去謀事,庶幾有所資助。」1911年5月,周作人夫婦歸國。1919年,魯迅買下八道灣大院子後,兄弟始則同居一處。

魯迅搬離八道灣後的次年6月,兄弟關係惡化到極點:6月11日,魯迅回八道灣去取自己的書,兩人竟然當眾打了起來。顯然,一定會有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發生,才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

事發後一個多月,一向勤勉的魯迅竟連一篇文章也沒寫,還因此大病一場。後來,魯迅取了一個奇怪的筆名:宴之敖者,簡稱宴敖。他對許廣平解釋說:「宴」字裡面有一個「寶蓋頭」,即代表「家」,又有一個「日」字,還有一個「女」字,合起來是指「家裡的日本女人」;「敖」字里有一個「出」字(按古字形),一個「放」字,合起來是「驅逐出來」的意思,「宴之敖者」就是「被家中的日本女人趕出來的人」之意。

那麼,魯迅為什麼會被信子趕出家門呢?

目前的說法有兩種。一種說法是,當時獨身的魯迅偷看信子洗澡,被信子發現,隨後告知周作人,周作人為此怒髮衝冠,給魯迅寫了那封信。魯迅自知理虧,只得從家中搬出去。持這種說法者甚至進一步認為,信子其實原本是魯迅在日本時的秘密女友,後來才嫁給周作人的。

另一種說法是:信子出身貧窮,花錢卻大手大腳。魯迅和周作人兩兄弟的收入相當豐厚,仍然捉襟見肘,有時甚至四處借錢。魯迅身為大哥,不免提出批評,而信子為此懷恨在心,於是編造了魯迅偷看自己洗澡的謊言,以此中傷魯迅。

不管哪一種說法屬實,魯迅和周作人,這兩個現代文學史上繞不過去的宗師級人物,從此不但不相往來,即便在公開場合,也形同路人。

許多年過去了,當魯迅成為革命的旗幟時,周作人不得不靠寫一些關於魯迅的短文來補貼家用。回想前塵往事,不知知堂老人心中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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