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腕痛哭| 朱元璋坑殺王蒙:一代名家,殞落夭折
王蒙的藝術成就和家學淵源有關,他的外祖父趙孟頫、舅父趙雍、趙奕,表弟趙麟對他的繪畫有所影響。但趙孟頫在至治二年去世,王蒙時才15歲,所以如果說外祖父具體的親授指導,王蒙可能得到的並不多,而趙孟頫「榮際五朝,名滿四海」的影響,以及舅父趙雍、趙奕的影響是不容忽視的。在這樣一個書畫相承的家庭里,王蒙常常被評價為「詩文書畫盡有家法」。
王蒙的父親是王國器,字德璉,別號筠庵,湖州人,娶趙孟頫的四女兒。他工詩詞,喜歡收藏古代法帖、字畫等,擅長書法。他與當時活躍於吳門、瀘州、杭州一帶的才俊、道士們多有交流。
王蒙 溪山風雨圖(之一)北京故宮博物院
王蒙 溪山風雨圖(之九) 北京故宮博物院
青年時期的王蒙,在至元到至正年間做過理問。理問是行省下屬的官職,屬於正四品官階。元末的文學家楊維禎有一首《送王叔明理問》,大約寫於至正初年,「理問」就是指的王蒙當時的官職。王蒙為官不久便隱退了,這種舉動可能因為受到朋友倪瓚、楊維禎等人的影響,倪瓚《清閟閣集》有很多規勸王蒙歸隱的詩文,如「仕祿豈雲貴?貝琛非所珍,當希陋巷者,樂道不知貧。」「野飯魚羹何處無,不將身作系官奴;陶朱范蠡逃名姓,那似煙波一釣徒!」。在官場仕宦這一點上,倪瓚似乎比王蒙看的更透徹一些。
現存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溪山風雨圖》冊被認為是王蒙較早的作品,多有趙孟頫的風格。「元四家」雖然都主要來自董、巨,但是各自領略和繼承到的東西卻各有特點。這件冊頁有十開,其中遍仿李、郭、董、巨、米芾等五代至宋的名家,可以看出王蒙早期「泛濫唐宋諸名家」、學習傳統繪畫的軌跡。董其昌評價:「王叔明畫從趙文敏風韻中來,故酷似其舅(董其昌誤識),又泛濫唐宋諸名家而以董源、王維為宗,故其縱逸多姿,又往往出文敏之外。若使叔明專師文敏,未必不為文敏所掩也。」董其昌的評點道出了王蒙繪畫的真正價值,即沒有籠罩在外祖父、舅父等繪畫大家的陰影之下,而是能泛濫前朝名家,自成其格。其實,要跳出這一格局的局限,對王蒙來說是一個非常艱難的課題。有人曾將他與趙雍作以對比:「趙雍的創作水平不可謂之不高,技法不可謂之不精,但就是在風格上與乃父拉不開,遂致名遜一籌,難入大家之列。王蒙卻是注重到開拓的價值,有意繞開現成的取徑,故爾他成功了。論功底,他們都可稱一代名家,但若論風格這個制高點,王蒙庶幾可無功虧一簣之譏。」由此可見,好友倪瓚在《寄王叔明》中稱:「允兒英才最,居然外祖風。」雖然說王蒙有外祖父之風,但並不能理解為王蒙的畫風酷似趙孟頫,而是將王蒙繪畫的氣韻、成就比擬趙孟頫,以此激勵王蒙在藝術上取得更高的成就。畢竟,趙孟頫在元代的地位太高了,能夠與之比肩,本身就是一種榮耀。
王蒙 葛稚川移居圖 北京故宮博物院
大約在元至正年間(1341-1370),王蒙隱居在杭州臨平黃鶴山,自號黃鶴山樵。他攜妻帶子,很像他的名作《葛稚川移居圖》所畫的那樣,開始了隱居生活。凌雲翰《悼王叔明室張氏》詩云:「結髮為夫婦,齊眉若主賓,山同黃鶴隱,書逼彩鸞真。蘭樹人皆羨,蘋繁爾獨親;情傷坦腹者,臨穴重沾巾。」由此,可以依稀看出王蒙的妻子的形象以及他們夫妻的關係。王蒙的妻子張氏也是一個書法家,在隱居期間亡故。詩中指出張氏是王蒙的結髮妻子,且與王蒙共同隱居,情深意重。但是《明史》載有關於王蒙妻子的另一段故事:「(王蒙)少時賦宮詞,仁和俞友仁見之,曰,『此唐人佳句也』。遂以妹妻焉。」俞友人,字文輔,是杭州著名的學者,做過長山縣丞。如果這段佳話最後有了結果,那麼王蒙的妻子應該為俞氏才對,我們只能分析這段作為佳話流傳的故事,很有可能後來沒有成為事實。
從至正初到至正末年的20多年時間裡,王蒙布衣隱居,為他的繪畫藝術創造了良好的條件。他芒鞋竹杖,閒遊山林,往來杭湖蘇松之地,結交詩畫之友。他與黃公望、吳鎮、倪瓚等畫家交流,並且成為崑山顧仲瑛的「玉山草堂」的座上客。他與楊維禎、陶宗儀、趙廷采、陳征、鄭元祐、潘子素、岳季堅等文人詩酒唱和,更結交了朝中太僕危素等人。雖是隱居,王蒙此時的聲明和藝術水平都得到了提高,加之趙孟頫這位舅公的影子還在,所以,王蒙在當時的江南文人中還是頗受尊重的一位。錢塘人范立曾說他:「天上仙人王子樵,由來眼空天下士,黃鶴山中卧白雲,使者三征那肯起。」倪瓚說他:「臨池學書王右軍,澄懷觀道宗少文;王侯筆力能扛鼎,五百年來無此君。」約至正末年,王蒙受到割據江南一帶的農民起義軍首領張士誠的聘請,到吳門去出任長史、錄事一類的官職官。張士誠比較重視江南那一帶文人,對文人也比較禮遇,所以,王蒙在他的政權中任職,似乎沒有影響到繪畫創作。相反,王蒙的傳世力作《葛稚川移居圖》、《丹山瀛海圖》、《太白山圖》、《夏日山居圖》、《夏山高隱圖》等都創作於這個時期,可以說,這個時期王蒙創作的一個小高峰了。
王蒙 青卞隱居圖 上海博物館
元代末年的農民起義,後來發展為農民起義軍之間的鬥爭。張士誠的「吳」政權和朱元璋的明王系最終刀兵相見。王蒙遂避亂隱居於黃鶴山。王蒙隱居黃鶴山的情景除了一些誇張的詩歌外,沒有更詳細的記載。而從王蒙的一幅畫我們卻可以窺見端倪。他在《谷口春耕圖》中自題:「山中舊是讀書處,谷口親耕種秫田。寫向畫圖君貌取,只疑黃鶴草堂前。」王蒙號黃鶴山樵、黃鶴山中人,《谷口春耕圖》畫的很可能就是他隱居的地點的寫照,圖中的草堂應該就是黃鶴草堂,即是王蒙的書齋。
明朝建立之後,很多漢族知識分子又紛紛有了入仕的慾望和可能性,王蒙也在明初洪武年間,出任了山東泰安知府,此時他已經60多歲。在山東期間,他與陳汝言合作了《岱宗密雪圖》。以王蒙的才能與名氣,他在明初的官場曾春風得意。顧瑛在他的《草堂雅集》(卷十二)中記載:「(王蒙)曾游寓京師,館閣諸公咸與友善,故名重儕輩。」王蒙與朝中公卿往還密切,還曾與郭傳以及僧人知聰共同在丞相胡惟庸府中觀畫。但這為以後的落難埋下了禍根。
王蒙 關山蕭寺圖 北京故宮博物院
明朝初年,朱元璋屠戮功臣以確保自己的政權穩固。這個階段發生的最典型的政治事件便是胡惟庸案。洪武十三年(1380),朝廷以丞相胡惟庸企圖謀反為由,將胡處死,並大規模搜尋胡惟庸的黨羽,受到胡案株連的人達到數萬。王蒙因為曾經到胡府觀畫,也受到株連被捕入獄,並死於獄中,其時為洪武十八年(1385)九月初十。
「人物三珠樹,才華五鳳樓;世稱唐北苑,我謂漢南州。大夢麒麟化,驚魂狴犴愁;平生衰老淚,端為故人流。」這是王蒙的好友陶宗儀所寫的《哭王黃鶴》(《南村詩集》),情悲意切,但是欲言又止,作為好友,眼看一代名家,殞落夭折,只能扼腕痛哭而已,想必一肚子的細節不敢說也無法說。不知道有多少人為王蒙的晚年出仕而嘆息,但是身為名門之後,外祖父能以宋之皇裔入仕元朝,王蒙在漢族恢復統治之後有出仕之想,本也無可厚非。
王蒙 秋山草堂 台北故宮博物院
王蒙的生平很難細緻勾勒,他的畫作多不署年款,由於胡惟庸案在明初影響極大,他的詩文集被禁毀佚失,關於他的文獻非常少,以至於他為人所作的畫甚至被人挖去受畫人的上款或者作者署款以避株連之災,如《春山讀書圖》台北故宮藏,《青卞隱居圖》、《太白山圖》等都有這種現象。直到明代後期,當年的胡惟庸案已煙消雲散了近二百年了,他的畫藝才被重新廣泛發掘認可,並被推崇為「元四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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