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經典】心經略論

《心經》的經題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括弧中的「摩訶」就是大、多、殊勝三方面。意義很多,往往就不翻了。「大」不是大小的大,就是說這個道理是究竟根本的,是徹底的,並非我們世俗中相對的這些概念。

這個火爐和房子比,說房子大,房子和樓比,它又小了。世間沒有什麼大小,其實小就是大,大又是小,都是相對的。經題這個大不是比較的,是絕對的,「多」「勝」也都是這樣。

「般若」也是梵文,我們可以把摩訶般若翻成大智慧,這都很勉強。因為翻成世俗的話是表示不出來其真正含義的,如果翻成智慧就很容易和這個名詞相混。我們常說的智慧,有時可以說成聰明,甚至有時被說成伶俐、機靈。世上這種機靈、乖巧竟然成了智慧了?

其實恰恰相反,世智辯聰是我們學佛的八種障難之一,跟聾子瞎子精神病是一樣的,成為學佛的障難呀!這樣混淆就失掉了原文的意思。經中的智慧,其實是一種怎麼能夠了悟實相,契入、證入實相的智慧。

實相是什麼,我能夠悟;我不但能悟,而且能夠證。也可以這樣說,實相就是佛的知見。所以《法華經》說:「十方的如來,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只是為了一件大事,一個大的因緣,所以出現於世。什麼事?就是開示悟入佛的知見,就是要向眾生開顯佛的知見,宣示佛的知見。

眾生聽到這些開示,就能開悟明了佛的知見,入佛知見就契入、證入。眾生本來是凡夫的知見,所以大事因緣是什麼呢?告訴我們什麼是佛的知見,我們就從世俗知見中逐漸的把我們原來的知見捨棄了,換成了佛的知見。

根據個人的根基不同,有的快,有的慢,慢就是漸法。快就是頓法,就是一接觸佛法,即能夠通透無礙、明了覺悟。

般若是什麼呢?就是這樣的智慧,你能夠明了、了解、悟到佛的知見是什麼,然後就做到、證實到佛的知見。說句很世俗的話,佛的思想,成了你的思想了,當然佛不是想,這是打比方的話。

不是一個勉強的,這個事情就像要追隨一個領袖,要把領袖的思想變成自己的思想,那你就自然地、忠實地接受領袖的領導。現在要比這個例子更深一步,是知和見。

佛之所知,佛之所見,把佛的知見轉成了我們自身的知見。而佛知見是我們本有的,只是我們現在是迷惑了,所以成為眾生的世俗知見。

般若就是這樣一種智慧,不是一般的聰明。你能拿諾貝爾獎金,你能寫出多少好文學作品,都不是般若。

般若一體而有三義:

(1)實相般若。是觀照與文字的本體,實相不是有相,不是無相,不是非有相,不是非無,不是也有也無相,是永離一切幻妄的相。

可是體性不空,遍為諸法作相,具足過恆沙等等性德的妙用。六度萬行都是本性所具所起。

(2)觀照般若。如實相之本體而起照用,照時仍是寂然不動。

(3)文字般若。如實顯示本體與觀照。以上三者即一,實相是觀照與文字的體,觀照是照實相、照文字,文字是表達實相和觀照。

學人從文字般若入手,而起照用,一旦契悟,入於實相。實相是體,文字是相,觀照是用。

「波羅蜜多」是梵文。可以譯為「到彼岸」和「度」(即六度之度)。生死岸中很苦,這一生變人道,不信佛的人來生保人身不容易。

你要是儒家,仁、義、禮、智、信這五德都具足;或在佛道里要守五戒,若不達到這個水平,人身保不住。

信佛的人很少,五德具足也是稀有的人。就是說來生能變人的很稀有,變畜生很苦,落湯的螃蟹,在鍋里活活地蒸死。雞、豬、羊等等動物,都得被殺。並且子子孫孫註定了都是被人吃的。

變成鬼就更苦了,鬼比動物還苦,喉小腹大,不能飲食。重罪的鬼判入地獄,鬼在地獄中是極苦的,一日之中生死千萬次。

六道中比人好點是修羅。阿修羅很聰明,很能幹,很有神通。但是他心不純,不善,他忌妒。另一類是皈依正法作護法、是好的。

還有一類忌妒釋迦牟尼佛,總想破壞,怕人皈依佛減少了自己的群眾。這類阿修羅忌妒障礙,破壞佛法,死後墮地獄。

六道中最高是天界,外道想升天,但升天還是在六道裡頭生死輪迴。外道以升天為解脫,佛教看成墮落。因為本來要成佛,你跑到天界一去千萬年,耽誤修行,而且早晚一天要墮入三惡道,很可悲。

諸佛以大智慧,勇猛修行,覺悟正道,永離苦趣,證入涅盤,這是彼岸。一切都寂滅了,寂滅就得到真實的樂。

能越過煩惱流(中流)就到彼岸了,就是從生死這一岸到本自無生無滅、常樂我凈、寂滅為樂、圓滿無礙的涅盤彼岸。

「波羅蜜多」原來直譯為「彼岸到」,現翻成「到彼岸」。所以,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就是大智慧到彼岸。

「心」字的涵義有兩個:一個是中心、心要、核心的意思。

佛說法一共四十九年,般若用了二十二年,足見般若的重要。經中說:「五度(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如盲,般若為導(又雲般若為目)。」

般若經很多,《大般若經》六百卷,而這個經最短只有二百多字,如同般若中的心,心是中心、核心、心要的意思。

例如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心。大乘佛法是全部佛教的核心,般若是大乘佛法的核心,而《心經》是般若經典的核心,所以稱為《心經》。

二者,心是指人的本心,人人都有一個真心,但我們現在本有的真心被妄心遮蓋。現在這個我是妄我,不是真我。

我們現在不實,我們在上當受騙。我們的真心,釋迦牟尼佛在成佛的那一剎那就說:「奇哉!奇哉!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

任何一個眾生,不但在座的你我,任何一位,就如飛的蒼蠅,小小的螞蟻,以至於作為地獄中的鬼,都有和佛一樣的智慧,和佛一樣的德相。

這是我們的本心,具有如來智慧德相的那個心,就是我們的本心,是我們妙明真心。這一點是我們學佛的最要緊的信念和基礎。

這是釋迦牟尼佛成佛時說的第一句話,對於這一句話不相信,雖能信佛說的其他的話,你就沒信到根本上,而是信到一些枝葉問題上。

佛接著說:「唯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我們有這個本心,為什麼沒有佛那麼大的功德和神通妙用?就因有妄想、執著,自己把自己束縛住了,所以不能證得。

所以我們的一切經典,一方面顯明這個真心,叫你恢復你的本心;一方面是幫助你掃除這些妄見,去掉這一切妄,你本有的真就自然顯現,所以跟道教不一樣。

道教叫九轉丹成,煉丹,修嬰兒,一次又一次的屍解,要修出一個什麼,證出一個什麼來。

佛教是說,我們本來就是,眾生只是錯了,只是睡著了,正在做夢,種種顛倒。你把夢醒了,叫醒你,一醒就完事了。

「如夢幻泡影」,在夢中被老虎吃了,何須找人幫助打老虎,只要拍醒你就沒事了。本來沒有老虎嘛!就是這麼個事。

所以我們要明白,我們都有本心,我們的修行方法也就是如此,不是真的把老虎趕走,趕走老虎幹什麼?

老虎是虛妄的,你夢裡才有老虎呢,你醒了之後明白了,原來是個夢。所以這是般若之心,所指是我們的真心。

這個「心」字在《金剛經》中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應如是生清凈心」,「應生無所住心」。在《觀經》中「是心作佛,是心是佛」。

以上兩經中的「心」字,即是本經經題中的「心」字。藕益大師在《心經釋要》中說:「此直指吾人現前一念介爾之心,即是三般若也」。

既然我們當前一念介爾之心就是三般若,足見一切般若經典和一大藏教無非顯明當人各各的自心。

而《心經》正是一大藏教的核心,所以直截了當稱為《心經》。

大師又說:「實相般若……達此現前一念即實相。」「觀照般若……照此現前一念即實相。」「文字般若……顯此現前一念即實相。」「是故此心即三般若,三般若是一心。此理常然,不可改變,故名為經。」

大師開示精妙絕倫。《華嚴經》說:「心佛眾生三無差別。」

故當人本心與佛無別,若能了達現前之念即是實相,亦即了達當人之心即是佛心,心佛兩者毫無差別,若能了達即是實相般若。

若能觀照現前一念,雖是水上生波,但全波無不是水,凡有動念何非實相,這即是觀照般若。

文字般若只是顯示本體與照用,顯明當前一念即實相。「經」是通名,「般若波羅蜜多」是本經獨有之名,稱為別名。

經的涵義是貫(貫通古今)攝(廣攝一切)常(此理常然)法(永為法則),可見經題概括很深的意思。

古云:「智者見經題,便知全部意。」

心經略論之經文 本經大士名號是「觀自在」,表示觀照般若已經自在無礙了。再者,觀什麼呢?先師夏老說:「觀自,身體是自否?那是假的。」 所以要觀真我,即是觀自性,自家的主人翁在不在,是不是在做主,是不是被妄心蒙蔽。夏師又說:「如不知觀自己,不知自在不在,則不能算入門。」

「菩薩」全名是菩提薩綞。菩提是覺悟,薩綞是有情,合起來是覺有情。所以看見名字就知道,不但自利更要利他了,不僅是自了。 藕益大師說:「智契實相則自利滿足,智宣文字則利他普遍,故名菩薩。」這是能行般若波羅蜜的人。

在法會上釋迦牟尼佛入定,觀世音菩薩也在行很深的般若波羅蜜多。「深」就是深淺的深。加一「深」字就分別於小乘也能修習的「通般若」(天台宗通教指大小乘相通之道),而是只有大乘才可以明白入手的般若。 唯有大乘行人才能信受奉行,所以稱為深般若波羅蜜。在修行深般若的時候,「照見五蘊皆空」。

「照」即觀照般若。「蘊」是蘊藏,遮蓋的意思。剛才說人人有佛性,為什麼妙明真心不顯呢?就是因為給色、受、想、行、識這五樣遮蓋住了。 色蘊是物質這方面,一切萬物,凡眼所見,耳所聞,鼻所嗅,舌所嘗,身所覺,以及意所想到的東西都是色蘊。 受蘊是意識這方面,例如我們現在看見了風扇,然後腦子就有所領受。即內心生起領納的作用,來領納樂境(樂受)、苦境(苦受)及不苦不樂境(舍受)。 想蘊就是種種思想,當內心與外境接觸時所引起的思想活動,如了解、聯想、綜合與分析。 而我們這個想是念念不斷的,念念遷流就是行蘊。 識蘊是我們能夠了別、認識,例如上述風扇轉動發聲。人最初只聽到聲音,隨即知道是聲音,這是耳識;同時傳達到意,能分別了知這是風扇轉動所發的聲音,這就是意識。 意識是了別,這個了別的念頭相續不斷,似水長流,前浪後浪滾滾不停就叫作行蘊,所以行蘊以遷流為義。 至於受蘊,當聽悅耳順心之聲就歡喜,聽到刺耳違心之聲則煩惱,所以它以領受為義。 受、想、行、識四蘊屬於心,因為心、身兩方面,心的障礙更多。所以五蘊里,四個說的都是心,都是精神方面的,只有一個色蘊是物質方面的。

「照」,無心叫作照,有心就叫作想。我們也念《心經》,也能講經,也能說五蘊皆空,但是他並沒有度一切苦厄。 因為我們不是照,我們是有心作想。觀世音菩薩能照見五蘊皆空,照的意思是離開我們的妄念,像鏡子照東西一樣清清楚楚,毫髮不爽。因為鏡子沒有分別,沒有愛憎,不留痕迹。 照像的底片照了一張,再按一下就不行了,留了痕迹,再照就照重了,就毀了;鏡子沒有這樣的事,你照千次、萬次,一點兒也不會錯,因為是無心。 你照鏡子這個「影像」,你東西沒來的時候,它不會來迎接你,東西走了以後,馬上就不再留一點痕迹。因為它沒有取捨,沒有愛憎,沒有分別。也不是說白種人我就多照你的優點,黑種人我就不照你的優點。 它無心,所以清楚,這就叫作照,也就是觀照般若。觀世音菩薩「照見五蘊皆空」,藕益大師說:「五蘊無不即空、假、中,四句俱離,百非性絕,強名為空耳」。 也就是說,五蘊沒有任何一蘊不是空諦,假諦,中諦。提出五蘊皆空,這是空諦,但有五蘊的假名,這是假諦,兩方面合起來,即空即假,便是中諦。 因之它們也就離開了「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這四句,既離開了四句,便自然不墮百非。現稱之為空乃勉強之說。實際應說是第一義空。

「度一切苦厄」,苦是痛苦,厄是窮困疾厄。人生八苦交煎,生、老、病、死,都是苦。在母胎的時候很苦,出生與剛降生的時候都很苦,這是生苦。 等到老了,跟老年人談談,也就要訴苦了,美國人說,兒童像在天堂,老人像入牢獄。這兒有病,那兒酸了,這兒疼了,吃東西也不行了,聽東西也費勁了,行走也困難了,甚至腦力也衰了,好多年青時所能享受的,這時候都享受不到了。 死是一苦不用說了,說我難受得要死,那就是說死是最難受的。還有病苦,「病來方知健是仙」,生病才知沒有病時的珍貴。 還有怨憎會苦,就是倆人鬧彆扭,卻偏偏相會,相怨相憎。或做你的上級,或做你的朋友、鄰居,甚至成為你的眷屬。有的人一生怨憎相會,所碰到的都是不如意,到處很苦惱。 「愛別離」又是一苦,你最愛的人偏偏要別離。「求不得苦」,有一件事你想要而求不到。例如成吉思汗,他那麼大的武功,什麼敵人都被他打敗了,他想求不死,找多少道士,最後告訴他,不死是不可能的。 八苦中根本的苦是「五蘊熾盛」,色受想行識這五種東西蔭蓋了你,它很盛,使你煩惱,不能顯現妙明真心。

觀自在菩薩,在修習甚深的大智慧到彼岸時,以般若妙慧觀照五蘊,了達五蘊並非實有,當體即空,又不是空無,乃是第一義空。

於是「度一切苦厄」,使自己身心出離分段與變易兩種生死的苦因和苦果,也令全法界眾生同出生死的苦因苦果(根據《心經釋要》)。

初機聽到這話,不易信受。自度生死還易信,怎麼能令法界全體眾生同出生死呢?應知菩薩發心,便是心佛眾生三無差別。 在修耳根圓通「寂滅現前」時,便得兩種殊勝,上與諸佛同一慈力,下與眾生同一悲仰,證入了三無差別的本心,自心與眾生無別。 所以自身心出生死,眾生同出生死。般若妙用難思,這就是波羅蜜多。 在首尾三分俱全的譯本中,舍利子問:修習般若波羅蜜多深妙行的人,應當怎麼修習呢?觀自在菩薩答覆舍利子,所以首先稱其名。

由於關鍵是「照見五蘊皆空」,所以首先要談五蘊和五蘊皆空。五蘊頭一個是色蘊,色受想行識稱為五蘊。 五蘊之中以色蘊是空最不好領會。色是看得見的,摸得著的,聽得到的,這樣一些能感受到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現在聽到「色即是空」就不能理解。

明明有個風扇在轉,可以看得見,而且感覺有風吹到自己身上,為什麼說是空?眾生顛倒就在這個地方。 風扇是在這裡,但當體即空。不但佛法,科學家愛因斯坦也這樣說:「物質是由於人類的錯覺」。又說:「宇宙中的存在只有場」。磁有磁場,電有電場。現在上海交大已經證實,人體在空間能形成一個像磁石一樣的場。 如用電磁鐵回收廢料中的鐵,就是因為磁場的作用。愛因斯坦曾說:「宇宙間只有場和物質這兩樣東西。」底下他又補充一句:「實際只有場,物質不過是場里場強特別高的地方。」 所以就把目前人類頭腦中,有物質存在的認識給否定了。再看所有物體,不過是一百多種元素,氫、氧等種種的化合而成了種種的物質。

一切原子不過是帶負電的電子,帶正電的質子,還有中子所形成的。所有這些顆粒都帶有二重性,一重是波動性,聲音有聲波,光線有光波,無線電有無線電波。 所以發射台把攜帶節目的電磁波輸送到我們這裡,我們就可以看到。波的作用很大,它把千萬里外的足球決賽讓你看見了。而這所謂的物質,你卻抓不到,看不見,聞不著。 另外一重是顆粒性,顆粒即能量集中的地方。那麼就沒有什麼叫物質的。現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不只是佛教徒的語言,也成了科學家的語言。

在高級試驗中,把粒子打破,可以得到比電子小多少萬倍的東西,新的家族,許許多多種類的子,試驗當中,你把它們封起來,有時有些「子」忽然間就沒有了,就變空了,另外有的「子」就是在空之中又可以生出來。 宏觀世界宇宙也證明,有的天體在崩潰,有的天體在新生。可以從空變成有,也可以從有變成空。所以我們從現代科學來理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比過去容易了。

過去我們老認為,它是明明白白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怎麼說它是空,實際它當體就空。 這些是木頭,木頭不過是元素,元素不過是電子、質子、中子。電子、質子、中子,不過是二重性,二重性就是波動和能量,沒有什麼叫木頭,這個金屬還是一樣。 所以現代第一流的大科學家,他們在研究佛法,一種是想從佛法中對科研的方向找到一點啟示。再一種就是他們在試驗中觀察到一些新的現象,科學已有的規律解釋不了,他們想從佛經上找到啟發,求得解釋。 這是一個嶄新的形勢,這是一個很偉大的時代,這是世界文化大飛躍的前夕。過去瓦特發明蒸氣機代替人的體力,開啟了工業革命,現在電腦的發明解放了人腦的勞動。 電腦可以替你查資料,給你計算,我寫了一部書,簡體字翻成繁體,原來很麻煩,通過電腦就很快,我就可以做別的事情。 所以,木頭、金屬等物質根本就是波動和能量。作用就是能量,不是什麼都沒有,有這種動。

再做個比方,這個試驗誰都可以做,今天晚上回到家裡,你把電燈都關了,點一枝香,拿來旋轉,就看見一個亮的圓圈出來了。 你要是按8字形轉,就出現一個8字,其實就一個香火頭的亮點在動。從前演節目,把火棒點起來,可以弄出各種花,哪裡有這些東西?可是你卻看到了這些東西。 所以佛說,一切物質,如旋火輪。一個火旋轉成了一個輪子,實際上沒有這個輪子,只是一個東西的動相。 動相皆然,比如我們以為桌子靜止,而桌子的一個個小原子都在動,桌子本體也在動,你我也在動。 有句詩:「坐地日行八萬里」。地球自轉一圈八萬多里,你不動也在行,桌子也是。 而且地球也圍著太陽轉,太陽圍著它的中心也在轉,到哪個中心轉到頭?不可窮盡。 一切都在動,本來沒有東西,只是動中的感覺。一根香一動就出來圈了,其實沒有這個圈,這是一種錯覺。

再說,所謂這一切東西都依因緣而生,依種種條件。例如風吹水面產生波,波是依水、風出現的,風停波息,它沒有固定的「自性」。 這個譬喻說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水代表第一義空,即中道和本有的妙明真心,波代表色。從水中生出了波,說明「空即是色」,波又回歸於水,說明「色即是空」。

對凡夫而說「色即是空」,因為凡夫執著物質為實有,所以告訴你物質是空,破除凡夫的執著。 小乘證了空,他就執著空,而空同色一樣不應執著,故說「空即是色」。 對菩薩而言這一切本來是不二的,故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所以「維摩詰經」直指不二法門。 凡夫把色跟空看成是對立的兩個東西,是色便不能是空,是空就不能是色,這是形式邏輯。菩薩是圓融無礙、色空不二。 色既然是空,眼睛所看也應該是空,接受也就不存在了,所引起的想當然也是虛妄的,表示思想遷流的行蘊、那些意識了別亦然。 「色」字一破,下面的就都破了。所以「受想行識,亦復如是」。這是精簡的筆法,否則每個都有四句。

說五蘊皆空,但不可以產生斷滅見。消除這些相,才顯本相。打個比方說,如果你來參觀故宮博物館,這裡許多器件都是金的,我就告訴你說:這些東西都是一樣的,都是金的。這句話是成立的。我又告訴你,這個是金子做的塔、佛像、壇城,彼此都是不一樣的,當然這話也成立。 因為性相同,事相卻千變萬化。性是一樣的,這就是佛性。佛性、妙明真心、實相,這些不同的名詞,說的是一樣的事情。 這個佛性也可以拿磁性做比方。一個帶電的電線放在磁場里它就要旋轉,這是電動機的原理。眼前的電風扇就是電動機,電風扇一開就動了。 另外,你要是在磁場里安裝一個旋轉的線圈,它就要生電,就是發電機的原理。所以磁場的作用很大,產生作用的是磁性,但是你要找出這個磁性是找不到的。磁鐵有磁性,但是找磁性就不可得。 通過磁性,可以理解佛性,但你要找是找不著的。人人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即我們的自性、本心啊,而這一切事相都是本心、本性所顯,並無實體,所以說五蘊皆空,唯有一心。

大士進一步開示說,所以五蘊諸法,當下的本體就是真空實相。以上兩例來繼續說明:風住波停,水平如鏡,波表事物,水喻空相。金杯熔化,杯空金在。杯表諸法,金喻本體。 水與金都是譬喻佛性,我們的妙明真心,這是不生不滅的。把金子造成一金杯,金沒有變化,而金杯出生了。把金杯再熔化,於是金杯滅了。好像金杯有生有滅,可是金杯的本體依然存在。 金錶真空,所以「杯」當體就是空。杯成時,金也沒有生,杯滅時,金也沒有滅。 所謂生滅,只是眾生於無生無滅之中妄見種種生滅而已。 五蘊如水上之波,本身為水。看見波動,實際只是水動,水表空性,故五蘊即是空相,本自「不生不滅」。

「不垢不凈」,滿天烏雲,黑暗的時候,太陽並沒有臟。既然沒有臟,也就沒有什麼要恢復凈。進一步說,一切萬物,本來清凈,眾生以分別心來看,認為太陽為凈,烏云為穢,其實烏雲與太陽平等。 再者,以煩惱為偽,真心為凈,其實煩惱由於妄念,妄念源於真心,如水生波,波全體是水,並無別物。水喻真心,波喻妄念,若論本體,妄即是真,有什麼垢凈。 「不增不減」,凡夫顯不出佛性,好像陰天看不見太陽,但太陽還在,等到雨停雲開就出來了。陰天陽光沒有減少,晴天陽光也沒有增加。 真空實性連增減都沒有,還有什麼生滅。這一切諸法本來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末後綜合前文指出真空本性中,本來沒有五蘊。

之後的十二入(或十二處),也就是前面的五蘊。因眾生根器不同,乃有側重點不同的種種說法。眼、耳、鼻、舌、身是色蘊,意就是受、想、行、識四蘊,這六樣稱為六根,這六根代表我們身內的。 外境就是色、聲、香、味、觸、法「六塵」,眼見是色,耳聽是聲,鼻嗅是香,舌嘗是味,身感是觸,風一來,吹到身上很涼快,是一種觸覺,這些屬於身。意是第六個,屬於心。 「法」字是一切事物,有形的、無形的、道理、概念、抽象的、具體的,一切一切都可以稱之為法。在此是指我們不見、不聞、不嗅、不嘗、不觸時,自己內心所緣的境界,這些境界實際是前五塵留落的影子。 例如去年曾上泰山觀日出,此時回憶舊時的景象,心中所念只是舊時泰山日出的影像,這就是法塵,就是我們意的對象。 前面說了五蘊皆空,第一個是色蘊空,色空,所以眼耳鼻舌身,色聲香味觸都空了。前五塵都空,它們的影子法塵當然也就空了。 再有,五蘊、受想行識都空了,那當然我們的意也就空了。所以「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六根加六塵,這兩個是相對的,互相起一些聯繫,這十二樣東西稱為十二入,十二入皆空。

「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代表十八界皆空。界是界限,區別,種類。例如可把人區別為政界、軍界、商界、教育界等。 眼等六根成六界,色等六塵又成六界,眼識到意識是六識,又成六界,共成十八界。其中能取是六根,所取是六塵,六塵和合發起六識。 例如一個設備,手能觸及機體,啟動開關,眼能看到屏上的形像色彩,耳能聽到語言音樂,意根生意識能起綜合作用,而認識這是一部彩色電視機。 所以依眼根而能了別色塵的是眼識,依耳根而能了別聲塵者是耳識,乃至依身根了別觸塵的是身識,依意根而能了別法塵的是意識。一般稱眼到身是前五識,意識是第六識。 無「十二入」,即沒有根、塵,識又從何發生呢?所以十八界也空。 就是解釋所謂「人我」的五蘊、十二入、十八界這些東西都是空。你不外乎內有六根,外有六塵,再加上你識的作用。 總之,過去我們都認為這個是我,這一切是真實的,「心經」告訴你這一切皆空,讓你破除人我。 在真實的法性中,這一切都是虛妄所顯之相。如水上之波,波相虛妄,本體是水,即是真空。

第六識即意識,是分別一切的,比如善、惡,好、壞,是、非,美、 丑。

下邊我們拋開話題,講講此外的兩個。第七識即末那識,是執著一個我。我們所以成為一個我,想保持自己,種種思想一來,都有個我,不知不覺都從我字出發。

第八識稱為藏識,即含藏一切諸法之種子,就是我們常說的八識田,也叫作阿賴耶識,一切檔案都貯存在裡面。 眼耳鼻舌身相當於攝像機的鏡頭,把在外的東西攝收進來,從第六識、第七識傳達到第八識。這一切都貯存了,也就是種子,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它是真正代表你的業行,所以「去後來先」。 死的時候,身體都壞了,眼耳鼻舌身都沒有作用了,意識才離開。然後第七識也不行了,最後第八識才從身體離開,這人就是真的死了,這叫「去後」。

死的時候,是「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這個「業」就像存檔案一樣,把你之前的一切思想、行為都分毫不差得存到了八識田中。在六道輪迴中,這個「業」一直跟隨著你。遇到緣,它就會像種子一樣發芽。

下面講的十二因緣,其中「行緣識」,就是說的這個:你入胎之初,也是這個「業」先來,這叫「來先」。 我們佛教沒有斷見,也沒有常見,所以就高於其他的宗教和科學。 阿賴耶識是檔案室,有不斷不常、相似相續的特點。大家現在聽我說的許多話,腦子裡增加了許多新的檔案,檔案里增加了新材料跟剛才不一樣了,你跟剛才是相似,不是剛才那個我了,所以不是常,不是沒有變化。但它又相續,所以就不斷。

接著講破人我執,即上面的五蘊、十二入、十八界都空,又叫「為凡人法」。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是破法我執,叫「為聖人法」。從無明到老死叫做十二因緣,又名十二支,是緣覺主要所修之法。 其內容是「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 這十二因緣,互相依賴而有,有此法才有彼法。經云:「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說明了從因緣而起的法則。 例如為什麼有老死?就是因為有生,有生就必然有老死。推到源頭則是由於無明,而生死不已。 要破除這十二因緣,只要其中一處滅,就一切都滅。這是緣覺的法執,也叫做法我,破此法我,故說十二因緣皆空。 《金剛經》說得很好:「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佛用船比喻所說的一切法,因為你要渡河,所以給你船。但是,對於你而言,上了彼岸就不需要船了。 所以說:「渡河當用筏,登岸不需舟」。當然,乘願再來者,弘法度眾生,另當別論。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教導我們破除十二因緣的法執,十二因緣相互聯繫,包括過去、現在、未來,也是包括我們怎麼出輪迴的辦法。 輪迴不已就因這十二件事情相續不已,所以要修行,斷這十二因緣。「無明」淺說很容易理解,就是糊塗、愚癡,障礙你明白真理。深一點說,不了達真如一相,妄生分別執著,就成了無明。 無明是我們生死的根本,愚癡是最大的障礙。無明就糊塗,糊塗後就顛倒,顛倒就會造業,造業就是「行」。以上就是過去生中,我們所作的因。 過去生中,我們一直是糊塗造業,看見父母的情況,一動慾念就驅使阿賴耶識墮入母胎,這就是「識」,即今世生命的開始。 在胎中身心漸發育之位,已有受想行識等名字,這是心法,所以叫做「名」。還有眼等,這是色法,所以全名是「名色」。 眼耳鼻舌身意這六根都慢慢成長起來了,就是快出胎之位,叫做「六入」。 第六「觸」,出了胎之後,便與六塵相接觸,在兩三歲的時候,對外界的事物只是接觸而已,他沒有什麼思維和領略。 再大一點,到了六、七歲就能領略一點,也會說話了,很多事情都知道了,便對事物有苦樂的感受,就是「受」。 「識」至「受」這一段就是今生的開始,是我們從過去生中所得的果。所以小孩有聰明、不聰明,有聽話、不聽話,這一切過去造的業,通過識帶來。 第八「愛」,既能領受,便貪愛種種美妙事物。十四、五歲的時候就有強盛的愛欲之心,於是今生又迷惑了。 第九「取」,成年之後,執著、貪求所愛之境而且得到了,就是取。愛和取是今世我們所生的迷惑,為什麼你要喜歡這些?本來是空,這是錯覺,你偏偏要喜歡,本來是不垢不凈,你偏認為他清凈美好。妄生分別,妄自取著,愛和取就是現在的迷惑。 第十就是「有」,由於有愛有取的煩惱,造種種的業,定招有來世的果報。以上三支是現在所做之因,要招來生之果。 「生」,既造種種因,來生定於六道四生之中受生。 「老死」,出生之後當然要老死,這二支就是來生的果。 這十二因緣修的時候,你從某個地方一截斷,你或從愛取斷,或從無明照破,讓它不是這樣相續不已,使這種東西不是老按這種規律支配你,那麼你就出離生死了。 緣覺修的法就是如此,確實可以了生死,可以成為辟支佛,是小乘的極果。

若是大乘菩薩就能了達十二因緣,三世循環、一切境界、因果名目都是水上之波,如夢如幻,故曰:「無無明」乃至「無老死」。

舉出首尾二支,則其中十支皆可概括。經中又說:「亦無無明盡」,乃至「亦無老死盡」,是破法執,本無無明,再說盡或不盡都成戲論。「乃至」兩字同樣是帶過其中十支。 再者,進一步體會「無無明」的深義,《涅盤經》中,在佛將入涅盤的時候,入種種境界,入種種禪定,入種種空間找這個無明了不可得。 所以這是頓法的關鍵,你要對這個問題體會很深,根本沒有無明,你本具佛性,所以只是人有頓(剎那成就)漸(須三大阿僧祗劫)。 本具佛性,因為無明,就成為眾生。但是無明實性找不到,譬如是做夢,夢見老虎吃你了,或者跟一個美女談戀愛,這種種驚嚇,種種歡喜,夢一醒全沒有了。所以只要醒醒,夢就完了,不須捉老虎。 日本有個笑話,一個人做夢,夢中得到一瓶很好的酒,他要燙了吃才好,於是他叫老婆燙酒,此時他醒了,一想是個夢,還遺憾,想想如果不燙就好了,還能夠在夢中享受一翻。 眾生就是這樣,實在是做夢而已,這一切都是空的,卻依然執著這感覺。

永明大師說:世尊涅盤時關於無明不可得的開示,眾生應拿骨頭做筆,皮做紙,血當墨來書寫報恩。 大乘經中說:菩薩要斷盡四十二品無明,方才究竟成佛。為什麼此處又說「無無明」?這可用一個比方來說明。 水(喻佛)與冰(喻眾生)都是氫二氧一,毫無分別,可是水無礙,放在任何形式的容器中都能適應。冰就有礙,很多時候都不能適應,原因只在水已凝結成冰。 結字很巧,恰恰就是結縛的結字,結縛就有礙了。可是請你找出這個「凝結」是什麼?不可得。「凝結」譬喻無明,眾生因結縛就有無明,可是無明不可得。

苦集滅道叫做四諦法。含義是知苦、斷集、慕滅、修道。這個話又是倒裝的。因為有集才有苦,修道才能滅。 人生是苦,稱為苦諦。一切可以招引苦果的種種惡因,例如無明,愛見等煩惱叫做集諦。一切苦惱永遠消滅叫滅諦。 修一切聖道(道即道路與方法)能滅除苦惱叫做道諦。諦是真實不顛倒之義,人道的八苦交煎,所以首先是知苦,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我們要消掉苦的因,苦的因是煩惱、造業。由於這些因就要受到苦果;為除苦的因所以要斷集。 煩惱、造業種種惡因不出現於我們的心、身、口,希望苦惱永滅,這就是滅諦。怎樣才能滅苦,修習三無漏學,六波羅密,八正道等等聖道,即是道諦。 聲聞乘行人,厭苦乃斷一切苦因,羨滅盡煩惱之樂而修道,以此為法即聲聞的法執。 大乘菩薩了知根本無無明,也就沒有煩惱,也就沒有苦,都是事相的顯現,都是夢中事,當體全空,只是一心,本來無苦無集,無道可修。故曰:「無苦集滅道」。阿羅漢修的四諦法也破了。

「無智」。菩薩修行成佛,就是把八識轉成四智。前五識轉成所作智,第六識意識成為妙觀察智,如鏡照物,觀察得很清楚,但是沒有受影響,沒有分別,沒有痕迹。 第七是執我,末那識變為平等性智。執我是有自、有他,就不平等。自他都一樣,一切都同體,就轉為平等性智。 第八識變為大圓鏡智,是成佛的智慧。比喻智慧無所不照,我們的鏡子是平面的,只照一方,如果鏡子是大的圓球,就無所不照。 轉識成智還是在你沒有成佛之前,修行道路上的事。真正成佛的時候就是這句話:一切眾生本具如來智慧德相。 不是還要你轉,你本來就具一切如來智慧。成所作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大圓鏡智,本自具足,不是你修持轉而得的,所以「無智」。 又《破空論》說:「是故此心即三般若,三般若只是一心。」般若者,殊勝大智慧,只是一心,智如波,心如水,水上生波,全波是水,只是一心,故曰「無智」。

「無得」。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是成就無上正等正覺,所謂得只是恢復原來的本有。 經中前已示明「不增不減」,若有所得,就會有所增,便與經意相違。故《金剛經》說:「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就是「以無所得故」的含義。 這裡從西藏本補充一句做為參考。「是以無苦集滅道,無智無得亦無不得」。就怕你落空,一切都無,流於斷滅。

「菩提薩綞」這一句的銜接,在中國、日本皆有兩種。一種是菩提薩綞緊接前文作為結束,成為「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綞」。 一種是放在後頭作為開始,藏本譯文正是這樣。西藏跟印度相接,彼此間的大德往返很容易,兩國的往來很頻繁。所以很多經典是到了西藏,沒有傳到大陸,還有好多經典到了西藏,西藏就翻譯了,中國沒有翻譯。 所以現在大家對於西藏的佛教很重視,它有一些經典是大陸、其他國家所沒有的,印度也沒有了。還有一些它已經翻譯成藏文了,而別的國家還沒有翻譯。 西藏還有個特點,他們翻的東西也是求準確,比如《阿彌陀經》,鳩摩羅什翻譯,六方佛贊,東、西、南、北方,上、下方。真本是十方佛贊,還有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個角,玄奘翻譯的就是十方佛贊。 「菩提薩綞」就是菩薩,因為是無所得故,而無求無為,才能依般若波羅蜜多,時時觀照眼前的萬事萬物當體就是空。若存有所得心,就有所求,而有所為,就成了有為法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所以就必須除盡有所得心,方能行至凡夫行不到處,就是這個般若。

夢見被老虎咬,其實是虛妄,用不著害怕,對於一切都應這樣對待。時時處處長久地這樣觀照薰習,到純熟時就能夠對境無心,妄念不起,這是自然的不起,不是強之使無也。若離妄念,便無牽掛障礙,也就「無有恐怖」了。

無有恐怖,就自然「遠離顛倒夢想」,顛倒是一切不理智的思想行動。凡夫有四倒,二乘也有四倒。 凡夫以不凈為凈:明明是一些很髒的東西,大家看它很乾凈。人就是一層皮好看,揭掉一層皮,都是些血肉模糊,恐怕誰都不願摸一摸。 以苦為樂:這個世界一切都是苦,那些享樂的感覺,如利刃上的一點兒蜜,舌頭一舔,剛嘗到甜味的時候,舌頭就破了。這是八苦交煎,可是大家不覺悟,樂此不疲,為衣、食、金錢、戀愛在那裡頭終日忙碌。 以無我為我:一切本來無我,那裡找一個我?鏡子里看看,當年的我不知那去了。老朋友一見面都變得頭白面皺了,那個算是我呢?而這個我,還有個主宰的意思,可是自己焉能主宰,都是業緣牽引。 以無常為常:一切事情都是無常,時時都在轉變,轉眼間都變化了,人生百歲,卻認為是無窮無盡,拚死在那營謀。

二乘認為一切都無常,他又顛倒了,菩薩是常。 二乘認為世間不凈,但菩薩清凈本然,極樂世界一切都清凈。 二乘證人我空,可是菩薩是真我,妙明真心! 二乘知苦斷集,以樂為苦,不得其樂,只是執苦。而菩薩境界,慈悲喜舍,皆大歡喜。

《心經》是文字般若,體會其中深奧妙義,而起觀照,五蘊皆空,一切不可得,反覆薰習,漸漸入於無為,遠離凡夫四倒、阿羅漢四倒、種種顛倒見,並且遠離夢想,夢想即是妄想。觀照純熟,妄想自然不起,一念不生,這就叫做究竟涅盤。 阿羅漢所證只是人空,沒有證法空,只是有餘涅盤。大乘則人法俱空,證無餘涅盤,義是寂滅或圓寂。 涅盤有三德:法身、般若、解脫。因般若才能從無量煩惱中得到解脫,而成解脫德。至於法身德,也須般若德才能恢複本身的法身。迷時不知,智光明照才能顯現。 不但是菩薩依般若而修,過去、未來、現在,三世一切諸佛也都是依般若而得無上正等正覺。 十方諸佛從初發菩提心,中間行菩薩道,直到最後成佛,沒有不是以般若為先導,所以般若為諸佛之母。

「阿耨多羅」,可譯作「無上」,「三藐三菩提」譯為「正等正覺」,這是所證的最高之果。 至於以前一直講「無得」,此處突然出現佛得無上正等正覺,這正顯中道,無得之得,才是真得。得而無得,佛不作是念,認為自己得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密咒為什麼稱為密,因它的奧義不是眾生的思維所能了達。般若也正是這樣,「眾生之心處處能緣,獨不能緣於般若」。此兩者都是不可思議,所以用咒來形容讚歎般若。 故云《心經》的深般若即是「大神咒」,因為同具無比的妙用;「大明咒」,因同具智光普照之相;是「無上咒」,因都是以實相為體。是「無等等咒」,般若與咒同是一心,無有一法能同此心相等,此心能等同一切諸法,令它們同歸實相正印。

故知咒與般若都「能除一切苦」,能惠予眾生真實之利,「真實不虛」。以前經文是顯說,觀自在菩薩指出般若即咒,此處經文是咒,乃是密說,指示咒即般若。 所以本經顯密圓融不可思議。即有言說又有離言說。可是無言說中,正說般若妙法:有言說中,正含無邊密義。所以藕益大師說,此咒「正以不翻為妙」。 總之咒最好是不解釋,因為你解釋,只是把咒中無量的意思中說出一兩個,反而是局限了。 你現在要體會本經,從有說到無說,從顯到密,到離開一切思想,離開一切含義,就更殊勝。所以不需要解釋。 因為它巧妙就是從有說的文字到無說,從可思議到不可思議,從顯到密,如果你把它翻出來,通通變成可以理解的東西了,它的密意就消失了。 禪宗往往單提一句無意味的話頭,也就是離開你現在這些思想、這些道理,叫你體會你本來面目,你的本性,你本來的妙明真心,所以密咒同樣也是如此。

心經略論之功量

《心經》是渡一切眾生出苦慈航,這是先師夏蓮居講《心經》時的一句寶貴開示,現在引用作為本文結語,正是畫龍點晴。 修行無論那一宗,都必須以般若為導引,才能直趨覺岸。般若有三:實相是體、文字是相、觀照是用。 從文字起觀照,從觀照入實相。可見從聞法到證果之間,所依的只是般若的照用。 這個照用不是局限於道場佛堂之內,而是根據自身領會,貫徹到一切日用當中,如辦公、管家、待人接物、飲食起居、運動、遊戲等。 使人們記得、認識、了悟五蘊皆空,諸法空相,而自然離開掛礙、恐怖,顛倒、夢想,自然漸入大覺之路。 道理不再多說,只舉一個有趣的事例,一小則日本的故事,可以做為參考,結束今天談話,也就說明我們只要有智慧在心中,就可以免除很多煩惱。 日本的一休和尚很小就很聰明。在他八、九歲時,一天他的師父出去了。 他就在玩,跑到方丈室,看見師兄在那兒哭,師兄比他大幾歲,哭得很傷心,他說:「我們是學禪的人應無所怕,不應該哭,你哭什麼呢?」 師兄說:「你不知道,我這兒不得了了,師父就是這個盒子最寶重,從來不許我看、不許我動,不知什麼東西?我就想看,想動;今天師父出去了,我就把這個盒子偷偷打開來看,是件瓷器,我不小心給摔了,師父回來我怎麼辦呢?我今天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哭了。」 一休說:「你不要哭了,說是我摔的。」師兄說:「那我對不起你,你要受責打怎麼辨呢?」 兩個都是小孩,最後商定,今天師兄應得的饅頭給一休吃,讓一休承認瓷器是他摔的,他拿著一包碎瓷走了。 師父回來了,問一休:「在幹什麼?又在玩?」答:「沒有,我在參禪呢!我參究問題,我在用功。」 師父問:「你參什麼?」一休說:「我參一切都無常啊!究竟有沒有一個人能夠不死呢?如果能夠,有什麼辦法可以達到呢?」 師父笑了說:「咳,糊塗啊!沒有,都是無常,沒有例外,哪有一個人老活,沒有的事情。」 一休又問:「噢,是這樣。人是這樣,東西呢?」師父說:「東西也不能常存,法是一樣的,都是無常,沒有一樣東西常有的。」 一休又問:「是這樣,咱們最心愛最喜歡的東西要壞了呢?」師父說:「那也沒辦法,一切都是不能常存的,時節因緣到了它就要壞,那有什麼辦法。」 一休交出一個布包說:「師父,這兒就有一個時節因緣到了,壞了的東西。……」 師父看了也就一笑了之,沒話可說。 所以我們心中如果有智慧,碰到忍耐不住或捨不得的事情,也就很平靜。 從這小事,我們可以體會觀照般若的妙用。我們在生活中,根據這些道理對待一切事物,那麼我們就會比凡夫,比其他不學佛的人減輕很多煩惱苦痛。 如果在煩惱苦痛中,這位日僧可能大發脾氣,打這孩子一頓,這便是惱害眾生。 由於一休提醒了一切無常,這樣一來,老和尚就只好一笑了。這很自然,這就是觀照的作用。 我們談到很深的般若之心,因為六百部的般若經可以濃縮為一部《金剛經》。五千字的《金剛經》可以濃縮為一部二百六十字的《心經》。 所以這一部《心經》就代表了六百卷的般若,是如來一代時教的精華,攝無不盡。 先師夏蓮居繼續發揮說:一部《心經》可再濃縮為「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這幾句可再濃縮成「觀自在菩薩」五個字,再濃縮就只是一個「照」字。 六百卷大般若經全入一個「照」字,是多字入一字,是一多相,即一個「照」字開展為六百卷大經。 正是「破微塵出大千經卷」,大千經卷中每一字又含無量經卷,是重重無盡。 所以般若功德不可說、不可說。普願有情般若為導,凈土為歸,「南無阿彌陀佛」。 先師又說:「這句佛號即是真般若,這是最秘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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