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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畔紅學新說簡稿

三生石畔紅學新說簡稿 (2012-08-02 14:2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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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 紅學 新說 簡稿 文化 分類: 土默熱紅學新進展

三生石畔紅學新說簡稿

土默熱

所謂「三生石畔紅學新說」,即學界俗稱的「土默熱紅學」,系筆者積三十五年之功,獨力創立的一個紅學新說。這一學說對《紅樓夢》產生的時代背景、思想源流、文化傳承、民俗宗教等,另闢蹊徑進行了新探索;對作品的創作緣起、故事素材、人物原型、審美建構等,別開生面做出了新闡釋。該學說由晚明氣脈論、洪昇著書論、蕉園素材論、西溪背景論、釵盒情緣論、遺民思想論、芹溪託名論、脂硯評點論、假語村言論、浙西發源論等十論構成,自成體系並自圓其說。概言之,該學說認為:《紅樓夢》與《長生殿》是孿生姊妹,作者是清初著名詩人、劇作家洪昇,故事取材於洪昇本人、洪氏家族和蕉園詩社的真實生活,並以其故園三生石畔的山水風光和園林建築為背景,採用戲劇的表現手法創作而成。作品植根於改朝換代後的「末世」思想文化,是六朝、南宋和晚明金粉浮華文化氣脈的延續和發展,是江南詩禮簪纓世族文化孕育並催生的產物。

一.《紅樓夢》的思想源流和文化傳承

要想搞清《紅樓夢》的思想來源與文化傳承,首先必須搞清書中刻意宣揚的「末世」背景。「末世」一詞,首見於《易·繫辭下》:「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意思是指一個朝代的末期,有衰亡喪亂之意。明末清初的文人士大夫幾乎言必稱「末世」,馮夢龍在《古今小說》卷八《吳保安棄家贖友》卷首詞中感慨:「末世人心險薄,結交最難。」毛先舒在《思古堂集》卷二《與洪昇書》中感嘆:「末世風氣險薄,筆舌專取刻薄自快,且借之為名高。」唐甄在《得師》中也感喟:「末世學者不純,中無真得,好為大言,自信以為皋夔;人主瞀亂不察,遽委社稷而命之,其不至於覆亡者鮮矣。」

紅樓故事發生在末世,紅樓女兒生逢末世,「凡鳥偏從末世來」,「生於末世運偏消」。書中屢屢提及的末世,指的並非僅僅是家族末世,而是全社會的末世;與明末清初文人士大夫所說的末世,指的應是同一時代。書中《好了歌解》、《好事終》、《食盡鳥投林》等詞曲,所表達的「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作故鄉」,「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等帶有社會總清算時期特有痕迹的背景,表現的正是明清鼎革時期世人的末世興亡感嘆。

1.《紅樓夢》與明清鼎革時期異端思想

《紅樓夢》書中展示的所謂「異端思想,」主要表現為主人公賈寶玉的那些奇思妙想:一是反對「文死諫,武死戰,」認為這是「濁氣上涌」的魯莽行為,只顧自己一時痛快,「置君父於何地」?二是認為「除明明德外無書」,把四書以外的書都燒了,並把走仕途經濟道路的人罵為「祿蠹國賊」。三是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見了女兒就覺得清爽,見了便男人感到濁臭逼人。這三個方面的思想放在其它時代看確實顯得有些異端,但將其還原回明末清初這個特定的末世中,則根本就談不上什麼異端,乃是當時士大夫階層的通常理念。

賈寶玉反對的「文死諫,武死戰」思想,乃是明清鼎革後,士大夫階層對大明王朝三百年基業一朝灰飛煙滅的沉痛教訓,進行全民性反思總結所得出的結論。《明史》總纂、布衣萬斯同將晚明「文死諫」風氣稱為「戾氣」,並痛心疾首深論戾氣之害:「至大禮儀定,天子之視舊臣元老,直如寇讎。於是詔書每下,必懷忿疾,戾氣填胸,怨言溢口,而新進好事之徒復以乖戾之性佐之,君臣上下莫非乖戾之氣,故不數十年,遂至南北大亂,生民塗炭,流血成渠。」清初梁維樞《玉劍尊聞·賢媛》載:「楊忠愍以諫死,王元奴父慨然曰:忠臣當如此矣。母吳氏曰:不然,夫人人願死忠,置人主於何地?不聞古有諫行言聽,臣主俱榮者乎?」這位吳氏老太太的見解與《紅樓夢》中賈寶玉的「文死諫」高論,可謂英雄所見略同。

而武將在征剿「流寇」和抗擊「建虜」的戰爭中,急功近利,冒死輕進,幾乎每戰必敗,以死報效朝廷的將士可謂多矣,但大明一統江山也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明史》卷263「宋一鶴、蔡懋德等人傳」後贊云:「潼關既破,李自成乘勝遂有三秦,渡河而東,勢若燎原。宣大既覆,明亡遂決。一時封疆諸臣後先爭死,可不謂烈哉!然平陽之旆甫東,船窩之警旋告。死非難,所以處死為難,君子不能無憾於懋德焉已。」陸文龍《遼海丹忠錄》第三回議論道:「嗟乎!國家有死事之臣,可為國家扶正氣,不知今日死一將,便已敗一陣;明日死一官,便已失一城,卻已傷了國家元氣,壞了國家之事。」這些明亡清興之際士人的議論,絕妙地印證了《紅樓夢》中賈寶玉關於「武死戰」的論調。

賈寶玉「除明明德外無書」的思想,乃是當時「疑經辯偽」思潮的正常反映。明末清初,在封建正統知識分子中曾掀起一股「疑經辯偽」的狂潮,對除四書以外諸多經典文獻的真實性都產生了懷疑,把包括《左傳》在內的多數經典都判定為「偽書」。同時,由於受「陸王心學」的影響,對「程朱理學」的權威性提出質疑。《明史·儒林傳序》論明季學風之變云:「宗王守仁者曰姚江之學,別立宗旨,顯與朱子背馳,門徒遍天下,流傳逾百年,其教大行,其弊滋甚。嘉隆而後,篤信程朱,不遷異說者,無復幾人矣」。在這種文化背景下,賈寶玉的疑經燒書、離經叛道行為並不奇怪。

至於《紅樓夢》書中描寫賈寶玉見了賈雨村一類的官僚就頭疼,把追求功名前程者統統斥罵為「祿蠹國賊」,寧願終老於溫柔富貴鄉「化灰化煙」,也堅決不肯走「仕途經濟」道路,其中原因除了具有封建社會紈絝子弟的共性心理特徵之外,很大程度上是清朝初年士大夫階層遺民心理的共同反映。這一時期,在「亡國」、「亡天下」(顧炎武語)的憤懣哀傷情緒支配下,具有正統思想的士大夫階層,與異族統治者建立的新王朝普遍持不合作態度。他們往往以「山人」自居,以「入道」託詞,拒絕出仕做官,誓與官府斷絕往來,甚至終身不踏入城市;對那些逃下首陽山的搖尾乞憐者,一律斥罵為屈膝變節的「二臣」國賊。

賈寶玉的「男人是泥,女兒是水」思想,以及書中關於男女之間關係相對自由開放的描寫,也正是明末清初江南文人的正常觀念。這一文化現象在江南由來已久,「流水青山送六朝」以及南唐二主時代已見端倪,第一個正式表達「天下靈氣不鍾情於男子而鍾情於婦人」論調的,乃南宋偏安時期的謝希孟。明末自封「情教教主」的「情僧」馮夢龍秉承此調並集大成,《紅樓夢》中的「情痴」、「情緣」、「情俠」、「情豪」、「情愛」、「情悔」等概念,均出自馮夢龍名著《情史類略》。反觀這一時期汗牛充棟般的言情小說和傳奇,無不充滿著女性頌揚乃至崇拜,《紅樓夢》只不過是這個大潮中的一朵璀璨浪花而已。

產生這種女性崇拜現象的原因,除了晚明士人文化心態的延續外,清初嚴厲推行「剃髮易服」政策,也進一步加重了這種觀念。由於男人受「剃髮令」脅迫,必須要改穿馬蹄袖,剃掉半邊頭髮,身後拖一條豬尾巴辮子,使千百年來持「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觀念的鬚眉男子,深切地感受到自身形象的污濁和卑瑣;而女人則由於「男降女不降」的原因,無需剃髮易服,仍然是我行我素的前朝傳統裝束。因此鬚眉男子見了女人就必然有「清爽」的感覺,見了同類則必然感到污濁不堪並自慚形穢。

2.《紅樓夢》與明清文學情本夢幻狂潮

明末清初的文學界,對程朱理學窒息思想、壓抑人性,以言情宣淫的形式,進行消極然而是強烈的抵制,幾達一個世紀之久,這就是我國十七世紀中所謂的晚明文化氣脈。馮夢龍的《情史類略》,李漁的《閑情偶記》,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以及「三言兩拍」、「西湖夢境小說」、「嘯花軒」作品等,就是其中突出的代表。明末清初,言情題材的崑曲大行其道,出現了一大批傳奇作家作品,開先河者是明朝後期的湯顯祖;他創作的「臨川四夢」特別是《牡丹亭》,對後世文壇影響極大。至清初,「南洪北孔」創作的《長生殿》和《桃花扇》,再把以崑曲為主要表現形式的言情文學浪潮,在家國之難的感嘆中推向了極致的高峰。

明末清初的文學作品,大致有三個相對突出的共同特點:一是在內容上言情宣淫,非情不傳。這些文學作品的共同點是追求個性解放,宣揚情本觀念,提倡女性意識,表現出一種背離儒家傳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在馮夢龍、凌濛初、金聖嘆等著名文人以及吳越作家群的作品中,這種思想被誇張放大,造成了「情教」在文壇的流行。金聖嘆曾公然宣揚「花前有美人陪伴讀《西廂》,不亦快哉!」足見《紅樓夢》寶黛花下共讀《西廂》的描寫,乃是文學繼承而非作者新創,由此也足見《紅樓夢》「極度女性化」文風與晚明情本文學的承繼關係。

二是在手法上逃避現實,寫夢寫幻。我們現在可以看到的「臨川四夢」、《聊齋志異》、《西湖夢尋》、《長生殿》、《通天台》等,都是此類作品的佼佼者。雍乾時代查禁的清初眾多「淫書」,也不乏用夢幻為題表現男女風情的作品。採用這種夢幻手法敷衍故事,其目的也不僅僅在於逃避現實、規避文網,更重要的在於追求一種浪漫主義藝術形式,與追求個性解放的時代要求相契合,同時也使作品展示的時空更廣闊、更靈活,更能夠生動充分地表現女性崇拜意識,展現純情男女的「意淫」情趣。

三是在語言上追求通俗,明白如話。從小說界看,這一時期的作品除《聊齋志異》用文言文寫成外,社會上流行的眾多話本「淫書」,都具有高度市井口語化的特徵,創作時使用的多為白話文,其中官話、北京方言、兩越方言、吳儂軟語、粵語、河南話、四川話、陝西方言都有。從戲劇界看,這一時期傳奇院本的唱詞和念白,也都自覺做到「明白如話」,仕農婦孺皆易懂上口。人們常把「白話文運動」歸功於「五四」,其實不然,早在十七世紀的中國文壇和舞台,就已經開始了白話文的提倡和普及。

《紅樓夢》小說的大旨言情、寫夢寫幻、明白如話三個特點,完全符合十七世紀文學作品的三大特徵;據此將其斷代為明末清初創作的小說,應屬有據。我們比較一下清代三大著名小說《聊齋志異》、《紅樓夢》和《儒林外史》,不難發現:《紅樓夢》與《聊齋志異》同屬清初文壇承繼晚明情本夢幻文風的產物,均有高度女性化的特徵,又同庄禪隱逸風氣有很深的關係;而《儒林外史》則不同,是乾嘉年間經世致用學說扭曲放大的產物,又受到魏晉玄學名士風度的影響。兩者產生的時代意識和文學源流均不同;不能把《紅樓夢》和《儒林外史》放在十八世紀背景下一起研究,而應同《聊齋志異》一起放在十七世紀背景下解讀。

《紅樓夢》是一部懷舊的作品,通篇充滿對家族和社會昔日溫柔富貴的懷戀。這種懷戀感情在具有遺民思想的清初文人中是普遍的、群體性的行為,特別是在江南世族出身的文人中間,懷戀之情尤為濃烈。當時著名文人朱彝尊、冒辟疆、吳梅村、張岱等人的著作中,對此都有明顯的反映,張岱的《陶庵夢憶》、《西湖夢尋》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著作中把晚明的生活情味、山水情趣、園林情思,文化情調,通過「夢憶」的形式,以優美哀傷的文筆,刻畫的淋漓盡致。《紅樓夢》也是一部對昔日風月繁華生活的「夢憶」之作,夢憶作品的風格必然是夢幻;只有明末清初這一盛行夢憶的文學時代,才有需要並催生紅樓一夢的可能。

3.《紅樓夢》與水磨腔和梅村體

在我國古典小說界,《紅樓夢》的創作手法是較為特殊的,正如魯迅先生所說:「《紅樓夢》一出現,傳統小說創作手法都打破了」。打破了什麼呢?最主要是由單純敘事而轉為更加註重抒情。徐晉如教授說的很準確:「沒有一種敘事文體會像《紅樓夢》那樣注重意象的問題,意象是為抒情而服務的。」《紅樓夢》的抒情姑無論其是否「善」或「美」,至少是真摯而且深沉的。一般的明清小說其本質是話本,而《紅樓夢》的本質卻是戲劇和詩歌,是小說化的水磨腔和故事化的梅村體。

明末清初文壇最具代表性的文學形式就是「水磨腔」和「梅村體」。所謂水磨腔即指崑曲。這種戲劇形式柔美優雅,細膩冗長,適於言情,在明末清初舞台上盛極一時。李漁等文人往往以同一題材,既寫話本,也寫劇本,使小說與戲劇的藝術表現形式互相借鑒補充。《紅樓夢》便是一部按照崑曲手法創作的小說,書中的每個故事,都完全符合戲劇「三一律」,書中人物對白,內心獨白,旁白插科等,幾乎完全是戲劇表現手法;書中故事的場面、服裝、器物等,如寶玉與北靜王的裝束,秦可卿和探春卧室的陳設,也都是舞台背景和服裝道具在小說中的藝術重現。這一點在後面還要論及。

《紅樓夢》並不避諱作者生活那個時代社會上流行的戲劇,這些戲劇也是《紅樓夢》創作年代的最好證明。書中出現的戲劇曲目和劇種,除了《西廂記》、《牡丹亭》等元明傳奇雜劇之外,基本上都是明末清初創作併流行於舞台上的戲劇,其創作年代下限不晚於康熙三十八年(1699),絕無任何一個乾嘉時代的劇目出現在書中。清朝初年最高雅也最流行的戲劇是南洪北孔的《長生殿》和《桃花扇》,《紅樓夢》中多次出現《長生殿》而絕無《桃花扇》的影子,也從一個側面間接證明了小說的創作時間,應在《長生殿》和《桃花扇》問世之間(1689——1699)的時段里。

《紅樓夢》寫景狀物經常化用古典詩詞的意境,尤其偏愛詩詞創作中慣用的「賦」的形式。「賦」作為一種古典文學主流話語方式,在中國文學史上只在三個時期曾經大放異彩:一是文治武功最稱鼎盛的西漢時期的漢大賦,二是中唐時期以《長恨歌》為代表的元白「新樂府運動」,三是明清改朝換代之際的「梅村歌行體」。在經歷了晚明的金粉浮華之後,文人士大夫更親歷「亡國」、「亡天下」之慘,剩下的只有對於往昔的傾情追懷和和對現實的病態哀怨,還必須以一種虛虛實實、模稜兩可的藝術手法加以表現,這是梅村歌行體得以在當時大行其道的肥沃土壤。

梅村體歌行的代表作是《圓圓曲》,其特點一是運用「賦」即「古風」的話語方式,二是濃艷而又哀怨的文字風格,三是如夢如幻、似是而非的表達方式。一曲「鼎湖當日棄人間」,「衝冠一怒為紅顏」,其作品主旨,歌頌還是鞭笞,惋惜還是暴露,至今文學界仍聚訟不休。《紅樓夢》中寶玉所作的古風《姽嫿詞》,明顯具有梅村體的「詩史」特點,與《圓圓曲》異曲而同工。林四娘的故事並非虛構,而是發生在順治二年的真實故事,在當時王士禎、蒲松齡的作品中均有記載。《紅樓夢》書中賈政告訴寶玉這是一個「新題目」,顯然也有意無意道破了紅樓故事的時代背景。

小結:《紅樓夢》是晚明文化氣脈的產物

徐晉如教授曾給晚明文化氣脈作如下定義:晚明是中國歷史上獨一無二的時代,它金粉浮華而內里虛弱,它極度放縱又道貌岸然,它滿口色空理論卻滿足於平庸的幸福,它抱怨理學的僵滯卻窒息了真人的生機。這又是一個極度女性化的時代,它對歷史和現實的無盡哀怨和病態依戀荒謬地和平共處。在這種文化氣脈影響下,首先產生了以水磨腔為音樂特徵的崑曲,接著又產生了為「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作傳的《紅樓夢》。

晚明文化氣脈不等同於晚明歷史時代,清朝初期的順治年間和康熙早中期,也應是晚明文化氣脈的存續和發展時期。明末清初全民族的音樂是崑曲,而崑曲是以「意淫」為特徵的典型淫聲,《紅樓夢》則恰恰是以「意淫」為最高理想的一部作品。這一時期以《圓圓曲》為代表的梅村歌行體,將文化的纏綿悱惻與思想的黃鐘大呂,令人匪夷所思地組合成為「詩史」,影響並催生了《長生殿》、《桃花扇》等一大批表現社會動亂背景下「情」「淫」生活的作品。《紅樓夢》就是與上述作品產生於同一時期,並表現同一主題的小說。

本章內容詳見拙作:

《三生石畔勘紅樓》一書之第九章《〈紅樓夢〉與古典文學之傳承關係》,第十章《〈紅樓夢〉與晚明文化氣脈之胎息關係》;

《土默熱紅學》一書之《〈紅樓夢〉創作背景探討》,《〈紅樓夢〉文學考證》;

《土默熱紅學新突破》一書之《從書中戲劇看紅樓故事的發生年代》;

《〈紅樓夢〉與經典戲劇》(待出版)。

二.《紅樓夢》與《長生殿》傳奇的親緣關係

《紅樓夢》書中描寫黛玉初進榮國府,寶玉、鳳姐初次出場的那段文字,未見其面先聞其聲:「我來遲了,不曾接得遠客」——這是典型的戲劇人物在舞台「叫板上」的出場方式。寶釵「借扇子雙敲」一節中,寶、釵、黛、鳳四個人之間那場冒失、隱忍、譏刺、尷尬、自嘲、打趣夾雜交替的一番對話,同革命現代京劇《沙家浜》中那場「智斗」,簡直異曲同工!書中北靜王一身打扮,竟與南明小朝廷阮大鋮江上閱兵時的裝束一模一樣,而阮大鋮的裝束,在當時便被人詫為「梨園裝束」。如前所述,《紅樓夢》作品本身就是小說化的水磨腔,作者極為熟諳當時的崑曲和雜劇藝術,是運用戲劇的創作手法,按照舞台上的人物形象寫小說。

1.兩部「專寫釵盒情緣」的文學力作

《紅樓夢》作品寫的如此成熟高妙,絕非任何初出茅廬作家的處女作,其作者也絕不應是一個一生中只寫過一本書的獨生子父親。那麼,在明清文學界,《紅樓夢》是否有親兄弟姊妹呢?答案是肯定的。在小說界找不到,在戲劇界卻有她的伴星,這就是洪昇的《長生殿》傳奇!《紅樓夢》與《長生殿》雖然作品體裁和故事題材均不同,但在創作主旨、結構情節、作品風格、人物性格、語言文字諸方面,均具有孿生姊妹的共同特徵,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紅樓夢》基本上是參照或模仿《長生殿》創作的。

在作品的「主腦」和結構上,《紅樓夢》與《長生殿》都是「專寫釵盒情緣」至情理想的作品。洪昇在《〈長生殿〉例言》中交代:作者創作此劇的「主腦」是「專寫釵盒情緣」。《長生殿》評點者吳儀一在《寄情》一出批道:「劇中釵盒定情,長生盟誓,是兩大關節。」他進一步解釋:「大抵此劇以釵盒為經,盟言為緯,而借織女之機梭以織成之。嗚呼巧矣!」吳儀一所誇的「巧矣」,就是指《長生殿》的作品結構,也就是以「釵盒」、「盟言」為經緯線,用織女之機梭編織而成的故事體系。

何謂「釵盒」?釵就是金釵,盒就是鈿盒,乃劇中男女主人公李隆基、楊玉環的定情信物。何謂「盟言」?就是指李楊二人在七夕之夜,於長生殿上對著牛郎織女「雙星」所發的愛情誓言:「願生生世世永為夫妻」;楊貴妃在馬嵬坡香消玉殞後,劇中「盟言」的提法變成了「前盟」。何謂「織女機梭」?就是劇中「月宮仙境」聯繫生死兩界、主管「痴男怨女」的「雙星」,「天孫」織女既是劇中李楊「前盟」的見證者,也是「釵盒」重圓的玉成者。

當你系統地了解了《長生殿》作品的「主腦」和「結構」之後,應該不難發現,小說《紅樓夢》的主腦結構,幾乎完全蹈襲《長生殿》,也是一部「專寫釵盒情緣」至情理想的作品。書中寶玉、寶釵、黛玉三個主人公之名字,均來源於對《長生殿》主人公「天寶明皇、玉環妃子」兩人名字中的「寶、玉」二字,與其定情信物「釵、鈿」二字的拆分重組;「金玉良緣」和「木石前盟」愛情婚姻關係架構,也來自於《長生殿》中的「釵盒」與「前盟」經緯線架構。借用吳儀一的話說,《紅樓夢》「大抵以金玉(釵盒)為經,以前盟(盟言)為緯,而借警幻仙姑之機梭以織成之。嗚呼巧矣!」

《紅樓夢》中的「寶玉」、「金釵」、「前盟」、「雙星」、「情根」等術語,取意與取材均明顯來自《長生殿》,其它任何文學作品中都不會同時出現。「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轉世神話,顯然也昉自《長生殿》「孔昇真人」和「蓬萊仙子」轉世神話。《紅樓夢》中的「太虛幻境」,不過就是《長生殿》中「月宮仙境」的別稱而已,而太虛幻境中主管風情孽債的「風月司」,更是直接出自《長生殿》的現成文字。天孫織女在《長生殿》李楊愛情中的作用,也不過是「警幻」而已,於是到《紅樓夢》中便幻化成為「警幻仙姑」。

《紅樓夢》與《長生殿》都是專寫「意淫」、反對皮膚濫淫的言情力作。作品描寫的愛情發展過程和悲劇結局一致,以「妒」寫情的主人公性格特徵一致,夢幻交織虛實結合的故事架構也一致。《紅樓夢》太虛幻境中有「金陵十二釵」冊子,《長生殿》月宮仙境中也有「一本宮嬪冊,歷朝妃後編」。《紅樓夢》描寫寶玉「神遊太虛境」遇「萬丈迷津」,「竟有許多夜叉、海鬼將寶玉拖將下去」,寶玉一驚而醒。《長生殿》描寫唐明皇夢尋楊玉環遇「曲江池」上「驚濤沸騰」,「大水中間湧出一個怪物,」欲拖明皇下水,明皇夢中高呼「唬殺我也」,一驚而醒。兩個情節因襲的痕迹至為明顯。

綜上,《紅樓夢》與《長生殿》在意淫主旨、夢幻手法、神話構思、典故運用、遣詞用語諸方面,都如此驚人地一致或雷同,就連兩部作品的主人公賈寶玉和楊玉環均「銜玉而生」這一奇特文學創意,模仿的痕迹也如此明顯,這是《紅樓夢》與其它文學作品之關係不可同日而語的。這說明了什麼呢?《紅樓夢》作者有爭議,《長生殿》作者無分歧:「錢塘洪昉思撰《長生殿》,為千百年來曲中巨擘。以絕好題目,作絕大文章。學子才人一齊俯首」(清梁廷柟語)。《長生殿》作者洪昇作為傳奇大家,按照擅長的傳奇手法寫小說,並在自己的舊瓶中裝新酒,兩部才子書,一個說夢人,應屬合理推斷。

2.《紅樓夢》作者濃墨重彩描寫「大出殯」的用意

整個《紅樓夢》書中最盛大的場面,大概要數對秦可卿大出殯的描寫了。寶玉聽到秦可卿死訊,莫名其妙地口吐鮮血;為了題寫喪主,重金買了個「龍禁尉」虛名;請和尚道士做四十九天法事,還莫名其妙地在「天香樓」戲台另設一奠;棺材用了絕對上等「板兒」,並且還是「壞了事的義忠老親王」的;從寧國府到家廟鐵檻寺,送葬的隊伍「像壓地銀山一樣」!全家族男女老少傾巢出動,為這個晚輩媳婦送殯。四王八公皆沿途搭棚祭拜,天潢貴胄北靜王居然親自「路祭」,並謙遜地為死者靈車讓路。

《紅樓夢》中的這些貌似不合情理的描寫,說奇怪也不奇怪。當你知道了《長生殿》與《紅樓夢》的孿生姊妹關係之後,附著在《紅樓夢》書中秦可卿身上的大出殯謎語,就有了合理的謎底。《紅樓夢》表面上明寫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的故事,實際上是暗寫康熙二十八年(1689),佟皇后國喪大出殯期間,作者洪昇因非時聚演《長生殿》,遭遇了我國歷史上著名的文字獄。書中明確告訴讀者「天香樓」就是東府的戲台,秦可卿死了要在天香樓祭奠,正是暗示「可憐一曲《長生殿》,斷送功名到白頭」!

《紅樓夢》作者為什麼非得讓賈寶玉在秦可卿香艷的卧房中入夢,並在夢中與太虛幻境的兼美「柔情繾綣」、「難解難分」呢?無非就是為了暗示自己從歌頌楊貴妃這個「兼美」開始,走上言情文學創作道路,一生難解難分的關係。書中寶玉與「兼美」在太虛幻境攜手出遊時,警幻仙姑趕來警告他們「休要前行,作速回頭要緊」,暗示的就是《長生殿》創作時承擔的巨大文字獄風險。寶玉攜兼美不幸被夜叉鬼扯下「迷津」,情急之下大喊「可卿救我」!暗示的也正是作者因《長生殿》獲罪,被朝廷斥革下獄,落入萬劫不復的人生迷津。

在秦可卿大出殯情節中,作者以較大篇幅正面描寫了「路祭」的北靜王。這個北靜王的生活原型應該就是小庄恭親王。洪昇在北京期間與小庄恭親王來往密切,據毛奇齡《〈長生殿〉序》記載,洪昇創作演出《長生殿》,就是在小庄恭親王的慫恿支持下進行的。小庄恭親王是豫親王多鐸之孫,多鐸與洪昇的外祖父兼妻祖父、文華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黃機關係密切,所以《紅樓夢》中北靜王對寶玉說:「兩家祖父相與之情,從未以異姓視之」。洪昇因《長生殿》在皇家大出殯期間遭遇文字獄,小庄恭親王出面慰問就是必然之事了。

《紅樓夢》作者在描寫東府大出殯的同時,還莫名其妙地寫了一段「賈天祥正照風月鑒」的齷齪故事,其實這也不過是作者對《長生殿》案件憤懣情緒的曲折發泄而已。《長生殿》正面看是紅顏旖旎,反面看是白骨如山,被時人讚譽為真假兩面皆可照人的「風月寶鑒」。作者寫倒霉鬼賈天祥執意「正照風月鑒」,導致遺精而死,死後其祖父慾火焚「風月寶鑒」,鏡子哭道:「你們自己以假為真,何苦來燒我?」這些貌似不近情理的皮裡陽秋文字,都不過是作者對「以假為真」的清廷統治者調侃咀咒而已。

3.《紅樓夢》與《織錦記》、《四嬋娟》的創作關聯

《紅樓夢》書中發生在東府的風月故事,除了「大出殯」、「風月鑒」這些暗諷清廷的故事外,最主要的還有「賈二舍偷娶尤二姨」的故事。紅樓二尤的故事,與洪昇的另一部作品《織錦記》雜劇有著密切關係。康熙二十二年二月,三十九歲的「洪上舍」(國子監生)返家探親路上往游蘇州,豪擲江蘇巡撫余國柱饋贈的千兩白銀,買了一個十七歲的小「戲子」鄧氏為妾,友人因其「歌喉曼妙」稱之為「雪兒」。娶妾歸京後,糟糠之妻黃蕙的醋葫蘆被打翻,家庭矛盾不時爆發,洪昇內心老大不痛快,為此專門創作了一部雜劇《織錦記》。

《織錦記》又名《迴文錦》,其內容描寫的是:東晉時期秦州刺史竇滔,娶妻蘇氏,名蕙,字若蘭,知識精明,儀容秀麗;後又娶有文武才的「歌女」趙陽台為側室。竇滔懼蘇蕙嫉妒,置趙陽台於外室。蘇蕙偵知後大怒,率群婢劫歸,幽於別室,並屢加不堪。竇滔夫婦有一婢隴禽,嘗獻媚於竇滔,受蘇蕙唆使,對趙陽台恣肆挫辱。後蘇蕙因愧悔作迴文錦,趙陽台逆來順受,夫妻妾間終於和好,而對隴禽則加以痛懲。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織錦記》的故事與《紅樓夢》尤二姐的故事如出一轍。

《織錦記》劇中的竇滔就是洪昇自況,也就是《紅樓夢》中的賈璉;劇中的蘇蕙,就是洪昇的妻子黃蕙,也就是《紅樓夢》中的鳳姐;劇中的歌女趙陽台,就是洪昇新納的側室「鄧氏雪兒」,也就是《紅樓夢》中的尤二姐。至於《織錦記》中的隴禽,則應是《紅樓夢》中的秋桐,當時洪昇在北京的八口小家中,還有一個婢女,姓名無考,大概就是其生活原型。文學作品畢竟不是生活的複製,洪昇納妾的下場,沒有《織錦記》描寫的那麼好,也沒有《紅樓夢》描寫的那麼壞,最終是「丈夫工顧曲,霓裳按圖新,大婦調冰弦,小婦囀朱唇」,一家人共同創作傳奇雜劇,苦中作樂而已。

洪昇晚年曾創作一部《四嬋娟》雜劇,共四折,分別歌詠了我國古代四個才女謝道韞、衛茂漪、李清照和管仲姬。洪昇創作此劇的目的,是欲借為這四位聰明美麗的古代女性文化人物閨閣昭傳,表達自己對才女的崇拜和對真情的崇尚。《紅樓夢》創作立意為十二個「異樣女子」「閨閣昭傳」,歌頌她們「或情或痴,小才微善」,「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何我堂堂鬚眉,誠不若彼裙釵哉?」與《四嬋娟》創作的思想境界,是完全一致的。

《四嬋娟》劇中大量出現了與《紅樓夢》共用的人物名稱。據姬健康網友研究:寶玉、釵、黛、紈、鳳、璉、湘雲、鴛鴦、金釧、彩雲、春纖、玻璃等名稱,均出現在《四嬋娟》中,相近似的人名就更多了。元、迎、探、惜四人的名字同時出現在第二折戲「元不是耍,佳賓迎迓,盡探其源,惜千金價」中,亦頗為有趣。《四嬋娟》第一折「詠雪」是根據歷史記載的真實故事改編的,劇中人物「璉兒」,在《晉書》里叫謝朗,《世說新語》中叫胡兒,而洪昇則將其刻意改名叫「璉兒」,聯想到《紅樓夢》中的璉兒,的確值得深思。

小結:《紅樓夢》與《長生殿》是洪昇誕育的孿生姊妹

通過比較文學研究,推斷《紅樓夢》與《長生殿》、《四嬋娟》、《織錦記》之間的親緣關係,進而推測《紅樓夢》的作者乃是她們共同的父親洪昇,應屬文學研究之正道。加之洪昇系明清鼎革時期人,本人系著名詩人和傳奇大家,與前面所論《紅樓夢》系晚明文化氣脈產物,作者是按照傳奇手法寫小說,文學軌跡是吻合的。《四嬋娟》是洪昇晚年在稗畦草堂「階柳庭花」下感慨自己「鬚眉愧對巾幗」時的作品,《紅樓夢》也是作者晚年「晨風夕月」下反思自己「誠不若彼一干裙釵」時所著,二者的創作時間很可能是在同一時段。至於那些趨同的遣詞用語,究竟孰先孰後,誰沿襲誰,尚待考證。

《紅樓夢》第五十回寶玉所制燈謎詩,引用了曹唐詩「天上人間兩渺茫」;《長生殿》第五十齣之下場詩,也引用了曹唐詩「天上人間兩渺茫」。《長生殿》五十齣下場詩所引之古詩作者,除曹唐外,還有杜甫、李商隱、溫庭筠、韋應物等人。由此不免令人聯想起《紅樓夢》描寫黛玉論詩時寶釵所云:「怎麼是『杜工部之沉鬱,韋蘇州之淡雅』,又怎麼是『溫八叉之綺靡,李義山之隱僻』。」杜工部即杜甫,韋蘇州即韋應物,溫八叉即溫庭筠,李義山乃李商隱。兩部作品對古代詩人及其詩句取捨興趣的高度一致,難道不發人深省么?

本章內容詳見拙作:

《三生石畔勘紅樓》一書之第五章《〈紅樓夢〉與〈長生殿〉的淵源關係》;

《土默熱紅學》一書之《〈長恨歌〉、〈長生殿〉、〈紅樓夢〉》;

《土默熱紅學續》一書之《〈紅樓夢〉與〈織錦記〉》;

《土默熱紅學新突破》一書之《兩部專寫釵盒情緣的扛鼎力作》。

三.《紅樓夢》與洪氏家難及江南世族的衰微

《紅樓夢》開篇就在「作者自雲」中交代:此書的創作緣起,是因為作者「曾歷過一場夢幻,故將真事隱去,而撰此《石頭記》一書」。創作此書時作者的心境是「我之罪固不能免」,「實愧則有餘,悔又無益之大無可如何之日」。創作此書的目的,是欲將自己「以往所賴,上賴天恩,下承祖德,錦衣紈絝之時,飫甘饜美之日,背父母教育之恩,負師兄規訓之德,以致今日一技無成、半生潦倒之罪,編述一記,以告普天下人」。書中這些交代,正是洪昇人生經歷天倫之變、抄家之難、《長生殿》案三大悲劇後內心真實情感的痛切表述。

洪昇(1645——1704),字昉思,號稗畦、稗村、南屏樵者。錢塘人。國子監生,候補知縣。洪昇一生一技無成,窮愁潦倒,發憤著書,著作等身,先後創作了以《長生殿》為代表的四十多部傳奇作品,《稗畦集》、《稗畦續集》、《嘯月樓集》等眾多詩詞作品,還有散佚的《昉思詞》、《幽憂草》以及大量南北曲散套。洪昇在中國文學史上是一個有巨大影響的詩人和戲劇家,以「南洪北孔」雙子星座著稱於世,其代表作《長生殿》被譽為中國古典戲劇的峰巔和壓卷之作,是三百年來在舞台上暢演不衰的保留劇目。

1.榮國府的自殺自滅與洪氏家族的茫茫白地

與《紅樓夢》中「赫赫揚揚」的榮國公家族一樣,洪昇的家族「宋代父子公侯三宰相,明季祖孫太保五尚書」,是一個著名的東南望族。宋朝的「魏國忠宣公」洪皓,和他三個做過宰相級官員(同平章事)的兒子洪适、洪遵、洪邁;明朝的太子太保、刑部尚書洪鐘,和他的五世追封或蔭封尚書銜的先輩與子孫,乃是足令洪氏子孫世代引以為榮的「國公」祖宗。洪氏家族文化根坻深厚綿長,「門皆賜第,家有珥貂,三洪學士之世胄,累葉清華」(陸繁弨《同生曲序》)。正所謂《紅樓夢》中的「溫柔富貴之鄉」,「詩禮簪纓之族」。

洪昇生不逢時,命運多舛,一生多災多難。順治二年(1645)七月初一,正值清軍下江南,東南各省兵荒馬亂、風雨飄搖的日子裡,母親黃氏逃難至杭州郊外荒山中,在一個「費」姓農婦家四壁透風的茅棚里,以臨時摘下的破門板作產床,生下了洪昇。這與《紅樓夢》書中開卷第一回所描寫,在一個「烈日炎炎、芭蕉冉冉」的「炎夏永晝」日子裡,甄士隱(名「費」)親見癩頭和尚、跛腳道士攜帶「石頭轉世」降臨人間的描寫,在時間上是一致的。《紅樓夢》開篇劈頭就是一句「當日地陷東南」,正是暗示清軍下江南之時。

洪昇在青少年時期先後師從國學大師陸繁弨、沈謙、毛先舒、朱之京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既善詩詞,又精戲曲、音樂、遊藝,文學修養廣博精深,各方面情趣高雅廣泛,為後來的文學交遊和創作生涯奠定了堅實基礎。「名擅詞場二十年,風流直壓李青蓮」(朱廷鋐《贈洪昉思》)。在北京國子監求學期間,他還有幸拜當時國子監祭酒王漁洋為師,與施潤章、朱彝尊、李天馥、宋犖、趙執信等諸多名流交往密切。詩壇泰斗王漁洋曾這樣讚美他的及門弟子洪昇:「稗畦樂府紫珊詩,更有吳山絕妙詞,此是西泠三子者,老夫無日不相思」。

洪昇自小性格清高孤傲,加之受師執們遺民思想的影響,醉心「風雲月露」,熱中「花箋彩筆」,對仕途經濟道路持排斥態度。生活脫略不羈,動輒譏呵權貴,交友宴集常常「白眼踞坐,指古謫今」,雖然使「聞者折服」,但也往往「取憎於時」(徐麟《長生殿序》)。洪昇的出身、教育、才情、擅長、性格,與《紅樓夢》書中的主人公賈寶玉大致相同。《紅樓夢》開卷第一回「作者自雲」那些痛悔昔日「背父母教育之恩,負師兄規訓之德」的話,正是洪昇的夫子自道。

洪昇成年後,洪家「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百年望族生活已是昨日黃花,同改朝換代後的其他江南世族一樣,處於「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末世」境地。由於失去了前朝世襲的功名利祿,家中生齒日繁,入不敷出,又不知道將就簡省,「外面架子未倒,內囊漸漸盡上來了」。家庭內部又矛盾重重,爾虞我詐,「坐山看虎鬥,借刀殺人,引風吹火,站乾岸兒,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掛子的武藝!」「一個個像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經過長期的「自殺自滅」後,終於爆發了「天倫之變」。

洪昇兄弟三人,姐妹二人。洪昇、洪昌二人乃嫡出,生母黃氏。三弟洪[上日下基]和兩個妹妹乃庶出,庶母姓名不詳。黃氏不幸於康熙八年早逝,父親續娶錢氏。繼母錢氏入門後,聯合父妾洪[日基]之母,排斥嫡出的洪昇兄弟。康熙十年(1671),在有性命之憂的情況下,按照舜帝「古孝子」遺訓,嫡出兄弟二人被迫逃出家庭,造成百年望族子孫流散。離家後「洪二舍」洪昌(國子監生)英年早逝,兩個「霜管花生艷,雲箋玉不如」的妹妹,也因婚姻不幸先後亡故。「哭弟悲無已,重經兩妹亡,為兄年老大,稠疊遇悲傷」,這就是作者晚年回憶家庭「鶺鴒之悲、棠棣之威」,著書痛悼「二爺」和兩個妹妹的根本原因。

康熙十八年(1679),由於受「三藩之亂」牽累,洪昇在杭州的大家庭被朝廷查抄,父母被發配充軍。早已逃離家庭的洪昇得知這個消息後,在北京「徒跣號泣」,奔波於顯貴之門為父母求情;隨後又七日奔波三千里趕回杭州,「面目黧黑、骨柴嗌嗄」(朱溶《稗畦集序》),準備隨侍父母發配苦寒之地寧古塔。後父母雖然逢朝廷大赦免於充軍之苦,但大家庭已經「舊巢傾覆」,一敗塗地,終於「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紅樓夢》中描寫的賈府內鬥「自殺自滅」,最終因抄家而徹底覆亡,都是按照洪氏「家難」的真實經歷構思刻畫的。

2.《紅樓夢》四大家族的創作素材及相互間關係

《紅樓夢》描寫新任知府賈雨村因「護官符」而「濫判葫蘆案」,所謂「護官符」,就是寫著本省「賈史王薛」四個鄉紳家族情況的帖子。書中通過小門子葫蘆僧與賈雨村的對話,詳細了介紹了這四大家族的情況:他們都是「本省最有權有勢、極富極貴的大鄉紳」;都是在本省形成了眾多「房」的百年望族。四大家族之間皆「連絡有親,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扶持遮飾,俱有照應」;在本省做官者絕對不敢觸犯四大家族的利益,否則官爵性命恐怕不保。四大家族現在都處於風雨飄搖的「末世」,光景遠不如從前。

要想搞明白《紅樓夢》四大家族的來源,必須先搞清楚我國江南世族的歷史。江南世族是從六朝,經南宋,迄晚明,所形成的一個特殊社會現象。有明一代,由於朝廷對讀書人和士大夫階層的減免稅照顧,造成江南土地兼并激烈。失地農民無奈投靠大家族為奴,鄉紳官宦人家因此大量蓄奴,造成了一批歷史悠久、人口龐大、詩禮簪纓、溫柔富貴的世族。這些家族在當地根深蒂固,通過聯姻等手段沆瀣一氣,結黨營私,驕奢淫逸,把持詞訟,橫行不法,確實同《紅樓夢》書中描寫的「護官符」一樣。

由於明代江南世族的土地壟斷程度過高,以至於影響了清初朝廷的稅銀和漕米,加之多數世族與江南抗清殘餘勢力或明或暗有勾結,清廷便通過「奏銷案」、「科場案」、「通海案」、「哭廟案」、「庄史案」等一系列大案,採用嚴厲手段血腥懲處江南士紳,造成江南世族大部分處於一種入不敷出、氣息奄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末世狀態,隨後陸續破產,分崩離析,最終成為茫茫白地。《紅樓夢》所描寫的四大家族,就是清朝初年末世光景中的江南世族,與北方新興的滿族奴隸主無涉,解讀《紅樓夢》必須要把握好這個大背景。

《紅樓夢》所描寫的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其生活原型便是明末清初杭州的洪顧黃錢四大家族。如前所述,那個「白玉為堂金作馬」的賈家,創作原型就是洪家,即洪昇出身的家族,此不贅述。那個「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的史家,創作原型乃是杭州顧家。顧家尊越王勾踐後裔「顧余侯」為始祖,故書中稱史家為「小史侯」,是「保齡侯尚書令」的後代。那個「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的王家,生活原型乃黃家。黃氏始祖黃太常寺卿曆官北海縣令,太常博士,故書中說王家乃「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之後。

《紅樓夢》對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描寫,是最撲朔迷離的。護官符中交代他家是「紫薇舍人」之後,「現領著內帑錢糧」,是個「皇商」家族。薛家的生活原型是杭州錢家,所謂「紫薇舍人」之後,是因為錢氏家族實乃歷史上吳越國「錢王」的後裔。錢鏐之孫末代國君錢俶,於公元978年獻所踞之地歸北宋,受到宋太祖趙匡胤的優待。這就是杭州錢氏家族的始祖,也是《紅樓夢》把錢家祖宗寫成「紫薇舍人」的原因所在。

但書中說薛家是「現領內帑錢糧」的「皇商」,則與其祖先無關。清初杭州西溪古盪錢氏望族的族長錢開宗,乙酉年曾任江南科場副主考,因受賄舞弊被舉子以一首「黃鶯兒」告發,順治皇帝大怒,將其砍頭抄家,並下旨嚴厲斥責他是「貨殖家風」。所謂「貨殖家風」,出自《貨殖列傳》,就是世世代代做生意的意思吧。皇帝親口封的「貨殖世家」,豈不是「皇商」?皇帝御批的「生意人」,可不是「現領內帑錢糧」?作者擅長用隱筆敘事,就連為薛寶釵的丫環取名,也用了告發「貨殖家風」的刺心之筆「黃鶯兒」!

《紅樓夢》描寫薛寶釵曾是待選的「秀女」,卻又從未赴皇宮「待選」;她從娘胎裡帶來奇怪的「熱毒症」,每天要吃更加奇怪的「冷香丸」。這些貌似不情的描寫,其實是一種皮裡陽秋的調侃描寫。暗示的乃是錢開宗慘死後,其家屬子女被押赴北京,發賣與旗人為奴的悲慘經歷。後順治皇帝感覺處分過重,又將其家屬子女放歸杭州。歸杭後錢家舊巢已毀,只好寄居親戚洪家,這也是書中描寫老寡婦薛姨媽領著兒女千里奔波寄居賈家梨香院的實情。薛姨爹怎麼啦?作者諱莫如深,隻字不提。薛寶釵之怪病怪葯,實乃對其怨毒心情的隱曲刻畫。

《紅樓夢》四大家族中,王氏家族是當時惟一尚在顯赫時期的家族,由於王子騰身居高位,賈府、薛府的好多事情,也要仰仗王家幫忙。這也是有事實根據的。書中王家的生活原型黃家,在清朝初期順康年間,出了一個光祿大夫、太子太師、文華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黃機,可謂位高權重,所以才能成為當時四大家族仰仗的靠山。書中說四大家族相互間「連絡有親」也是實情。寶玉之母王夫人的生活原型,就是黃機的女兒、洪昇之母黃氏;王熙鳳的生活原型,就是黃機的孫女、洪昇之妻黃蕙。洪黃兩家兩代姻親,與書中描寫一絲不差。

3.寧榮二公」與賈氏家族的創作構思

如果說《紅樓夢》是根據洪昇及其家族的興衰際遇創作的,那麼作者為什麼要採用「假作真時真亦假」的藝術手法,讓這個家族姓賈並出現「甄賈」兩家?洪昇家族雖然在宋代有國公府背景,但並沒有兩個國公祖宗,「寧榮二公」的構思又從何而來?洪姓家族雖然經歷了宋明兩代富貴流傳,但並未曾出過皇貴妃,作者根據什麼給寶玉安上一個大姐姐賈貴妃?對《紅樓夢》的這些創作素材,作者的這些文學構思,應該給出合情合理的文學解釋。

魏國忠宣公洪皓和他的兒子「三洪學士」崛起於宋代,《紅樓夢》寧榮二公的創作構思與宋朝獨特的帝統有關。趙國棟先生根據《宋史》考證:「寧國公」是宋徽宗繼皇帝位前的封爵,「榮國公」是趙匡胤曾孫趙從信的封爵。宋太祖趙匡胤傳弟不傳子,故北宋九帝,除太祖外均為宋太宗趙光義一系。到了南宋,徽宗第九子宋高宗有子早夭,近支旁系又全被金人掠走,只好到民間尋趙從信後代繼承大位,是為宋孝宗;傳至宋寧宗又無子,再到民間尋趙匡胤後代繼位,是為宋理宗。所以南宋九帝,除高宗外全是宋太祖趙匡胤的後代。

換句話說,北宋帝統基本上是「寧國公」一系,南宋帝統基本上是「榮國公」一系,「寧榮二公」就是兩宋王朝帝統的巧妙代稱。趙匡胤和趙光義乃是親兄弟,這也正是書中賈氏宗祠奉祀「源、演」兩兄弟且東府為長房的文學構思來源。「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知道了這個「寧」指的是宋徽宗一系,對《紅樓夢》中這句話才能有正確的理解。宋徽宗是個很不錯的藝術家,但卻是一個特糟糕的皇帝,奢侈無度,任用奸佞,篤信道教,輕開邊釁,導致金兵攻陷汴京。北宋滅亡,他要負主要責任,所以說「家事消亡首罪寧」。

《紅樓夢》中的那位當今皇帝有一位賈貴妃,南宋時期的「榮國公」後裔宋理宗,也有一位寵愛的賈貴妃,這就是弄得南宋亡國的大奸臣賈似道的姐姐賈鳳女。賈似道與賈貴妃的父親名叫賈涉,有些史籍中亦作賈赦,《紅樓夢》書中的賈貴妃與寶玉姐弟的伯父就叫賈赦。賈似道居住在半閑堂,自稱富貴閑人,《紅樓夢》中賈寶玉也有富貴閑人的雅號。這麼多巧合絕非偶然,難道《紅樓夢》是按照南宋的「蟋蟀宰相」賈似道事迹寫成的么?顯然不是。其中奧妙,就在於宋朝洪皓國公府與賈似道國公府之間的特殊關係。

原來,洪家始祖洪皓封爵是魏國公,「敕建國公府」在杭州葛嶺寶石山。南宋晚期,洪氏家族子孫流散,此國公府被宋理宗另賜給了賈似道,並將東鄰的皇家「集芳園」也一併賜給賈似道建家廟。賈似道合東西兩園構建了更加精美的「後樂園」,與《紅樓夢》書中關於大觀園系在西府花園基礎上併入東府「匯芳園」合建而成的描寫是一致的,「集芳園」與「匯芳園」本來就是一個意思。書中賈氏宗祠也在東府,與賈似道建造府園家廟的過程完全吻合。

更加巧合的是,賈似道生前的封爵與洪皓、洪适父子一樣,也是「魏國公」,所以葛嶺寶石山的「敕建國公府」,始終被世人稱為「魏國公府」。豈不知此國公府雖然仍是彼國公府,但此魏國公卻並非彼魏國公。「假賈偽魏至於斯」(宋代詩人汪宗臣《嘲賈似道》詩),洪國公的後人洪昇,借用賈國公的軀殼,以賈(假)姓去寫自己家族的甄(真)故事,敷衍出一篇朝代年紀、地域邦國均「失落無考」的《紅樓夢》,應是信手拈來之舉。

小結:《紅樓夢》展示了詩禮簪纓江南世族的衰敗過程

通過以上分析不難看出,《紅樓夢》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作者洪昇借用賈姓軀殼(賈姓本來就是春秋時亡國之姓)所寫的一部自傳體小說,是作者在經歷亡國破家之痛後對家國之難形成原因的沉痛反思,是一曲江南世族昌明隆盛、溫柔富貴文化的覆亡輓歌和夢中追憶。作品通過對洪氏家族天倫之變和抄家之難的描寫,全景式地生動展示了江南世族的衰敗過程,並深刻地分析了衰亡的內在原因和外部原因,顯示出作者本人對江南世族溫柔富貴生活與詩禮簪纓文化的病態依戀和深沉哀婉之情。

「二十年來辯是非」,洪昇以自己和家族的事迹為素材創作《紅樓夢》,有著諸多難言之隱。作者因天倫之變被逐出家庭,因此對父母頗多微詞;因《長生殿》案被朝廷斥革下獄,因此對皇帝頗多怨憤。須知按照封建社會倫理道德,任何人與君父之間都是沒有道理可辯的,「無父無君」乃是最大的不忠不孝行為。在作品中表達這些誹謗君父的情緒,申辯自己的「無能」、「不肖」罪名,作者確有不足為外人明言的隱衷。因此,以宋代祖,以賈喻洪,採用「假作真時真亦假」的手法,用賈似道軀殼寫洪國公後裔,乃是創作時無奈而又巧妙的選擇。

本章內容詳見拙作:

《三生石畔勘紅樓》一書之第四章《〈紅樓夢〉與洪氏家族「家難」之杯葛》;

《土默熱紅學》一書之《洪昇初創〈紅樓夢〉考證》,《〈紅樓夢〉愛恨情緣考》,《「百足之蟲」僵死過程考》;

《土默熱紅學補》一書之《〈紅樓夢〉四大家族綜考》;

《土默熱紅學續》一書之《皇商家族與冷香怪葯》;

《土默熱紅學新突破》一書之《從賈家弄到寧榮街》。

四.《紅樓夢》與蕉園詩社及明清江南女性文學

《紅樓夢》作者交待的創作宗旨之一,是為自己「親歷親聞」的一干異樣女子「閨閣昭傳」。書中故事最香艷感人、給讀者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些女子在大觀園中起詩社的故事。大觀園詩社分為「海棠社」和「桃花社」兩期,再加上元妃省親詠詩,寶玉作四季詩,黛玉作題帕三絕、葬花詞,香菱學作詠月詩,凹晶館即景聯詩等,書中關於姐妹們詩社生活的描寫,幾乎佔了全書一半篇幅。作者採取的是「追蹤躡跡,不敢稍加穿鑿,徒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傳者」的寫實手法,這些真實的生活素材和人物原型,就是清初活躍於杭州三西(西湖、西溪、西泠)名山勝水間的蕉園詩社十二金釵,也是作者洪昇的一乾親姐妹和表姐妹!

1.大觀園詩社取材於蕉園詩社

《紅樓夢》書中姐妹們起的詩社像模像樣,有發起人,立社名,發社啟,取雅號,定社約,推祭酒,擬社題,賽詩、評詩、論詩,把古代文人結詩社的每一個環節,都描寫得生動逼真。詩社活動期間,蘆雪庵烤鹿肉啖腥膻,湘雲醉眠芍藥裀等場景,也寫得十分詩情畫意。特別是「絳洞花王」、「稻香老農」、「瀟湘妃子」、「蘅蕪君」、「蕉下客」、「枕霞舊友」等別緻的詩人雅號,給讀者的印象格外深刻。《紅樓夢》作者的這些描寫決非向壁虛構,乃是按照清初順康年間發生在杭州的前後兩期蕉園詩社及其十二個女詩人的真實生活,經文學加工創作而成的。

生活中的「蕉園詩社」也稱「蕉園吟社」,確實如書中描寫的分為前後兩個期。前期詩社由顧玉蕊發起,成員有徐燦、柴靜儀、錢鳳綸、林以寧等,故稱「蕉園五子社」;後期詩社由林以寧重建,成員有柴靜儀、錢鳳綸、錢靜婉、顧啟姬、馮又令、李端芳、朱柔則等,故稱「蕉園七子社」。兩期「蕉園詩社」的文學活動均十分活躍,她們集中活動時,確曾如書中描寫的那樣,發社啟,立社名,定社約,推祭酒,擬社題,分韻賽詩。《紅樓夢》書中起社時探春給寶玉的邀請信,其實就是一篇《大觀園詩社啟》,而蕉園詩社成立時,確曾發過一篇顧玉蕊起草的《蕉園詩社啟》,可惜失傳了,是否與書中探春函彷彿,不得而知。

蕉園詩社成員的思想比較開放,她們經常聚在一起,「春日偕游,扁舟泛湖,練裙椎髻,命翰分吟,相鄰游女詫為僅見」。從傳世的作品看,她們往往三兩相偕,或對奕,或觀畫,或聯句,或聽琴,甚至「夜宿河渚看梅」,「早春湖頭踏雪」,種種風流韻事不一而足。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才女在結詩社活動中,確實像《紅樓夢》書中描寫的那樣,模仿當時文人的習慣,為自己各取一個雅緻的別號,如柴靜儀號「凝香室」,錢鳳綸號「古香樓」,錢靜婉號「天香樓」,林以寧號「墨庄」、「鳳簫樓」,馮又令的「湘靈樓」,如此等等。洪昇的早期詩集名《嘯月樓集》,似乎與此不無關係。

「蕉園詩社」的女詩人們,學詩極勤極苦,吟詩近乎走火入魔。顧長任描述自己「病中詠菊」的情形,「柔姿旖旎,人瘦黃花共」。錢靜婉詩中說自己為了吟詩,「柳絮癲狂鶯不管,穿林又啄桃花片」。姐妹們經常聚在一起,或議論文人墨客,或擬題分韻賽詩。錢鳳綸給顧啟姬、柴靜儀的詩中記載,「玉案聯吟,錦箋分韻,珠璣新燦」,「也曾念,共繡閣,論文人否?」在詩社每個成員的生日、送別、對弈、作畫、聽琴等時候,她們互相之間均以詩詞贈答酬唱。這同《紅樓夢》中對大觀園詩社生活的描寫是基本相同的。

《紅樓夢》書中描繪的大觀園詩社,其成員之間皆互相連絡有親,都是寶玉的親姐妹和中表姐妹,或者是與「四大家族」沾親帶故的姐妹們,是一個由血緣聯繫起來的女性文學團體。最後結局都是太虛幻境薄命司「冊子」中的怨鬼。蕉園詩社成員之間的關係,與《紅樓夢》中的描寫幾乎完全相同,均為洪顧黃錢四大家族出身的女兒或其親故的女兒,也都是洪昇的親表姐妹。這些女詩人的最後結局,也都是「千紅一哭,萬艷同悲」。

2.「紅樓三才女」的文學建構

《紅樓夢》書中雖然全面描寫了大觀園詩社十二個「異樣女子」,但其中濃墨重彩加以重點描繪的,還是瀟湘妃子林黛玉、蘅蕪君薛寶釵、枕霞舊友史湘雲這三位才貌雙全的姐妹,我們姑稱之為「紅樓三才女」。紅樓三才女的生活原型,基本上是按照蕉園詩社中三位骨幹成員,也是最年輕、最有才華的三位女詩人林以寧、錢鳳綸、顧啟姬的生活素材,經過文學加工創作而成的。

談到紅樓三才女,首先必須交代一下書中「老祖宗」賈母的生活原型,這個人物乃是按照晚明杭州著名女詩人顧若璞的事迹創作的。顧若璞字和知,丈夫黃茂梧早逝,青年守寡,辛苦撫育二子成人的同時,自己也苦讀詩書,自學成才,議論時政,頗有見地,文章經濟,著作等身,在當時社會和文壇上很有影響,對家族延續詩書一脈貢獻很大,確實是四大家族中德高望重的「老祖宗」。她是林以寧的外祖母,顧啟姬的姑奶奶,錢鳳綸的祖婆母,與《紅樓夢》書中描寫的賈母與林黛玉、史湘雲、錢鳳綸三姐妹的關係一絲不差。

顧若璞壽命較長,在清初仍活躍於文壇,重在培養和獎掖後人,是蕉園詩社諸女子的引路人和保護神。可以想見,在清朝初期的杭州靈鷲峰下三生石畔,蕉園詩社的十二個年輕女詩人,簇擁著一個鶴髮童顏、詼諧健談的「老祖宗」,徜徉在西湖、西溪、西泠等「帝城西」的山水間,分韻賽詩,詠梅詠桂,燈謎酒令,亦莊亦諧——這是什麼?這就是《紅樓夢》書中賈母攜其諸多孫子女和外孫子女,優遊大觀園林泉間生活場景的真實故事素材!

《紅樓夢》第一女主人公林黛玉的創作素材,很大程度上打著蕉園詩社台柱子林以寧的人生印記。林以寧字亞清,進士林綸女,江南道監察御史錢肇修室。林以寧富於文學藝術天賦,能詩善畫,尤長墨竹,且工書法和駢儷文,是清初一個出類拔萃的女詩人和劇作家。著有《墨庄詩鈔》、《墨庄文鈔》和《墨庄詞餘》等,還創作過《芙蓉峽》傳奇。《紅樓夢》書中林黛玉參加「海棠社」,「重建桃花社」的事迹,與林以寧參加「蕉園五子社」,重建「蕉園七子社」的事迹,是完全吻合的。

《紅樓夢》書中交代林黛玉的父親林如海是「前朝探花」,「今欽點出為巡鹽御史」,與女兒兩地分居。林以寧的父親林綸,確實是前朝進士出身,並確曾被欽點為中條山下河東道巡鹽御史。林以寧多有表達父女兩地相隔、遙相思念的詩。林以寧是顧若璞的外孫女,待字閨中時,便與諸姐妹追隨「老祖宗」,在西湖西溪結社作詩。晚年在為錢塘才女梁瑛(號梅君)的著作《字字香》作序時感嘆說:「憶予從顧太君卧月軒時,六十年間,猶昨日事耳!徽音遙嗣,乃在梅君。」

生活中的林以寧,確實如《紅樓夢》書中描寫的林黛玉那樣,是個體弱多病又多愁善感的女詩人,愛生病,愛哭,愛吃藥,姐妹們說她「詩懷偏與葯囊親」。林以寧愛竹,窗前種竹,也善畫竹詠竹,經常是「橫拖竹影上窗紗」。林以寧鍾愛陶淵明詩,喜歡衛夫人簪花小楷,經常「半壁青燈臨衛帖,一窗寒雨讀陶詩」。這些都與大觀園瀟湘館中居住的那個瀟湘妃子林黛玉的生活情趣如出一轍。林以寧的《落花詩二首》,還記載了她在一個落花時節,手拈殘枝,收拾餘澤,葬入香奩的雅事,這也應該是《紅樓夢》描寫黛玉葬花的生活依據。

大觀園中那位嫵媚鮮艷、博學世故的「寶姐姐」薛寶釵,生活素材主要取自於蕉園詩社的女才子錢鳳綸。錢鳳綸字雲儀,乃是清初官僚文人錢開宗與著名女詩人顧玉蕊之女,顧若璞的孫媳婦,貢生黃弘修(字式序,顧若璞之孫)之妻。錢氏家族詩禮傳家,錢鳳綸家學淵源,青少年時期接受過良好教育,確實是一位博學多才的「寶姐姐」,有詩作《古香樓集》存世。錢鳳綸出身豪富又迭經家難,也磨練出了她深諳人情、世故圓滑的「女夫子」性格,與書中的寶姐姐性格彷彿。

《紅樓夢》作者對薛家母女的描寫似乎有些寓貶於褒,皮裡陽秋,這也是有原因的。康熙八年,洪昇母親黃氏因病去世,父親續娶錢氏為妻。這個繼母錢氏(書中邢夫人的原型),便是錢鳳綸的一個老姑媽。繼母進門後,與父妾(書中趙姨娘的原型)聯手,同前妻子女爭奪家庭控制權。家庭內部長期「一個個像烏眼雞一樣,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最終洪昇與二弟洪昌被父親趕出了家庭,造成洪氏家族子孫流散,「二爺」洪昌慘死,兩個妹妹少亡。洪昇因繼母原因而對錢氏母女「陰謀家」形象加以調侃,應是正常的心理發泄。

《紅樓夢》書中描寫的那個詩才敏捷、英豪闊大的史湘雲,創作素材主要取之於蕉園詩社的另一個骨幹成員顧啟姬。顧啟姬名姒,啟姬是她的字。她是顧若璞的娘家孫女,與書中賈母與史湘雲的關係完全相同。顧啟姬有個早逝的姐姐顧長任,曾取詩人雅號「霞笈仙姝」,故書中便讓湘雲號「枕霞舊友」。書中黛玉嘲笑湘雲說話總是「愛呀厄的去」,擲色子總喊「幺愛三」,是因為顧啟姬所嫁丈夫「鄂幼輿」,這三個字發音很彆扭咬嘴,兩口子說話可不整天「愛呀厄的去」!顧啟姬的性格才情確實如書中史湘雲那樣,在京師時有「花憐昨夜雨,茶憶故山泉」句,令詩壇領袖王漁洋大為驚嘆。

談到蕉園詩社三才女,還不能不涉及到《紅樓夢》書中的詩社「祭酒」、寡婦大嫂子李紈。她婚後不久就死了丈夫,與獨生子賈蘭在稻香村「竹籬茅舍」中相依為命。姐妹們公推她為詩社「祭酒」,她也是個很稱職的「公道佬」,深受姐妹們擁戴。李紈的故事取材於蕉園詩社骨幹成員柴靜儀。柴靜儀字季嫻,確實是一位寡婦大嫂子,並確曾被姐妹們推舉為詩社「祭酒」。柴靜儀青年守寡,守望獨子沈用濟在九間樓竹籬茅舍間慘淡度日,一生「鏡里恩情」和「夢裡功名」,一心期盼兒子「威赫赫爵祿高登」,卻不防自己「昏慘慘黃泉路近」,「只留得虛名兒令後人欽敬」。太虛幻境李紈判詞用在柴靜儀身上,是那麼的準確貼切!

3.紅樓才女與明清女詩人群體

《紅樓夢》「閨閣昭傳」的人物原型和故事素材主要取自於蕉園詩十二釵,但《紅樓夢》畢竟是小說,不是蕉園詩社史,也不可能完全按照詩社姐妹的家庭和人生來寫實,因此,作者在創作中,不可避免地要選取一些那個時代其她才女的事迹為素材,寫在紅樓姐妹們的身上。明末清初的江南又是一個盛產才女的時代,不論是閨閣詩人還是風塵女史,都是歷史上數量最多且事迹最生動的。因此,《紅樓夢》的故事素材中,便有了馮小青的形象,葉小鸞的影子,柳如是的痕迹,吳吳山三婦的影響,如此等等。

杭州西湖孤山蘇小小墓側的瑪瑙坡旁,原有一個小小的石墳,墓碑上刻著「明詩人小青女史之墓」。馮小青(1595~1612),明末揚州人,出身風塵「瘦馬」,嫁與杭州馮生為妾,受大婦虐待,幽禁孤嶼別業,年十八因憂鬱絕粒焚稿而亡,遺作有《焚余詩稿》。馮小青的悲劇性格與詩人氣質,在當時就引起了文壇的「馮小青熱」。《紅樓夢》創作受馮小青故事影響,「百結迴腸寫淚痕」,「知是亭亭倩女魂」,林黛玉焚稿斷情、抑鬱而終的悲劇形象,便追隨馮小青事迹躍然紙上。

林黛玉的詩句「冷月葬花魂」,出自明末才女葉小鸞的詩句「戲捐粉盒葬花魂」。葉小鸞父葉紹袁,母沈宛君,生三女,長紈紈,次小紈,小鸞其季,三姊妹均一時才女,尤以小鸞為最。葉小鸞幼慧工詩兼善寫生,母宛君謂其比梅花覺梅花太瘦,比海棠覺海棠少香。小鸞自幼寄住舅家,許婚崑山大族,年甫十七未婚而沒,死後親友皆謂其成為花神,父紹袁刻其遺詩名《返生香》集。從葉小鸞寄住舅家,才華橫溢,婚前夭折,死後成仙的故事,足見《紅樓夢》林黛玉身上,也有著葉小鸞的影子。

國學大師陳寅恪在《柳如是別傳》中寫道:《紅樓夢》作者「糅合王實甫『多愁多病身』及『傾國傾城貌』,形容張、崔兩方之辭,成為一理想中之林黛玉。殊不知雍、乾百年之前,吳越一隅之地,實有將此理想而具體化之河東君。」河東君即晚明秦淮八艷之首柳如是女史。柳如是與抗清志士陳子龍在嘉興「小紅樓」同居時,陳子龍有《春日早起》詩:「獨起憑欄對曉風,滿溪春水小橋東。始知昨夜紅樓夢,身在桃花萬樹中。」這是「紅樓夢」三字最直接也最確切的出處。

我國古典小說中,描寫一夫多妻的作品多多,但寫男女之間三角戀愛婚姻關係的卻鳳毛麟角,《紅樓夢》是個例外。書中所寫寶玉與寶釵、黛玉、湘雲之間的三角、四角戀愛關係,應屬受到吳吳山三婦故事直接影響的特殊產物。吳吳山就是洪昇的通家好友、「西泠三子」之一的吳儀一,曾為其評點《長生殿》,深得洪昇讚許。吳吳山最早相聘的妻子黃山陳同體弱多病,未婚而逝;續娶的妻子清溪談則又不幸因產難亡故;多年後受母命再續娶第三任妻子古盪錢宜並偕老終身。他的三個妻子陳同、談則和錢宜,相繼評點《牡丹亭還魂記》,後人稱之為「三婦評本」,書中有蕉園姐妹所作的的序跋。

《紅樓夢》作者在創作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這三個人物形象時,很可能借鑒了「吳吳山三婦」的事迹。林黛玉身上有陳同的痕迹;薛寶釵身上有談則的影子;史湘雲身上則有錢宜的影響。陳同與黛玉均未婚而亡,死前均曾「焚稿」;談則與寶釵均已成婚,婚後不久即死於產難;錢宜與湘雲均得嫁「才貌仙郎」,實現「白首雙星」的願望。吳儀一感慨自己與三個妻子的感情經歷時曾說:「女三為粲,美故難兼」,《紅樓夢》書中也說「兼美」是「鮮艷嫵媚,有似乎寶釵;風流裊娜,則又如黛玉」,自不難從中體味出二者之意境關聯。

小結:《紅樓夢》是明末清初歌詠才女文學時代潮的璀璨浪花

以上所論紅樓十二釵故事的創作素材來源,從表面上看是以蕉園十二釵為主,佐以其他明清江南才女事迹,由一個個孤立的故事構成;但仔細加以分析,卻不難看出這些故事背後的某些規律性現象:首先,這些故事的發生時間,都是在明清鼎革前後,即所謂「末世」;其次,這些故事的發生地點,都是在「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即三生石畔的杭州;再次,這些故事都與明末清初江南才女沉迷評點言情聖典《牡丹亭》的文學潮流,直接或間接有關;第四,這些故事所涉及的人和事,都與洪昇、吳儀一的文學圈子密切相關。

吳儀一家住三生石畔的青芝塢,是蕉園姐妹們均樂於親近的「吳山四哥」。馮小青家庭的西溪山堂,柳如是寄居的西溪水閣,均與洪昇家族早年居住地西溪洪園比鄰;洪昇晚年在孤嶼結廬稗畦草堂,與馮小青幽居地及其墳墓朝夕相伴;至於葉小鸞的故事,由於其母沈宛君(字宜修)乃杭州西溪沈家灣人,小鸞長期寄住的舅家就在西溪,母女二人與蕉園姐妹顧玉蕊、徐燦、柴靜儀等早期常有文學交往。探索這些規律,對於判斷《紅樓夢》的創作時間,理解《紅樓夢》的社會背景,判斷《紅樓夢》的故事素材,感受《紅樓夢》的文化源流,都是極其重要的。

本章內容詳見拙作:

《三生石畔勘紅樓》一書之第一章《〈紅樓夢〉閨閣故事的創作素材來源》,第二章《四大家族與蕉園十二釵的生活軌跡》;

《土默熱紅學》一書之《大觀園詩社與蕉園詩社》;

《土默熱紅學續》一書之《〈紅樓夢〉應是蕉園詩社傳記性小說》;

《西子湖畔紅樓情》一書之《紅樓三才女文學建構》,《蕉園姐妹與大觀園姐妹比照表》。

五.《紅樓夢》與杭州三生石畔的「三西」文化

《紅樓夢》創作中刻意隱去了故事發生的地點,而代之以「長安大都」或「金陵石頭城」,這些都是文學創作中的假託,作者自己就告訴讀者當不得真。作者雖然要隱瞞真實地點,但創作中還是自覺不自覺地大量流露出故鄉的山水風光:姐妹們作詩,湘雲順口就說出「雙懸日月照乾坤」;眾人行酒令,賈母順手就指向「六橋梅花香徹骨」;琉璃世界白雪紅梅,寶玉順路就「尋芳問臘到蓬萊」。書中絳珠仙子的來源地「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神瑛侍者的來源地「赤霞宮」,才是紅樓故事真正的發生地點;一干冤孽的托生地「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非號稱人間天堂的杭州莫屬。

1.《紅樓夢》與明清時期杭州西溪貴族園林

《紅樓夢》書中固然全景式地展示了杭州「三西」文化的風月繁華,但書中大觀園的創作藍圖,還是專門取材於明末清初流香溪畔的貴族園林。書中描寫大觀園「山水橫拖千里外」、「銜山抱水建來精」,說的都是這裡特有的山水形勢:所「銜」之山,就是橫拖於西溪之南的秦亭山、老和山、小和山一線,在書中被稱為「大主山」;所「抱」之水,就是西溪與其支流流香溪,在書中被稱為沁芳溪,「沁芳」與「流香」本來就是一個意思。「銜山抱水」、「山水橫拖」是這裡最主要的風光形勢特點。

書中刻畫的大觀園山水樓台,其核心和靈魂是水,水的骨架是沁芳溪,大觀園的主體建築怡紅院、瀟湘館、蘅蕪苑、稻香村等,乃是「依溪為境」沿河布置的一組園林,其創作原型便是明末清初流香溪畔依溪分布的洪鐘別業、蕉園(西溪山莊)、錢氏竹樹產業、沈氏九間樓等貴族園林。這裡是洪昇終生依戀的故園,也是蕉園姐妹青少年時代風雅生活的天堂,紅樓「女兒是水做的骨肉」,蕉園姐妹確實是流香溪水滋潤出來的骨肉。

康熙二十八年(1689)玄燁皇帝南巡到杭州,朝廷權臣高士奇,在這裡修建西溪山莊接駕,康熙帝親筆為其題名為「竹窗」,並賦詩一首讚美這裡風土人情。竹窗門前的流香溪上,有康熙帝登船的御臨橋、御臨池和御臨閘,時人總稱之為「御臨三址」,這應當就是大觀園中沁芳橋、沁芳池、沁芳閘等「沁芳三址」的創作原型。作為西溪的故人,高士奇的老朋友,洪昇完全有條件也有理由在《紅樓夢》中如此這般借元妃省親寫康熙南巡。

「竹窗」的前身乃是蕉園,蕉園詩社兩次結社的地點都在這裡。蕉園乃是蕉園詩社「祭酒」柴靜儀之父柴雲倩在明代構建的莊園,清初柴家衰落後,將此園賣給了權臣高士奇。《紅樓夢》刻意把這裡寫成窗前竹影搖曳的瀟湘館,隱喻「竹窗」二字,另題匾額為「有鳳來儀」,並特別交待這裡是元妃省親「第一巡幸之處」,其隱喻蓋源於此。康熙南巡與蕉園詩社的歷史在這裡交匯,可以排他性地證明這裡就是《紅樓夢》中元妃省親與姐妹結社的大觀園素材來源。

書中寶姐姐在大觀園的居住地蘅蕪苑,是以流香溪畔花塢中寶姐姐原型錢鳳綸的故園,即錢氏家族「竹樹產業」為原型創作的。晚明大文人馮夢禎日記中就有親眼目睹西溪「錢萬二氏竹樹產業花息甚繁」的記載,說明錢家當時是個儒雅的官僚兼花商家族。錢鳳綸詩中也有「萬花深處是儂家」的描述,足證這裡就是書中那個遍地香草鮮花的「蘅芷清芬」。正因為這裡本是花圃,所以書中才稱其為蘅蕪「苑」而不是「院」或「館」。也正因為錢家的花商身份,書中的薛蟠才要娶門當戶對的「桂花夏家」夏金桂為妻。

流香溪流出花塢的山口處,當時確曽有一座竹橋梵香橋,又稱藕香橋,《紅樓夢》書中不僅使用了「藕香」原名,還忠實地描寫了「竹橋」本相;藕香橋畔原有一座法華亭,是歷代文人隔水聽梵音的絕妙地方,就成了書中賈母「隔水聽音樂」的藕香亭原型。過了藕香橋,可以直抵秋雪庵,這裡就是書中蘆雪庵的原型;「蘆雪」就是「秋雪」,因此才有書中寶玉「棹雪而來」,吃荔枝時賞秋雪等貌似不合理的描寫。大觀園內出現頻率很高的「蓼汀花漵」,其實就是西溪的「蘆汀沙漵」,這在洪昇曾祖父洪瞻祖的《西溪志》中有清楚的記載。

在流香溪畔,有一處著名的梅花泉,以此泉水釀造的梅花泉酒,號稱「第二惠泉酒」,當時遠近聞名。梅花泉邊有一座歷史悠久的沈氏九間樓酒家,別稱「杏花村」,有釋大善《西溪百詠》中「杏花村裡酒帘搖」詩句為證。明末清初,沈家的寡婦大嫂子柴靜儀和獨生子沈用濟孤兒寡母就住在這裡。書中說寶玉題詠稻香村時,認為題名杏花村「犯了正名」,應該題為稻香村,但又為這裡題匾額「杏簾在望」,並主張再掛個酒幌子,說的還是村野酒店的意思。這種貌似自相矛盾的寫法,其實就是按照真實原型描寫的。

大觀園中最豪華的建築怡紅院,其原型便是流香溪畔最豪華的園林建築洪鐘別業,曽被馮夢禎日記稱為整個西溪最漂亮的「宜居佳處」。「怡紅」者,「宜洪」也,寶玉還有個「愛紅的毛病」,其隱喻蓋在於此。寶玉題詠怡紅院時,之所以為這裡題額「紅香綠玉」,紅香代表的是十里紅梅,綠玉代表的是萬竿綠竹。西溪探梅乃是杭州三大梅花勝地之一;流香溪畔的竹子呈特殊的金黃色,被文人稱為「黃金綠玉」。書中元妃將「紅香綠玉」改為「怡紅快綠」,雖然詞義新雅卻失去了本意,故寶玉並不贊成,仍頑固地堅持自己的「紅香綠玉」。

「十里清溪曲,修篁入望森。暖吹梅信早,水落草痕深。俗藉漁為業,園饒筍作林。民風愛淳樸,不厭一登臨」。這首康熙皇帝當年臨幸西溪「竹窗」所詠的五律,形象地描繪了流香溪畔當日十里清溪、修篁梅信的美景。在康熙皇帝臨幸「竹窗」前後,洪昇因《長生殿》案件從京師狼狽逃回故鄉杭州。由於家難未釋,兄弟姐妹飄零,在憤懣、憂鬱、懷戀、惆悵的複雜心境下,以故園美景為原型,創作了美輪美奐的大觀園,並以蕉園姐妹兩結詩社、洪氏家族「天倫之變」和康熙南巡的事迹為素材,構思創作了長歌當哭的《紅樓夢》故事。

康熙二十八年回到故鄉時,映入洪昇夫婦眼帘的洪氏故園早已屬於他人且殘破不堪,只剩下一塊「危石」和兩株枯樹,遺棄在小山下池塘邊了。這一拳頑石,原來是昔日園門內曲徑通幽處的「青嶂」石;這兩株枯木,便是昔日池塘畔年年中秋噴吐清香的兩株桂花樹,這在洪昇的《稗畦續集》中有清楚記載,在《紅樓夢》書中也有詳細描述。將「一塊頑石」作為寶玉的形象寄託,將「兩株枯木」作為黛玉的判詞圖畫,還有比此時此地的洪昇夫婦,更恰當的《紅樓夢》創作衝動和文學創意么?

2.絳珠仙子與神瑛侍者的幻像來源

《紅樓夢》是一部寫實風格的世情小說,寫的是人間故事,但作品卻披著一層類似神話的夢幻外衣。作者把女主人公林黛玉的前身設計為「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的一株「絳珠草」,把男主人公賈寶玉的前身設計為「赤霞宮神瑛侍者」,讓他們偕同「一干冤孽」一起「造歷凡劫」,絳珠仙子用一生眼淚去酬謝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情」。作者描繪的這些貌似虛無縹緲的幻境,其實並非神話故事,而是對作品主人公身世的巧妙寄託。

「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乃是杭州飛來峰和三生石的代指。三生石的故事自唐宋以來流傳甚廣,有蘇軾文章《僧圓澤傳》作證,大家都耳熟能詳。古今中外三生石只有一塊,就位於杭州靈鷲峰下的中天竺法鏡寺內。靈鷲峰又稱飛來峰,東晉時期從印度東來的慧理和尚稱:「此乃中天竺國靈鷲山之小嶺,不知何以飛來?」《紅樓夢》所云「西方靈河岸上」,表面上是說古印度,暗指的卻是杭州靈鷲峰和天竺寺,三生石就在其中。

那麼作者洪昇根據什麼杜撰一個「絳珠草還淚故事」,又為什麼要將她放在靈鷲峰下的三生石畔呢?原來洪昇的妻子黃蕙,字蘭次,出身於明末清初杭州洪顧黃錢四大家族的黃家,與洪昇乃嫡親之表兄妹關係,且同年同月晚一日出生,即《紅樓夢》中所謂的「同生夫妻」。黃氏家族的太平良相黃機及其家族的墓地就位於靈鷲峰下,正所謂「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黃蕙名和字的意思都是香草,取名與麻姑獻壽之典「絳珠河仙草」有直接關係,也確實為丈夫兼表哥洪昇還了一輩子眼淚,正所謂「三生石畔」出身的那株終生為寶玉還淚的「絳珠草」!

所謂「赤霞宮神瑛侍者」,「瑛」是指玉的光彩,「神瑛」代指成仙的寶石,「侍者」是指佛門中侍候長老的隨從僧徒。「神瑛侍者」的神話,乃是洪昇根據自己的祖宗廬墓杜撰的。杭州葛嶺和寶石山,自古以來遍布一種五色晶瑩、玲瓏剔透的石頭,俗稱瑪瑙石。寶石山代表性景色「寶石流霞」的命名,與夕照下的寶石山美景有關,與山上這些流光溢彩的石頭也有關。寶石山上有「赤霞」兩個大字刻石,乃明代孫克弘手書八分並鐫刻於此。所以,「赤霞宮」的「神瑛」,代指的就是「赤霞」刻石下的一塊「假寶玉」,即「大如雀卵、燦若明霞,五色花紋纏護」的瑪瑙石。

洪昇又為什麼要刻意將「神瑛」放在葛嶺寶石山赤霞石下呢?因為這裡乃是洪昇自己的祖宗廬墓所在:既是宋代魏國忠宣公府邸所在地,也是明清時「洪忠宣公祠堂」所在地,祠堂原址就是南宋時期的「魏國忠宣公府」。《紅樓夢》中賈府宗祠聯中所云「肝腦塗地,兆姓賴保育之恩;功名貫天,百代仰蒸嘗之盛」,與大家耳熟能詳的明代董其昌所撰洪皓祠堂聯:「身竄冷山,萬死持回蘇武節;神依葛嶺,數椽長傍鄂王墳」,說的是一個意思。洪皓當年奉朝廷之命使金十五載,威武不屈,貧賤不移,肝腦塗地,持節歸宋。宋高宗褒獎說:「卿忠貫日月,志不忘君,雖蘇武不能過」。書中賈府宗祠聯上聯所用「肝腦塗地」典故,是以蘇武之典比擬洪皓之節;下聯「功名貫天」的說法,是以高宗褒獎讚頌洪皓之忠。

如前所述,葛嶺寶石山的洪皓國公府後來成了賈似道府,賈似道「虎兕相逢大夢歸」後,這裡又成了毛淑妃墓地,自宋末經元代直至明朝後期一直荒廢。晚明時期抗倭名將浙督胡宗憲,為褒揚仁人志士節操,親自主持收回葛嶺寶石山原洪國公府的部分土地,修建了洪忠宣公祠堂,並在西溪欽賢鄉(今西溪留下、五常一帶)另賜三百五十畝祭田,供洪氏子孫「永奉蒸嘗」。這就是書中賈氏宗祠「百代仰蒸嘗之盛」一詞的來歷;西溪的祭田,就在杭州洪氏家族聚居的西溪洪家埭村,西溪多「埭」,《紅樓夢》中曾出現「翠樾埭」,當非偶然。

其實不僅《紅樓夢》書中賈寶玉的意象來自於寶石山,杜撰這個「假寶玉」故事的洪昇,自己的名字也和這裡有莫大關係。寶石山的象徵是初陽台,自古以來就是杭州市民觀賞旭日初升美景的勝地,以「日月雙懸於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聞名於世。洪昇字昉思,名和字的意思就是初升太陽。洪昇名字取自寶石山初陽台下的祖宗廬墓,一方面寄託著長輩對他像祖宗那樣振興家族的殷切期望,另一方面也與《紅樓夢》故事中的「神瑛」、「假寶玉」,發生了意義上的直接關聯。

3.大觀園與太虛幻境的文學構思來源

《紅樓夢》借元妃省親寫康熙南巡,書中說大觀園之名為元妃所賜,難道「大觀」之名真的與康熙皇帝有關么?確實如此。康熙巡幸杭州時駐蹕的外行宮在孤山「蓬萊仙境」,內行宮在吳山紅門局,即明清時期的杭州織造府。紅門局位於「吳山大觀」景區內,「吳山大觀」的美稱由來已久;康熙前後六次遊覽吳山,將吳山大觀列入西湖十八景,並御筆欽題其名,還有御制《登吳山》詩,有司勒石刻碑並建樓保護。民間俗稱此御碑樓為「大觀台」,名為台,實為樓(據《湖山便覽》和「吳山大觀圖」)。《紅樓夢》中的大觀園、大觀樓之名,蓋源於此。

在吳山大觀樓之側,明清時尚有「太虛樓」一座;吳山腳下的西湖三潭印月,古稱「太虛一點」。二者遙相對應,一上一下,一山一水,深得古往今來文人騷客臨空憑虛的雅趣。太虛樓是當時俯瞰西湖全景的絕佳處,明代文人王士性記載:「登太虛樓,下瞰全湖,躍金沉碧,一目俱盡。斯吳山之偉觀也。」明代著名文人王世貞也認為,太虛樓不僅風光秀美,而且有相對於「下界」的「上天雲霄、塵外蓬萊」之感。這就同《紅樓夢》中的太虛幻境,發生了仙凡意義上的緊密關聯。

至於《紅樓夢》對太虛幻境具體場景的刻畫,則取自杭州西溪南宋輦道的盡頭,餘杭、臨安交界處天柱山下的洞霄宮。洞霄宮九峰(天關、藏雲、飛鸞、凌虛、通真、龍吟、洞微、雲嗷、朝元)拱秀、氣勢非凡,宋代陸遊的《洞霄宮記》說這裡:「金碧之麗,光照林谷,鐘磬之作,聲摩雲霄,見者疑其天降地涌而神運鬼輸也,可謂盛矣。」洞霄宮供奉的是道教始祖老子的母親,恰是一尊「警幻」女神。從兩宋到明末清初,洞霄宮一直是天下道教的「祖庭」,江南九省道教的總管,號稱「半個朝廷」,地位尊崇得很。

洪昇的兩個祖宗南宋時期的洪适、洪遵,都曾以退休宰相身份當過洞霄宮「提舉」,所以《紅樓夢》書中才有寧榮二公在太虛幻境囑託警幻仙姑規勸其子孫寶玉走上正道的描寫。今天杭州洞霄宮雖然樓閣已毀,但殘址尚存,仍可隱隱看出昔日之恢宏氣勢。您如果親自前去考察,從秦亭山沿十八里南宋輦道走到盡頭,轉過一道「石牌坊」就到了——《紅樓夢》中描寫賈寶玉在夢中就是這樣進入太虛幻境的。書中寶玉與父親和眾清客們題詠大觀園時,走出園門後踏上的那條又寬又直的石板路,也是按照從西溪通往洞霄宮的南宋輦道描寫的。

「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看了游本昌扮演的那個瘋瘋癲癲的濟公形象,任誰都能立刻與《紅樓夢》中的癩頭和尚聯繫起來。書中受警幻仙姑委託播弄眾兒女命運,往往並肩而行嘻嘻哈哈的瘋僧跛道,其特殊宗教形象的原生地就在杭州,瘋僧象徵濟顛,跛道象徵葛仙。濟公的邋遢形象與瘋癲故事就不必說了,傳說葛仙也曾扮成跛腳道士濟世度人。濟公葛仙的故事在杭州「三西」流傳已久,但評書話本《濟公傳》至晚清方才成書,《紅樓夢》中的瘋僧跛道,應是根據杭州早期民間傳說創作的。

小結:《紅樓夢》是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生長的奇葩

《紅樓夢》作者筆下刻畫最多的花卉是桂花、荷花、桃花、梅花和蘆花,這些雖然不是杭州獨有,但歷史上卻以杭州最為著名。「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孤山探梅、半道春紅、蘆荻飛雪,都在《紅樓夢》書中有明顯的表現。書中的精美飲食,也帶著杭州的明顯特徵:劉姥姥嘗過的「茄鯗」,說到底就是浙江的黃魚乾烹茄子干,至今杭州仍滿大街「鯗鋪」。姐妹們在桂花樹下吃的籠蒸螃蟹,實乃杭州人千百年來「持螯賞桂」習俗的真實刻畫。元春賞賜的節日禮物「茶筅子」,也是杭州的特產,直到今天,也只有杭州的工廠還在生產並出口日本。一部《紅樓夢》,幾乎無處不閃爍著一道靚麗的杭州風景線!

洪昇託名「石頭」創作《紅樓夢》,書中卻說大觀園的籌劃建造者是「山子野」,脂硯齋又說小說作者的稱謂乃是「芹溪」。原來,這是洪昇按照南宋時期朱熹的表兄、著名隱士「芹溪處士丘子野」,為自己所取的託名。書中的「寧榮二公」、「賈國公府」、「賈貴妃」等故事軀殼,創意都取自南宋;為了達到「朝代年紀、地域邦國均失落無考」的創作目的,作者當然要刻意選擇一個南宋人物來作為作者的託名了。丘子野的隱居地在福建建陽「九曲芹溪」,朱熹曾作《芹溪九曲棹歌》讚美之,洪昇晚年隱居地位於杭州宋代的「九曲城」,遂使洪昇託名「芹溪」和「山子野」顯得順理成章。

本章內容詳見拙作:

《三生石畔勘紅樓》一書之第三章《大觀園與太虛幻境的取材依託》;

《土默熱紅學》一書之《大觀園實地探訪記》;

《土默熱紅學補》一書之《〈紅樓夢〉與西溪文化》,《再考大觀園創作原型》;

《土默熱紅學新突破》一書之《芳園緣何名大觀》,《寶玉緣何棹雪而來》,《大觀園建造者山子野與〈石頭記〉作者芹溪》,;

《西子湖畔紅樓情》一書之《〈紅樓夢〉的杭州風景線》,《大觀園與西溪園林比照表》,《太虛幻境與杭州洞霄宮》;

《土默熱紅學續》一書之《芹溪考論》;

《初陽台上品紅樓》(待出版)一書之《〈紅樓夢〉的杭州幻象》。

結語:晚明文化氣脈中定位並解讀《紅樓夢》

綜上五章,筆者首先是從晚明文化氣脈著眼,對《紅樓夢》的思想、文化進行學術斷代,判定其為十七世紀明清言情文學大潮中的一朵浪花;其次是從比較文學入手,探尋《紅樓夢》的文學軌跡和藝術傳承,判定其與洪昇《長生殿》、《織錦記》、《四嬋娟》的血緣關係;最後通過對「三生石畔」的洪氏家族、蕉園詩社、西溪園林的綜合考證,三位一體地驗證《紅樓夢》的故事素材和人物原型。當然筆者的研究成果不限於以上闡述的內容,還包括對曹雪芹乾隆年間「披閱增刪」真實過程的還原,對脂硯齋及其批語的重新解讀,對紅樓語言與東北方言關係的解釋,對紅學發源於浙西、始盛於杭州現象的探索,以及對書中「送春苦調」、「金陵情結」等典故運用的參悟,如此等等,限於篇幅就不再一一說明了。

筆者採用的研究方法不同於傳統紅學的索隱方法和考證方法,而是按照文學作品源於生活並高於生活的規律,沿著文學作品創作緣起、創作宗旨、創作素材、創作藝術的軌跡,本著小說創作審美建構的思路和方法,對《紅樓夢》文化基因做出文學闡釋,說到底就是對《紅樓夢》進行「文學還原」:把《紅樓夢》還原為從六朝金粉經南宋偏安到明清傳奇即江南世族詩禮簪纓文化一脈相承的產物,還原為晚明文化氣脈在明清鼎革後高潮中謝幕的絕響之作,還原為江南女性文學的特定繁榮期和女子詩社詩情畫意生活的凝練和升華;還原為江南才子洪昇晚年對家國命運及悲劇人生的泣血吟謳和夢中追憶。

筆者所創紅學新說的研究宗旨,說到底就是在我國歷史文化長河中正確定位《紅樓夢》,回歸明清文學百花園重新闡釋《紅樓夢》。重新定位並另加闡釋的目的,是為了啟發廣大《紅樓夢》愛好者,從百年紅學對清宮秘史的「猜笨謎」泥潭中解脫出來,準確領悟並正確汲取中華傳統文化的精華。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傳統文化濃烈醇厚,「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說不盡的百年紅樓。筆者堅信:從文化視野去重新認知「三生石畔」花柳繁華的《紅樓夢》,「蕉園詩社」詩禮簪纓的《紅樓夢》,崑曲大家「銜玉而生」的《紅樓夢》,《紅樓夢》的思想格調更清新,藝術品味更醇美,文學形象更雋永,紅學的天地也將更廣闊!

結語部分詳情請參閱拙作:

《三生石畔勘紅樓》一書之第十章《〈紅樓夢〉與晚明文化氣脈的胎息關係》;

《土默熱紅學新突破》一書之《〈紅樓夢〉是晚明文化氣脈的產物》,《我們真的讀懂了〈紅樓夢〉么》;

《三生石畔勘紅樓》一書之附錄一《土默熱紅學觀點全羅列》。

壬辰新正人日結稿

(本文原載於《中國文化》第三十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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