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性，你受到了歧視但不自知

知乎上之前有個問題，「作為一個生活在中國的女性，你在何種情景下感受到了歧視？」

許多網友回復了自己的經歷，從小時候讀書時遭遇的不公平，例如被認為女生不能讀好理科，到長大後工作時遭遇只招男性的條款，或把女性當成公司福利，再被社會輿論認為青春短暫，過了25歲就嫁不出去，男人才有資格挑。更有甚者，家人因擔心年紀大嫁不出去，勸姑娘原諒婚前就出軌的男友並和他結婚。

看到這一連串的回答，作為一名女性，真的，這些事真的離我們很近。所幸，我從小生活在一個開明有愛的家庭環境中，但這不意味著沒有遇到過或聽說過類似的事。而可怕的是，很多人，特別是女孩子都順應、接受這樣的觀點。

我不禁想起我讀小學時，多是女孩子名列前茅，但有一次竟然聽幾個班的老師在聊天時說現在低年級是女孩子成績好，乖嘛，男孩子調皮，到高年級就是男孩子考得好。將來上了高中，一般都是男生讀得好的。

當時還讀一二年級的我們聽得懵懵懂懂，差點把老師的話當聖旨。但從小學到高中，這樣的聲音不絕於耳。不知道是有多少姑娘因為聽多女生讀不好理科的言論而選擇了讀文科。後來上高中時，就有很多文科女生對理科女生不解，為什麼要選男生讀得比你們好的專業？好吧，我也很想撬開每個人的大腦，是不是真的男生頭腦比較發達？也許男女思維著重點有差異，但並不能就肯定女生就一定比男生某方面差啊。

當然，這真的只是很普遍又很小的一種歧視。學理還是學文，並不能真正左右你的人生。依然有很多女孩子可以去選自己喜歡的專業，並做到相當出色。而嚴重的歧視，帶來的可能是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

以前宿舍夜聊時，有女孩講起年幼時因為是女孩，家族集體照時被祖父叫去一邊，不得入鏡。十幾年過去，說起這些事，女孩心中仍有怨氣，也哭個不停。她說自己從小就發誓要比哥哥弟弟做得更好。事實上，她確實也比她的兄弟們出色多了。從小一路拿獎學金，研究生畢業後在一家外企工作，年紀輕輕就已做到一個部門的主管，在所有人眼裡是漂亮又有能力的好姑娘。

但這一切依然扭轉不了她在家庭中受到的歧視。因為在她的長輩眼裡，25歲還沒結婚生子的女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失敗者。其實她也不乏追求者，只是沒遇到自己動心的。她說，每年過年回家，祖父母和父母常用失望的眼神看著她，並和別的親戚說，「她就一直那麼挑，現在都27了，都不找個人嫁了，在外面工作有什麼用，女人還是找個男人靠譜。」

不過談到這些的最後，她都會甩甩頭髮，笑著說，反正不管我做得多好，只要我沒嫁人生子，都是逆數、失敗者。那我還是做自己喜歡的就好吧。

也許這姑娘從小遭遇到的輕視，已讓她足以抵擋如今不公正的批評。但，難過的是，很多姑娘從小接受這樣的觀點與思想，並不曾認識到這是對自己的歧視，反而認為是理所當然。

剛工作時遇到一位女老闆，和她閑聊談起似乎女人青春短暫，再過幾十年同學聚會時，當年的男同學可能長得還差不多，女人卻可能顯老得多。誰料近四十時的她，雙手很不屑一揮，「這都是看你自己的，你看我，我們同學聚會時，那些男同學很多都是啤酒肚，要麼就發福，可是我們女人，你自己注意保養，心態年輕，哪裡會顯老？」看著她，身姿苗條似少女，雖眼角有餘紋，但笑容自信、美麗。

聽她說完，我有點莞爾。我一直以為自己能很好地分辨輿論而不受影響，但沒想到其實很多觀點已經對我潛移默化了。你遇到什麼樣的人和事，都會影響你成為什麼樣的人。當我們生活中常常都是這樣對女性不公平的定義時，聽多了女性自己也可能深以為然。

如果你工作上進努力，就會有人說你不必這麼努力，女人幹得好不如嫁得好。如果你有想法有主見，他們說你這樣太強勢了，女人要示弱才好點。假如你能修得了馬桶換得了燈泡，就有人說你真是女漢子。這難道不是人基本的生存技能嗎？

所以許多女孩子，據說連瓶蓋都擰不開，說話永遠軟聲軟氣，不笨但在男朋友面前也要裝傻。工作只求穩定，清閑。高級管理層永遠少見女性，卻被社會普遍認為是女性能力不足，不能兼顧家庭與事業導致的。男人卻怨天尤人說現在女人太現實，結婚都要買房。試問，如果女人個個事業有成，買得起房，怕這時候人們又會說這女人太強勢，誰受得了？對女性的不平等看待，亦是對男性強加了太多不平等的壓力。

曾在網上看過一個視頻，志願者們被要求表現像個女孩，如像女孩一樣跑步、像女孩一樣打架……於是一開始，所有志願者，不論男女，都是表現柔弱、無力，甚至有點做作。但當測試官讓那些還沒到青春期的小女孩表現得像個女孩時，她們很拼、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後來，測試官問大家什麼時候「像個女孩一樣」這句話會變成這麼丟臉，「像個女孩」是一件恥辱的事嗎？所有人恍然大悟，什麼時候我們都這樣不公平地看待女性、看待自己？年幼的時候不會，怎麼長大了卻對女性形成這樣的偏見呢？

像女孩一樣並不是一件羞恥的事。美麗是上帝賜予女性的禮物，女性可以溫柔、細膩，也可以是堅強、勇敢的。女性並不意味著就是弱者。是社會，一直在塑造「女性是弱者」的角色定位，必須有所依靠才能生存，女性是要有所依附的生物。從古代的三從四德到如今，其實都是一脈相承的觀點。對女性的偏見與歧視，有所減輕，但質都不變。

僅希望有一天，當一個女孩工作出色有能力時，上司不會以她要結婚生子或只是女性的理由拒絕讓她升職。當一個女人的老公出軌，而家裡人會勸她找尋幸福，而不是認為她離婚就是被拋棄的人，會讓家族蒙羞。當女性自己能夠依靠自己能力並過上想要的生活時，不必被他人認為這是強勢、女漢子。也許，談所謂的男女平等才有意義。

但，第一步要從每個親愛的姑娘做起。不再去接受那些一直是「正理」的，但實際是對女性存在偏見的觀點。別再受到歧視而不自知，甚至把那些當做自己的信條。先破解對偏見的依賴，才有可能談態度和自我。

作者丨蘇小揚：「經典短篇閱讀」專欄作者，國館文化自媒體聯盟成員。

來源丨經典短篇閱讀（ID：yuedu3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