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之路---書劍水滸

06-19

羅馬之路

——梁山第一百零九人韓伯龍為什麼始終徘徊在山外

西方諺語有云：條條大路通羅馬。水泊梁山是諸多英雄好漢心馳神往的「羅馬」。梁山猶如基督教的聖地耶路撒冷、伊斯蘭教的聖地麥加對無數的信徒具有致命的誘惑力。可以說，江湖上的英雄好漢不是在梁山，就是在去梁山的路上。

上梁山的路不止一條，既有杜遷這種以開拓者、奠基人上梁山的方式，又有林沖在絕境之下逼上梁山的例子，還有花榮、秦明等人被宋江送上梁山的路子，還有魯智深、武松、楊志等人三山聚義共同歸順梁山的途徑。不同的路是由不同的人走出來的。有的人慕梁山之名，在梁山之下徘徊許久，最終也未上梁山；有的人不曾有過上山的念頭，在他人舉薦之下被動卷上了梁山。

梁山在征東昌府時收服了最後一名天罡星沒羽箭張清，外加其副將花項虎龔旺與中箭虎丁得孫。張清上山之時，梁山的發展進入到一個飽和狀態，立功的機會基本上不存在了。張清總得為梁山納一份見面禮。張清向宋江推薦了相馬專業技術人才皇甫端：「覆姓皇甫，名端。此人善能相馬，知得頭口寒暑病證，下藥用針，無不痊可，真有伯樂之才。原是幽州人氏；為他碧眼黃須，貌若番人，以此人稱為「紫髯伯」。梁山泊亦有用他處。可喚此人帶引妻小一同上山。」張清以引薦人才的方式為梁山準備了見面禮。皇甫端經張清推薦、宋江面試之後，成為梁山編製內的最後一名好漢。經清點，不多不少一百零八人。從此，梁山封閉了英雄好漢上山的渠道。天罡三十六人地煞七十二一番安排之後，一百零八人各落其座。皇甫端進入梁山頭領序列，而且在地煞中排名位列二十一。由此可見，來得晚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無一技之長。想杜遷、宋萬、朱貴三人是梁山超級元老，最後在大排名中只能在後面摸爬滾打，悲夫！

皇甫端是超級幸運的，搭上了開往梁山的末班車。上梁山有如皇甫端這般幸運的，也有如韓伯龍那般悲哀的。原來韓伯龍曾在江湖上打家劫舍，要來上梁山泊入伙，卻投奔了旱地忽律朱貴，要他引見宋江；因是宋公明發背瘡在寨中，又調兵遣將。多忙少閑，不曾見得，朱貴權且教他在村中賣酒。韓伯龍慕梁山之名，欲加盟梁山追隨宋江成就一番偉業。韓伯龍不得其門而入，未拜在宋江門下，只見到了邊緣人士。在梁山之外，韓伯龍遇到了朱貴。朱貴絕不是韓伯龍的命中貴人。在梁山上，朱貴是外圍人員，若要覲見宋江，大概也得排上個把月。當時正逢宋江背瘡發作，於是乎，韓伯龍入伙的事情不得不無限期拖延。朱貴的工作責任心不容我等懷疑。想當初，林沖火燒草料場之後，在梁山泊外朱貴的酒店裡感慨世事不公、命運多舛時，正是朱貴把林沖引上了梁山。

韓伯龍的事情一拖再拖，在梁山外圍的外圍駐紮下了，等待著朱貴的音訊。朱貴未等來，等來了梁山上最嗜血的人物黑旋風李逵。李逵是梁山上性格最具喜劇色彩的人物，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凡事不經過大腦思考，任由性子來，說得好聽些是率性而為，說得難聽些是惹是生非。單廷圭、魏定國水火將軍圍剿梁山。宋江未安排李逵工作。李逵按捺不住，私自攜兩把板斧下山。下山了，李逵的獨自嘰里咕嚕，，看見路旁一個酒店，李逵便入去里，連打了三角酒，二斤肉吃了，起身便走。李逵這是典型的霸王餐行為。李逵轉身欲走，最悲哀的人韓伯龍出現了。韓伯龍喝道：「你這黑廝好大膽！誰開的酒店。你來白吃，不肯還錢！」韓伯龍這種黑道人物經營酒店多年對吃霸王餐這種事情也是見怪不怪了，再者現在是梁山泊准英雄好漢，只是未拜過瓢把子而已，把李逵當成普通人了。韓伯龍對李逵強調：「我對你說時，驚得你尿流屁滾！老爺是梁山泊好漢韓伯龍的便是！本錢都是宋江哥哥的！」這一句話著實惹怒了李逵。李逵是梁山上響噹噹的人物，是宋江真正的心腹，對梁山大多人事物一清二楚，尤其是人事方面。人事是一個組織最核心、最機密的事情。進人這種大事，李逵豈能一點不知？李逵在腰間拔出一把斧，看著韓伯龍道：「把斧頭為當。」韓伯龍不知是計，可憐不曾上得梁山，死在李逵之手！韓伯龍是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為李逵斧劈的，無法體現其真實水準。韓伯龍的水準雖然不至於達到五虎八驃騎水平，達到地煞的平均水準應該還是可能的。縱使上了梁山，也不至於玷污了梁山的名聲。水泊梁山是開放的平台，對前來的英雄好漢致以十二分的歡迎；唯有韓伯龍是例外。韓伯龍生不是梁山的人，死也不是梁山的鬼，只是曾經仰慕梁山之名的山下孤魂野鬼。

韓伯龍的故事源出於元雜劇《梁山五虎大劫牢》。李應奉宋江之命，往灤州請韓伯龍入伙。到了灤州，盤纏用盡，被店小二逐出。韓伯龍邀他至家中，結為兄弟。宋江派魯智深、武松、劉唐、阮小五四人探聽。韓伯龍不願入伙，回到灤州。官吏把韓伯龍收監。李應等五人牢劫獄，將韓伯龍救出，一同上山。韓伯龍的故事在小說中演化為盧俊義的故事。盧俊義基本上是如此被逼上梁山的。韓伯龍的故事盧俊義張冠李戴了。這個人物施耐庵又捨不得拋棄，在小說中留下了一小段二百餘字的故事。盧俊義上梁山了，韓伯龍進入了小說總得有個結局，活活被施耐庵藉助李逵的板斧終結了。

韓伯龍是真心期待能上梁山，無奈拜錯了引路人。朱貴從王倫時代起即負責梁山之下的酒店工作，也曾引薦多人上山。林沖即是其中最經典的一例。林沖在風雪之夜來到了梁山之下，乘著一時酒興在店裡書寫了：仗義是林沖，為人最朴忠。江湖馳譽望，京國顯英雄。身世悲浮梗，功名類轉蓬。他年若得志，威鎮泰山東！朱貴敏銳地發現了這人是赫赫有名的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將其引向了梁山。林沖在梁山上的地位是其實力的體現，或者說是打了折扣的體現，與朱貴關係不大：因為林沖既不會屈服於王倫，也不會屈服於晁蓋，也不會屈服於與宋江。林沖具有獨立的特性鮮明的人格，他既不會主動親近他人，也不會刻意去疏遠某人，更不會處心積慮利用兄弟。

朱貴還曾經引薦其弟朱富及朱富的師傅李雲上山。這二人在梁山的地位如何呢？朱富原本在縣城西門外開了個酒店，其為人和善、笑口常開，但心思縝密、機智多謀，人送外號笑面虎。朱富在經營酒店之餘，喜歡舞槍弄棒，為此還拜了縣裡的都頭青眼虎李云為師，跟著學練武藝。朱富上梁山之後，先跟穆春一起負責管收山寨錢糧，後跟宋清一塊負責安排酒宴，最後負責監造供應酒醋，基本上屬於專業對口、人盡其才。朱富在梁山上的地位與朱貴無大的關係。

李雲是朱富的師傅，「沂水縣都頭，一身好本事，有三五十人近他不得」。梁山之上一百零八位好漢有四位曾是都頭：陽谷縣都頭武松、鄆城縣都頭朱仝與雷橫，還有沂水縣都頭李雲。這四大都頭構成了梁山一道美麗而又獨特的風景線。在梁山上，武松、朱仝、雷橫各得其所，可以在戰場上充分發揮其長處，不往曾為都頭。李雲則角色錯位，淪為了專職建房子的人。這固然與其曾與李逵結下樑子有關，但是引薦人朱貴在山上的地位大概也是更為重要的因素吧！

梁山上通過引路人方式上梁山的大有人在，而且大有成功者：石秀、楊林通過戴宗上了梁山，石秀最終還進入天罡系列；王定六隨張順上梁山；皇甫端經張清推薦搭上了末班車以最後一名上了山。李逵也是多名好漢上梁山的引路人，先後引薦了湯隆、焦挺、鮑旭等人。李逵在徹底拒絕了韓伯龍之後，把焦挺、鮑旭帶上山了，做了二人的引薦人。一前一後，如此大的差別，讓韓伯龍情何以堪！

這些引路人是宋江的心腹，是梁山上的主要人物：李逵、張順是「黑白雙煞」，戴宗是「御前行走侍衛」，張清是「軍隊一品堂的高手」。韓伯龍的引路人是朱貴。朱貴是梁山的三朝元老，但在宋江治下，早被打上了深深地王倫、晁蓋烙印。朱貴的心中留著的依然是前朝的血。經他推薦的人，不太可能被使用，尤其是，經他推薦的人目前還在梁山外圍的外圍，還未經宋江過目。即使過目了，韓伯龍進入樑上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韓伯龍未上梁山是其不幸。縱使其上了梁山，引路人朱貴在最後大排名中尚排九十二，韓伯龍那能安排在哪了？皇甫端是幸運的，以最後一名進入了梁山，而且最終未參加征方臘之行，留在汴梁為皇帝效力，得以善終。

韓伯龍與皇甫端等人的故事充分證明了：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不是每一條引薦人所指引的路都是通向梁山的康庄大道。

韓愈《馬說》有云：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一個人能否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遇到正確的引路人也就是伯樂真得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