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宇宙的總規律 (中)
五 乾坤易之門
25 伏羲氏一畫開天，代表開天闢地，之後萬物始生，而人為萬物之靈。中華民族的智慧先人仰觀俯察，又自然推演人事，創造了天地之學——《易經》，闡釋天人合一的生存之道，福澤子孫。聖人孔子曾說：「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天地是宇宙的基礎，而《易經》中的乾坤兩卦也是開天闢地的兩扇大門。那麼，在《易經》之中究竟有著怎樣玄妙的乾坤之學？藉助乾坤兩卦，我們又能洞悉怎樣的人生之道呢？ 我們一翻開《易經》，就看到前面兩個卦，一個叫乾卦（圖5-1），六個爻都是陽的，由下往上六爻的代號是：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另一個叫坤卦（圖5-2），當乾卦的六個陽爻，一下子統統變成陰爻，就是坤卦。坤卦的代號，馬上由初九變初六，九二變六二，九三變六三，九四變六四，九五變六五，上九也變成上六。圖5-1圖5-2
像乾坤兩卦這樣，六個爻陰陽都完全相反的兩個卦，在《易經》裡面叫做錯卦。乾坤兩卦彼此互錯，是六條陽爻全部變成六條陰爻，這種現象只有一種（圖5-3）。還有一些卦是有的陽爻變陰爻，有的陰爻變陽爻，然後將兩個卦排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可以看出它們是相錯的。圖5-3 乾坤是同時出現的，我們把這個叫做開天闢地，有了天就一定有地，有了地我們才看得到天。現代的科學認為地球本來是一團能量，天地不分，就是我們所講的混沌，無極，後來經過一次大爆炸，我們用「爆炸」這兩個字實在不足以形容當時的狀況，因為在我們的腦海裡面，爆炸就是「砰」的一聲，但當時的爆炸是同時的，而且是非常劇烈的，空前絕後的一次大爆炸，科學家給它一個專有名稱叫做大霹靂，英文叫做Big bang 。大爆炸之後，萬物就開始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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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天闢地有兩種力量，一種叫做創造，一種叫做演化，演化要根據創造做充分的配合。所以，我們就用乾卦來代表創造的那股力量，而用坤卦來代表幫助創造的力量落實、適應，並不斷地演化的那一股力量。這就是我們常常講的乾坤配，它可以應用到很多地方。 第五集乾坤易之門中國人講無三不成禮，因此我們可以說六十四卦只有三類，一類就是純陽，就叫乾卦；一類是純陰，就叫坤卦；另外一類是有陰有陽，就是其他六十二卦。我們可以了解到，就數量來講，乾只有一卦，坤只有一卦，有陰有陽的乾坤配會產生六十二卦；可是，就值來講，這三類各佔三分之一，可見乾坤兩卦就佔了三分之二。所以，我們才會講乾坤易之門，把乾坤稱作易學門戶。而易學的門實在太大了，所以有兩扇，一扇叫乾，一扇叫坤，兩扇大門同時打開，裡面六十二卦全部呈現，清清楚楚，那就是宇宙萬象。 《易經》六十四卦看起來複雜難辨，其實卻很簡單，乾坤門戶內的六十二卦就是不同的乾坤配，也就是乾坤之間的六十二種變化和組合。所以，要參透《易經》，首先就要弄懂代表易之門戶的乾卦和坤卦。六十四卦是八卦重疊組合而成，所以曾仕強教授告訴我們，六十四卦就是八卦，八卦就是六十四卦，所以要打開乾坤之門，我們還要從八個經卦入手。那麼八個經卦中，代表天地的乾坤兩卦，與巽、離、兌、震、坎、艮六卦又有著怎樣的關係呢？ 所有人類當中，家庭觀念最濃厚的就是我們中華民族，中國人為什麼特別重視家庭？因為《易經》告訴我們，八卦是一個大家庭，其中乾卦是父親，坤卦是母親，凡是跟乾卦有關的巽卦、離卦、兌卦都是女兒，凡是跟坤卦有關的震卦、坎卦、艮卦反而都是兒子（圖5-4）。圖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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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卦三個陽爻當中一爻變成陰爻就叫中女，就是第二個女兒，它是離卦，離卦會帶來很美麗的景象。老大出生了叫千金，老二出生了，又來了一個仙女了，她會讓一個小家庭有三個漂亮的女性：媽媽、長女、二女。可這離卦也給我們一些問題，就是家裡面開始鬧意見了。 等到第三個女兒出現，就是乾卦的最上面那一爻，變陰爻了，就是少女，我們就把它叫做兌卦。兌卦就是說你不要不高興，你要很喜悅的，多一個女兒有什麼關係呢？實際上各位就知道，這時候已經有很多的問題在心裡頭了。我就看到一個人，他非生一個兒子不可，一連生了五個女兒，他心想第六個該是兒子了吧，生了第六個，還是女兒，大家就安慰他了，也不錯啊，六仙女，他一想六仙女以後該來個兒子吧，再生一個，七仙女。我們是不贊成有這種男女不一樣的感覺的。 孔子說：「生生之謂易。」陰陽的互動變化，生出了萬事萬物，《易經》中各爻的陰陽變化來自於自然規律，也蘊含著生動而經典的道理。既然乾卦因為三條陽爻的改變，而生出了三個不同含義的卦象，代表了家庭中的三個女兒，那麼，坤卦因為陰爻的改變，又會衍生出怎樣生動的意蘊呢？ 在中國社會裡面，一個家庭總覺得如果有一個兒子，會帶來一番震動。坤卦三條陰爻中，最底下那一爻變成陽的，就是震卦，就是長男。所以，如果一個人姓王，名字叫王震，我們就知道他是排行老大的兒子，否則不會叫這個名字的，名字單字叫震的，比如李震，孔震，程震，都是長子。長子的出生往往會給家裡帶來一番震動——總算有傳人了，總算祖宗有人祭祀了。所以，不要把它想到重男輕女去，女兒有女兒的好處，她會帶來很多的和順之氣，女兒從小還會幫忙家事；而兒子就要發奮努力，就要有一番表現，因為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怎麼能不震動？ 坤卦的中爻由陰變陽，就是中子，它是坎卦。為什麼是坎卦呢？我們都知道，老二跟老大，經常意見不相同，老二對老大是不服氣的，而老大對老二也是諸多不滿意。越有錢有勢的家庭，長子跟二子，越是始終處不好。一個來的時候帶來一番震動，一個來的時候就告訴大家要家和，否則家裡不和，兄弟鬩牆，將來是麻煩的。 幼子是什麼？就是坤卦的最上面那一爻從陰變陽，叫艮卦。艮卦有好幾個意思：一個是說，一個家庭有三個男的，就夠了，不要再生了，人口夠多了；第二個就是說，如果現在要停止，這個家庭就要做一番規劃，看看怎麼樣使它變成一個團體，而不是一個阻礙。可見，一個小小的變動，對我們中國人的影響實在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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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易經》的兩扇門戶，乾卦和坤卦，在其一開一關之中，衍生出六十二種卦象，如同天地交合、陰陽互迭，生出了萬物。而就是在如此微妙的陰陽變化中，卻蘊藏著亘古不變的大道理。那麼，從乾坤兩卦的變化中，先人闡釋了怎樣的永恆之道？我們又該如何順天地之律而行呢？ 乾坤互錯，這種非常激烈的六爻全部發生變化的現象，在《易經》裡面是很少見的，這就告訴我們：人世間的事情變畢竟是少數，不變的還是多數，否則天天變，樣樣變，人人變，我們是吃不消的。 這句話對於很喜歡求新求變的現代人，是應該好好去思考思考的。《易經》三畫卦，代表天、人、地三才。那六畫卦呢？一陰一陽之謂道，我們就知道，天有陰陽，人有陰陽，地也有陰陽。所以，我們把最下面的兩爻叫做地道，當中的兩爻叫做人道，最上邊的兩爻叫做天道，天道是講陰陽的，人道是講仁義的，地道是講剛柔的（圖5-5）。圖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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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有六個爻，就代表六個位置，在一個時間段裡面，我們把它分成六個階段，給它六個不同的位階，每個位階就叫一個爻。一、三、五這三個爻，是奇數，陽的比較好，才叫當位。所以，我們去看卦，發現凡是第一爻是九，叫初九，第三爻是九，叫九三，第五爻叫九五，它的爻辭都比較讓人放心。二、四、上，上就是六，這三個爻它是陰位，陰位如果用陽爻來居就叫不當位（圖5-7）。圖5-7
現在我們就清楚了，六十四卦裡面，六個爻全部當位的只有一個卦，叫既濟卦（圖5-8）。既濟卦是《易經》裡面的第六十三卦，它是初九當位，六二當位，九三當位，六四當位，九五當位，上六也當位，六個爻都當位，叫事情完成了——既濟。也有一個卦是完全不當位的，就是《易經》的最後一卦，叫未濟卦（圖5-9）。未濟就是還沒有完成的意思。未濟卦第一爻，本來應該是陽的，它陰；第二爻本來應該是陰的，它陽；第三爻本來應該是陽的，它陰；第四爻本來應該陰的，它偏陽；第五爻是陰居陽位；上位應該是陰，它出現陽爻。沒有一爻當位，所以叫未濟。圖5-8圖5-9
我們再回頭看乾卦，雖然乾卦是《易經》第一卦，但是乾卦從頭到尾都是陽剛，我們馬上就知道有三個爻是不當位，只有三個爻是當位的（圖5-10）。不當位就是那個位置跟身份是不配合的，跟性質也是不配合的。一個人有能力去做一件事，做得好就表示是當位的；一個人沒有那個能力，又占著那個位置，當然做不好，就是不當位。圖5-10圖5-11坤卦也有三爻不當位（圖5-11），如果乾卦、坤卦都當位，那它們都安安靜靜，都各做各的事情，就不會產生交錯了。所以讀到這裡大家應該很清楚，《易經》裡面是沒有好壞的，好會變壞，壞會變好，也就是說好就是壞，壞就是好，因為好的裡面也有很多壞的因素隨時會產生，壞的裡面它也有很多好的因素，隨時會翻過來，然後把所有壞的成分統統取代掉，就變好了。像這種話，要非常小心去解釋，否則就變成沒有是非了。 一個人的新陳代謝，就好像卦的變化一樣。每七天細胞大部分都改變了。所以，我們隨時可以做一個新的人。《易經》給我們的啟示就是，我們不要只看眼前，要知道未來的變化。就算我們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這已經是既定的了，那我們抱怨也沒有用，要想辦法讓它轉好，才是要緊的。 小小的卦爻象數，包羅萬象，蘊含乾坤。《易經》的智慧，存於天地之間，深藏在六條卦爻的陰陽變化之中。自下而上，依次排列的六條卦爻，或陰或陽，其中卻蘊含著獨特的意義和微妙的關係。那麼，六條卦爻分別代表著什麼？我們又能從中參透怎樣的是非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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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卦有六個爻，就是在一個時間段裡面，我們給它六個位階，表示不同階段的變化。我們先說六十四卦爻通例，這個對每個卦都是通用的。 初爻跟上爻對起來，叫做有始有終，一句話，初難知，上易知。第一爻它到底代表什麼，很難清楚，因為事情剛剛開始，誰也看不清楚將來會有什麼變化。可是上易知，因為發展到最後一個階段，種種形態都已經很顯著了，而且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當然就很容易了解了。對於年輕的小孩子，我們不要一眼斷定他沒有用，因為他還有發展，而且往往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反而小時候沒有什麼的，後來越來越行，可見它是會變化的。 第二爻跟第五爻，又是相對的。二多譽，五多功。大家有沒有發現，我們中國人一開會就講這件事情是由於上級領導的指示很明確，領導有方，我們才能夠做得這麼好，就是我們很習慣於把所有的功勞都歸於上級領導。中國人不會去跟上級領導搶功勞的，因為搶也搶不過的，一個人要搶領導的功勞，那他一定倒霉，我們只能是把功勞都做給領導，然後得到一些讚美。 一個老闆會很放心地去讚美工地主任，或者是生產線的一些老領班，他大概不會輕易去讚美一個經理，一個科長。我們在這裡是要提醒大家，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的是非標準已經錯亂掉了，我們把對的看成錯的，一直罵，一直笑，我們把錯的反而看成是對的，這是非常糟糕的。你看今天只要有一個人站起來說，這件事情承蒙上級領導的指示，大家就笑他拍馬屁。哪有什麼拍馬屁呢？沒有上級領導，我們有天大的本領也是無用武之地的。我們要把功勞給領導，讓領導知道「我心中有你」，領導感覺到了下屬心中有自己，就會放心地讚美下屬。如果下屬認為這件事情是自己的能力，自己的本事，自己所花的心思所出的成果，那領導就心想：我下次不給你做，我這次也不會讚美你表揚你。這樣的案例大家隨處可見。 三跟四是最麻煩的，三多凶，四多懼。三，它是不上不下的；四也是，四雖然是上卦但它跟下卦很接近。三要小心，因為從下卦來講，三已經發展到一個卦的最頂端了，要提防物極必反，防止很快產生大的變化。而四呢，是上卦的剛開始，此時根本不知道這個變能不能變得很順利。 初難知，二多譽，三多凶，四多懼，五多功，上易知（圖5-12）。我們把這個去對照乾卦、坤卦或者其他的六十二卦的爻辭，八九不離十。但是，還要記住一句話：一定有例外，《易經》如果沒有例外就不叫《易經》了。所以，現在很多人說「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鐵口直斷，是違反了《易經》的精神的。圖5-12
乾卦是《易經》的第一卦，我們把它叫做天下第一卦，它裡面有太多的東西非常普遍地影響到今天的中國人，所以我們要把它的六爻好好來分析一下，我們下一集來談：乾卦六龍。
六乾卦六龍31 自古以來，龍作為中華民族的象徵，被中國人所尊崇，中國人也將自己稱作龍的傳人。在被尊為「群經之首，諸子百家之源」的《易經》中，首卦便是以龍為代表的乾卦：乾卦以六條陽爻為象，表示宇宙的廣闊和層出不窮。那麼，我們中華民族為什麼將自己稱作龍的傳人？而《易經》首卦的六條陽爻之龍又暗含著怎樣的人生道理呢？ 我們中國人為什麼把自己叫做龍的傳人？特別是當我們跟西方人交流得多了以後，我們更是充滿了疑惑，因為歐美人對龍的觀感是不好的，多半認為龍是很邪惡的。但是我們任何地方都要把龍的形象顯示出來，甚至於把自己的子女都當做龍子龍女來看待。中國人如此喜歡龍，是因為我們知道龍最起碼有三個特性：第一個，變化多端，龍是最會變化的，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任何一種動物都沒有它那麼多變化；第二個，它很難纏，人掌握不住它；第三個，它顯得神通廣大，什麼樣的困難都難不倒它。 龍的這三個特性讓我們有了兩種思考：第一種就是說既然龍這麼神通廣大，這麼難纏，這麼變化多端，我們如果跟它敵對，就會一輩子痛苦，因為我們鬥不過它，倒不如抱著龍，跟它合為一體，然後借力使力，隨著它翻轉，反而比較方便也比較安全。 第二種就是我們對龍很羨慕。我們都知道人生要面臨很多很多的困苦、艱難、阻礙，如果我們像龍一樣那該有多好。龍是地上能活，空中能飛，當中也可以安頓自己。而中國人最喜歡的就是自己能夠像龍一樣的神通廣大，隨時應變，無所不通。因此我們就把乾卦這個具有充分創造力的能量，用六個陽爻的卦來加以模擬。 乾卦的大象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天空最主要就是雲行雨施。天空空無所有，所以叫天空，如果天上有物質，就會掉下來。但是，天上有雲有雨，雲雨要動，也就是說天要運行，否則空氣不流通，天氣凝固，草木也很難生長。所以，天空中的雲要行，雨要施，所以叫做天行。健不只是剛而已，還要持久，才叫健。一個人很剛，很容易被折斷的，因此持久地運行才叫做天行健。我們看到太陽持久地、不停地東升西落，空氣不停地流動，有時候有雲，有時候有霧，有時候下雨，從來沒有停止過。我們就覺悟到，要做一個君子，就應該向天學習自強不息的精神。 天在中國人的心中有著至高無上的位置，《易經》中的乾卦，正是寓意著宇宙自然萬物統領於天，體現天的意志。那麼，乾卦的六條陽爻究竟都寓意著怎樣的含義？自下而上，乾卦的初爻，又是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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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到乾卦有六條連續不斷的直線，都是陽爻，我們就可以想像，處於這樣的狀況下，應該怎樣一步一步地去走出自己的路。我們分成兩方面，一方面是做人的基本原則，一方面是做事的基本原則。因為一個人不外乎做人做事，大家從做人的角度來看乾卦，從做事的立場來看乾卦，應該可以看得很清楚。 乾卦的重點一共只有六個字，從底下開始，初九是潛，九二是見，《易經》裡面這個「見」是讀「現」的，九三是惕，九四是躍，九五是飛，上九要小心，是高亢到極點的亢（圖6-1）。圖6-1
初爻叫潛龍，這個「潛」就是《易經》六十四卦爻通例所講的初難知。初難知有三方面意思：一方面就是剛剛冒出來，將來到底會怎麼樣，誰也料不到；第二個，這個剛剛冒出來的人也好，事情也好，自己本身也沒有把握將來會怎麼樣；第三個，整個的環境對他合適不合適暫時還不知道。潛龍，我們現在把它叫做潛在的能量，是說這個人很有潛力。初九潛龍的爻辭（圖6-2）是：潛龍勿用。圖6-2
很多人一看潛龍勿用就火大：有能力也不用，那有能力有什麼用？很多人不理解，這個勿用不是不用，勿用就是要用。但是為什麼不說要用，而說勿用呢？就是因為不能用，所以大家可以看到中國人不用，不能用，要用，不要用，這當中有很細微的差別。 乾卦的第一爻為潛龍，而潛龍的爻辭是潛龍勿用。從字面上看，勿用就是不要用，但曾仕強教授卻說這是錯誤的理解。那麼，潛龍勿用的真正含義是什麼？在實際生活中，我們又如何巧妙地做到潛龍勿用呢？ 一個人如果沒有能力就沒有資格稱龍。要把自己當做龍的傳人，第一個，要先問問自己夠不夠資格當龍的傳人；第二個，既然要做龍的傳人，就要充實自己、提升自己，讓自己有資格變成中華民族的一分子。現在有很多人看起來是中國人，實際上是沒有資格做中國人的，因為沒有潛力，沒有龍德。所謂龍德就是指元、亨、利、貞。《易經》裡面乾卦的卦辭很簡單，就是「元、亨、利、貞」四個字，這四個字就是做龍必須具備的四種美德。有人說，既然乾卦具有了元、亨、利、貞的美德，怎麼還要勿用？這不是很奇怪嗎？答案太簡單了，你剛到一個地方就開始發表很多意見，當地人一聽就知道你是剛來的，你對當地是完全不了解的，那你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一個人來到一個新的地方，一定要平心靜氣，多多了解，叫做入鄉問俗，先搞清楚狀況，有意見再說也不遲。 孔子是禮的專家，最懂得禮，他對周禮是最花力氣，而且最有心得，他最有權威來講周禮，可是「子入太廟每事問」。孔子經過太廟看到很多禮器，一直問這個是做什麼的，那個是做什麼的，他這樣問不是他不懂，才去請教人家，他是想知道別人對禮器到底了解到什麼程度，自己又能跟他們配合到什麼地步，而且禮器有沒有隨著時間的流動而改變，孔子總要了解一下，以便與時俱進。33
潛龍勿用，是《易經》八八六十四卦的第一卦乾卦的第一爻，即天下第一爻。入境問俗就是潛龍勿用。一個沒有能力的人，是沒有資格講潛龍勿用的，因為根本不算龍，無所謂潛龍，也不能用。潛龍勿用就是一個人有潛在的能力，並能充實自己，做好準備之後，本來可以用的，但是為了整體的安全，暫時不表現出來。有太多人是盲目進入，然後把整個局都擾亂掉，大家就罵他莽撞、魯莽。 潛龍勿用對中國人影響很深，但是後來讀書人只會讀文字，就把潛龍勿用解釋成潛龍不要用。其實不是，中國人說勿用，用現代話來講，就是站在不用的立場來用，而不是不用，不用就是廢物。 潛龍勿用，有話暫時不講，先聽人家講，如果自己一講出來，人家馬上給你難堪，或者你講完後別人講得都比你高明，那不糟糕了？你自己就無地可容了。所以中國人經常說「我沒有意見，我沒有意見」，聽來聽去聽到大家意見都比自己好，很慶幸——幸好我沒有講。如果聽來聽去覺得大家意見都不如自己，那要不要講？也不一定，為什麼？因為不一定非得現在公開講，可以稍後偷偷地跟領導講。像這些都是潛龍勿用在我們日常生活當中很靈活的運用。但是一直勿用，一直潛在裡面，要不要現？要不要表現出來？答案很簡單：應該表現的時候才要表現，如果不應該表現的時候還是不要表現。 如果我們在生活中能夠做到潛龍勿用，將自我的才華在最恰當的時機展現出來，那麼依照乾卦，我們就上升到了第二爻見龍的境界。那麼，我們該如何將潛龍勿用運用到極致？達到見龍的時候，又該如何理解當前的處境呢？ 歷史上運用潛龍勿用最成功的人就是諸葛亮。諸葛亮自號卧龍——我是龍，但是我卧在這裡，我不急，你們來求我，我還要衡量衡量，琢磨琢磨，要我去求人，我不幹。諸葛亮是非常了不起的，整整潛了27年。人家說曹操很好，讓他去投曹操，他不去；孫權不錯去投孫權，他也不去。他在等誰？他在等劉備，劉備三顧茅廬，就是他潛出來的。三顧茅廬，諸葛亮給了劉備整個未來的展望，告訴他天下的事情是怎樣。劉備聽得簡直是嘆為觀止，然後就請諸葛亮下山幫忙。諸葛亮還是沒有答應，他讓劉備另請高明。這是最後一關考驗了，他就想看看劉備怎麼講，如果劉備說「你不下山我怎麼辦呢」，那樣諸葛亮絕對不會下山——你怎麼辦是你的事，我又沒有欠你的。劉備也很了不起，他跪下來說：「你不下山，天下的蒼生怎麼辦？我劉備無所謂，不成就不成了，可是天下的老百姓著實可憐。」諸葛亮是沖著這句話才答應的，不是劉備來看他三次他就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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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一下山，他就知道自己非現不可了，不現的話關公和張飛看不起他，而且自己準備了27年就是為了要好好表現，不表現一下，他下山來等於沒有下山，所以第一次大戰，就讓曹軍吃了很大的虧。一個人第一次做不好，人家對你就沒有信心了。所以九二的爻辭（圖6-3）寫得很清楚：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圖6-3
潛了很久，一出來就是個大人的樣子，不是說「抱歉抱歉，我剛下來，讓我磨鍊個幾年……」，那樣人家請你幹什麼？一個人不表現則已，一表現就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四方八面的打擊都來了。老實講，你表現得不好，沒有人打擊你；但你表現得好，所有的人都不高興，因為你搶到他的光彩了——未來的機會都被你壟斷掉了，老闆的心也被你抓去了，我們算什麼呢？我想這是人之常情，當一個人表現得越來越好，你就要知道自己已經進入第三個位階了，叫做惕龍。九三爻辭（圖6-4）：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就是提醒我們，此時暗藏危機，防不勝防，必須要高度警惕。圖6-4 在《易經》之中，乾卦第三爻的爻辭為：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它的中心意思可歸納為四個字——憂患意識。那麼，當我們達到乾卦第三爻惕龍的境界時，我們該如何做人行事？從諸葛亮的身上，我們又能得到怎樣的啟發呢？ 諸葛亮第一次大敗曹軍以後，曹操就把他當做主要的對象，就開始研究他，就使他站在了亮處。一個人站在亮處是非常危險的，因為人最怕就是自己的狀況敵人一清二楚，而敵人在哪裡自己卻不知道。其實敵人在哪裡知道了還不用怕，反正自己跟他面對面，他的狀況自己也很清楚，知道怎麼去防備。而如果敵人在哪裡都不知道，還大言不慚地說：「我才不用警惕呢，做人輕鬆一點，那麼警惕幹什麼？你看像我就用不著。」其實這種人就叫做沒有人把他當對手。一個人如果沒有人把他當對手，這個人還有價值嗎？所以很多人說中國人小氣，見不得人家好，稍微好就嫉妒，就打擊人家，其實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會鍛煉又鍛煉，提升再提升，一點都不敢放鬆自己，否則的話到了九二以後就開始放縱，就自以為了不起，那就完了，這個人就提前報廢掉了。人沒有名，沒有賺到錢，自我報廢的機會比較小，有名有錢有勢以後，就要知道自己快要自我爆破了。 所以《易經》告訴我們，當你有名有勢有利，表現得非常好的時候，你要提醒自己已經進入惕龍的階段了。第三爻把「龍」都去掉了，不是龍了，處於這個階段你已經高度危險了，即使是龍也沒有用了。白天要警惕，晚上也要警惕，好像隨時會發生災難一樣，這是中華文化裡面最了不起的，叫做憂患意識。憂患意識不是說怕東怕西，畏首畏尾，而是說當我們有了一點點小小的成就時，自己要珍惜，不要自己毀掉，我們把它叫做愛惜羽毛，要愛惜好不容易有的名聲，不要讓它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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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四方八面打擊你，你應該這樣想：幸好有人抹黑我，幸好有人打擊我，幸好有人把我祖宗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我才有機會證明我是清白的。所以很多人罵向上面打小報告的人是小人時，我都勸他：「那個人才是你的恩人呢。因為他去打了小報告，你的領導才會來查你，查到最後才知道你沒有，那個人是亂講的，那你不是多一層保證？如果平常你去跟你的領導講，我的祖宗八代怎麼樣，我怎麼好，你越講他越懷疑你。而有人去打小報告，領導來調查，他自會還你清白，你好不容易有這麼好的讓領導了解自己的機會，你還罵人家？」這就是一陰一陽之謂道，就是一件事情可以從兩方面去想。很不幸的，我們現代社會讀書讀得越多的人，越是有負面的想法，覺得那些打小報告的人可惡。其實不妨換個角度想：幸虧有人打我的小報告，幸虧有人拚命地抹黑我，領導才會還我清白。
一個人警惕的目的就是希望再上一層樓，但我沒有鼓勵大家都要再上一層樓，因為《易經》的乾卦分成下乾跟上乾，大家如果自得其樂，把下乾做好，就心安理得了，也是很好的，至於有沒有必要再上一層樓，各人自己要好好去斟酌斟酌（圖6-5）。如果要，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準備接受更嚴格的考驗，那就到了乾卦的九四，叫做躍。而這次的跳躍跟當初的潛龍現出來是不太一樣的。當初潛龍潛到對環境很熟悉，有把握可以表現的時候，就見龍在田，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是，當你要更上一層樓的時候就要小心了，因為高處不勝寒，越到高層越孤單。中國人建的塔多是越往上塔身越細，這就告訴我們越底下空間越大，越往上空間越狹小，要不要往上面去擠，各人自己要好好去想。圖6-5 在人生之中，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經歷乾卦所說的六爻境界。當人生達到乾卦第四爻所說的高度，人生的風險也就加大了。第四爻的爻辭為：或躍在淵，無咎。這就表示，倘若要躍，就有兩種結果，或者高飛上天，或者跌落谷底。如果能夠躍過此境界，人生就可以到達乾卦的第五爻：飛龍在天，利見大人。那麼，乾卦的四爻和五爻所說的人生高度究竟是怎樣的處境？《易經》對此又有著怎樣的提醒和啟示呢？
到了九四（圖6-6），就有機會躍了。九四爻辭：或躍在淵，無咎。這一躍，要麼飛龍在天，要麼就掉入深淵，掉入深淵可能會一直掉到初爻。有的人要爭取向上，要躍，結果躍不上一下被打落下去了，前功盡棄。我沒有阻止任何人去躍，因為每個人的志向不同，但是我也不會鼓勵任何人，因為這是高度危險的。現在的很多人盲目地往上升遷，認為那是光榮，其實是不了解真相。圖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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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要不要往上走最好自己決定，不要由人家擺布，拱你的人多半是為他自己好，他把你抬起來，讓你坐在轎子上，他替你抬轎子，你就聽他擺布，如果你願意那樣，我無話可說。但是如果你以為坐轎子可以為所欲為，那你就糟糕了，他把你抬到哪裡你都不知道。所以，年輕人可以立定志向，說自己最起碼要當到主管，這個我不反對，但當你當了主管以後，又要求自己五年之內當到總經理，我奉勸你大可不必，因為一個公司總經理畢竟只有一個人，副總可能有七八個，最後說不定這七八個沒有一個升上總經理的。躍是可以的，但是你要接受那可能的結果，能飛上去固然好，摔下來怎麼辦？有人說摔下來也心甘情願，那當然可以躍。
九四一躍之後便是九五（圖6-7），九五爻辭：飛龍在天，利見大人。能飛龍在天，如願以償，自由飛翔，當然是大家夢寐以求的，飛龍在天可以說是人生最高的境界。但是說自由飛翔都是騙自己的。作為一個領導，下面有很多人，到底是他們在捧你，還是你在指導他們？其實這是雙方面的，水能載舟，水也能覆舟，這是我們非常熟悉的一句話。今天捧你，替你抬轎子的，明天一不高興一下把你從轎子上甩下來了，那你只好自己爬著走了。飛龍要千萬注意，眼光要開始看下面，照顧下面的人，緊要關頭下面的人才會一心一意地替你做事情，這樣大家才知道領導平常要時不時去關心底下的人，照顧他們，是有道理的。否則的話，只認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為所欲為，哪一天從轎子裡面摔下來，沒有人會同情你，即使同情也沒有用了，因為救不了。爬得越高摔得越重，這是事實，是物理現象。圖6-7 一個人到了飛龍後千萬記住，適可而止，度量要大，不要再把自己拱到像乾卦上九（圖6-8）一樣的高亢。高亢的意思用今天的話來講就叫做脫離群眾。一個人一旦脫離了群眾，他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風箏放得再高，還要有那條線才收得回來，線斷了，高而無位。一個人失去了群眾基礎，說話也沒有人理，那時候就非常麻煩。因為物極必反，當一個物體往上拋，拋到拋物線的頂點，後面一定是快速地往下墜，而當一個人一路跑到最高點的時候後面是怎麼樣，大家心裡已經很明白了。所以亢龍有悔，這是大家都很清楚的事情。圖6-8
歷史上最能夠證明亢龍有悔的就是秦始皇。秦始皇統一六國，集天下的權勢於一身，這是前所未有的。所以他算是高亢到了極點，但是他有什麼好處？我看壞處比好處還大。最重要一點就是沒有人敢跟他講真話，因為他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太高了，人家對他表示尊敬都來不及，哪裡敢跟他講實在話？當他功成名就的時候，他的幹部跟他講：中國歷史上的統領者要麼叫做皇，要麼叫做帝，您實在是了不起，所以我們尊稱您為皇帝。但秦始皇還是不滿意，說皇帝不行，上面要加個「始」，叫始皇帝，因為自己是開創的第一個皇帝，而且帝位要傳到千秋萬世，子子孫孫。沒有人敢講話，結果不幸而言中，他很快就成了「死」的皇帝，這個「死」與那個「始」同音。任何事情開始一路走下去，最後都是死路一條。一個人生出來，最後都會死，一件事情出來，到最後是沒有了，辦完了。一家公司開張，最多一兩百年，一定是倒閉的。秦始皇那麼聰明的人，他要立他的兒子居然立不成，有兩個人，一個叫李斯，一個叫趙高，硬是把他的旨意改掉，以秦始皇的權勢與威力，本來是沒有這種可能性的，但就是因為他把自己擺得高高在上，最後孤立無援。可見靠一個人單獨的力量是高度危險的。連秦始皇都會亢龍有悔，何況其他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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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說上易知，就是一個人到了一定的地位，接下來會怎麼樣，其實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沒有什麼變化了。所以一個人到了七八十歲還去看命，去算八字，那就完全是笑話了，因為到了這個時候，最後會怎麼樣已經很清楚了，用不著算了。 《易經》作為先人智慧的結晶，與其說是可以分析未來的先知之學，不如說是警醒和啟示人們做人行事的睿智錦囊，那麼，通過學習《易經》的乾卦，我們應懷有怎樣的心態處世，並增進自己的修為呢？ 乾卦六龍整個的發展狀況大家在社會上隨時可以看得到，做事情剛開始要了解現況，就是潛龍勿用。潛龍勿用不是叫我們不要做事，而是叫我們不要一味地求表現。現代人是一味地求表現，只要在公眾場合，請他上台講幾句話，他拿了麥克風多半捨不得下台，即使按鈴說時間到了，他也不理你。更妙的就是前面那個人把時間拖了，第二個站起來說，他超過五分鐘，結果自己又拖了十五分鐘還是不下來。人不了解自己，不了解自己給人家的是那麼難看的樣子。凡是一個人罵人的話最後都在自己身上表現出來，那就是醜態。把自己的醜態完全表現出來，就是連第一卦都沒有學會，《易經》六十四卦的第一卦都過不去。一個人到了一個地方，先安靜下來，了解當地的狀況以及領導的個性，然後再熟悉一下環境，跟其他人打打交道，一句話講完了，等到大家都支持你，你就放心地表現，就是見龍在田。如果你沒有把握大家會支持你，你最好不要表現，你不表現才不會出醜，你一表現，肯定出醜。所有人都經歷過這樣的狀況，但是大多數人一直罵別人小氣、嫉妒、見不得人家好，卻不知道檢討自己。 中國人不講能力，西方人是專門講能力的。西方社會是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表現。中國人不講能力，不是不重視能力，而是中國人講一種比能力更深一層的東西，叫做本事。我們常說「這個人真有本事」，什麼叫本事？就是儘管一個人有能力，還要表現得讓人家很歡迎、很接受、口服心服，才叫有本事。 有能力有什麼用？有能力的人都死得特別快。很多人聽了這話就很氣，說在美國愛表現的人就上去了，而在中國社會，一表現就被壓制，就被打死。不要這樣想，我們有更深一層的內涵——一個人要表現得大家都歡迎，才是最重要的。我們絕對歡迎有能力的人表現，但是這個人自己要活得下去。現在有能力而沒有本事的人太多了，整天在抱怨，覺得社會不公平，覺得中國這種傳統文化是使人不能出頭的，其實都是自己不了解。 我們以這樣的態度來了解《易經》，把六十四卦的道理都弄通了，就不需要用占卜來了解自己是處於哪一卦，因為一想就能知道自己處在哪一卦哪一爻，這才是《易經》真正的功能。為了使大家對乾卦有更深的了解，體會為什麼孔子特別替乾卦寫了文言，用那麼多文字來解釋，下一集就要來研究：六龍御天。七六龍御天38
《易經》六十四卦中，首卦乾卦有六個陽爻，就好似六條龍。從大的來看，乾卦六龍代表著天地萬物變化的規律；從小的來看，六爻就代表著人生髮展的六個階段。那麼，我們自己處於其中的哪個階段？現階段的自己是知足安命，還是激流勇進？一番拼搏之後，最終又該如何功成身退呢？ 我們都知道《易經》的學問是從大自然生髮出來的，自然是活的，所以《易經》的學問也是活的，是有彈性的，不能按照字面去解釋。六龍御天不可以解釋說有六條龍，把整個的天空都控制住，這是不合適的。天並不完全指天空，天代表整個天地自然，整個宇宙，和各種變化的情境，是讓我們琢磨不透的。任何事情都是千變萬化的，我們的人生境遇也幾乎是瞬息萬變，充滿了難以預測的變化情境。龍就是變化的過程，它不一定是指一種動物。六也不一定特指六，它是代表我們很難去掌握的那一個領域，那個部分。講五的時候我們都產生一種隊伍的感覺，因為一個手有五個手指頭，可以掌握的部分就叫五，而說到六，就有一個手指頭在外面，不能掌握，超出了所能掌控的部分就叫六，所以我們只講隊伍，從來不講隊六。 之所以講六六大順就是在告訴我們，一旦到了六，很可能是不順的，要特別小心。因為很不順，所以才說六六大順，這也是一陰一陽之謂道。我們如果用這樣的思維來了解中國人的學問，大概不會錯到哪裡去。六龍不是六條龍，它可能只有一條龍，也可能有千千萬萬條龍，很難掌握到底有幾隻龍，而龍是變化的過程，就代表整個的天地自然，這就是六龍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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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是第一個階段，我們把初九到上九看成一個人的不同成長階段，而出生到出社會之前這個階段叫做初九，初九的爻辭是潛龍勿用，因為此時還在求學階段，只能多去打打工，學到一點小經驗，如此而已。潛得越久，將來成就越大，也就是我們說的大器晚成，潛得越短就表示個人的基本功還沒練好，本事還不夠充實，卻要踏入社會。老實講，這也是每個人不同的處境所決定的，我們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有的人家境貧寒，必須要出去賺錢來補貼家用，只好很早就涉足江湖，這是每個人不同的命運。潛得久也不見得功夫就一定夠，如果潛得久，卻沒有下工夫，沒有學到東西，那就叫溫室里的花朵。 初九，陽爻居陽位，是當位的。六十四卦中，一、三、五爻如果是陽爻，就叫當位，二、四、六如果是陰爻，也叫做當位。這樣我們就知道，第一卦乾卦六爻中就有一半是不當位的。所以如果一個人就是正直，就是講誠信，他這輩子就要吃盡苦頭，因為正直、誠信在這個階段是合適的，到下個階段就不一定合適了。於是越是開始很誠信的人到最後越是虛偽，就是因為他經不起考驗，對誠信失去了信心，覺得老實人吃虧，認真的人沒有用，這豈不糟糕？ 現代人受教育的時間越來越長，一般人讀到博士後，已經是二十七八歲了。我當年看《三國演義》的時候，看到孔明潛了二十七年，覺得這個人了不起，現在看來，今後潛到三十歲還沒有出來工作的人會越來越多，這表示什麼？表示社會越來越不是我們所能夠掌握的，我們必須要長期地潛。可是潛並不是什麼都不做，潛是要深入社會，但是要身在其外，才能夠客觀地去了解它。與此同時，我們要有個觀念——我所學的將來不一定有用，所以我們要增強智慧，而不是充實知識。 六十四卦是八卦相重而來，所以一個卦可以分成上下兩個經卦，乾卦分為下乾上乾，為什麼我們不說上乾下乾？因為下乾是基礎，然後才能建立上乾。有的人一輩子就在下乾裡面打滾，從來沒有到過上乾，有些人很快就進入上乾，這也是每個人的命運不相同。一定要記住：卦是活的，會有各種不同的變化。
《易經》中六十四卦中每個卦的上卦跟下卦都是始、壯、究的演變過程（圖7-2）。任何事情都有個開始，進而發展，茁壯成長，然後一個結果出來，如果這個結果你滿意，那就重新再開始，然後又是始、壯、究這樣一路發展下去。圖7-2 有的人一輩子只有一個始、壯、究，有的人有兩個，有的人三個，有的人四個，都可以連續下去。六十四卦中，下卦的初爻跟上卦的初爻（也就是第四爻）有密切關係，二、五有密切關係，三、上有密切關係。如果第一爻跟第四爻，第二爻跟第五爻，第三爻跟上爻，都是一陰一陽的話，關係就很良好，因為異性相吸，這樣就叫做相應（圖7-3）。圖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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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乾卦每一爻都是剛的，都是陽的，同性相斥，初爻跟第四爻根本不相應，二爻跟五爻也是硬碰硬，不相應，三爻跟上爻都是陽剛，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也不相應，所以乾卦沒有一個爻是相應的（圖7-4）。這就告訴我們，一個人硬脾氣，就一輩子倒霉，人家不會賞識他，也不會提拔他，他只能孤軍奮鬥。這樣我們就完全了解了，太多事情其實都要自我反省、自我了解、自我檢討、自我改善，才能體會到孔子講的不怨天不尤人的真義。圖7-4
乾卦的第一爻：潛龍勿用，指的是人生的第一個階段——潛，意思是：在人生的初始階段，不要急於表現，而應當放低姿態、努力積累能量，以待合適的機會再充分地展現，這樣就能進入人生的第二個階段——見(現)。那麼，我們應該選在什麼樣的時候來展現自我？在自我展現的時候，又應該注意些什麼問題呢？ 一個人潛潛潛，潛到機會來的時候要抓住機會，這是很大的考驗。有人一輩子沒有得到機會，反而比較安全，了不起就是默默無聞，沒有什麼出息，但也不會做什麼壞事，平平安安一輩子。可是一旦有機會，有人抓住了，這機會就有陰有陽了，到時候是抓住機會去做好事，還是抓住機會去做壞事？是抓住機會就表現得很好，還是抓住機會就表現得讓人家貽笑大方？可見九二爻是蠻麻煩的。爻辭特別在見龍在田之後加上四個字，叫做利見大人，整個乾卦第二爻跟第五爻兩個對應爻的爻辭都有利見大人。意思就是說一個年輕人潛得夠久了，時機到了，上面提拔，考試及格，被錄用了，當了主管了，所有人都會看這個人怎麼表現。其實表現好與壞是誰在決定？很明顯地大家就知道，是九五在決定，上面看他很順眼他就表現得好，上面看他不順眼他表現再好也是不行的。所以我們中國人到最後悟出來：朝中無人莫做官。上面沒有人支持你，你怎麼去表現，你怎麼知道該怎麼做？這是非常清楚的事情。 諸葛亮潛了27年，劉備三顧茅廬，他才出山，那他表現得有沒有利見大人？有，他像個大人物，頭頭是道，連不服他的關公、張飛都口服心服，劉備更是沒有話講。諸葛亮的利見大人就是得到劉備的賞識，可是他也種下了日後的惡果。諸葛亮一生就是在九二爻的利見大人沒有掌握好，過分表現，當時劉備確實非常高興，但是事後想想：這還得了？這樣下去天下到底是你的還是我的？人家會怎麼看我？所以他就開始牽制諸葛亮——這個我有原則，我不聽你的，你勸我要荊州我就是不要，你勸我不要帶老百姓遷移，我就是要帶。這都是諸葛亮自己找來的麻煩。所以當我們得到機會，受到上面的提拔，得到很多人的賞識時，要特別小心，不能表現過度，否則以後日子就很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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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國演義》中諸葛亮的案例可以看出，人生的第二個階段——見（現），不僅要把握好表現的時機，更要掌握住表現的分寸，否則過猶不及。在此之後，就是人生的第三個階段——惕。那麼，在這個階段我們又該注意些什麼呢？ 諸葛亮到了九三爻就開始很辛苦了，第三爻連龍都稱不上，叫君子了。第三爻第四爻沒有「龍」，六個爻只有四條龍，在天道地道都叫龍，在人道，不稱龍。很多人說人心太壞，其實不是人心太壞，而是人的本性就是這樣。很多人太理想化，認為只要自己正直、誠實，一切都照規矩來，人家就會欣賞，有功勞人家就不會忘記，其實這樣的人把人生看得太簡單了，就是沒有經過磨鍊，了不起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 我們要知道，諸葛亮從九三爻開始就已經不是龍了。他在沒有下山以前，是卧龍，名聲在外；他在見龍階段，連張飛都對他服服帖帖。可是到了第三爻他不是龍了，是君子，因為他可以耍性子了——你愛聽我的就聽我的，不聽我的我就回家去了，我叫你取荊州你不取，那我回家了，你自己去干。但他沒有這樣做。諸葛亮到了九三是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每天都好像會有危險一樣，高度警覺，一會兒這個人來了，他要費盡腦筋去想他為什麼來，自己怎麼去因應他，即使是自己哥哥來了也是如此。這就叫做終日乾乾，連晚上也不敢大意，保持高度的警覺性，不敢有一點差錯。 九三爻辭最後告訴我們：無咎，無咎就是沒有後遺症，諸葛亮是沒有後遺症的，他很辛苦就是為了沒有後遺症。《易經》裡面這個無咎是最了不起的，它告訴我們，人天天都有艱難險阻，這才叫人生。我們討好地去應對不見得好，因為後面的結局怎麼樣很難預料，所以九三爻告訴我們，人要考慮得長遠一點，不要只看眼前，眼前很好，明天就壞了，後天就壞了，五年很好，十年就糟糕了，所以中國人為什麼想得很長遠，就是這個道理。我們要很深入地去了解這些事情，才算勉強過了下乾。 我們可以講，小老闆一生就在下乾，好不容易發現一些市場，找到一些產品，有了一些人員，然後他就見龍在田，生意越做越好，就這樣過一輩子了，好不好？當然好，有什麼不好？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分，有人天生就是當小老闆的，你的本分就是這樣，還往上走幹什麼呢？如果每個人都往上走，那下面的事情誰干呢？有些人擺地攤的時候做得很起勁，朝氣蓬勃，家裡人都很和氣，一旦要開店，要進入上乾就完了，那就是不甘於自己的分。一開店就完，就算開店很成功了，然後又要擴大，要連鎖，最後是一敗塗地，這就叫不守分。人生最難的就是知道自己的分在哪裡，讀《易經》就是告訴我們分在哪裡，這叫做定位，用英文講叫做positioning。42
乾卦共分六爻，為了方便理解，我們可以把這六爻分為上乾和下乾兩部分來看。人生走過下乾的這三個階段，應該算是小有成就了，這時候明智的人，應該學會思考自己的位置到底在哪裡，是知足安命，還是激流勇進？如果繼續往上走，就會邁向更高的層次，也就是從下乾進入上乾。那麼，在上乾的三個階段里，人們會面臨哪些問題，又該如何因應呢？ 九三上去就是九四了，九四就進入了上卦的開始，凡事起頭難，又是一番的困難，因為我們在九四碰到的人跟以前碰到的人不一樣，以前那些人好像很好商量，現在這些人就是不好商量，在九四碰到的問題跟以前碰到的問題也不一樣，那怎麼辦呢？那隻好或躍在淵，就是自己既然上來了，就不能放棄，不能半途而廢，不躍會後悔，所以就準備要躍，如果能夠飛龍在天，一切的苦難我們都甘之如飴，但是也要考慮到如果飛不上去掉下來怎麼辦。所以我們就要開始想了：究竟是要進還是要退？再往上走走到哪裡去？回歸原來的地方是不是更好？可見或躍在淵的這個「或」跟疑惑其實是有關係的。很多人就是因為覺得沒有面子，所以回不到原來的地方，被面子害死了。如果能撇開面子，考慮清楚了，那就回去原來的地方，以後再不必為這些事情困惑，這輩子就很愉快，如果認為自己一定要躍，那就去跳，也可以無咎。 人生努力到最後就是從九四到九五，這個孔子講得很清楚了，如果一個人到了四五十歲還躍不上來，這輩子就不要跳了。從九四跳到九五就是飛龍在天，飛龍在天又出現一個利見大人，這個利見大人就是說這時候要趕快去找九二，在底下建立核心團隊，要有一些對你忠心耿耿而且能夠跟你講真話的人，這時候自己要耳朵清楚一點，要能夠聽人家的話，而不是忠言逆耳。凡是忠言逆耳就不是利見大人，這樣的人往往飛不久，很快就栽下來。飛龍在天多半是靠嘴巴，已經沒有手腳了，如果下面沒有人支撐，飛龍在天有什麼用？九二是要憑實力去做，但是上面要有人賞識，所以九五跟九二是呼應的，可是這兩個都是陽的，不是一陰一陽，所以同性相斥，可見乾卦完全靠自己，只要一步走錯了，就會粉身碎骨。到了九五我們要知道自己所能掌握的東西已經盡了，再往上走就超出自己能夠掌控的範圍，第六爻只能看看，求得善終，不要再求什麼發展了。再偉大的人都會老，這句話就提醒我們要適可而止，不要再拚老命了。 所以我們現在有任期制，就是不讓我們太勞累，萬一到年紀大了以後，體力不行了，精神也不濟了，就會被底下人所包圍。歷代的君王到最後，就是年紀越大越昏庸，就是上九的亢龍有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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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件事情也是這樣一步一步地發展的，跟做人是一樣的道理，而整個的組織，整個的群體、理念，每一個階層都是一條龍。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正直，很有朝氣，很積極，可是都是好人為什麼還會搞得亂七八糟？就是因為我們乾卦沒有讀通，一個人太剛了，上下都處不好的。所以我們剛中要有柔，乾卦裡面看得見的六條都是陽爻，但是我們要去抓看不見的空隙的部分，那都是陰爻。 乾卦是《易經》六十四卦中唯一一個沒有陰爻，全是陽爻的卦。如果我們只看到這個卦象的表面，而一意孤行，最終必定是亢龍有悔。而實際上，《易經》的思維是陰陽辯證的思維，所謂陽中有陰，陰中有陽，就是指看事物不能只看一面，而應該綜合地來看。就乾卦而言，我們不能讓目光只停留在這六條陽爻上，而應當看到陰的部分。那麼，我們該如何從看得見的部分里，去發現看不見的東西，從而調整自己呢？ 如果把乾卦九二、九四、上九由陽的變成陰的，我們會發現乾卦就變成既濟卦（圖7-5）了。可惜很多人調不過來，在九二就出事了，認為自己得到賞識，表現良好，就有機會了，但往往是從此就沒有前途了，這是物極必反。所以人千萬記住要適可而止，要守分，那個分的拿捏就叫度。如果沒有掌握好元、亨、利、貞，再好都會出事情，再好的團體最後都是一敗塗地。圖7-5
什麼叫做元？用現在的話來講叫做慎始。一個朝代開始的第一年叫元年，一年的開始叫元旦，一個地方開始有的第一座寺廟就叫開元寺。元就是開始，所以我們中國人造出來最古老的神叫做元始天尊。元告訴我們不要隨便去開始做任何事情，要事先盤算盤算，我們都知道良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但是我們不知道謀定而後動，如果沒有謀定就動了，怎麼會是良好的開始呢？很多人很草率，說只要開始就是良好的，哪有那回事情？開始之前要有一段準備時間，是非常重要的，要找找合適的人，大家盤算盤算，計劃計劃，去測試測試，才能開始。 現在很多商店油漆還沒有干就開始營業了，這樣合不合法？當然不合法，因為安全檢查一定通不過的，可是他居然開業了，說只是試賣，還沒正式賣，這就是不懂什麼叫做元，然後客人一進來，第二次就不來了，這叫做欲速則不達，太急躁。很多人《易經》會背，但不會用。元，就是要求我們做好準備。我們現在讀英文都讀得很好， Are you ready？下面就有人yeah，那都是嘴巴在yeah，這種人是沒有出息的。聽到Are you ready，要想一想，檢查檢查，怎麼可以隨便yeah呢？ 亨是什麼？我們做好準備，有了很好的基礎，選擇合適的時機，就去做了，自然亨通順利。亨是從元來的，沒有慎始怎麼可能通達呢？隨隨便便開始，最後肯定是一塌糊塗。元能不能亨，關鍵看我們元做得好不好，元做得好，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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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通以後就會獲利，這個利不是利益，不是利潤，也不是好處。利，用現代話來講叫做和諧，和諧從哪裡來？就是利益要很公平地分享，自然就和諧。現在很多人講和諧，但沒有想到利，沒有利怎麼能和諧？大家沒有飯吃，過不了生活，沒有好處，是不可能和諧的。乾具有這個美德，我們從天的運行可以體會到，四個字講完了，叫做大公無私，利就是大公無私，但不是不要利益。為什麼不要利益呢？我們種稻子就是為了要有飯吃，工作就是為了要有收入。 很多人說儒家反對利，我覺得很奇怪，難道孔子不要吃飯？利是義之和，就是合理的，大家同甘共苦，大家都感覺很合理，很公正。 現在人都滿腦子要公平公平，很多人說「老天，你真是沒有眼，你這麼不公平，對別人那麼好，對我這麼壞」，然後苦惱萬分。其實老天是公正，不是公平，而且根本不可能公平。怎麼公平呢？全地球都下雨能行嗎？哪有那麼多水？這邊下雨那邊一定乾旱，才調整得過來，如果全地球都下雨，陸地就淹掉了，人也死光了。只能公正不可能公平，我們追求的是合理的不公平，而不是不合理的公平，這一點是現在人很難了解的。我們現在都在盲目地追求不合理的公平，幾乎害死所有的人。《易經》告訴我們，我們是合理的不公平，因為本來就不可能公平。 大家各守其分，自己該得的得到了，別人怎麼樣沒有我的事，這就和諧了。如果說人人都想你有錢，我要比你更有錢，最起碼要跟你一樣，這樣怎麼能和諧呢？那是不可能和諧的，因為不可能每個人賺同樣的工資，就算賺同樣的工資也不可能都成富翁。其實老天有時候也在笑人類：你們說我不公平是不是？好，現在我把你們的錢全都收回來，讓你們都沒有錢，然後你們重新開始去賺……結果會怎樣？五年以後，有錢的又很有錢，沒有錢的還是沒有錢。我們看到歷史都是這樣的，本來都沒有錢，怎麼不到十年就有的人很有錢而有的人還是沒有錢呢？我們要從這裡去了解，老天很公正，可是不公平，能夠了解這個也就能和諧了，否則一肚子氣怎麼能和諧呢？ 要想做到六龍御天，首先要理解乾卦的卦辭「元、亨、利、貞」這四個字。元、亨、利、貞的元，是提醒我們慎重開始；亨，是指慎始才能夠亨通；而利，則是告訴我們，獲得的利益要正當、合理。那麼，最後一個字「貞」又是什麼意思呢？ 貞是一切的關鍵。始壯究的過程中，老天是在檢驗我們貞不貞，貞了，就貞下起元，有個更好的開始，從而進入上卦；不貞，下卦就完了，就死了，或者就去坐牢了。有的人飛黃騰達只到九二，九三沒有做好就進了牢房，根本沒機會走到上卦。 貞以前其實就叫貞操，現在很多人聽到貞操就害怕，說那是傳統，我覺得很好笑。什麼叫貞操？貞操就是固正的操守，固就是很牢固，永遠一個樣，不會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但是又很正，這有什麼不好？貞操是男人女人都要守的，男人跟女人貞操表現的方式不一樣，這叫做男女有別，這一點我們在講到乾坤兩卦的時候會深入地研討，因為這對人類社會，尤其是對現代人的未來具有關鍵性的影響。 所以元、亨、利、貞四個字很容易了解，元就是動機要純正，不管做人做事，動機不純正的話，就不元了。亨就是處事要謹慎，有的人往往機會良好，卻不一定做得好，就是太大意了，關係很好被你搞壞了，品牌很好被你砸掉了，只要當中出一次事情就砸了，出兩次事情人家就不信任了，怎麼能亨呢？利是最大的考驗。如何分享，如何使得大家心平氣和，關鍵就在這個貞上面。貞才是關鍵。貞，就可以貞下起元，然後又有一個新的發展，比以前還好（圖7-6）。不貞，那就不能再元了，就起不來了，公司是這樣，個人也是這樣的，事情更是如此，一旦方向錯了，整個免談，空忙一場。圖7-6
有了元、亨、利、貞的美德，才叫做乾卦。元、亨、利是自然給的，只有貞是人為的，人跟動物不同就在貞與不貞，動物沒有貞。孔子對乾卦特別重視，因為只要我們將乾坤兩卦搞懂，其他六十二卦都可以觸類旁通，所以孔子特別地為乾坤兩卦加上《文言傳》。乾卦文言內容尤其豐富，我們要進一步了解乾卦的內涵，必須要把乾卦的文言看一看。所以我們下一集就要來談談：孔子《文言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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