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勝利,源於分裂的美國社會和憤怒的選民

「Never Trump」運動徹底失敗了!!

三月一日是美國的「超級星期二」,12個州在這天同時選舉。獲得相對多數普選票的候選人按照美國選舉人團制度「贏者全得 」(Winner-take-all)(緬因和內布拉斯加除外,採用眾議員選區制)的規則將獲得該州的全部選舉人票。因此,Super Tuesday的選舉結果至關重要。

結果,投票結果剛一出爐,共和黨里好多人就崩潰了。川普這匹不按常理出牌的「黑馬」再次異軍突起,橫掃7個州,目前已經拿到了316張選舉人票。而他的競爭對手Ted Cruz則雖然在自己的家鄉德州,以及其阿拉斯加和俄克拉荷馬獲勝,目前手上也只有226張選舉人票。至於Marco Rubio則只贏得了明尼蘇達,以110張選舉人票排在第三位。而要想勝出成為最終被提名的候選人,一共需要1237張票。

很多討厭克魯茲的共和黨人甚至破釜沉舟地決定要「團結在Cruz周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川普成為共和黨最終推出的候選人。」

然而,《紐約時報》的最新預測表明:

1. 如果川普繼續保持這樣的優勢,並且沒有人退出的話,到了五月,共和黨提名候選人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2. 即使川普的平均得票率降到33%,如果其他競爭者保持不變的話,他依然會成為共和黨的提名候選人。

3. 如果有人退出,使得川普和克魯茲(或盧比奧)進行一對一的對決的話,克魯茲(或盧比奧)或許還有一勝之機。

那麼,問題來了,川普為何這麼吊?

猶記得幾個月前,他剛說要參選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想要嘩眾取寵,是在變相地為自己的公司宣傳,或許是想要多賣幾棟樓,但當美國總統,他?別逗了!

然而,僅僅是兩個月,川普就靠著他的「嘴炮」技能在競爭者中脫穎而出,不僅拔得了頭籌,而且看目前的情形,他和其他競爭者之間的差距還在不斷拉大。

猶記得愛荷華黨團會議的時候,川普還以24.3%的得票率敗給克魯茲的27.6%。

而在十天以後的新罕布希爾大選上,川普以35.3%的得票率直接反超克魯茲,令一眾共和黨人和媒體都大跌眼眶。偏左的《紐約時報》馬上撰文吐槽川普說他「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厲害,這次勝利實屬反常。」

當然,川普從來不懼媒體的攻擊,他說:「只要你有一個年輕而美麗的屁股(大霧),媒體說啥都不用理會。」

「You know, it really doesn』t matter what the media write as long as you』ve got a young and beautiful piece of ass.」

果然,很快媒體就被啪啪地打臉了。隨後的南卡和內華達初選,川普繼續保持他的優勢並勝出。媒體困惑地發現:哪怕他說出「要阻止穆斯林進入美國」,「在墨西哥和美國的邊境處建長城」,「教皇是可恥的(disgraceful)」這樣如此「政治不正確」且荒謬的話,選民對他的熱情卻一如既往,未見消退。

事實上,川普的支持率居高不下不難理解。雖然他的極端言行令有些人咬牙切齒,但對於另外一些人而言,則振聾發聵,令人甘之如飴。

他要求遣返非法移民,反對控槍,提議減稅,要求中美貿易改革和維護退伍老兵權益,抗議華爾街政客的腐敗和不作為,承諾增加就業。這些政策並不新鮮,不夠川普的狡黠之處在於以誇張且極端的方式(嘴炮技能滿點)將其表述出來,以吸引那些「憤怒的選民」的支持。

這些「憤怒的選民」主要包括「失落」的中產階級和工人。這些人中,有些人在「後經濟危機時代」掙扎於「美國夢的破滅」,有些人對ISIS深惡痛絕,有些人痛恨於墨西哥移民和海外的中國工人搶了他們的工作,有些人絕望於華爾街和華盛頓的種種腐敗行為。

因此,他們一點兒不覺得川普的言行誇張或者荒謬,反而覺得他的「真誠直接」(tell it like it is)如一股清新的空氣緩緩吹散了積鬱於心中已久的陰霾。《紐約時報》的一份調查表明:川普的坦率直接是他在各州初選獲勝的關鍵,另外,他「外部人士」的身份也使得很多人對他可能的「反建制」(anti-establishment)行為寄予厚望。

波士頓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學講師孫太一告訴《北美留學生日報》記者:「投他票的人主要還是因為兩個原因:首先他不是政客,那些選民希望改變華盛頓的政治氛圍,他是一個商人,有些人覺得新鮮,希望體驗一下用商人管理公司的方式來治理國家;其次,他是一個不拘小節想什麼說什麼的人,不做作,所以選民覺得他直接。」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共和黨人士對他極其反對的原因。在過去的四十年里,共和黨一直是由社會保守派,自由市場保守和幾個相互合作的大的利益集團構成,而川普卻在試圖將共和黨變成一個彙集了民粹派,國家主義者和貿易保護主義人士的地方。

然而,痛心疾首的共和黨高層卻不能不否認,川普的受歡迎背後是迫切需要改變的美國政治現實和慘痛的經濟數據。製造業的工作機會從1979年的1930萬下降到2015年的1230萬,減少了36%,而與此同時,美國人口卻增長了43%。如果以平均工資購買力為標準計算,戰後的經濟繁榮只持續到了20世紀70年代,然後就突然停止了。

進入21世紀,中產階級在持續縮水,更糟糕的是,年收入超過10萬美金的家庭也在不斷減少。而年收入少於3.5萬美金的家庭卻在不斷增加。

與川普採取相似策略的還有同樣異軍突起的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雖然從目前的戰況看,他要戰勝希拉里還有相當難度,但並非不可能。就像2008年奧巴馬突然超越一直遙遙領先的希拉里一樣,不到最後,誰也無法預料到真正的結局。「超級星期二」的初選結果對桑德斯非常不利。在共和黨初選的11個州里,他只贏得了4個州,獲得386張選舉人票。而希拉里則以7個州577票的戰績遙遙領先。

在此前的一系列初選中,除了在新罕布希爾州以60.4%的支持率大勝希拉里的38%以外,桑德斯始終被希拉里猛壓一頭,最初的膠著之勢逐漸偏向希拉里一方。

然而,縱觀桑德斯參選以來的表現,他的戰績雖然不如川普那麼突出,但也可圈可點。

「就在幾個月前,還沒人聽過桑德斯這個名字,然後現在,他在年輕人中卻是如此受歡迎,誰也沒想到他能籌集到這麼多錢,」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講師,Barbara Kellerman說。

桑德斯屬於民主黨內的極左分子,他的政策包括提高最低工資,創造就業,免費的公立大學,更廣泛和全面的社保,加大對有錢人和中產階級的徵稅力度,用更激進的「全面醫保」(「Medicare-for-All」)取代奧巴馬醫保和私人保險,像華爾街開炮,改革銀行系統。

他說:「是進行一場政治革命的時候了!是重建民主的時候了!」希拉里戲稱他為「Man of La Mancha」(夢幻騎士),暗指他的理想主義不切實際。

然而,年輕人聽到他的演講則立馬就燃起來了!!他在「搖擺州」(swing state)新罕布希爾的勝利是他影響力和號召力的重要體現。

雖然有很多人坦言「社會主義」在美國沒有市場,然而這個自稱「社會主義者」的老爺爺卻憑藉著他的「政治革命論」瞬間吸粉無數,讓年輕人為他瘋狂。

事實上,雖然與川普在一些具體的議題上有所出入,但桑德斯的口號與川普非常類似。老爺子在接受《時代》雜誌的一次採訪中說道:「我們所傳達的信息是為了中產階級,工人家庭,還有那些低收入家庭。」

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講師Matthew Baum認為:「因為選民覺得被美國拋棄了,由於經濟衰退的影響,很多選民對政黨的不作為非常憤怒,也覺得政府的應對不夠及時有力。於是,「革命」的口號在此背景下,便顯得更加吸引人。」

考察川普與桑德斯的競選戰術可以發現,兩人的主張分別向極右和極左靠攏,以儘可能吸引黨內選民。當然,用「極左」或「極右」或許有些不太籠統而準確。

具體而言,川普的言論雖然看似極端,但他實際的站位卻非常「flexible」。Barbara說他是一個「impulsive」的選手,這裡她用了「衝動」這個詞並不是指川普在自身性格上容易受到情感驅使而表現的衝動易怒,而是指他通過表現出來的「衝動」使得選民在情感上更容易得到回應。

「他有很強的情緒應對能力,經常根據選民情緒的轉變而及時更換自己的狀態和情感表達,他的很多政策都非常籠統,每次演講只是不斷地重複一些煽動性的話語,卻並不涉及議題的根本。因此,我們完全無法預測他當選總統後可能的政策傾向,任何情況都有可能。」

孫太一也認為:「川普是一個非常規選手,打破了很多美國的政治規矩。他在很多議題上或者沒有表現出實質的態度,或者其實還是比較緩和的。與川普一樣,桑德斯受歡迎不完全是因為極端,他給支持他的選民一種可信賴的,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能做出好的判斷而不是牆頭草隨風倒的感覺。比如在參議院當年討論出兵伊拉克的時候,他和奧巴馬是為數不多的投反對票的議員。」

因此,簡單的稱川普和桑德斯「極右」和「極左」或許並不準確,但毫無疑問,他們的確在政治宣傳上採取了某種加強「意識形態化」的策略,從而對黨內的極端人士極具吸引力。

「這也是美國大選的一個規律,在初選的時候,候選人的立場往往會更靠近自己黨內的極端分子,以博取被提名的可能性;當進入大選的階段之後,候選人會變得中立,慢慢靠近對方政黨的立場以贏得更多人的支持,」孫太一總結道。

而美國政黨的這種意識形態化傾向和分裂傾向由來已久。原本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黨內的多數人士都是溫和的中間派(moderates),早在上世紀70年代的時候,兩黨在大多數議題上都能達成一致。然而到了90年代,兩黨之間的敵對加劇,原本的和諧不再,每天都有唇槍舌戰在國會上演,致使效率低下,最終達成一致通過的法案也在逐年遞減。

並且,按照黨派利益最大化劃分選取(Gerrymandering)的做法也使得「在更多的州保證自己黨派的勝利,主要的鬥爭就在黨內而不是政黨間,導致了極端化和意識形態化,」孫太一說道。

孫太一說:「美國大選,我們看到的是意識形態上的強烈反差以及有人利用意識形態進行忽悠的選戰策略,從長遠意義上來講,可能會導致這個多元文化社會內部更劇烈的撕扯和分化。」

撕裂源於憤怒,源於對現實的不滿。選舉階段的憤怒可以操縱,而選舉結束後的憤怒又該何去何從?2016年大選究竟會走向何方?是否桑德斯會在最後關頭反超希拉里,川普是否會成為最後的贏家,而希拉里又是否會穩定發揮走到最後,不讓2008年的情形重演?

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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