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皇帝要南巡遊玩,大臣簡直要造反!
作者:我們愛歷史團隊成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張嶔。
一:胡糟的皇帝出巡
古往今來,「皇帝出巡」這件事,在歷史劇愛好者的眼中,從來都是精彩紛呈的。相關的一票藝術經典,培養了代代死忠。
但這件看上去很美的事,真要當歷史一樣深信,那就真叫信了鬼。
在古代的經濟科技條件下,皇帝出巡這件事,不亞於一個正常人去挑戰極限運動。中國倆大短命王朝:隋朝和秦朝,其直接敗家子秦二世和隋煬帝,也都有這愛好,且鬧得驚天動地。最後的迅速敗亡,可以說是無節制出巡惹的禍。
即使是康乾盛世規模宏大且充滿八卦的六下江南,稍微深挖一下,就是筆筆爛賬:每次出京的陣仗,都是近三千人。用船就要一千多艘,馬匹更要近萬。僅乾隆六下江南,國庫開支就有兩千萬兩白銀,且不包括地方官強行搜刮民脂民膏的數額。其嚴重後果,乾隆晚年臨終前也總算認賬:六次南巡,勞民傷財,做無益害有益。
皇帝出巡這事,既然危害如此大,為什麼一直沒人敢管?
表面的原因,當然是皇帝君威無限,比如傳說中很聖明的乾隆大帝,有敢給他說倆句民間疾苦的,不是抓就是打。降職罷官都算是從寬。還要當眾斥罵,外帶發動百官駁斥揭批,徹底把人搞臭才算完。
但更深層的原因,卻是扛好歡迎皇帝巡遊的牌子,地方官就可以明目張胆壓榨勒索百姓,巧立名目加稅肥私,皇帝身邊的寵臣們,也可以大搖大擺收賄賂。
這樣好的龍皮,當然要往死里用。發展到後面更惡劣:常鬧得大量民產民田被圈佔,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血淚無數。但大多數官員,仍對這事日思夜盼。
以後來馬嘎尼訪華時的見聞:路過大清最繁華的地區,一路不是看到破敗的貧民房舍,就是看到豪華的權貴宅院。
而那些底層百姓們,不但面黃肌瘦,嚴重營養不良,生活更極沒尊嚴。路上僅清朝官員徵用底層百姓做民夫,給英國使團拉縴,就陸續淹死了好多人,看得這群英國人一頭冷汗,清朝官員卻連眼睛也不眨。那些明末西方傳教士記錄下,曾經勤勞充滿自信的中國百姓,卻是英國人親眼看到的草芥。
這是一個已經嚴重病態畸形的社會。而乾隆的六次出巡,更為造就這樣一個社會,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當然有一個事實,無論正史還是民間演義里,都是比較一致的:皇帝出巡的主角,君臨四方的皇帝,在享受這件事的時候,大多都十分樂爽。
當然痛苦的人,也不是沒有。比如明代傳說中的「荒唐皇帝」:明武宗朱厚照。
當他也準備啟程南巡,遊覽江南山水的時候,卻未曾想遭到了大臣們的抱團反對。一批剛正臣子們前仆後繼,風骨強硬的展開了悲壯阻擊戰。毫不退縮的鐵血形象,幾乎把他鬧抓狂。
二,硬骨頭的明朝官員
阻擊正德皇帝朱厚照出巡這事,難度有多大?
這位史上著名的荒唐帝王,除了養猛獸更養美女。
又給自己起個封號「大將軍朱壽。」拉軍隊出去跟韃靼達延可汗開練,把這個打遍草原無敵手的煞星狠揍一頓。而後在北方邊境輪流巡遊,以《明史》上所說,幾千里的山路,這傢伙騎馬狂奔,暴風雪滿天時都不減速,以至於隨從都累癱一片,他還精神抖索。堪稱極品玩家。
而在對待大臣上,這位極品玩家,更可謂整蠱專家:先後寵信過劉瑾錢寧江彬一干奸詐人物,借力打力把大臣們折騰的七葷八素,是個極不好伺候的人物。
在後世許多史家眼裡,朱厚照這位「昏君」,堪稱秦武王秦二世隋煬帝等各路奇特帝王的結合體,昏君之中,堪稱恐怖魔獸級別。
但這位魔獸所面對的,卻是中國古代史上最強硬的文官群體:大明文官。
如果說宋朝是士大夫集體幸福的年代,那麼明朝就是士大夫集體強硬的年代。這一條更是與後來號稱「承明制」的清朝,有著本質不同。
清朝官員的集體特點,就是一個「混」字。照清中期名臣曹振鏞的話說,為官就是「多磕頭,少說話」。所以不論皇帝多胡鬧,一干文武官員,也只能奴才般的伺候著。
如此政治風氣,也使得清朝官員,早早就沒了責任心。哪怕後來鴉片戰爭,被英國揍得吐血割地賠錢。一干滿族官員,還是成日喝酒抽煙打牌。氣的名臣肅順悲憤高呼:咱們旗人混蛋多。
而明朝的官員們卻大不同,除了士風徹底淪喪的崇禎年間,絕大多數時間裡,他們都是極有責任感的一批人。官員不分忠奸賢愚,共同的特點就是骨頭硬。發展到最奇特的年月,官員以罵皇帝為榮,靠挨皇帝揍來賺聲望,最好被鬧得充軍流放,管保名滿天下,人生追求全齊活。
如此硬的骨頭,自然也是特殊歷史造就:朱元璋創建大明朝的時候,廢掉了有挑戰皇權隱患的宰相制度。但出於政治平衡考慮,他還設計了以小制大的言官系統,品級小的御史給事中,有強大罵人特權,就連御史周觀政狂噴朱元璋本人,素來凶暴的朱皇帝,還是憋著氣陪著笑臉認了。著名鐵面御史韓宜可,一生多次惹得朱元璋創造憤怒指數突破新高,但終究還是硬摁住火沒開殺。一個行政權與監督權相互制衡的大明官僚制度,就這樣咬著牙建好。
但隨著明朝開國後重視教育,科舉制度蓬勃發展,這個原本為配合君主獨裁而建的官僚體制,卻成為文官集團力量生長的溫床。隨著永樂年間文淵閣的建立,發展到15世紀晚期,明朝內閣制度徹底成熟,幾乎完全扮演了昔日宰相制度的角色。儘管大多數明朝內閣首輔的權力,遠不能與歷代「權相」相比,但整個的內閣體制,則已經有了抗衡皇權的力量。
同時明代雖確立八股取士,但隨著儒學的迅猛發展,各流派思想也高度進步,甚至更有了獨立思考和懷疑精神。比如十五世紀晚期明代儒學的重量級流派河東學派,其核心思想「實理,皆在萬事萬物,聖賢之理不過摹寫其理爾。」這思想翻譯成白話,就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放在今天,也十分振聾發聵。
另外還需要說的是,從永樂皇帝朱棣在位後期開始,明朝就確立了依法執政的原則。特別是死刑制度,更形成了謹慎的「五復奏」制。哪怕兇橫如永樂大帝朱棣,晚年一次打算僭越法律殺人,結果被官員集體抵制,最後還是朱棣自己認錯了事。自那以後,官員招惹皇帝的風險係數,一直大幅度降低。
後人津津樂道明朝的宦官專權,其實如劉瑾魏忠賢這樣的極品,一旦有亂說亂動惹了皇帝,立刻就會被皇帝輕鬆秒殺。從頭到尾,他們也不過是皇帝制衡文官的工具。
儘管文官集團如此討厭,但是皇帝潛意識裡,卻大多還是比較喜歡:這群人雖然平日頂牛,但明朝科學的政治體制設計,外加文官集團自身的信仰傳統,足夠保證他們只是頂牛而不是翻天。所以心智成熟的明朝皇帝們,對他們大多都比較寬容。
但明武宗朱厚照不一樣,登基的時候還是個十五歲孩子,外加性格十分叛逆。因此雖說政治手腕早熟,帝王心術不差。但一個特殊心態卻貫穿始終。以他自己話說:文官中十個人,最多三四個好人。宦官中十個人,至少六七個是好人。這個特殊心態,他一生堅持。
堅持這個心態的朱厚照,作為昏君中的魔獸級人物,一直和文官頂牛,早期扶持劉瑾就是法子,但大殺硬打幾年,卻還是打跑偏了路,反而鬧的劉瑾和張永倆個宦官窩裡反,最後還是被文官們逆襲。
必須說的是,正德年間的明朝文官集團,與明末最大的區別是,此時的楊廷和李東陽楊一清等文官大佬,都是負責任的政治家,最典型的,就是權閹劉瑾倒台後的善後工作,作惡多端的劉瑾,生前做過的諸如反貪賑濟之類的業績,楊廷和等人非但沒有否定,反而繼續深入的做下去。明末黨爭中那種因人廢事的常見事,在這年頭是公認的傻事。
也正因如此,叛逆青年皇帝朱厚照,面對的是這樣一群手段成熟且立場堅定的對手。在劉瑾倒台後,他的搗蛋也在繼續,從拉部隊北上打韃靼,到北巡邊境,都是頂牛的手段。而雙方的對掐,也在南巡事件中,到達了高潮。
三:南巡阻擊戰
朱厚照決定南巡,是在他結束了北方邊境巡遊以後。也就是正德十四年的事。
之間的幾年裡,他除了提兵北上,痛打了韃靼可汗達延可汗一次外,也曾多次耀武揚威,在北方邊境巡遊。
他的巡遊表現,跟後來乾隆下江南,好些地方都極有一拼。比如人還沒到邊關,心腹寵臣江彬,就已經給他在當地建好了行宮,走一路修一路,錦衣玉食十分舒坦。
但比起清代官員的唯唯諾諾來,明朝的文官,從中央大臣到地方官員,絕大多數,都是全力抵制,有流著淚哭著進諫的,有攔在車頭進諫的,甚至就連他出關去草原打仗,居庸關御史張欽,也硬撐著不開門。最後還是朱厚照耍了小聰明,聽說張欽遇事巡遊後,才大膽從居庸關跑出去。
換句話說,比起乾隆走到哪裡,熱情招待到哪裡,朱厚照則是走到哪裡,官員就頂牛到哪裡。
但朱厚照是個天生順毛驢,越頂越來勁。他準備巡遊寧夏的時候,官員們已經發動了一次阻擊戰:車隊要出京城左順門時,大學士梁儲帶頭阻攔,朱厚照連哄帶嚇唬,拿著劍來回比劃,梁儲也橫了一條心,硬頂著不讓步。最後朱厚照還是不忍砍下,罵罵咧咧扔下劍從別處跑了。
明朝官員們之所以在這事上,態度如此堅決,首先是個人生觀問題,明朝官員受正宗儒學教育,普遍認理不認人。為了維護信仰法統,天王老子也趕頂。這樣一種深入人心的精神品質,是做奴才不可得的年月無法理解的。
而當時文官集團的主事者,如內閣大學士楊廷和,兵部尚書王瓊,雖然彼此也勾心鬥角,但大事上不糊塗。只能皇帝這麼胡作,禍害的是國家的元氣。哪怕是打勝仗這樣的好事,如果玩上了癮,也遲早出大事。
最要命的,還是個皇帝形象問題。朱厚照一路巡遊,其實大多數事,都還比較講規矩。哪怕徵用房屋和安排接待,也都是照價付錢。可最現眼的,卻是他大肆獵艷這事,走到哪裡都要找女人侍寢,好些地方的武官為巴結他,還把自己妻女都奉獻出來。相關的段子,當時就在民間廣為流傳,皇帝的節操,十足碎了一地。
尤其值得一說的,還是明朝皇帝出巡的利益回報問題,這事在清朝是個財源,放在明朝就是禍水。明朝官員不是沒有灰色收入,但打死也不會發這個財。首先是明朝戶部賦稅制度嚴格,地方官想借這事斂民財,在當時律法一關就過不了。能打著龍皮發歪財的,除了宮裡的採辦太監,就是皇帝身邊的佞幸小人。對於普通官員來說,發得了這個財,也丟不起這個臉。
當然還有一個文官們心照不宣的原因:阻止南巡,爭的既是規矩,更是權力。明朝自宣德年間起,雙軌制政治體制已經成熟。皇權之下文官行政,宦官制約,就好比一個家庭,皇帝是丈夫,文官集團是正房夫人,宦官集團是丈夫寵的小老婆。
本來之前,大明這樣的「家庭」,還是比較和諧。但朱厚照這樣一鬧,就全變了味。京城不常呆,常年在外跑。國家大事決策,更是踢開文官集團,只和身邊寵臣決策。根深蒂固的文官集團,一下就給邊緣化。
於是,就像失寵大老婆,要挽回花心丈夫的辦法一樣。無論如何,都要把你留在我身邊。
如上原因,也令文官集團的頂牛,越發的發力。一場劇烈的衝突,將在正德十四年的北京爆發。
正德十四年初,在北方玩膩了的明武宗朱厚照,終於返回了北京。一直賣力替他坐鎮京城幹活的內閣首輔楊廷和,也總算小小喘一口氣。
但一個恐怖的傳言,卻早已在官員們中間流傳:皇帝緊接著還有一場更大的出巡計劃,打算從北京出發,先到山東爬泰山,再經徐州到南直隸,在江南玩個遍後再去湖廣,最後爬上武當山。
這是要穿越大半個中國的節奏!
當官員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時候,朱厚照的旨意,讓他們徹底信了:而且這個路線最恐怖之處在於,朱厚照一行人要穿越的,正是造反之心已昭然若揭的寧王朱宸濠的地盤。
當然這事的風險性,朱厚照不是沒想到。他雖然愛玩,卻不是個無腦昏君,國家大事還是明白的,之所以這樣做,本身就是為了大軍南下,震懾朱宸濠,讓他不敢妄動。相關的目的,他聖旨里也透露了出來。可這麼做的一個後果,就是這次南巡必然開支龐大,勞民傷財的程度,必然創歷史之最。
因此內閣首輔楊廷和也意識到,這次皇帝要玩大了。立刻迅速布置,自己和另一位大學士毛澄一起上奏摺,提了三條反對意見:1.皇帝用「大將軍朱壽」的名義南巡,不符合法統。2.所過地區鬧過災,容易出事。3.北方蒙古一旦進犯,難以防備。這三條理由,件件難以駁回。朱厚照倒也識相,口頭上沒反對,暗地裡還在做準備。
但這次上奏,只能算是阻擊戰的試探火力。一看朱厚照躲避,下一招就是正面攔截,先是最擅長罵皇帝的團隊——言官集團出動。三月十三日,全體科道官員在宮門外集體請命,請求皇帝收回南巡計劃。這就是言官們的常規攻擊招數:伏闕請命。
這次的攻擊勢頭極大,一群人在宮外從早晨跪到天黑。饒是朱厚照臉皮再厚,這麼個抗法也掛不住。只好先使出緩兵之計,派太監宣詔說暫時先考慮考慮,讓群臣先回去。一看皇帝有了小讓步,言官集團的這次攻擊也就暫停。
沒想到朱厚照反過手來,也使出逆襲:你不是請命嗎?我鬧罷工。接著倆天以後就宣布不上朝了,詔書里也解釋說,這幾天我很傷心難過,心情不好。國家大事也批不了,你們看著辦吧。潛台詞也很豐富,叫你們逼我,我就歇菜給你看。完全一副家裡熊孩子不理爹娘的節奏。大學士梁儲見勢不妙,趕緊上書活稀泥。吏部尚書王瓊也嚇壞了,趕緊苦口婆心勸大臣們,說你們別這麼逼皇上了,皇上就是個小孩子,上來脾氣真能幹拿刀抹脖子的事,真那樣咱們誰擔得起?
朱厚照這一鬧,文官集團的這一輪阻擊,也給輕鬆破解掉。你再攔著我,我就和你賴皮,看你咋辦。
但萬萬沒想到,文官集團真正的殺招,這會才亮出來。這次是敢死隊。
這次是一百多個中下級官員,以黃鞏和陸震倆個兵部郎中牽頭,上書反對南巡,沒想到這個舉動,立刻一石激起千層浪。從三月二十日起,先後有一百多名官員紛紛效仿,爭先恐後上奏,起初開始反對南巡,往後就開始找後賬,曆數朱厚照上台後的種種錯誤行為,連劉瑾專權的老賬都叫人刨了出來。雪片般的奏疏,好比敢死隊的手榴彈,齊刷刷砸過來。
在這次行動中,大批中下層官員,表現出了勇敢的氣概和敢扛事的勇氣,都賭咒發誓說絕不串聯,更信誓旦旦說和朝中大佬毫無關係。但如此密切配合的連番轟炸,真箇心有靈犀到了極致。
朱厚照的憤怒也到了極致,隨後也發了狠。為首的黃鞏和陸震等人,給抓到鎮撫司拷問,其他上奏的一百零七個大臣,全都拉動宮門外罰跪。先要跪個五天不吃不喝,然後再發落。
這事一辦,北京城就熱鬧了,一百多大臣,相當於當時京官人數的八分之一,而且包括了京中大小各個衙門。誰家官府上班,都會發現少好些人。抓的如此狠,司法機關大理寺也看不下去,大理寺正周敘等十名大臣,也上書反對處罰,隨後也給抓去罰跪。之後又順藤摸瓜,陸續又抓了二十多人。
跪滿五天後,朱厚照的凶暴懲罰也開始了:三月二十五日,先把大臣們集體拉出來杖責,當場打死倆人。四月十五日,又把帶頭的黃鞏等十人拉出來再打一遍,鐵打的漢子,也終難扛住這二遍苦。這幾位再度受刑的官員,終於傷重不治而死。
但朱厚照萬萬沒想到,他這樣玩命的懲罰,反而激起了更大的眾怒。正啪啪打板子的時候,又有二百多官員再次陸續上奏,既請求朱厚照放過涉事官員,更請他收回成命。連指揮使張英這樣的武將,也憤然出頭,他在宮門外憤然自刎而死,用生命來勸阻朱厚照。這樣浩大的聲勢下,朱厚照終於退縮了。南巡的想法,總算暫時擱置。
儘管這年七月,寧王朱宸濠終於圖窮匕見,扯旗叛亂。朱厚照也就順理成章的找到了最好的南巡借口:御駕親征平叛。這個理由藉助了明朝的「祖制」,使南巡遊玩的行動,也就變得合情合法。明朝歷史上這場聲勢最浩大的南巡,總算得以啟動。
當然整個過程里,朱厚照的痛苦依然在繼續,所過之處地方官同樣毫不配合,揚州知府蔣瑤骨頭尤其硬,不但拒絕給朱厚照送錢送孝敬,連給朱厚照安排的飲食都十分寒酸,更譏諷朱厚照如果這樣下去,必然會成亡國之君。就在朱厚照一面跟文臣頂牛一面玩耍的路上,寧王朱宸濠的叛亂,已被一代大儒王陽明輕鬆平定,在笑納了王陽明送來的重量級俘虜寧王后,朱厚照總算過夠了癮,決定班師回朝了。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就是這次回去的路上,朱厚照半道落水,撈上來後身體健康急劇惡化,回到京城後不久就病故了。如果沒有這次南巡,他的英年早逝,也不會這樣快。
但比這件事影響更遠的,卻是之前為了阻止南巡的這次苦諫。這是大明王朝歷史上第一次,在面對大規模杖責威脅的情況下,文官集團依然抱團抗爭的經典戰役。這件事情的過程和結果,都堪稱明代文官集團身份地位的一次大磨練。文官集團在頂牛皇帝的招數上,越發的駕輕就熟。類似的政治劇,會在之後嘉靖年間的大禮之爭中再度上演。甚至在晚明年間的黨爭中演出升級版。當然那時的大明文官,已經變質,從大明王朝的支柱,變成了挖大明牆的蛀蟲。
而且同樣需要正視的是,在明中期的許多時代里,皇帝與文官集團頂牛的景象,堪稱屢見不鮮。但頂牛最激烈的幾個橋段,比如正德年間和嘉靖年間,後人在津津樂道皇帝大臣掐架的活劇時,卻忽略了這時代繁榮的民生:正德至嘉靖年間,是中國商品經濟的活躍期,更是明朝經濟的重要整合期。正德年間的大明朝,被後世普遍承認的,更有多次減免賦稅和提高民生福利的舉措。而嘉靖早期十八年激烈的「大禮之爭」,同時也是大明王朝的又一個黃金時代「嘉靖中興」時代。
相反文武百官大多閉上嘴巴裝乖的年代,即明末崇禎年間,卻成了臣子各懷心事坑領導,大臣們蠅營狗苟找出路的末世。
打的熱鬧的時候,偏是大明朝開始提速發展的年代,個中的緣由,直到今天依然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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