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跟雷慕尼、馮志強老師學拳的日子

本文作者與戈春艷老師在新加坡合影

中國武術八段、著名武術家、武打影視明星戈春艷老師近照

回憶跟雷慕尼、馮志強老師學拳的日子

——《武魂太極》專訪戈春艷老師

謝永廣/文

引 子

三十多年前的經典功夫電影《武林志》曾轟動了中國大江南北，至今回憶起來也會讓人蕩氣迴腸。其中印象最深的除了男主角「東方旭」之外，就要數女主角「郜蓮芝」的扮演者戈春艷了。她的八卦掌功夫，輕靈飄逸，變化莫測，剛健婀娜，讓人如痴如醉，當時也推動了大家學習八卦掌的熱潮，風靡一時。

時隔三十多年，當筆者在「2015大青山國際太極拳大賽」上看到戈春艷老師表演的陳式太極拳時，著實吃了一驚。戈老師的陳式太極拳氣勢飽滿、剛柔兼備、輕靈細膩。展現出超然於世俗之外的風采和氣度，給人以生命的力量和美的享受！

「其實，我的太極拳比八卦掌學的還要早，只不過當時在北京武術隊了為了比賽需要，我就以八卦掌為主了。」這是2015年在大青山時戈春艷老師說過的一句話。當時本想對戈春艷老師進行深度採訪，由於時間關係專訪擱淺了。機緣巧合，2016年戈老師邀請筆者赴新加坡進行了為期20天的國際武術教學和交流活動，正好有機會對戈春艷老師的太極之路進行了深入的了解！

戈春艷老師演練的太極劍

一 走上太極拳之路

戈春艷在十三歲的時候開始習武，1974年11月與李連杰、郝致華等同時被選入北京武術隊，成為首批專業運動員。那個時候她們經常表演，2個小時表演，不可能都是單項，也有集體。她們經常表演剛剛創編的集體24式太極拳。

後來，北京武術隊跟民間武術界廣泛接觸，邀請民間拳師到武術隊傳授技藝。當時，孫劍雲、李天驥、雷慕尼、李秉慈、馮志強等老師都到北京武術隊講授太極拳。

那個時候戈春艷和她的隊友們都從最早李天驥老師的24式太極拳開始學起。到1980年全國武術比賽規則改了。每個隊要有兩個人練習太極拳。當時全國各代表隊只有雲南隊有太極拳。因為大家都不願意去練這種慢悠悠的拳術。北京隊也一樣，沒有人願意去改行練習太極拳。但是戈春艷作為女隊隊長，身先士卒就報名練太極了。

「當時我認為陳式太極拳比較好。那時比較有名的有雷慕尼、馮志強、田秀臣等幾位老師。一開始跟雷慕尼老師練，後來又跟馮志強老師練。」

剛開始，戈春艷每個周六都要去月壇公園跟雷老師學拳，而在周日則要去天壇公園跟馮老師學拳。由於戈春艷是專業隊員，接受過專業武術基本功訓練，所以學起來比較快。當時專業隊的訓練是上午訓練，下午休息，晚上再訓練。於是，戈春艷就忙裡偷閒下午在體校田徑場找個角落地方，開始自己摸索著練習陳式太極拳。

戈春艷老師演練的陳式太極拳

戈春艷老師在教授新加坡學生們太極拳

當時在隊里練習太極拳的就戈春艷一個人，有時候李俊峰教練會把雷老師請到隊里來，每次過來雷老師都要手把手的為她指導太極拳技術動作。雷老師也經常誇獎李俊峰教練，說：「李教練執教的女隊，最大的特點就是虛心好學，把民間優秀的資源都吸收進來，融會貫通啊！」

從1980至1986年，期間雷老師去世後，戈春艷就在隊里一直跟著馮志強老師練。從1986年離隊，離隊之後還繼續跟馮志強老師學習。後來還正式拜師成為馮志強老師的入室弟子。

當初在隊里是為了比賽而學習太極拳。1980年開始學習，到1981年參加全國比賽取得太極拳第二名。1984年在武漢舉辦的全國武術比賽拿了太極拳第一名，同年在武漢舉辦的首屆國際太極拳邀請賽又拿了太極拳和太極劍第一名。

退役之後，戈春艷受邀去過二十多個國家比賽和表演。很多國家元首到中國訪問，北京武術隊也都會過去為他們表演中華武術。而當時戈春艷表演最多的就是陳式太極拳。

有一次在國宴上為大家表演了八卦掌。當時的國宴是春節期間，相當於現在的春晚。那天正好著名歌唱家李谷一老師也在場。她看了戈春艷表演的八卦掌功夫之後，拉著戈春艷的手說：「我見過你表演的陳式太極拳，其實我們最想看的是你的太極拳表演。」

戈春艷與雷慕尼老師在一起

二 回憶跟雷慕尼老師學拳的日子

當時由於國家武術比賽競賽規則規定，每個隊必須有一個人專業練太極拳。那時候孫劍雲、李秉慈、李天驥、李德印等老師都來武術隊講過太極拳。後來戈春艷決定選擇太極拳作為主攻方向，並感覺陳式太極拳更適合自己。於是李俊峰教練通過了解，就找到了雷慕尼老師。當時雷老師在月壇教拳，每周戈春艷都會過去2至3次。因為比賽有陳式太極拳的項目，所以她練習的非常刻苦。

雷老師原來是中央國術館的學員，本身武術基本功就紮實。後來學陳式太極拳，由於他具有紮實的基本功和其他武術的基礎，所以學起來比較快，也比較完整的繼承了陳發科先生的風格特點。這就是武術隊為什麼要找雷老師學拳的原因。

戈春艷當時也沒有什麼想法，就是一心想學習陳式太極拳。雷老師看到作為一名專業運動員，這麼喜歡陳式太極拳他很高興。作為戈春艷來講，能夠得到雷老師這麼用心的傳授，也很幸運了。

1980年中國武術隊在美國交流時，戈春艷表演了陳式太極拳。很多人看了之後對陳式太極拳非常感興趣，於是就跟武術隊回到中國去拜訪雷慕尼老師。戈春艷當助教，跟雷老師一起教授這些美國太極拳愛好者。

戈春艷回憶說：「跟雷老師學拳之後感覺真正接觸到了內家拳，以前練的套路都是外家拳。太極拳對於肢體平衡、重心轉換，對於長拳都有明顯的輔助訓練作用，對自己的八卦掌也有一定的築基作用。八卦掌也是螺旋纏繞，有了八卦掌基礎一練太極拳就能抓住其精髓的東西。」

在學習的過程中雷老師也經常說：「你作為專業運動員基本功非常紮實，模仿的動作很規範，但是陳式太極拳的身法你做的還不夠，陳式太極拳的勁力、神韻也還欠缺。很多東西還需要再繼續摸索。」雷老師當時不厭其煩的給戈春艷示範動作。雷老師的動作細膩小巧，味道濃厚，螺旋纏絲的勁力更加突出。這也許就是陳發科先生晚年把陳式太極拳發展的更加突出細膩的特點吧。

雷老師說出戈春艷身上的缺點，更加激發了她練習陳式太極拳的信心和決心。每次武術隊的正常訓練結束之後，戈春艷還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再去反覆琢磨陳式太極拳，去找拳勁兒。每次雷老師再見到戈春艷時總會說：「好，又有進步，你很用功，這麼短的時間就找到太極拳的味道了。」從不會到會，從會到練出勁力來，拿到好的成績，這是一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怎樣一個艱辛的過程。

在全國武術比賽時，太極拳一般會放在下午。現場一般沒有觀眾，在座的也就是喜歡太極拳的人或者是跟比賽有關的人。當戈春艷上場打太極拳時，全場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很多人說：「本來我們想睡覺，但看到戈春艷老師的太極拳動作，我們都興奮起來了。這才是真正的陳式太極拳！」比賽完之後拿到成績回到隊里，隊員和教練都很驚訝：「你的太極拳進步真快，一天一個樣子，這麼短的時間就拿了這麼好的成績。」聽到了這樣的讚譽，戈春艷心裡就想到了雷慕尼老師。如果沒有雷老師的精心指導，自己又怎麼會有今天的成績呢？

馮志強老師指導戈春艷太極拳

三 回憶跟馮志強老師學拳的日子

1981的時候，北京的很多媒體都報道了一件武林軼事，就是一個美國功夫高手來到北京挑戰太極拳師馮志強。馮老師以其精湛的太極功夫折服了美國大力士，為中國武術爭了光。「看了這篇報道之後，我們才知道北京還有一個叫馮志強的老師也是練陳式太極拳的。而且功力和實戰能力都很強。於是，李俊峰教練又把馮志強老師請到隊里來教陳式太極拳。我每周日還要到天壇跟馮志強老師學習。」

戈春艷回憶說：「馮老師的太極拳氣魄很大，大開大合的動作多。當時看馮老師打拳周身就是一個混元整體的感覺。整個人不能碰，一碰就被彈出去了。很多師兄弟都被馮老師像仍小孩子一樣仍了出去。」

由此可見，雷慕尼老師動作細膩，屬於技術型的；而馮志強老師氣勢渾厚，屬於功力型的。在馮老師這裡訓練，每次都要先站半個小時樁功才可以打拳。所以，戈春艷在陳式太極拳一路的學習中在功力氣勢上受馮老師的影響，在技術細膩上受雷老師的影響。所以既有功力渾厚之氣勢，也有細膩小巧之技術。兩位大師的親傳成就了戈春艷現在的陳式太極拳氣勢飽滿、剛柔兼備、輕靈細膩的特點。

馮老師除了套路之外，還教戈春艷推手，說太極拳一定要多摸勁，否則手空。

馮老師教拳動作渾圓一氣，講拳也比較注重勁力的走向，每個動作都要講解勁力怎麼用。當時馮老師講的最多的是靠勁。靠勁可以說是馮老師的一個「絕招」。教學時每個動作都要講很多遍，他常對戈春艷說：「你的動作勁力夠了，但是還缺乏連貫性。」為了鍛煉勁力的連貫性，在每次訓練之前馮老師都要戈春艷自己先練上五遍，練完過來馮老師才給她正式講課。

後來戈春艷總結了跟兩位老師學拳的不同。她說跟雷老師重點是學，跟馮老師重點是練。記得那年冬天，她們在天壇公園練功的時候，厚衣服一層層的往下脫。幾趟拳下來，手和頭都要冒汗。整個人身體跟蒸饅頭剛打開鍋蓋一樣熱氣騰騰；夏天就更別提了，每次練功都要練透了，強度特別大。

1986年離開武術隊之後，戈春艷還一如既往的找馮老師練拳。後來馮老師開始了混元太極拳的教學。當時馮志強老師跟陳發科和胡耀楨兩位老師學過拳，所以就把兩位老師的功夫綜合起來，創編了「混元太極拳」。除了太極拳，戈春艷的太極劍和太極刀都是跟馮老師學的。馮老師教人真的是大公無私，從來不保守。他經常講：「我們要把真東西拿出來，不能再保守了，不然會誤導別人的。我們不能『貪污』了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啊！」

「我們要把最好的東西拿出來和大家分享，其實太極拳沒有那麼難學。」馮老師那時候已經在用最直接的方法讓學生掌握太極拳的精髓。他還說：「我們當初走過很多彎路，老師雖然走了彎路，但是我們積累了很多經驗。我們要抓住不同拳種的規律，而且還要強化規律，把抓住的規律經過強化而變成一種自動化的東西，那麼你就練成了。」陳式太極拳主要就是纏絲勁，練到最後雖然每個人的風格不一樣，但是內在規律確實一樣的，都要打出螺旋纏絲勁，才是陳式太極拳啊。

後來戈春艷跟馮志強老師提出了拜師，馮老師很高興，他說：「嗯，好啊，其實你早就是徒弟了！」當時拜師也是戈春艷多年的一個心愿，她說：「傳統文化就要有師承，沒有師承會丟失很多東西，更多的是文化方面的流失。」

戈春艷老師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與兩位太極拳老師在北京武協陳式太極拳研究會合影留念

後 記

戈春艷老師的成功不是偶然的。她在習武之路上，除了教練李俊峰、吳彬外，先後得到馮志強、孫志君、雷慕尼、劉敬儒、門慧豐、張廣德、田秀臣、顧留馨、洪均生、吳圖南、孫劍雲、李子鳴、田回、沙國政、李天驥、李德印、李秉慈等多位老前輩的直接教導，再加上戈老師40多年專業武術訓練的基礎，，非但八卦掌功架之精準優美已臻化境，其陳式太極拳，也得到一代宗師陳發科先生親傳弟子馮志強和雷慕尼兩位老師的親授！

1994年戈春艷老師定居新加坡，當時她在新加坡多個武術團體、學校授課。2004年創辦了「新加坡八方武術培訓中心」，後又相繼成立「中國國際八卦掌學院」和「國際內家拳研究會」。戈春艷老師志存高遠，她在海外經年累月，兢兢業業，不辭勞苦地致力於中華武術的弘揚推廣。

當這篇文章付梓時筆者聯繫戈春艷老師，戈老師說她剛從德國教學歸來。多年來一如既往，風雨無阻，戈春艷老師說她最大的快樂就是教授武術——傳道、授業、解惑！

戈春艷老師參加《一代宗師》電影活動

戈春艷老師教授章子怡八卦掌

戈春艷老師早期功夫照

戈春艷老師早期拍攝的《武林志》功夫電影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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