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氣能讓你有所成就，卻無法為你贏得更高級的自由

作者｜孟書子（好報專欄作家@紐約）｜來源｜好報原創

我以前認識一個朋友的朋友，她在上高中的時候曾經交過一個男朋友，男孩也沒什麼出眾的地方，可是女孩很喜歡他。

因為男孩帶她看了很多她沒見過的人和事，她的世界觀基本上都是他建立的。大到人生應該怎樣度過，小到哪個冰淇淋的奶油最好吃。後來男孩甩了女孩，和另一個更好看的女孩兒在一起了。接下來的故事也不難預料，女孩兒留了長發，去了紐約，學會了化妝，拚命讀書練瑜伽。三年後已經是擁有一頭風情萬種的長髮，渾身都散發著嫵媚性感的知識女性了。後來她回國，趁著同學聚會的時候去找他，三年不見，她覺得男人一定會刮目相看。她下決心一定讓他後悔，讓他意識到他當年是多麼的大錯特錯。

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男孩非但沒有重新追求女孩，反而連正眼都沒有看她。這信息非常明顯，即使是如今已經脫胎換骨，迷倒一眾小生的她也絕對不能提起他一點興趣。

朋友給我講完這個故事的時候說，你看，這個世界沒什麼道理可講。你唯一想要獲得認可的人，也有可能到死都不覺得你好。

你相信嗎，我們人，窮其一生都只是為了一種認可。然而那個我們想要認可的人卻有可能抵死不從。不僅不從，還要踩你兩腳。說你離開他之後的成就不過草莽，說你還是他心中不堪到底的小孩子，沒什麼本事。

小說《面紗》的女主人公在年輕的時候錯嫁了不愛的人，於是和有婦之夫保持著婚外戀，然而有婦之夫並不珍惜她，後來她被丈夫懲罰性的帶到瘟疫泛濫的地方做起了醫護工作。後來丈夫讓她肅然起敬，雖然到他死，她也仍然不愛他。她學會了自食其力，她學會了愛，也學會了生死的意義。當她回到原來的地方，她以為她會將有婦之夫鄙視到底，而有婦之夫也會因為她的重生而至少給她一些尊重。然而她錯了。她再次見到昔日情人的時候，還是會有些蕩漾，而情夫仍然輕佻，彷彿這中間的故事，都白白消逝在歲月里了。

喏，這就是人生。

我從小時候起就很少因為什麼哭，也很少因為什麼大動肝火。唯獨只有一個從高中起一直到現在的親密敵人，能夠觸發我所有的感官神經，讓我像個神經病一樣又哭又喊，上躥下跳。我不是悲傷，也不是憤怒，而是委屈。那些眼淚，都花在讓犯了錯的他承認他錯了這件事上。用現在的詞說，叫做相愛相殺。

然而那個犯了錯的人，從來沒有承認過他錯了。於是我千方百計的用各種方法證明給他看。我想要告訴他，你看，我做了這麼多，這麼多證據，明擺著你錯了。你快承認呀！

後來我明白了，生氣傷心，是因為對方的過錯，而久久無法放棄和釋懷的場景，通常都包含一個死不認錯的對手。更壞的情況是，不僅對手沒有覺得錯，連你自己陣營的人都覺得對手沒什麼過失。於是我們負著氣，鼓著腮幫子拚命努力，一定要用強有力的證據證明對方是多麼的滑稽可笑。然而有的人成功了，另外一部分人卻蹉跎了大把的時光。

自由，不僅僅是能做想做的事，也不全是可以不做不想做的事。自由其實是知道自己的想和不想，然後不被任何不相干的人左右。

容我再講一個故事。

好吧，還是男男女女的俗套故事。

我在紐約的一個好朋友之前在美國南方求學，和男朋友吵吵鬧鬧的過著日子。後來男孩突然爆發說女孩不會維護男人自尊於是毅然決然的離她而去。朋友崩潰大哭，好似被掐住了喉嚨痛徹心扉。她退了房子賣了傢具來紐約重新開始。後來她找到了新工作拿到了工作簽證，交了新朋友找到了想要嫁的的人。那個甩了她的男孩沒拿到工作簽，不得已回國了。他回去的那天她說，我愣了一會就去下館子了。她說，原來所有的哭笑因果，都沒有任何痕迹。

她是我所認識的最自由的人。

曾經她也想過和男孩同甘共苦共進退，可是男孩提前下了車。她沒有像一般人那樣，上躥下跳的大喊，想要男孩知道他走錯了方向。而是讓他走，隨他去。這世上沒什麼絕對的對錯，只有路線的不統一，思想上的不和睦。她也沒有追隨男孩下車，然後為了他改掉自己的路線，換了自己的車票。她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這就夠了。能與他同行的人，總會有的。

直到現在，我也時常被那個親密敵人氣的發抖，但是時間也沒有再長過三天了。他認可與否，都不能改變我是誰。而我是否讚許，也不能動搖他一分自信。所以我們還是好朋友。他還是有些神經質，我還是有些不講理，但是我們是兩個自由自在的人，棋逢對手。

負氣，的確可以帶給人們大大小小的成就。但是有了「果」之後，你是不是還在糾結於那個促使你努力的「因」？不要那樣，有些不高級，也真的很沒勁。

這個道理我花了很久才明白。然而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從此以後，負了心的情人，亂操心的親人，還有人言可畏的「人言」，都是生活的調劑品。我知道我的終點站，至於身邊的人要不要同行，隨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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