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大陸新娘嫁過海峽 台灣成其第二故鄉

台港澳縱貫線

「大陸新娘」是特殊的一群人。因為來自大陸，同台灣人通婚，這才來到了寶島台灣。

「大陸新娘」是兩岸交流的產物，記者從台灣相關部門展示的一項統計上看到,截至目前，台灣約有30萬大陸新娘。

冬天的台北，總是細雨綿綿。沒有雪花飄，照樣年來到。遠嫁向來是佳節歡歌中少不了的一縷憂傷，而對於遠嫁到台灣的大陸新娘，更因為特殊的兩岸關係，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孫立極

在台灣她們沒有娘家

在台北市萬華區一家居民樓底層，淑玲正在忙裡忙外，大年初二，她為在台灣的大陸新娘辦場聚會。其實也算不得聚會，不過是她經營的牛肉麵館，免費供姐妹們吃吃、喝喝、聊聊、玩玩而已。

這是個簡陋的小麵館，敞開式門臉，屋內放著七八張桌子。來自河南的淑玲一邊說著話，一邊切著菜，「至少一禮拜前就開始預備了。我一得空就包餃子，裝滿兩個冰櫃；再鹵上幾鍋牛肉，做好麵條凍上。人一來，煮了就能上桌。全是免費招待，成本沒幾個錢，也就幾千塊新台幣吧。」

過了年就57歲了，淑玲一個人全年無休地打點著麵館生意，勤快利落沒得說。但她遭遇坎坷，到台灣十幾年，嫁了三次。很多大陸新娘嫁的都是1949年到台灣來的老兵，年紀大、身體差，淑玲先後為兩位老先生送了終，兩次都還沒到申請身份證的年限，到台灣的數年辛苦隨著老先生的去世一併歸零。第三次結婚還不到6年，因此，淑玲還沒拿到身份證。

淑玲的牛肉麵館是藉助「中華兩岸婚姻協調促進會」開起來的，牛肉麵館配合「婚促會」的活動開業或休息，她是「婚促會」隨叫隨到的義工。淑玲說，大陸新娘的新春聚會是她自己想辦的，以前在自己家裡就辦過，有了牛肉麵館就在麵館辦，今年是第三年了。「怎麼想到要辦聚會？嗨，平常無所謂，過節了，就有個思鄉情啊。」說話率直的淑玲，語氣情不自禁柔和起來，「就想搞個聚會，把這思鄉給分散分散。」

「也沒發什麼通知，都是你告訴我、我告訴你的。」淑玲說，「挺熱鬧的，高雄、花蓮、台中，都有人會過來，能來二三十個人呢。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大家都會幫把手，邊做邊吃，和一家人一樣。在台灣，她們沒娘家，我這裡就是她們的娘家。」

沒15萬回不去

「想回家啊。」來自山東的月美（化名）說著，先紅了眼圈。今年肯定是不回去了，不為舟車勞頓，而是千里之遙車資不菲。

前幾年，因為前段婚姻的女兒太小，月美都沒來台灣。結婚十幾年，至今，她才進入依親居留階段。現在，女兒上大學了，獨立生活沒問題，可是當媽的心，還是牽腸掛肚啊。這個春節，留在老家的女兒不能來台灣探親，她也不能回鄉，月美說著，淚還是下來了。

相對來說，小靜有著令其他姐妹都羨慕的幸福。台灣的婆家家境優越，她也有了一雙兒女。每年春節，先生都會陪她一起回山東老家，今年也不例外。

「我們一家四口，往返機票錢就近10萬塊新台幣，再加上買東買西，怎麼也得20萬。」小靜的先生說：「只要她心情好，對公婆、對孩子、對我，也都會好，全家也就過得開心。」小靜不說話，只在一旁甜甜地笑。每年回家一次，對在台灣帶孩子、侍公婆，幾乎沒有什麼朋友的她來說，多少是個安慰。

57歲的金蓮今年終於回鄉了。她年前早早訂好了從台北到長沙的往返機票，1.6萬新台幣，不是小數目，而她因為在一棟大廈做清潔工，休假有限，只能在家裡待7天。可是她兩年沒回家了。

「父母都還在，家裡人不讓回，怕花錢太多。」可是金蓮擔心自己76歲的丈夫朝不保夕，再等兩年，怕走不了了。狠狠心，今年還是要回去。

淑玲說，「過年不好回啊，200、300元人民幣的紅包都拿不出手。我是老大，下面弟弟、妹妹、孫子、外孫的，沒個三五萬人民幣回不去啊。」

金蓮說：「我講了，我就給爸媽、孫子、外孫，別人都不給了。」就這麼著，她算來算去，怎麼也得10萬塊新台幣。丈夫每月只有1萬多新台幣的養老錢，她做清潔工每月也就兩萬多。平時省吃儉用，加起來130多歲的兩個人，至今還租住在地下室，但即使這樣，屋子裡連油腥味都聞不到。

「家裡人都不知道我們在這裡有多辛苦。」淑玲說，「北方『貓冬』，晚上8點多就睡了。可我們那時都還沒下班呢。」

說起「大陸新娘」，來自江西宜春的何瑩彩說，僅金門就有2000多大陸新娘，自己認識的也很多。「有很多離婚的，也有很多生活得很好。」她說，不單是台灣丈夫一方面的問題，也有「大陸新娘」自身的問題。比如有的人同台灣人結婚本身就存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嫁到這邊來當少奶奶，可嫁過來一看，原來不是這回事，心理就有落差；也有的讓婚介給騙了，嫁到這邊一看，根本不是介紹的那樣，最終結局就是離婚。記者在同她們短暫的交流中得知，不少大陸新娘嫁得並不幸福。由於生活背景、文化和教育以及年齡的差異，她們真正被台灣家庭接納還有一定的難度。

台灣成了第二故鄉

到台灣15年的陶秀華，如果不是話語間還透著川妹子的爽朗，走在台北街頭，看不出她來自大陸。

春節於秀華而言，就是一個字「忙」。在大陸，她是成都川劇院的演員，民族舞蹈、長綢水袖乃至變臉絕技，她都拿得起。到台灣，經歷了8年苦苦等待，2003年底終於拿到身份證。從此，她就沒閑過，教學生、參加各種表演……越到農曆春節，邀請越多。

秀華說，好多年沒回四川過春節了。父母都已過世，而且實在太忙。「每年都要忙到年三十圍爐結束，通常晚上九十點才能回到家。趕緊給老人拜年，送大紅包。」當然，秀華說的老人是指公婆；而過年送長輩大紅包，也是台灣習俗。

從年前開始，企業尾牙、各種晚會秀，秀華的日程就排得滿滿。「以前我曾經一天跑五場，從早到晚，幾乎喘不過氣來。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也很不好。我自己定了一個規則，每天表演一場，其他的盡量讓學生演。一是傳承技藝，二是也不想讓自己太辛苦。」

「今年是我們第三年參加台北市政府舉辦的元宵燈會表演。10天時間，要表演八九場，很緊湊。」這位川妹子還在籌創自己的劇團，三四十人的劇團，「和大陸的劇團不一樣，沒有任何經費，所有支出、薪水都要自己解決，好處是自由度很大，自主性強，可是也非常辛苦。」

當然，這幾年，秀華也回過四川，主要是聽課、給自己充電，製作表演服裝。「噢，去年我帶女兒回了一趟，去看上海世博會，她有快9年沒回去了……」

類似秀華這樣的大陸新娘也不少，拿到身份證，有了工作權。或是自己開餐廳，或是擔任導遊，或是去做義工。有了家人，有了朋友，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台灣才成她們不可分割的第二故鄉。

台北綿綿的細雨，何時可以沖淡淑玲們的濃濃鄉情，讓她們的新春歡歌再沒有一絲憂傷？

（註：以往，大陸配偶需要8年時間才有資格申請身份證。自2009年6月，改為大陸配偶結婚即可到台居住，前兩年為依親居留期；接著四年長期居留期；住滿六年後，方可申辦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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