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美劇,美國本次大選為何不同尋常?
這是一場不同尋常的大選,但究竟為什麼如此不同尋常,則眾說紛紜。
創造一系列美國紀錄
歷史上第一次登記選民超過兩億的大選;
歷史上第一次女性成為大黨總統候選人;
70多年來第一次有毫無公職和選舉經驗的人士成為大黨候選人;
低俗程度創新高的互揭黑底、相互污名化的選戰;
第一次有外國政府被控藉助黑客手段試圖操控美國大選;
第一次美國大黨候選人競選操作內幕被黑客有針對性的公開;
第一次有大黨候選人威脅勝選後要把競爭對手關進監獄;
第一次有總統候選人表示勝選「全盤接受結果」,敗選「到時看情況」;
共和黨空前分裂、眾院議長、眾多共和黨州長及聯邦議員拒絕為本黨總統候選人助選;
兩名大黨候選人罕見地同時被多數選民認為是有嚴重缺陷的候選人,不受歡迎程度都創了歷史紀錄……
大選到最後階段,主題徹底變成誰夠格當總統,而不是誰做總統能讓國家更好。這樣的選戰焦點也是過去罕見的。
美國紙媒「一邊倒」的規模也是空前的。歷來罕見表態的《外交事務》和《大西洋月刊》、一向持中立立場的《今日美國報》,甚至還有一些支持共和黨的保守派報紙,這次都表態支持希拉里。《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對特朗普的攻擊不遺餘力。
堅決站在特朗普一邊的,似乎只剩下福克斯電視台和一些右翼新聞網站。但與傳統媒體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在網路、社交媒體、華人微信公號和朋友圈,特朗普粉絲給人們的印象更為高調,音量和活躍度非希拉里支持者所能企及。
大選獲得的關注度同樣創造了新紀錄。尼爾森公司收視數據顯示,預選階段共和黨和民主黨內第一次辯論都創了歷史新高,總統候選人第一次電視辯論更以8400萬觀眾刷新紀錄,而在第二次電視辯論時,YouTube、臉書和推特三大社交媒體也都誕生了各自的新紀錄——1.24億網民在YouTube上觀看了辯論內容,逾1700萬網民發送或轉發推特,約1980萬美國「臉書」用戶發布了逾9240萬條/次相關點贊、帖子、評論和分享。
值得注意的是,網路受眾總量遠遠高於電視受眾,但YouTube的數據顯示,網民觀看其流媒體直播時間平均為25分鐘,這意味著大部分網民並無耐心看完90多分鐘辯論全程,信息接收碎片化與網路傳播偏頗特點疊加,傳統媒體的「事實核查」遭遇冷落。
兩黨候選人被嚴重污名化
今年大選的特殊之處,還能羅列更長一張清單。儘管如此,首先也最引人注目的,毫無疑問是其創紀錄的低俗程度,以人格攻擊為主的消極選戰主導了大選進程。
這次大選,除民主黨預選,作為潛規則的「政治禮貌」幾乎無法維持。總統候選人「二辯」前,由於猥褻和侮辱女性的談話錄音被曝光,特朗普在48小時內聚齊3名和比爾·柯林頓有緋聞的女性開記者會,並把她們帶到二辯現場前排就座。辯論中,他公然把「比爛」作為自己止損和護住基本盤的主要策略,宣稱自己說話流氓,而希拉里的老公做事流氓。辯後民調錶明,多數選民認為特朗普沒有道歉誠意。
「二辯」結束後,雙方繼續相互污名化,迄今已有10名女性向媒體陳述曾遭特朗普咸豬手,特朗普一概否認,時而稱為「媒體操縱大選的陰謀」,時而指責希拉里競選團隊是幕後黑手。這些場面,令人油然想起美國諷刺小說家馬克·吐溫的短篇小說《競選州長》里,七八個流浪兒童圍著獨立候選人叫爸爸的情景。
這些現象,表現出美國政治倫理髮生顯著變化。兩名候選人都把「為了反對而支持」,作為爭取選民的共同王牌,把競選策略的重點不放在政策主張上,而是爭相證明對手不夠格當總統、沒有總統范兒。希拉里從脾氣性情著手,重點攻擊特朗普性別歧視、種族歧視,極端自大自私和缺乏常識;特朗普則強調體能精力,並著力打造希拉里「最腐敗的不誠信政客」形象,使用陰謀論攻擊對手,如聲稱希拉里辯論前「嗑藥」,眾院議長保羅·瑞安不再為他助選是因為打算自己4年後競選總統,指控他性侵的10名女性都是希拉里團隊找來的,但卻都提不出事實根據。
不斷刷新低俗程度的消極選戰,加上雙方團隊、粉絲和「維基解密」助攻,使得大選進程中,政治謊言和陰謀論大行其道。特別是網路上,各種不實或誇張消息、五花八門的陰謀論流傳甚廣並得到大量信眾,蔚為大觀地扭曲和分裂著民意。如眾院議長保羅·瑞安所說,選戰「非常黑暗」。2012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羅姆尼感慨,特朗普的「錄音門」醜聞,「在世界面前敗壞了美國的臉面」。
《華爾街日報》和NBC最新聯合民調顯示,目前,半數選民對希拉里持負面看法;63%的選民對特朗普持負面看法,對希拉里和特朗普持正面看法的選民分別只佔40%和29%。民調專家彼得·哈特說,無論「希拉里任期」還是「特朗普任期」,都沒有喚起更多選民的熱情,這是消極選戰的結果,「絲毫不足為奇」。另一位民調專家horwitt則預期:「不管誰當選,都會是上世紀30年代以來民調歷史上最不受歡迎的總統。」
這也意味著,無論誰入主白宮,新一任美國總統都面臨著自身形象和國家形象的重塑問題。
多層面的社會分裂和對立
本次大選的第二大特點,在於多層面、多向度地暴露了美國社會內部的分裂和對立。
意味深長的是,對這場大選,人們給予的二元對立的標籤化定義本身就多得讓人眼花繚亂:民主黨VS共和黨,建制派VS反建制派,主流VS非主流,精英VS大眾,女權主義者VS男性沙文主義者,最有經驗的政客VS最沒有經驗的門外漢,進步主義VS民粹主義,自由主義VS保守主義、白人美國VS多元美國,美國強盛論VS美國衰落論,開放VS封閉,全球化VS反全球化,自由貿易VS反自由貿易,沿海都市帶VS內地城市……每一種標籤都從不同角度折射出本次大選的分裂和對立特徵,也因簡單突出某個側面而導致扭曲甚至誤讀複雜的真相。
對立首先表現在政黨走向進一步「極化」。預選過程中,主張進行「民主社會主義革命」的桑德斯激發了大量千禧選民參政熱情,迫使希拉里幾乎全盤接受了他的主張,包括反對簽署TPP、州立大學免除學費等,民主黨集體左轉,成為歷史上「最自由的民主黨」;而主打民粹牌、排外牌、恐懼牌的特朗普背離了共和黨傳統主流政策,卻獲得共和黨歷史上最多的預選票數,共和黨基層向右轉,被茶黨所主導,黨內建制派陷入與共和黨基層選民疏離的尷尬。
其次,表現在民眾對華盛頓和華爾街的高度不信任。選戰中,這種情緒被充分利用和調動,不少競選口號本身就具有濃厚的二元對立色彩。桑德斯著意渲染「1%VVS99%」,「華爾街VS普通民眾」;特朗普動輒自稱「華盛頓政治圈外人」,以非政客、代表工人階級利益自居,動輒指責對手非法操縱選舉。因錄音門事件導致選情急跌,黨內支持「跳水」後,特朗普轉而極力塑造自己「反建制」形象,將「作弊」指控擴展到媒體和民調機構,聲稱它們和民主黨聯手操縱體制抹黑打壓他,而他如果輸掉大選,一定是因為制度被作弊(被非法操縱)。
幾十年來,希拉里和特朗普在美國一直是家喻戶曉的公眾人物,各自長袖善舞,負面新聞纏身,美國人對他們早就形成固定看法,很難改變。而愈演愈烈的相互污名化選戰,使得他們的負面形象繼續被固化,選民「為了反對而支持」的情緒越來越重,彼此間的對立情緒加劇。《今日美國報》10月15日民調顯示,10%的選民表示完全不能接受所反對的候選人當選總統。10月15日深夜,北卡州橙縣共和黨競選總部遭人投擲燃燒瓶起火,相鄰建築被塗鴉,上寫:「納粹共和黨離開本鎮」。
至於特朗普對「政治正確性」的顛覆以及他因此得到的大量喝彩,還反映出美國社會內部深厚的種族對立情緒和性別歧視心理。作為美國歷史上首位黑人總統,奧巴馬在執政最後兩年,種族衝突不斷發生,白人警察和黑人社區對立情緒嚴重,以致成為大選重要議題。特朗普對希拉里的攻擊,特別是「體能精力」問題,被指基於性別歧視。而特朗普的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的言論,也成為民主黨攻擊的重點目標。華人川粉對希拉里和民主黨的攻擊中,還表現出部分華人對非裔的歧視,亞裔與非裔的矛盾在選戰中也有一定表現。
今年大選,還有一個層面的分裂和對立令人深思,那就是傳統媒體和社交媒體上的聲音「對立」。如果說傳統紙媒幾乎一邊倒支持和偏袒希拉里,特朗普就是社交媒體上的寵兒,其支持者在網路上片面傳播和放大其聲音的熱情與能量令人吃驚,其傳播情況反襯出傳統紙媒影響力的下降。大選中,被美國factwatch網站列進假新聞網站名單的眾多右翼新聞網站經常發布關於希拉里的失實新聞,在網上得到廣泛傳播,部分被轉譯回國內。
總統候選人「一辯」後一周里,美國傳統媒體陸續發布的專業民調結果,和辯論結束時網路在線投票結果截然相反,也體現了傳統媒體輿論與網路自媒體輿論的「對立」。不過,允許全球網民無限次點擊的在線投票,和基於複雜問卷設計和抽樣調查方法的專業民調,性質完全不同,這一點不可不察。
的確,民調只能參考。再專業的民調都不可能百分百準確反映民意,美國專業民調有誤差率,曾誤導媒體犯下杜威擊敗杜魯門的大錯,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專業民調比在線投票結果水份小、也更難做手腳。全美重要民調機構有幾十家,不少是老字號。美國眾多主流媒體的確給人們在選戰中偏袒希拉里的觀感,但希拉里團隊如何有能力操縱它們和這些民調機構通同作弊?特朗普雖再三這樣指責,卻始終不見提出證據。他的這些言論,被認為是陰謀論說法。
美國轉折時刻未至
儘管存在如此複雜的分裂、對立和候選人的高度錯位,這場大選仍然決非所謂「騙子與瘋子」「精英與大眾」「建制派與反建制派」的對抗等狹窄說法所能定義。實際上,以「二元對立」的思維方式看待美國大選,雖然容易抽絲剝筍,但也容易機械化,造成一些誤區。
在採訪中,從專家到普通民眾,不少受訪者都帶著複雜的神情說,2016年美國大選之所以史無前例,在於「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特朗普這樣的候選人」。
的確,今年美國大選的所有特點,比如低俗程度創造歷史紀錄,政策議題遭到嚴重忽略,陰謀論、反智主義和民粹主義盛行,挑釁乃至顛覆「政治正確性」成為令部分人群「大快人心」的時尚乃至共和黨內部的高度分裂等等,都與特朗普這樣一個人密切相關。
但特朗普現象也不是憑空產生的,他有他的社會土壤,有他的鐵杆粉絲,他關於驅逐非法移民、在美墨邊境造牆、退出多邊貿易體系、把「激進伊斯蘭主義」等同於恐怖主義、加強「法律與秩序」應對內地城市犯罪活動等主張,使美國「重新安全」「重新偉大」等口號,為他贏得大量支持。他獲得了共和黨預選歷史上最多的選票,喚醒了一大批一度在選舉日失蹤的選民,展現了共和黨自茶黨興起以來基層分裂、基層與精英隔膜的困境,也展現了一個某種程度上因人口結構變遷發生「白人身份危機」的美國。
「錄音門」事件後,由於選情急跌和失去大批共和黨內高層的支持,特朗普宣稱「被解除鐐銬」,再度祭出「反建制」大旗,藉助陰謀論指控塑造自己單槍匹馬對抗「華盛頓作弊制度」的鬥士形象。
但就事實而論,特朗普不能代表美國民眾,他的支持者不乏精英、大金主和建制派,美國中低收入階層的主體、工人階級或勞動人民的主體,也決非白人藍領,而是非裔、西裔、印第安人等少數族裔。
至於美國主流紙媒幾乎「一邊倒」反對他,更不能簡單地視為精英與民眾的對立。從美國多家媒體的「事實核查」來看,特朗普說謊數量遠遠超過希拉里,完全不成比例,只不過「信者恆信」,支持他的美國民眾基於自己的理念、利益和不滿情緒,給予他遠超底線的寬容度。一個大黨候選人在競選宣傳中能夠如此不顧忌講話內容的真實性,經常自我推翻,自我否認,不能不說這也是本次大選一道獨特的風景。
2016年美國大選是美國歷史上第58次四年一度的大選,這意味著,美國大選機制從基本定型到現在,已經230多年,其連續性超過法德,在世界上僅次於英國。回顧美國選舉歷史不難發現,每次大選都有自己的獨特性,都是各種社會問題的大曝光,都涉及國家強盛抑或衰落及發展方向之爭。
如果追溯以往美國大選的經典場景,這場大選的很多喧嘩與騷動恐怕遠遠稱不上一個「最」字,大選勝負雖然將深刻地影響美國走向及美國與世界的關係,但是不必過於受輿論泡沫影響而予以高估。這場大選中,美國強盛還是衰落之爭,在一定程度上是執政黨和在野黨的競選宣傳,共和黨雖然面臨黨內整合,但美國兩黨政治體制預期不會發生根本動搖。多種跡象表明,美國的轉折時刻還沒有到來。
(文章來源於互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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