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 | 印尼排華大屠殺與當時的外交風雲
1965年11月,在蘇哈托與總統蘇加諾的權力鬥爭期間,印尼爆發排華浪潮,至少有50萬人被殺。對於這次大屠殺死了多少人沒有確定的數字,有研究人員估計,約有五十萬人被殺,其中大多數是華人。實際上,印尼應該反思的還不止五十年前的那場種族屠殺,就在十八年前,類似的暴行再次發生。美國媒體報道稱,一九九八年,印尼首都雅加達街頭爆髮針對華人和華人商店的騷亂。報道稱,「持續一周的騷亂中,至少五百人死亡,其中大部分被火燒死。印尼政府派出一萬名士兵在街頭維持秩序平息騷亂,逮捕了至少一千人。騷亂者衝擊了三千棟建築物,毀掉了近一千五百輛汽車... ...」衝擊中國駐印尼大使館彷彿已成規律,每當歷史處在激烈動蕩之際,各種各樣的變故與風浪,像是事先早有約定,總是會接踵而至,此起彼伏,交相呼應。何為因?何為果?竟讓人難以判斷。一九六六年四月的中國,情形正是如此。「文革」醞釀已久,高潮正在來臨,四月十五日,印度尼西亞首都雅加達發生衝擊中國大使館的暴力事件,頓時引發一連串強烈反響。遠方發生的國際衝突,無疑也成了「文革」演進過程的一部分。其影響之直接,聲勢之猛烈,一時間甚至超過了越南戰爭。一個個風雲人物的政治命運,起伏跌宕,毀譽不一,或曇花一現,或抱憾終生……據四月十六日《人民日報》所刊消息,外交部副部長韓念龍十六日清晨緊急召見印度尼西亞駐華大使查禾多,遞交中國外交部照會。照會這樣敘述十五日發生在雅加達的事件:一九六六年四月十五日上午十時五十分(當地時間),一百餘名印度尼西亞軍警部隊夥同右派暴徒,共一千餘人,瘋狂襲擊了中國駐印度尼西亞大使館。他們用裝甲車和卡車撞開了大門,衝進大使館內,扯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狂叫反華口號,大肆破壞,放火逞凶,砸毀和燒毀了大使館的房屋、設備、汽車、文件和用品,搶走了汽車和大量財物,特別是劫去印有國徽和使館文化新聞處銜的使館公報用的第一頁空白紙約六百張,其企圖十分可疑。他們打傷了一等秘書呂子波,副武官時心仁等中國外交官員五人,甚至公然向大使館人員連續開槍數十發,工作人員趙小壽胸部中彈,傷勢嚴重。暴徒行兇達三小時之久,他們臨走時並大喊:「美國萬歲」,「我們完成了蘇哈托伯伯叫我們搗毀中國大使館的任務。」(《印尼武裝部隊夥同暴徒襲擊我使館打傷我外交官員 我國政府提出最緊急最強烈抗議》,《人民日報》,一九六六年四月十六日)誰能相信,如此激烈的外交衝突,如此令人震驚的消息,居然來自印度尼西亞——一個曾經與中國外交關係相當密切的國家。回想當年,十歲左右的我們這一代人,許多國家都很陌生,經常提及的無外乎朝鮮、越南、蘇聯等為數不多的幾個國家。印度尼西亞則是個例外。知道它,主要因為「文革」前夕,我們鎮上的電影院,放映過一部彩色紀錄片:《劉主席訪問印度尼西亞》。劉主席,自然是國家主席劉少奇。一九六三年四月,劉少奇攜夫人王光美訪問印度尼西亞,堪為當時中國最重要的一次外交活動,也是劉少奇在國際舞台最為耀眼的一次國際亮相。顯然,劉少奇本人十分重視自己的此次訪問,長達半個多小時的紀錄片,從拍攝、配樂、剪輯到解說,每個環節都頗為精心。因這部影片,年幼的我第一次欣賞到熱帶風光,看到頭戴鮮花的漂亮印尼姑娘,為劉少奇和王光美戴上花環。影片中,劉少奇神采飛揚,王光美優雅大方,陪同訪問的副總理、外交部長陳毅,戴著太陽帽和墨鏡,手持拐杖,瀟洒,開朗。不過,他們哪裡會想到,一時的風光無限,三年後竟會為之付出昂貴代價。尤其是王光美。一張批鬥王光美的現場照片,留下真實記錄:紅衛兵用乒乓球串在一起,如同印尼花環和珍珠項鏈一樣套在她的脖子上以羞辱她。從紅衛兵小報上得知,他們正是受到了紀錄片場景的啟發而想到這一設計。
被批判的劉少奇夫人王光美。歷史總是巧合不斷。當劉少奇開始被推向困境,行將受到口誅筆伐的日子裡,他三年之前訪問過的印度尼西亞因發生軍事政變也成了動蕩之地。彩色紀錄片中與劉少奇親密交談、喜笑顏開的蘇加諾總統,一九六六年三月被迫下台,將權力移交軍事將領蘇哈托。印度尼西亞的這段歷史變故,《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有如下簡略敘述:……蘇加諾認為西方的自由民主不適合印度尼西亞的國情,而提倡「有領導的民主」。……他的權力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保持軍隊與印度尼西亞共產黨之間的平衡。他堅持保持印度尼西亞共產黨,讓它的領導人進入國家領導層,使人認為他準備讓共產黨獲得政權。1965年9月30日夜間,一些軍人以哈利姆空軍基地為總部,綁架、殺害了6名陸軍將領,並於次日早晨宣布奪取政權來制止「將領委員會」反對總統的政變。與此同時,陸軍戰略後備司令蘇哈托調兵遣將,當晚即鎮壓了九三〇運動,隨後大批屠殺共產黨人,並逮捕了蘇加諾的15名部長。1966年3月,軍隊強迫蘇加諾把權力交給蘇哈托。(《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第九卷,一三九頁,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一九八六年)蘇加諾黯然退場,蘇哈托強悍登台,印尼的對華政策隨之徹底改變。擁有幾百萬黨員的印尼共產黨,被視為中國「輸出革命」的載體而遭鎮壓,而中國自然也成為印尼新政權的敵人。蘇哈托上台不到一個月,中國大使館即受到衝擊,兩國關係緊張、激烈衝突的序幕,由此拉開。逃離屠殺直接受到威脅的是百萬印尼華僑。幾個月後,《時代》以《印度尼西亞:尋找未來》為題,描述了香港九龍火車站出現的雙向逃離的特別場面:從紅衛兵的恐怖中逃離中國的逃亡者,上周抵達香港時,必須多花費成倍的時間出站。在香港九龍火車站,凌晨開往廣州的火車旁,人群排起了長隊,他們是等候回國的數以百計的華僑。十幾歲的姑娘,身穿完全是非無產階級的襯衫,老人身穿小資產階級情調的條紋套裝。婦女的胳膊上,搭一件厚夾克,以適應中國變涼了秋天。這些方向相反的逃亡者,是來自印度尼西亞的海外華僑。最近幾個月,已有四千人逃回大陸。二百五十萬印尼華僑中的許多人,害怕隨著去年印尼紅色派別的失敗而掀起的反攻浪潮,會以華僑的流血為結束。華僑商店不斷被搶劫,許多華僑學校關閉,上周,印尼政府查禁所有華文報紙。儘管印尼共產黨的成員中華僑很少,但是,許多印尼人仍對控制國家貿易的華僑心懷怨恨。北京已對發生在北蘇門答臘島的反華示威表示抗議,「右翼分子手持鐵棍、斧頭及其他致命武器,瘋狂地衝擊華僑商店」。超過七千名華僑,在北蘇門答臘島的棉蘭港口,等待著北京答應派來的一艘紅色中國的輪船。上周,一百六十二名華僑已從印尼抵達香港,他們中的許多人,還是第一次站在亞洲的大陸上。像許多新來者,他們滿懷難以表達的希望和天真。三十八歲的蕭興發(音譯),嚮往著在紅色統治下的廣州的新生活。他說:「在報紙上讀到的紅衛兵的事情,並不讓我多麼困擾。我期望中國的美好未來。」(《時代》,一九六六年九月十六日)
《時代》雜誌發表一九六六年回到湛江的印尼華僑走下「光華輪」。《時代》提到的北京答應派來的這艘輪船,名為「光華輪」。早在五月,中國外交部即照會印尼駐華大使館,決定派船前往印尼接回華僑,不過,這一派船計劃,幾個月後方得到具體落實。九月五日,外交部明確照會印尼駐華大使館:「第一艘中國接僑船將於一九六六年九月二十日左右到達棉蘭勿拉港口。該船可接運七百人左右。」從時間上看,《時代》發表這篇報道之時,來自中國的「光華輪」即將抵達棉蘭勿拉港。「光華輪」駛離勿拉港,是在十月三日。搭乘輪船的華僑,超過了照會所說的七百人左右,達到一千零五名。據新華社消息,這些華僑均來自蘇門答臘島的亞齊地區:「他們中間有許多人被掃地出門,財產被右派暴徒搶劫一空,上船的一千零五名華僑,一共只有八百五十三件行李。絕大多數都受到右派暴徒的毒打,或者受到用油漆澆身、在烈日下暴晒以及逼灌污水等等野蠻殘害。有些人的親人還慘遭印度尼西亞右派反動勢力殺害……」一周之後,十月十日,「光華輪」抵達廣東湛江港,第二天的《人民日報》,在頭版刊發新華社消息《一千多名受害華僑從印尼回到祖國懷抱》。
受傷的中國駐印尼使館人員從飛機上抬下來。此時,整個中國,正處在「文革」紅色狂飆之中,印尼華僑歸來的舉動,自然而然也成為其中的一部分。這一點,從《人民日報》的頭版安排即可明了。除印尼華僑歸國消息之外,另外兩篇,一是轉發《解放軍報》社論:《堅決響應林彪同志號召,把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群眾運動推向新階段》,一是與之相關的消息,領題為「堅決遵照林彪同志指示把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群眾運動提高到新水平」,標題為「解放軍決心把毛澤東思想真正學到手」。顯然,在這個十月,「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是舉國上下的一個突出主題,東南西北的一切,都將匯入其中,遠方歸來的印尼華僑,也不例外。新華社消息為了配合和突出這一主題,特地描寫了一家華僑與毛主席著作之間的故事:愛國華僑們在碼頭上受到了廣大工農兵和紅衛軍的熱烈歡迎。難僑劉蓮瑛的丈夫慘遭印度尼西亞右派法西斯暴徒殺害,家中的財物也被搶掠一空,但她千方百計把革命的寶書——毛主席著作保存了下來。今天她捧著毛主席著作,她的兒子高舉著毛主席像,全家七口走下光華輪時,林一心等負責人走上前去向他們表示熱烈歡迎。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陽春華僑林場職工、印度尼西亞歸僑何桂珍、梁齊好得知她的經歷後,從人群里擠上前去,把用紅紙包著的毛主席像、毛主席著作和《毛主席語錄》送給劉蓮瑛全家,希望他們好好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和全國革命人民一起鬧革命,搞建設。受害僑胞王素英全家熱愛毛主席,積極學習毛主席著作,來自北京的一名紅衛兵特地把自己參觀毛主席家鄉韶山時得到的一枚紀念章送給她。王素英接過這件珍貴的禮物時,激動地連聲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一千多名受害華僑從印尼回到祖國懷抱》,載《人民日報》,一九六六年十月十一日)現實總是在不同語境里以不同方式敘說。逃離恐怖的歸來者,熱情高漲的歡迎者,處境不同,遭際各異,但在以「光華輪」為映襯的同一場景中,每個人都是歷史高潮飛濺而起的一朵浪花。「光華輪」駛入湛江港,遠方動蕩中的印尼,並不會從中國視野里淡出。相反,衝突難以平息,更為激烈的反應,仍將繼續上演外交風雲。英雄姚登山外交風雲變幻,雅加達的中國大使館處在最前沿。最早成為新聞人物的使館人員,是趙小壽。四月十五日,在衝擊中國大使館的事件中,趙小壽與其他幾位使館人員,因保護國旗而被槍擊胸部,身受重傷。一周後,四月二十三日,趙小壽躺在擔架上,乘飛機轉送回國,國務院秘書長周榮鑫、外交部副部長韓念龍等前往機場。《向同印尼武裝部隊和暴徒進行英勇鬥爭的同志致敬 趙小壽等同志抵京受到熱烈歡迎》——《人民日報》在頭版刊發這一消息,同時配發周榮鑫俯身慰問擔架上的趙小壽的照片。相信當年關注印尼風雲的人們,應該還記得「趙小壽」這個名字。一年之後,恰好仍是四月二十三日,中國與印尼的外交衝突,又一次白熱化,趙小壽的同事們,再度被推到風口浪尖。中國外交部負責人四月二十四日召見印尼駐華大使館臨時代辦,談到二十三日發生於雅加達包圍中國大使館等事件:印尼政府最近採取了一系列猖狂反華排華的措施,繼四月二十三日派出大批軍警包圍中國駐印尼大使館、武裝劫持中國駐雅加達總領事徐仁扣留八小時之後,竟然於四月二十四日無理宣布中國駐印尼大使館臨時代辦姚登山和徐仁總領事為「不受歡迎的人」。(《人民日報》,一九六七年四月二十五日)作為抗議和回應,中國政府決定,宣布印尼駐華臨時代辦和參贊兩人為不受歡迎的人,限於四月三十日二十四時以前離開中國國境。
周恩來在機場擁抱姚登山。
姚登山自印尼歸來的報道。姚登山、徐仁,於四月三十日回來了。飛機在首都機場降落,走下舷梯,姚登山、徐仁恐怕未曾想到,前來歡迎他們的會是周恩來總理以及七千群眾,場面可謂隆重之極。《人民日報》刊發一組歡迎照片,其中一張為周恩來與姚登山的合影。周恩來左手持《毛主席語錄》,微笑著雙手緊緊扶著姚登山的雙臂。他對姚登山和徐仁說:「你們鬥爭得很好,我們歡迎你們!」照片上,身材魁梧的姚登山,緊抿著嘴,不苟言笑,一臉凝重。隨周恩來一同前來的,另有陳伯達、康生、李富春、陳毅、李先念、譚震林等領導人。不過,在發表《毛主席的紅色外交戰士從印尼回京》消息時,後面三位副總理,特別是身兼外交部長的陳毅,卻沒有列在副題之中。如此處理,其中自有微妙之處,這一點,將在後面行文中另為敘述。姚登山、徐仁歸來的第二天,是「五一節」,北京照例在天安門舉行盛大集會。兩位「紅色外交戰士」,被安排登上天安門城樓,並由毛澤東與林彪親自接見了他們:新華社一日訊 我們最最敬愛的偉大領袖和他的親密戰友林彪同志,今晚在天安門城樓上接見了紅色外交戰士、被印尼反動政府無理勒令離境的我國駐印尼大使館臨時代辦姚登山同志和駐雅加達總領事徐仁同志。姚登山同志向毛主席說:「我們代表印尼全體愛國華僑,代表駐印尼使領館全體同志,向毛主席問好,祝毛主席萬壽無疆!」姚登山同志還說,印尼人民無限熱愛毛主席。毛主席同他們進行了親切的談話。陪同接見的,有周恩來、康生、江青同志。(載《人民日報》,一九六七年五月二日)
姚登山站在毛澤東與江青之間。毛澤東等人接見姚登山、徐仁的合影,在第二天——五月三日——發表於《人民日報》。照片上共七人,毛澤東站中央,左邊為林彪,右邊為姚登山,而姚登山右邊站著江青。 姚登山左臂挽著毛澤東,右臂挽著江青,親密無間,其樂融融。軍人出身的姚登山,有著長期的外交經歷。早在一九五〇年二月,在軍隊擔任團長的他,被安排參加武官訓練班,半年後出任外交部駐丹麥芬蘭使館的一等秘書、參贊。據馬繼森《外交部文革紀實》一書介紹,一九六六年印尼發生「九三〇政變」後,雅加達衝突激烈,周恩來決定派一名有打仗經驗的外交官前去,並直接點將姚登山。如今,姚登山從印尼歸來,其名聲與影響,達到巔峰。站在領袖身旁,他不會不為之感動、感激、感恩,在外交衝突中被點燃的胸中激情,即便回到北京,依舊不會冷卻。令人矚目的接見,舉國上下的關注,必然會使身在其中的人他,擁有前所未有的亢奮,從而義無反顧地投入到國內另一場鬥爭之中。地點變了,激情不變;對象變了,鬥志不變;從印尼歸來的「紅色外交戰士」,依然揮舞紅旗,走在歷史的前台。很快,姚登山成為外交部的一個造反派組織「革命造反聯絡站」的「名譽成員」,他以造反者的姿態,赫然出現在人們面前。姚登山自印尼歸來時,劉少奇已被打倒,並有了「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這一代稱。於是,對劉少奇訪問印尼的紀錄片的批判,就成了姚登山首當其衝的任務。七月十三日,兩位印尼歸來者——姚登山、趙小壽——聯名在《人民日報》發表批判文章,題為:《在國際上推行投降主義的活醜劇——斥反動紀錄電影》。為避免出現「劉主席」,這裡把片名修改,文中也不提「劉少奇」的名字,改用當時流行的那一個代稱。現在想來,所謂省略修改,所謂代稱,似乎意在避諱、含蓄,其實,實情人人皆知,如此做法,不過如一場政治遊戲,多了喜劇色彩。姚登山、趙小壽對影片的批判,在高調討伐之外,另有具體細節:從紀錄影片中還可以看出,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對腐朽糜爛的資產階級生活是多麼的醉心!他和王××整天跟印尼資產階級人物鬼混,花天酒地,醜態百出。為了討好印尼資產階級,王××打扮得妖氣十足,脖子上掛著項鏈,賣盡了風騷。她居然提出參觀印尼資產階級頭面人物淫穢不堪的行宮卧室,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也跟著走了進去。所有這些,他非但不以為恥,反而大肆誇耀自己在印尼過了九天的總統生活,「我和王××結婚時也沒有這樣熱鬧過,這次算是給我們補行了婚禮!」(《人民日報》,一九六七年七月十三日)動蕩時代,接踵而至的高潮,令人目不暇接。就在這篇討伐文章發表一周之後,七月二十日,武漢發生的「百萬雄師」綁架王力等人的突發事件,旋即成為一個新的熱點。姚登山隨後的故事,將在下一篇另加敘述。|六根為今日頭條簽約作者。-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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