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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商:由蛇成龍行商盜 無幫無派走天下

2011年12月02日 13:07來源:中國商人

打開福建之門,閩商從蛇到龍

閩字是個十分有趣的字:門內關著一條蟲。這是它的本意嗎?沒錯。而且,這蟲還真就是指一條蛇。蛇被關在房子里,怎麼也難有出息。但如果游出門外呢?那就是另一番氣象了。

事實會讓人吃驚。豁然面對東海,蛇躍龍門大不同,小蛇立時變大龍,只在開關之間。看來,閩商的命運,與福建的門,還真會有某種直接的關係。

2006年10月7日,在香港的一個拍賣會上,發生了一件不平常的事:一個叫蔡銘超的福建商人,毫不猶豫地砸出1.166億港元,拍得了明永樂鎏金銅釋迦牟尼坐像。

三年後,蔡銘超又掀波瀾。在2009年2月的法國巴黎佳士得拍賣會上,他又以3149.12萬歐元的天價,要競買圓明園鼠首、兔首。雖然弄到最後因為拒付而導致流拍,但輿論衝擊力實在太大:蔡銘超此舉,竟然直接被江西省拿去,做了當年高考語文卷作文材料。

蔡銘超只是當代閩商的一個代表,放眼望去,閩商群體蛟龍逐海,踏浪前行,已經形成了一個壯闊的整體場面:

在省內,閩商已創辦了一大批企業,形成一個個產業群,光是一個小小的晉江縣,就產生了影響中國經濟發展的「晉江」模式,培育出了「安踏」、「安爾樂」、「七匹狼」等中國著名品牌。

在省外,福建民間投資的擴張速度也在加快。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在省外投資的福建人數,已經超過250萬。他們的房地產擴張,更是讓人吃驚:在2010年房地產行業實力榜中,地產閩商縱橫捭闔,一舉打破了原有的競爭格局。

在國外,從蔚藍海岸出發的閩商,也積極開拓進了海外市場。有統計顯示,改革開放以後,福建籍新華僑華人,紛紛走出國門創業,如今,福建籍新華僑華人已接近1100萬人。生在異國他鄉,拼得怎麼樣?相當不錯。以事實例證,2004年僅福清一縣,從日本匯回福建的人民幣就高達三十億元。

在地球村內掃描一下,我們會驚訝地發現,閩商已遍布地球160多個國家和地區,在港澳約120多萬人,在台灣地區有900萬人。全部加在一起,資產存量估計已超過3000億美元。

其中頗具代表性的人物,是現任世紀金源集團董事局主席黃如論。這個1951年生於連江縣的福建人,從1986年開始,創辦了北京、雲南、重慶、上海等八個區域集團,五十多家企業,在中國大陸投資超過2000億元,繳納各類稅費超過300億元,無償捐資捐款貢獻社會超過34億元。2009年,福布斯發布的中國慈善榜,黃如論排在榜首,他同樣又成為胡潤「2009慈善榜?單年子榜」第一名。成為胡潤和福布斯發布排行榜以來極為罕見的榜首為同一人的現象。

在中國廣袤的山山水水中,閩商憑藉他們定音的金錘,已經佔得一席之地。如此卷海翻瀾,志得意滿,熟悉它歷史的人,不免都有點感嘆噓唏了。感嘆是因為,閩商在歷史上經歷曲曲折折,出沒於浩瀚煙波,又經過了一長段時間的沉寂。噓唏又因為,福建處在窮山僻壤之中,每天打開大門,面朝茫茫大海,時刻一臉茫然,不說自己,別人聽來都感到失魂落魄。

事實正是,閩商之魂,歷史以來,飄蕩不居。走進福建之門,看閩商其人,我們於是更想知道,他們是怎樣一群人?

「亦商亦盜」說閩商

福建最早簡稱閩,閩字「門」是聲旁,裡面的蟲字念做虺(huǐ),蛇的意思。這個字最早出現於周朝。古閩人以蛇為圖騰,常將蛇奉於家里。

福建的大門一開,蛇就入海成龍。事實是,早在三國時,這裡造船業和航海技術就十分發達,福建一度成為孫吳的一個水軍基地和對外通商口岸。到了南宋和元代,泉州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大商港之一,與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有通商關係,形成了著名的「海上絲綢之路」。

看來,閩商行不行,就看這扇門。省門洞開的時候,閩商總能搏浪急流,龍飛鳳舞。還在宋元時期,閩南男兒就試圖征服東海。到了明清時期,閩南人開始了大規模地往海外移民。據福建省統計,漳、泉二地有海外移民540萬人,相當於本地人口55%;如以泉郡計,則相當於本地人口的80%。

寫這篇文章,我並沒有找到有多少福建人在漂洋過海時葬身海底和魚腹的統計,想來也是個嚇人的數字。這時,我們都難免會納悶:閩商之所以樂此不疲,拿生命賭惡浪,除了「我的眼裡只有錢」、「敢冒風險」,難道就沒有別的原因了嗎?

原因在於,福建跟中國南方多數地方一樣,同是窮山惡水。窮則思變,中國人多是環境逼出來的,古來如此。而閩商被逼闖蕩全球,最早可追溯至唐宋時期。這也有政治上的原因,自東晉到唐宋,尤其是五代,中國戰亂不止。此外,福建天氣溫暖,海風涼爽,許多北方人南遷,都朝福建方向趕,這直接導致福建(還有廣東)人數激增,人口過剩。

福建地處山區,土地本來貧瘠,平頭百姓一年到頭背把鋤頭在土裡刨食,還經常弄得吃了上頓沒下頓,現在中原地區人(客家人)還趕來跟福建人爭土刨吃,沒法活了。

「寸板不許下海!」朱元璋這樣一口命令。

朱元璋為什麼對海禁如此有興趣?有學者分析,這可能跟朱元璋的出身有關。朱元璋從小家裡窮得叮噹響,自己要過飯,還當過和尚,是中國歷史上唯一出身赤貧的皇帝,他既然做了皇帝,從小沒花錢,對錢沒感覺,對權力有興趣。或許,在他的社會理想中,是想將中國引向老子勾畫出的那種「雞犬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簡樸農業社會。

當然,從朱元璋個人出身分析,是十分淺表的理解。海禁如此嚴網高壓,有社會制度的深層原因。明朝是帝國制度嚴重走下坡路的時候,它的墮落本性開始曝露,皇帝為了保住那「閉目塞聽」的冠冕,官僚為了保護自己的位置不被挪掉,都同心協力,加緊中央集權,分秒沒有分心。

糟糕的是,具備財力社會模式雛形的閩商,在這時冤家聚頭,狹路碰上了權力大王朱元璋,結果不難想見。但權力大王朱元璋高興得太早了,他不知道,「自然之天」的安排,平頭百姓往往只能聽天由命,但「人為之天」的安排,卻不是「天大由天」的,老百姓除了陽奉陰違,還可以起來反抗。

閩商當面不能反抗,背後總有形形色色的反抗。這也難怪,他們依海而生,靠海而活,或從事漁業生產,或從事海上貿易,海就是他們的糧食庫,就是他們的血液。現在好了,朱元璋飽漢不知餓漢飢,海禁命令一下再下,等於將他們的糧食庫貼上封條,血管里裝上開關,從根子上堵絕了他們的正常謀生之路。閩商除起來進行鬥爭之外,難道還有第二條路可走?

閩商反抗的結果,是弄得朝廷扛不住了。1567年,福建巡撫涂澤民上書皇帝,「請開市舶,易私販為公販」(私販指走私商,公販指合法商人)。隆慶皇帝一看形勢,順水推舟,宣布解除海禁,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隆慶開關」。民間私人的海外貿易從此獲得了合法的地位,東南沿海各地的民間海外貿易再次迅速興起。但好景總是不長,後來清朝又鬧海禁,最後還鬧成了海防。

閩南的反抗意識,分好壞兩面。好處是既讓他們積累出了冒險賭一把、搏一下的精神,也鍛煉了他們主動適應異地環境的心態和能力,培養了兼容和開放的精神。壞處是,這種水邊人的狡黠,加上山地人的蠻執,合起來很容易產生商人加強盜的組合,這就是後人詬病的「亦商亦盜」。

最不像商幫的商幫

「打拚」是福建人發明的一個十分奇怪的新詞。翻遍《現代漢語詞典》,上百個有關打的組詞,就是沒有打拚這個詞。

現在閩人既然造出了這麼一個詞,我們大致能猜得含義:不顧一切地干,闖出去,聯合起來去做事,拚命也要做成功。這頗有點「不成功便成仁」的味道。但純粹的商業,與社會道義不搭邊,所以翻譯成現代話,準確點說是「不賺錢,毋寧死」。或者套用一句歌詞,「死了都要錢」。這種極端的功利驅動力,讓閩商的膽量大得叫人看不懂。

福建人本來是沒什麼膽量的。中國地域性格,南北劃分,北方人膽大,南方人性柔。當然,南方人也有大膽,但跟北方人有別。比方說,東北人武膽大,廣東人文膽大。福建人不能說他們有武膽,所以也只能叫文膽。

這可真難為了只有文膽的閩商。闖也要闖,不闖也得闖,於是只好麻起膽子,去冒險賭上一把,企圖控制住它,像用舌頭在刀尖上舔蜜。

會哼幾句歌的中國人,大都聽過閩南語歌曲《愛拼才會贏》,有人說,《愛拼才會贏》是「福建省歌」。閩商的成功,就用「不怕」兩個字概括:沒文化不怕,照樣能做外貿;沒經驗不怕,一樣搞開發;沒有錢也不怕,照樣搞投資。這種「不怕」走到極端,就是閩人和閩商冒險精神與馬克思那句「資本家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就甘願冒著上絞刑架的危險」一致了。

有人認為,改革開放初期,福建曾經出現過的製造假藥、走私販私等等,就是閩商這種冒險性走向極端的表現,這給絕大多數遵紀守法、按照商業規則出牌的閩商聲譽造成損失,也在客觀上對福建的經濟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

可見,任何地域性格,都不可以鼓吹到極致。天使與魔鬼是鄰居,中間只隔一扇門,就看相信打拚的閩商,是不是從天使的房子里再激進一點,走進魔鬼的黑屋。中國的中庸之道哲學,在這裡可以作為一根標尺。

但閩商是不大知道中庸之道的。他們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並不深,他們是財力社會模式的雛形,而不是權力社會的附庸。正是因為這樣,所有中國傳統文化基因里包含的群體意識(詳見易中天的《閑話中國人》),到了福建,也是觀念淡漠。閩商因此被人看作中國最不像「幫」的商幫。

那麼,關注與分析略有特色的閩商,在中國商業正小心謹慎地摸著石頭過河之時,我們今天可以得出一點什麼啟發?

最無幫派意識的商幫

值得今天借鑒

地域影響文化,在閩商得到實證。閩商可能要算中國最全球化的一個商幫。自古以來,熱衷於移民的福建人,哪裡可以找飯吃,他們就義無反顧地奔向哪裡,這一特性,頗似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的性格。浩瀚的海洋這一背景,使閩商的遷流,具有更濃郁的變幻不定的漂泊色彩,他們的漂泊歷程中潛藏著更多的兇險,福建諺語「行船走馬三分命」,正是這種對兇險不定的描述。宋代詩人劉克莊在《泉州南郭二首》中就這樣形象地描述說:「海賈歸來富不貲,以身殉貨絕堪悲。似聞近日雞林相,只博黃金不博詩」。

只博黃金不博詩。說白了是「只愛金錢,不愛文化」。這也構成了閩商一個十分獨特的地方。

文化最根本的作用,在於影響現實。很少有人去總結,這種基於地域優勢而自發形成的並未體系化的文化,對中國傳統文化曾一度構成巨大的衝擊。

中國傳統文化的根是內斂、保守、安靜。這是農耕文明的痼疾。孔子有句名言,叫「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以這句話為基礎,構成的儒家孝道,成為傳統文化「安土重遷」理論。但這句話在福建幾乎沒什麼影響力。這是財力社會的市場平等意識對權力社會等級觀念最直接的衝突。它直接拔到了帝國制度里儒家文化的根。廈門大學東南亞研究中心教授庄國土就認為:相對於民風較為保守的北方和內地,閩商更具開放和向外開拓意識。

今天的開放時代,經濟上顯赫、文化上邊緣的閩商,醒悟之後,正在著力強化。2010年5月17日至19日,第三屆世界閩商大會,活動明確以「弘揚閩商精神,加快海西建設」為主題,活動規格之高,居全國商會之冠,向外界展示了他們強大的經濟實力。

在全球一體化的時代,中西文明經歷碰撞、火併之後,如今正朝著融合共生的方向發展,「開放」成為世紀主題詞,也是時代關鍵詞。蘇文菁教授在《福建是世界海洋文明的發源地》一書中論證:閩商是歷史上最能夠體現中國內發性的海洋文化的群體。而王魯湘在鳳凰衛視[2.47 -1.59%]《縱橫中國》的福建特輯中乾脆這樣說:「如果不是有數千年農耕文明和內陸文明作羈絆、拖後腿,而任由福建人那種崇拜海洋、勇於漂洋過海打拚的創業精神充分發揮的話,今天的中國絕對是海洋強國!」話雖偏激誇張,但思考帝國制度下閉關鎖國的中國,確能發人深省。

今天看閩商,作為一個最無幫派意識的商幫,它接近現代商會的真義。因為中國傳統的商幫,都是傳統農業社會的產物,它過分強調血緣與地域,而忽略文化與共同認同,置市場理性與法制觀念於不顧,導致商幫一不小心就墮落成黑社會組織。

而且,從傳統帝國制度過渡而來的中國商人,今天依然還沒有跟上時代,適應市場經濟體制的要求。所以,在共和制度下,我們看到的現實,依然是底層的暴發戶主要是靠改革開放初期的政策漏洞、監管不嚴,依靠造假售假、走私販私、偷稅漏稅發展起來;中國底層的老闆們利用改革過程中企業轉型,大量竊取國有資產,先富了起來;中國高層的國企白領利用國企的股份制改造和市場運營,自我定價,拿天價年薪,弄成了變相的國有資產流失,等等。

財力社會在文化上沒有多少可以拿得出手,但在經濟與制度的設置上,卻有許多值得今天我們借鑒的地方,而閩商作為市場化與國際化走在中國最前列的商幫,本身就值得今天各大商會參照。就宏觀來看,閩商的實績已啟示我們:閩商前途在海洋,華商出路在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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