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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照法師]《楞嚴大義》

《楞嚴大義》

第一章見道

諸位大德,諸位善知識:

今天因緣殊勝,我們來學習這個《楞嚴經》。

《楞嚴經》在佛法當中,是非常重要的一部經典。古人講成佛的《法華》,開悟的《楞嚴》。《楞嚴》的主要內容是講述我們如何開悟;悟後如何起修直至成佛。講這麼大的一部經典,我們在其他地方講三年還講不完,所以現在要三天時間,濃縮起來給大家講,內容相當豐富。《楞嚴經》的主要思想脈絡,貫穿於見道、修道、證道三個部分。我們今天先給大家講如何見道,明天講修道,後天講證道,分開三個部分講。

第一節經題

那麼見道部分,內容是講《楞嚴經》講法的緣起,乃至如何見道。我們先要給大家介紹一下《楞嚴經》的經題,經題全稱為《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簡稱為《大佛頂首楞嚴經》。這全稱實際上是包含了三藏十二部經典一切佛法的精要。因為佛法它告訴我們的是如何成佛的方法。如何成佛,先要認識到佛是什麼。從我們凡夫的心、煩惱的心出發,一直到成佛,這過程當中需要經歷如何的修證。所以諸菩薩萬行,就是從凡夫到成佛的這個過程。首楞嚴,翻譯成漢字為一切事究竟堅固。一切事究竟堅固,我們大家看,現實的人生世界中,有哪件事情是堅固的?遍觀眼耳鼻舌身意,乃至外界的色聲香味觸法,根塵相對,產生的一切意識分別,沒有一件事情是堅固的。但是佛陀告訴我們,在這一切事的背後,蘊含著最為廣大、圓滿、究竟的真理,這個真理就是我們的心性,它是永遠沒有生滅,不會破壞的。《楞嚴經》就是圍繞我們的性凈明體——常住真心而展開。所以題目就直接點示了我們的常住真心,所以叫一切事究竟堅固。

這個事究竟堅固有什麼作用?這個楞嚴,又翻譯成大白傘蓋,大佛頂首楞嚴也叫大白傘蓋。這個大白傘蓋,我們知道太陽出來很驕熱的時候,我們拿著傘蓋可以遮陰;下雨要淋濕我們的時候,傘蓋可以給我們避雨,它是護佑我們一切身心不受傷害,這樣一個表法。那麼《楞嚴經》,就是能夠成為九法界眾生,任何一種心態,任何一種身份和地位,都得到保護的這麼一個妙法。我們大家在幾十年的人生當中,都能感受到很多的不如意,不自在。如果你放開眼看,六道四生無一樂處,特別是三惡道生起的貪慾、嗔恨、愚痴,都是讓我們捲入無盡的煩惱和痛苦,只有我們的真心隨時都在保護著我們,都在掩蓋著我們,哪怕我們是墮入在地獄當中,都不會得到真正的傷害。我們在輪迴當中感受到的痛苦煩惱,實際上是忘失自己的真心。可是我們的真心,永遠沒有離開我們,你上天堂,它在天堂護佑著我們;你下地獄,它在地獄裡護佑著我們,始終不離我們。但是我們平常卻忘記了這個真心,所以佛陀才要給我們講《楞嚴經》。

特別是在現實的煩惱當中,我們都是被貪慾、嗔恨兩大魔頭,把我們的心糾集在一起,集中起來,集中所有的煩惱,構成了五蘊,就蘊含了一切煩惱作為動力,然後再來生活。所以整個輪迴,它的本質就是痛苦的。那麼我們現在如果迴光返照,看到我們身心的兩大魔頭,這個嗔心所構成的叫強魔,就是很強硬,很剛強,難以調伏;貪心所構成的叫軟魔,我們說軟磨硬泡,軟魔就是貪慾所構成的。所以貪慾心生起來,比如說你想吃東西了,會流口水,這是貪慾,它是種軟的表現;而這個嗔心呢,它是一種強硬的表現。那麼這兩大魔頭,就構成了輪迴一切業的動力。這個業的背後,貪嗔的背後,卻是強大的我執。這個後面我們從見道的方面說的話,就要破除我們強大的我執。

第二節緣起

那麼《楞嚴經》的緣起是什麼?就是從貪慾表現出來的。我們大家讀過《楞嚴經》前面的緣起,是阿難因為不入僧眾,獨自去行乞、化緣,結果遭到摩登伽女的先梵天咒,就是邪咒所攝,邪咒所攝,將赴淫席。這個時候,世尊知道阿難可能要遭殃了,所以就用楞嚴咒,敕文殊菩薩去救阿難。文殊菩薩把楞嚴咒持過去,把阿難和摩登伽女一起提到佛前,領到佛前來。

佛陀就在這個時候,開啟了楞嚴大法之緣,所以《楞嚴經》的緣起啊,比較獨特。也就是說我們在正式修道之前,其實需要認識到修行的基礎。如果修行的基礎不牢固,那麼,哪怕你學了很多的教理,懂了很多的道理,在現實的身心當中,並不能起到真正的作用。阿難一向多聞,他在佛弟子當中算是多聞第一,凡是佛講過的一切法他都能夠記住。阿難是在佛成道十二年以後才出的家,在這十二年當中,他沒有出家之前講的法,佛還要單獨重複為阿難講一次,所以佛是特別把教法的內容傳給阿難。阿難傳持教法,記憶力非常好,稱為一遍記,他聽過一遍就能記住,跟我們的錄音機差不多。有這樣的一個基礎,可是遇到了逆緣卻不能自拔。阿難說,因為自己一向多聞,未全道力,所以為這個淫心所動,被這個邪咒所加持。我們大家回顧自己,在座的諸位都是很用功修行的,整個佛法的修道次第是有個規律的,如果你沒有修行的基礎,那我們需要培養這個基礎。基礎不牢的人,往往急於求成。重視聽聞、重視打坐、重視實修,基礎不牢的人打坐境界越高,越容易出問題,因為你基礎不牢,德行不牢啊!沒有德行、品行不夠、動力不強、目標不明確,這都容易導致半途而廢,得少為足。

《楞嚴大義》見道之二

第三節修行基礎的五要素

1、如量地皈依三寶

《楞嚴經》的這個緣起,就告訴我們三個道理。阿難尊者他為什麼遇到邪咒,自己學的教法卻起不了作用,因為他對三寶,生起的信心和信念不夠具足。大家就奇怪了,他都是佛的常隨侍者,怎麼對三寶信心還不足?我們大家以為自己是三寶弟子,我已經皈依過了,你們皈依過了沒有?都皈依過了。皈依過了,你是否具足皈依的量?這個不一定的。皈依三寶是什麼意思呢?皈是返黑為白,依是依靠、依賴,皈是歸宿,就是我們整個生命都歸宿在三寶當中。你凡是在現實生活當中遇到的一切煩惱、一切困難、一切需要解決的問題,都是首先想到由三寶來解決,把身心融入在三寶當中,有沒有?不要說遇到大的打擊和困難,就是你哪怕一個小小的的情感,或者一個人對你好一點,對你差一點,這種分別心生起來,都會把三寶拋到腦後去,都無法把心安住於三寶當中。所以,皈依並不是一次儀式就解決問題,而是要在每時每刻當中達到這個量,你舉行一次儀式,確定自己是三寶弟子,這只是如法。如法是還不夠的,還要如量,就像煮飯一樣,把水放下去,米放下去,下面這個火燒起來,這叫如法,但是你量不到,這個飯是沒法吃的。

我們皈依三寶也是如此。所以你看你心中,是否把三寶作為你生命的歸宿和依靠,可以反省一下。我們待人接物,起心動念,有沒有把三寶作為我人生的依靠?佛是覺者,我們有沒有覺而不迷?法是正者,有沒有正而不邪?僧是凈者,凈而不染,有沒有把清靜的心,不污染的心,作為我們整個生命和生活的依靠?如果達到了這個量,我們皈依三寶已經做到了。這實際上不是想一次兩次就能做到的,因為有無量劫以來的習氣串流,像洪水一樣衝過來。我們必須時時看到,三寶始終是我真正的皈依,就如苦海當中的燈塔一般。有這麼一個心生起來了,哪怕你打坐腿痛得很不舒服,痛起來的時候,我們心裡想這個痛很難受,就更精進地來持這個咒,因為這是法,我就依靠這個法,而不去感受這個痛,痛死了我也不去管它,這個痛就對你沒有任何障礙,不管是你的心情也好,生活當中遇到的困難也好,你只有這個心生起來,你的量就具足了。

所以阿難遇到了這個邪咒,他馬上不能自持,暈乎乎就跟她走了。實際上是他心中,在那個時候,他忘記了憶念三寶。大家記住,如果你遇到了情感上的問題,只要你起心動念,覺得心快跟著這個情感跑了,你馬上把三寶提起來,安住於三寶,一切災難完全消失。就是那種帶來煩惱的情感、情緒,馬上得到控制,得到轉化,得到升華,你不會厭惡它,也不會跟著它跑,不會做出錯誤的事情,所以這個是最關重要的。阿難對三寶皈依的量還是不夠,我們大家就可想而知了。這是第一點。

2、出離心和菩提心

第二點呢,是發心。發心就是發勇猛的出離心和菩提心。大家看一看,我們有沒有生起決定要了生死,決定要成就菩提的這個心?決定了生死,就意味著我們在心中,要捨棄現實的這一切生死煩惱。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凡所有相皆是無常,你看到現實的這一切,都是無常、敗壞、不安之相,當生起出離心的時候,我們心中,是不會被世間的任何一塵所污染。當然,這個也不是你想一次,就能大事已辦的,而要經過長期的模擬,長期的訓練。大家可以不停地去感受,把我這顆心,我現在能感受到的,對這個世界貪著的這顆心徹底放下——我所貪著是世間的哪一種法?是物質的色聲香味觸,眼耳鼻舌身,還是我們內心的思想境界?外在的山河大地,物質世界和內在的精神世界,全部都是生死的五蘊之法,都是生滅法,那我們想了生死,你就要下定決心,命令自己必須捨棄這一切生滅法。

大家是不是很苦啊?生活在輪迴當中,確實有很多的苦惱。就像一個小孩子,他看到這個火炭燒得很紅、很漂亮,於是就去抓。抓起來的時候手很燙,手被燙了。我們大人告訴他,你把火趕緊扔掉,可是他覺得很漂亮:我捨不得扔,我還是要抓住。抓住只有一個結果,就是被它燙,沒有第二個結果。我們對於世間的一切五欲六塵,你想把它抓住,你抓住它只有痛苦,沒有快樂。所謂的快樂,就是你覺得它好,然後覺得很快樂,只是自己一廂情願感覺到快樂。那個感覺就像小孩子,他認為這個火很漂亮,我抓住它就快樂。實際上有沒有快樂呢?一點快樂都沒有!那我們大家看一看,如果我們現實的修行的這個心,這個基礎建立起來了,把現在對於世間的這一切,萬法的貪著啊,全部捨棄,強行地命令自己:這一切既然是生滅法,我不能在心中留住,哪怕是一個灰塵,一個妄想都不能留住。因為你留住它,這一個妄想,這就是你生死的根,最終繼續讓你輪迴的,就是這一顆灰塵。你貪著色相,就是這個色相會讓你留住繼續輪迴;你貪著一種情緒,就被這個情緒束縛住繼續輪迴,永遠輪迴下去,就是這顆妄想的心。

所以我們要學會生起出離心,不是嘴巴說一說,想到一下說,哦,我要了生死的,這個苦海很苦。說完了,腦子裡面根本就沒有覺得苦海有多苦,這樣我們怎麼能了生死呢?所以要生起強烈的出離心,認識到世間一切。特別是不為自己去求世間的這一切,這要成為一種感受,而不是理論,也不是語言,更不是文字,是我們心裏面要生起這種感覺,就覺得我不要這個世界,也不要所謂的一切思想。你們不要說,那個經書我是要的;經書講的那個法很好我是要的。你所體會的經書和經書裡面的這個語言、這個文字、這個思想,全部都是生滅凡夫的理解。經書真正的意思,是沒有生滅的,是必須捨棄凡夫的受想行識,一切分別都如此。那我們現在,如果觀照一下自己的心,把自己的這顆心和外物全部捨棄,這是跟出離心相應。

如果有這麼一種心,你平常不停地去訓練自己,鍛煉自己,讓自己成為一個不受世間束縛的人。這種感覺生起來,無論你遇到任何的災難,任何的困難,你同樣可以在千斤重擔之下脫離,虎口脫身。因為你捨棄了這一切,老虎張著嘴巴要咬住你了,而這個老虎咬下來是空的,而不是你。我們大家,如果你正在痛苦當中,你現在就可以觀想一下:這個痛苦就像老虎一樣咬住你了,可是你心裏面已經捨棄了這個世界,捨棄了你所追求的一切,五欲和六塵全部放下。這個時候,你迴光返照,看一下自己的心。事實上,在這個時候,世間沒有哪個人,沒有哪件事能夠咬得住你,無論多大的壓力,壓下來只是自然,而不是你。這就是我們生起出離心的量。如果生起這個出離心的量,你就不會被情感糾纏而感到痛苦;更不會被為其他的慾望而感到痛苦;也不會被為學習佛法、學習世間的其它知識而感到痛苦,因為你的心已經恢復到不受壓力的健康狀態。這出離心是我們強大的動力,如果你沒有想出離的這種認識,如果你沒有想出離的這種心,我們會對世間很多習慣產生執著。實際上,世間的五欲只是一種習慣,我們習慣這樣好,那樣好。像有些人他習慣吃辣椒,他覺得沒有辣椒,飯吃不下去;有些人就討厭吃辣椒,他沒有辣椒才能吃得下去。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習慣。所以,世間所謂的快樂只是習慣不同,而沒有真正的快樂可言。

這是出離心,所以我們要觀察自己。那麼阿難尊者,如果他的出離心非常明確,不是在記憶當中,而就在你感受的當下,我們現在在這裡,把所有的世間一切法全部捨棄,無論出現什麼情景,都不會有動搖的這個心,大家的心都是寂靜安然,隨時隨處都可以是這樣。但是你如果把學來的知識跟現實的心行,這種感受脫節了,你的感受就會順其自然地隨著習慣。所以,當阿難遇到了摩登伽女(因為摩登伽女跟阿難,是過去五百世都是做恩愛夫妻,都是恩愛夫妻,沒有矛盾的),當見到她的時候,就被過去的這種習慣吸引了。那個咒啊,只是迷糊一下,實際上是他過去世無量劫的串習,到今天他抵擋不住。假如他出離心非常明確,捨棄了世間這一切,那麼,恩愛、情感這一切,在他心行當中構不成障礙,他可以看到她很順眼,很舒服,但是不會被她所糾纏,這是根本的區別。那我們大家如果發起了慈悲心,你對一切眾生看上去都不會不順眼,但是你不會被一切眾生所干擾。

第二個心就是菩提心。菩提心是我們真正的修行的動力。菩提心就是:我要看到了現實輪迴的痛苦,我要捨棄這些生滅輪迴;當我想捨棄的時候,我也同時希望,一切眾生都能捨棄這個痛苦,把自己這個出離心擴散到九法界眾生的身上。你看,我們感受到,我自己不需要五欲六塵,把五欲六塵捨棄了。觀想一下,感受一下自己的心,就是此時此刻,當下你觀照一下自己,沒有任何想追求世間的這個心,全部捨棄,然後把這種捨棄一切輪迴的感受,擴散到一切眾生身上。我們可以感受一下,就是現場的大眾,我們希望現場的大眾跟我此刻的心情也是一樣,都捨棄一切五欲六塵的生死輪迴煩惱。當你這個感受生起來,你就知道,所有的眾生都需要解脫生死痛苦,這叫同體大悲。你內心感受到了空靈,希望一切眾生都同樣應該感受到空靈,這個覺受力量非常強大,哪怕他是仇人,在你面前,你生不起半點的嗔恨;哪怕他是你的愛人,在你面前,你也生不起半點的貪慾,因為都需要解脫,都需要證菩提,而這種情感,在你觀察菩提心生起來的時候,完全成為大慈悲心。所以慈悲心的前提就是平等心,只有我與眾生都捨棄我執,這個平等心生起來了,我們的菩提心才算真正的發起。

所以,大家要安住在這種菩提心當中,不停地感受,不停地模仿,讓自己這種出離心和菩提心,成為一種串習。串習就是排隊,我們買票的時候隊排得很長,一個一個接上去,我們現在就是讓自己的心念,念頭,也像排隊一樣,這個排的隊,就是排的菩提心的隊。從出離心發起來要成就菩提,每一個念頭都不忘記菩提心和出離心,那我們就隨時隨處都會在菩提道上,一天打坐的時間可能只有兩個小時,可是一天幹活的時間、走路的時間、談話的時間、睡覺的時間、遠遠都超過我們打坐的時間。如果每天你如法安住的只有兩個小時,而另外二十二個小時卻不如法安住,你這個隊排得一點力量都沒有。人家二十二個人在那裡排隊,你兩個人排一下,再二十二個人以後又兩個人排一下隊,這兩個人有多少力量?所以我們要學會讓我們的這種動力——發菩提心,要成佛的,要利益一切眾生,要捨棄一切輪迴生死的法的這種出離心和菩提心,這種發心要成為我每件事情的動力。

大家感受一下,每件事情都成為我要成就眾生,我要解脫生死這樣的動力,現在聽課,我們是這個動力;我們要明心見性,要見到真心,要成就菩提,也是這個動力;我們吃飯的時候也同樣為了解脫,所以必須吃飯,也是這個動力;我們跟一個人講話的時候,為了他的解脫和我的解脫,為了幫助他,也是以成就眾生為動力;包括義工,包括我們蓋廟,包括所有的一切的行為,跟別人打招呼,也是為了跟他結這麼一種緣,讓他以後有機會來接觸佛法。所以菩提心可以作為我們整個生命的動力,這樣,我們就不會退轉。

在座的修心密也很久了,也有很多修禪宗的,我們看看,很多人在兩三個月、半年以內是很精進的,一年以後就是老牛拖破車了,拖兩步退兩步,拖三步退四步,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你的動力沒有了。拖拉機的動力是很小的,寶馬的動力是比較大,為什麼寶馬開得快,好開呢?動力好。那我們修行路上,你動力在哪裡?你修行的動力要是沒有了,怎麼可能進步呢?所以,把這種出離心和菩提心,作為真正成佛路上的動力。一個人有出離心,卻沒有菩提心,他在現實當中修行非常精進,趕緊要了生死,但一旦他體會到了無我涅槃,從此瀟洒人生,再也沒有動力了,因為他沒有想到要利益廣大的眾生,而當你的菩提心生起來的時候,即便你是一個解脫的人,「如一眾生未成佛,終不於此取泥洹,將此身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他一定是,哪怕是一個螞蟻還沒有成佛,我都要生生世世為它去努力,這種動力就永遠不會停歇,不會停止。

所以,真正的這個修道路上,障礙多的、進步不了的,修行打坐,坐著坐著不想坐的,學習佛法,學著又不想學的,看得沒勁的,都是因為自己的動力出問題了。有些人開始出家修行想解脫,想成佛,學了幾年以後呢,他反而去學社會大學、社會知識、學外語、學語文,如果他的動力不是菩提心,不是想學了這個以後更好地利益眾生,而是在佛法裡面學得沒勁了,那他這個機器就會出問題。就像這個加的油,本來加著油,油加不上去了,你給它加水了,水加上去,機器破壞了,永遠開不動。所以,如果沒有對三寶,沒有時時刻刻歸宿、皈依的心,我們修道路上就會迷失方向,會慌張起來,會茫然,不知道我以後該怎麼辦。

有些人修了三年以後也問師父,我以後該怎麼辦?未來不知道怎麼樣?其實,你觀察自己的言行舉止、起心動念,你的心是否已經違背了三寶?違背了覺、正、凈?你的事情還很多呀,你隨時都要把心調節在對三寶的信心上,這是我們的燈塔方向。看到燈塔,你的心就安了,不論你做得好,做得不好;進步是快,還是慢,目標永遠在那裡。自心即是佛,我們要明心見性,要成佛,這個成佛的燈塔永遠不會放棄,只要這個不放棄,我們修道無論遇到了什麼的災難,什麼的障礙,你內心一定不會茫然,一定會想盡辦法讓自己回歸到修行路上來。然後,我們不停地增加自己內在的出離心和菩提心。這隨時要去感受,你不去感受是沒有用的。

我們看,佛學院學習了很多的教理,聽懂了很多的法,在座的也看了很多佛教的書,但是,你的出離心和菩提心是不是落實在你的心行當中?一旦你落實了,你有感受了,才算你學到家了,就是你聞思算到位了。你聽來的是否落實在心行裡面?或者還是沉湎在原來那種野生的樹上面一樣(野生的樹,那個枝枝杈杈很多,長得彎來扭去的,扭曲的)?

我們開始修行的時候,自己的動力非常明確,看到輪迴的苦,看到煩惱生起來的根源在於我執,在於對世間的執著太重,所以要模仿地訓練讓自己放下。有些人說,放下談何容易呀!那我們就要迴光返照,要看自己,你當前這顆心,一天總有那麼幾分鐘時間是沒有事的,哪怕你上班之前坐在辦公室,坐在那裡兩分鐘時間讓自己感受一下你要出離,你要解脫,你要利益一切眾生。

這個菩提心跟出離心,你就用心行去感受一下。在修法之前,我們都有儀規——南無咕嚕唄,南無布達雅,南無達爾瑪雅,南無僧伽雅,你看就是皈依三寶,對三寶生起信心,你不是光嘴巴念完就算了,你念的時候一定要感受一下,這是我的皈依;接下來,南無十方三世一切諸佛、菩薩、金剛護法、神祇,為什麼?你要念南無十方三世的時候,心裡要想,我皈依是十方三世,十方在哪裡?東南西北、上下四維,你的心就要那麼大,所有的方向都成為我皈依的對象、我的依賴,這就是菩提心哪。所以,隨時要能夠感受得到菩提心的存在。修法結束後,從座上下來的時候,要去利益眾生,所以,迴向文裡面又是讓我們迴向:願我此生速開智慧成佛,救度眾生,不求余果。所以,我們要知道,菩提心和對三寶的這種信心對我們修行的重要性。前面的目標和後面的動力,什麼時候都不能離開,上座的時候不能離開,下座的時候,在工作的時候也不能離開,這是真正的一個修行的人所具備的最基本的基礎。而阿難出現了這種情況,他其實當時就忘記了出離心和菩提心,如果他有出離心,他絕對就能當下捨棄;如果他有菩提心,他就會把摩登伽乃至這個咒,都看成是對他出離很重要的眾生,也不會產生任何煩惱。

《楞嚴大義》見道之三

3、持戒

第三點修行的基礎,就是持戒。

持戒是保護我們的保護欄,目標在前面,動力在後面,保護欄在左右兩面。我們修行就像是懸崖鳥道,懸崖沒有保護欄,我們很容易就摔下去。持戒不是讓我們痛苦的,不是讓我們束縛的,持戒是保護我們更安全地到達目的地,所以,戒律叫做解脫。你在懸崖上走,有一個保護欄保護著你,你不會摔下去,摔下去可能就沒有了,那麼,摔下去的痛苦因此解脫,所以戒律叫做解脫。阿難之所以因為摩登伽女的咒而差點遭殃,是因為他持戒的心不嚴肅,在心念上容易被情所困。特別是我們這個道場,四眾弟子都住在這裡,如果你沒有一顆持戒的心,特別都是年青人,可能在座的,你看都是六十歲以下的多,年青人多,年青人精力旺盛,妄想紛飛,所求的心非常強烈。從二十歲開始到五十歲,這三十年是人生的索取階段。我們大家都在索取,你不索取善法,就索取惡法;不索取佛法,就索取五欲六塵。他必須去索取,如果沒有這個保護欄,我們總要索取很多東西,索取情感,索取愛欲,索取名利地位,甚至索取別人對你的尊重,總是要去索取。這樣一顆心,如果沒有戒律作為保護,那是隨時都會存在出問題的可能。

凡夫的心,就像刺蝟一樣,他全身都長滿了刺,隨時都會刺傷別人。你的言行舉止,嗔恨心刺傷別人是直接的,你的愛欲心刺傷別人是柔軟的,是殺人不見血的,是軟劍。我們一定要認識到,持戒對我們來說,那是非常重要。如果沒有持戒,你的目標雖然明確,你的動力雖然很快,但是越快,你越容易摔下去;沒有持戒的人,他發菩提心發得很大,他要利益眾生,他一天到晚去給別人說法,兩說三說就說回去了,日漸相親,就是開始很清凈,日漸相親以後,然後漸相親厚,越來越親密,終必墮落;沒有持戒的心,他的菩提心生起來是不長遠的,他不能長遠地保持菩提心的狀態,凡夫的串習會串過來。

阿難的這段緣起,很多人以為僅僅只是開啟大法的緣起,實際上,《楞嚴經》的見道,修道,直契人心,開悟的《楞嚴》,前面的這段因緣是給我們做榜樣,告訴我們,你必須具足對三寶的信心,隨時生起來;必須具足出離心和菩提心;必須具足嚴謹的持戒的心,這樣子我們才有機會來談如何見道。因為見道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解悟,第二個階段叫見悟。真正的見道,見悟才是見道,解悟也叫見,是相似的見,它不是真見,相似見也是見。

諸位大德、諸位菩薩,大家有沒有對自己的這三個基礎進行確定?我們發自內心地看一下,時時刻刻乃至生生世世,我們不離三寶,以三寶作為真正的生命歸宿;時時刻刻不忘失我們的出離心和菩提心;時時刻刻以正常、遵守規則的態度來生活,不傷害任何眾生,也不傷害自己。不持戒是會傷害眾生,傷害自己的。持戒,簡單地說就是:不傷害自己,也不傷害別人。有這樣的心,那我們接下來再學習《楞嚴經》就有基礎了,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們要加強這種訓練。

實際上,佛法大概而言,不管是南傳、藏傳、漢傳,還是我們的八大宗派,任何一種法門、任何一個教派,都不能離開這五種要素。這五要素,前面三個就是對三寶要有信心。

你走到哪裡,成為佛弟子,第一個標準,就是你有沒有皈依,不是拿一個本子噢,拿一個本子登記一下不算,你的心有沒有嚮往三寶?有了這樣了一個心,才成為三寶弟子,這是第一個要素,這是任何一個法門都不能離開的。

第二個要素就是發心,就是剛才講發出離心和菩提心,如果哪一個法門告訴你不要了生死的,它一定不是佛法,僅僅只是世間法,或者是佛法當中的前方便,就是人天乘的善法。乘就是渡達彼岸的「乘」,乘船的「乘」。人天乘之所以稱為「乘」,是你有出離心,這才稱為「乘」;你今天做好事,修布施也好,持戒也好,行善法也好,如果沒有出離心和菩提心作為動力,這就叫做世間法,而不叫「乘」。你想解脫,想利益一切眾生成佛,但是眾生現前就遇到生活的困難,我去幫助他,幫助他的目的是使他能夠解脫成佛,這才稱為「乘」,才稱為人天乘,要不然你叫人天善法,說得淺白點就是,你只是一個好人,一個世俗的好人。所以,發心是所有的法門都必須具足的。

持戒也是每個法門都具足的。特別是根本戒,四根本戒之外,居士有居士的戒,五戒;出家有出家的戒,就是每一條戒律,都作為我們佛弟子的行為準則。無論你跑到哪一個地方,都是這樣,假如哪一個什麼教派,不需要持戒了,那就不是佛法。我們大乘佛法,正統的修行的佛法,走覺悟人生修行道路的,純正的佛法,是不承認日本那種所謂的居士佛教,不持戒的,那個我們是不承認的。而他們自己也不承認自己是個修行人,有一次在中國佛學院,我們就問日本的牧田諦亮,他是凈土宗的學者,我問他有沒有修行解脫的人,他說:「我們那邊沒有。」在中國,就是現在,我們都有很多師父,很多大德、居士修行坐脫立亡。而他們根本做不到這點,因為他們不主張持戒,甚至也生不起出離心。所以,我們要認識到:你學習佛法學到位,就是這三個是要素,千變萬化的八萬四千法門,但是這個要素不會改變。

4、正知見

第四個要素就是見地,就是正知見,一定要有正知見。所以,《楞嚴經》裡面告訴我們,見道呀,就是讓我們樹立正知見,正確的知見是什麼?各個教派,它對正確的知見,出離的方法,描述的形式不一樣,但是落到實處一模一樣——必須是見到空性,認識無我。

哪怕凈土宗,讓我們求生極樂世界,到極樂世界以後,我們一定要產生這種知見。同時呢,它的這種出離心,就是讓我們出離對世間的一切,我執的捨棄,跟空、無我相應的這種方法,凈土宗,它出離我執的方法,跟其他宗派大不一樣。其他的宗派就是直接契入心性,讓我們體會到五蘊皆空。

所以空性見,這是正知見的重要一步,這也是共同的要素。無論學習哪個宗,哪個派,漢傳也好、南傳也好、藏傳也好,都必須要有空性見。如果有人告訴你,沒有空性見,或者你不用契入空性見,你還是以凡夫的我執印證你,讓你這個我執繼續蔓延,那就不是正法。沒有正知見就不是正法,這是所有佛法共通的一點,所以稱為第四要素。

5、正修行

第五要素就是正修行,就是修道。修八萬四千法門,法門各不一樣,契入點不同。你念佛還是持咒,不一樣。但是所有的法門都不離開兩點:第一點,是停止你的妄想;第二點,你一定要生起智慧的覺照。你看看凈土宗,讓你一心念佛,一心就沒有妄想。念佛就是觀照,就是了了分明;我們這個法門也一樣,持咒,讓你不去有任何的想法,也是一念不生,咒念得清清楚楚,了了分明;參禪,專註一個話題,一個話頭停在那裡,專註,停止,然後這個話頭還要提起覺照,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天台要修止觀,止,就是停止一切妄想,觀,就是如法觀察緣起乃至性空;唯識、中觀、華嚴無不如此,都有止觀。

我們要認識到這五要素。你把握了,如果對佛法還有不理解的,那麼,我們就去看,你五要素把握的準確的度夠不夠?比如說,你對三寶皈依的度不夠,加強這種度;你發心這個度不夠,量度不夠,加強發心;持戒量度不夠,你的行為出現毛病;見地這個度不夠,那就是你相似的明白,而不是真正的明白,明白也是明白其中的一小部分,沒有全部相通的明白;修道你的量度也不夠,你不能安住於一念不生,不能安住於了了分明,那你修道的度不夠。所以,很多人在修行一千座以後,還覺得自己力量不夠,甚至也沒打開,實際上,如果你每次打坐都能夠按這五要素去做,前面的這個出離心和菩提心,從座上迴向的時候開始,一直到下一次上座之前,這段時間裡面,完全以菩提心作為你的動力,一千座不打開都很難的。你如果能這麼如法,一千座三年啊!當然,愚痴的人,就是善根很淺,沒有智慧,很難打開。為什麼呢?沒有智慧的人哪,你給他講發心,給他講這個皈依三寶,他沒有感覺,生不起感覺,說明善根太淺了,真的很淺。

其實道理很簡單,就是你當下去感受一下,你現在感受到了,你就不停地去模仿自己這種感覺,不停的去感受,它自然就能夠很到位。那麼,從座上到座下,座下再到座上,一直都貫穿著止和觀這兩個道理,這五要素啊,它實際上就具足了。所以,整個佛法,其他的方便各不相同,服裝也有不一樣的,藏傳南傳,早晚功課也有不一樣的,打坐的時間多少也不一樣的,唯獨這五要素是一模一樣。

我們掌握了這樣一個佛法的框架,把《楞嚴經》前面的緣起認識了,那麼,這就是我們一個重要的部分,就是具足了整體把握的這個基礎。接下來呢,我們就開始把前面的皈依三寶,發心和持戒的這個基礎,我們就放一下,從緣起上我們反省自己,調整一下,讓自己的心納入於如法的狀態。然後接下來,我們就正式地從見道上去看。

《楞嚴大義》見道之四

第四節七處征心

1、用諸妄想、此想不真

《楞嚴經》的整部經典總共十卷:前面四卷就是講見道,就是如何明白我們的真心,看到我們的真心;五六兩卷,包括第七卷的一部分,是講修道,就是你見道以後要開始修;七八兩卷,是講證道的,就是你修了以後就會有結果,這個結果到底是有什麼區別,你小小的修行就有小小的結果,大的修行有大的結果,因果是同時的;然後九卷和十卷,又重新特彆強調我們這個七趣,就六道輪迴,加神仙這一道,七趣詳細情況;再講我們修道過程中,出現的五十種陰魔;第十卷的最後,是佛陀再三,勸我們要發起強烈的菩提心。菩提心是動力,只有具足了動力,我們這條路上才能走下去。所以,整個《楞嚴經》圍繞的,就是從凡夫到成佛的這樣一條道路。那是因為見地是最重要的,所以它前面四卷都是按照見地來展開。

那麼,講見地,阿難他聽了那麼多的法,道理上應該是懂得不少,為什麼遇到這個咒語,自己就不行了呢?阿難跟摩登伽跑到佛前面的時候,這個阿難尊者,他是涕淚悲泣,非常的慚愧,自己一向多聞,未全道力,遇境生心,被境所困,請求世尊,一定要為我開示。佛就問他:「你當初為什麼出家?」他說:「我是看到了佛陀相好莊嚴,清凈殊勝,不是世間五欲凡夫這種情感能夠表現出來的,所以我非常的嚮往。」那麼佛就問他:「你看見佛這種相清凈莊嚴,你拿什麼去看?」他說:「我用眼睛去看。」「那你拿什麼去想?」他說:「我用心去想,用心去分別。我看到你那麼莊嚴,我心裏面就想,你那麼清凈一定是不一般的,那麼不是一般到底是哪一般?我要跟你學習,我要學這麼莊嚴,看到的這個相。」

那麼,佛就以此為契機,就問阿難:「你說你用你的心來想,你這個心到底在哪裡?」佛跟阿難說:「一切凡夫眾生在輪迴當中,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凈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這是開門見山,也是佛放大光明以後講的一句話。因為阿難一講這個心,用我的心去看,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想,想你這是什麼樣的。我們大家通常感覺到有一顆心在這裡,我是發心的,我這個心在自己的什麼地方,認為自己有一顆心在那裡。佛就放光動地,六種震動,這六種震動的境界,就是佛把自性生起的這一切妙用,展現給大家看,不但佛展現給大家看,其實我們的山河大地,一切現象都在展現我們的真心。現在就在這裡展現,我們每個人面門當中,就在放無量的光明,而我們不知道。所以,佛在感嘆,告訴阿難:「一切眾生,從無始以來,生死相續,我們大家生生滅滅輪迴在六道當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都是因為你不知道常住的真心在哪裡。

常住真心就是性凈明體。自性清凈,光明無量,本體如如不動,這就直接契入了。它把真心的這個狀態,最直接地描述出來。大家如果想去感受,去見到常住真心,你的眼光,你的思想,一定要捨棄一個無常的諸法。他講的常住真心,住:是不動的意思;常:是不斷,不會斷滅,不會生滅,不會動搖。常住真心,如果大家心行比較細,你就可以看到,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這六根對六塵,是我們所有的這個現實的狀態——根塵相對產生六識。這是十八界的狀態,這十八界當中沒有一法不是無常的。阿含佛教就告訴我們,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就一切有變化的,有動態的,這個狀態,全部都是無常。哪怕我們眼前的這個虛空,也是動態的,我們不要說虛空是靜態的。人不坐在這裡的時候,虛空不是這樣,人一進來,那虛空、空間變成這樣了,人一出去,空間又不是這樣。

世間一切萬法全部都是無常。我們就是停留在無常的法當中,不知道常住真心,性凈明體。我們不知道這個真心,那我們用什麼呢?如果你不知道真心,你也不用什麼,其實就是法身妙用了。無所用,你現在感受一下無所用,一切法無造作,看到了也沒有造作,聽到了也沒有造作,沒有那一顆造作的心,沒有那個想法,這個時候,就是明明了了,清凈無染。沒有動態就是清凈,這是本來就具足這種功能。我們在這裡具足這種功能;在地獄裡也具足這種功能;在什麼地方,在夢裡也同樣具足這種功能,功能不失,睡著了沒有做夢,也還是具足這種功能。什麼功能?就是現實你沒有作用,沒有任何想法、用法,沒有造作,你馬上就感受到了,這是我們的性凈明體啊!

但是,我們不懂得性凈明體,反過來用諸妄想,問題來了,我們要用就用妄想,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呀!我就開始想,這是你的,那是我的,這是他的。我、你、他、事非、一切想法出來了,這個想法就叫做妄想,所以凡夫是用諸妄想。佛告訴我們,此想不真。明白沒有?你用諸妄想啊,此想不真。用妄想的時候有能所,有你我,有想,有被想的東西,有動態,有動態出來了,你的心靈有動的感覺了,心動了,就用諸妄想。但如果你現在不用妄想,我也不用,你們也不要用,不用的時候,你看,我要拿起來這個,同樣還是不用,你沒有任何想法,放在這裡,拍桌子,一樣,可以沒有想法。

不用是什麼?你一旦用諸妄想,那個想,是不真的。你不用妄想了,即是如如。所以用妄想,你想到這個,想到那個,想來想去,離不開根本的我執。今天為他,明天為我,後天為他,再後天又為我,輪迴就是這麼造成的。輪迴的根,就是妄想,就是執著。

佛在菩提樹下成道的第一句話:一切眾生都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不能證得。你看,都是因為妄想而不能證得。那麼,佛講了這麼直接的法,這是演究竟法,把最究竟的法,以最簡短的語言,兩句話,就告訴阿難了。阿難還在那裡想,那常住真心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看,這個念頭提起來就是妄想,就是認為有一個心,有一個東西在那裡的。事實上你不用妄想的當下,你的心是不存在的,就是我們這個煩惱妄想的心是不存在的。但是,凡夫往往認為這個心是存在的,你只是感覺存在,事實根本不存在,也不要覺得我業障那麼重,怎麼可能呢?業障在哪裡?一切業都是無自性的,覺後空空無大千,你直契心源,直接契入心的本源,就是當下能夠承擔。在我們這個現前的當下,起現量作用的,完全是我們的真心。而我們在這個真心上面,給他橫加一個妄想的執著。

我們一定要用意識去想一個東西,於是呢,抓住這個妄想不放,卻忘記了真正的真心。真心所起的妙用,它可以支持我們的想法,不是妄想而是智慧。你不打妄想,坐在這裡很清楚,我講話你為什麼會聽得那麼清楚啊?我拿這個,為什麼我們知道它叫礦泉水呀?這就是真心在用。它也可以想,但那個「想」的背後,我們已經沒有一個東西,要抓住它的那個東西沒有了。我們認為是我,那是「我在想」的那個「我」也沒有了。因為你前提是建立在不想的基礎上,不妄想的基礎上。

《楞嚴大義》見道之五

可是阿難尊者因為沒有這種道力啊,沒有見道。實際上呢,說阿難沒見道是不對的,他其實是初果羅漢。他見是見道了,只是功力不深,修道定力不夠,所以他又再次啟問。同時阿難啊,他扮演的永遠是兩種角色:一種是佛的弟子;一種是眾生的導師。他是替眾生問的,替有有我執的人問佛的。那麼,佛講:這個想不真,所以有輪轉。阿難心裡就想了:那我這個心是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讓這個心進入真正的三摩地,進入修行呢?我要像佛一樣有定力。佛就問他:你這顆心到底在哪裡?因為他回答的時候,是用妄想的心去回答,我們如果用妄想的心去想任何事情,去回答,那一定都是世間的生滅法。師父要考查你的功夫,並不是考察你的妄想,而是考察你是不是還以妄想心去回答問題。如果你學習了教理以後,在那裡分析:心性是不生不滅的。想好了,師父問你:你看看,你談談心性的狀態是什麼?那是不生不滅的,沒有狀態的,沒有樣子的。我們一聽啊,就知道是你用妄想在回答。因為你聽過了這些話,如果你從來沒有聽過,或者是一個小孩子,或者是一個剛剛到佛門裡的,不懂佛教的人,你問他,他說心性是沒有生滅的,那是了不起,那是他真正講到了。可是,你聽來的那些道理,你再去回答,完全是想法而已。只有你不以任何的妄想,「此想不真」,不想了,師父問答你的時候,你處在不想的狀態去回答,一定是百分之百準確的,沒有差錯,這就是一個功夫問題。

2、妄想心的兩種狀態

可是阿難呢,他一聽到佛這麼問他:你以眼見,用心去見這個眼,他又要想自己證得三昧,用心去證得三昧,那你心在哪裡?所以,第一卷就開始有七處征心,七個地方,徵求你的心。你的心到底有沒有在這七處?交光大師說:這不叫七處征心,因為,如果是徵求這個心,那說明佛也把這個心當成是真的,有個心想問你。所以,他認為是七番破處,七番破處,就是心在什麼處所,將這個處所也破除掉了,心不在那個地方,不能認為有一個心在那裡。那麼,七處征心呢,實際上,是破除我們凡夫妄想執著的這顆心。我們修心密的都知道,這個修行的下手處啊,一定要在一念不生,了了分明,在這個地方去契入。

但是我們這顆妄想心,它表現的狀態有兩種:第一種是妄想動的狀態,妄想動起來了,就是我現在想這個,等下想那個,想得很清楚,看得很清楚的;還有一種狀態,是它不動的狀態。這個就要命了,妄想動了,我們能看得到,妄想不動了,我們看不到了。用唯識的話說,妄想動的狀態就是第六意識,就是意根追逐外界的法塵,就是我們自己想到了外界的一個概念,把這個概念抓過來,在腦子裡面出現一個情景,這個情景就叫做妄想。它是一個動態的,所有的妄想都是動態的,這一點我們大家能理解。

但是,當你想什麼了,我們的意根不去追這個法塵,腦子裡面不讓它有概念,不去追求概念的時候,這個時候,就是意根的本身,也就是第七識,叫做末那識。末那識就是我執的根本。,沒有妄想,但是,它具有一種恆審思量的這個功能。恆審,感覺好像是永恆的;審就是審查。我們很多修心密的同修,在打坐的時候都有這感覺,坐在那裡持咒持久了,大概兩三百座以後,可能經常會覺得打妄想,又有一個老看著自己打妄想的那個人,是不是?背後老有一個看著自己打妄想的,妄想就像小狗一樣,東跑跑西跑跑,然後你背後總有一個,看上去沒有動的,是一種靜態的,能夠看住這個妄想的,這個東西它一直在那裡。來來去去,來來去去,來來去去的是妄想;不來不去的,在背後的,這就是意根,這是第七識。所以感覺是恆審,審就是審查。你這個人過來,像我們那個機場安檢的機器一樣,你人過去了安檢機器在這裡盯著,你身上有什麼東西它就叫,沒有它就不叫。它永遠都是那樣,它在那裡不動,我們的意識啊,背後的這個意根也是這樣。

所以,我們能感受到沒有妄想,明明白白了,但是,我執還是沒有破,它沒有辦法桶底脫落。實際上這就是桶底,只是這個桶底沒有脫落,我們再把這個桶底加重,加份量,給它加水,加加加,加到一定程度,桶底散開了,這就是見地打開了。所以,一般的人,都會把第六意識的妄想,這個想法當成是我,當成是我的心,我心痛了,我心很舒服,我現在的心,有些人說,我心就在這裡,心痛,實際上他可能心臟不舒服,覺得我心痛了。有人說那個人生病了,他是我的親人,我心很痛。所以呢,對這個心就很難把握。

《楞嚴大義》見道之六

3、七番破處

通常的人,他感覺到心是在胸口當中的,是不是?我們通常的人就認為心在胸口當中。實際上,唯識告訴我們,這個心叫做肉團心。我們這個身體啊,它是一個機器,這個機器的核心部分,指揮身體運轉的,就是心臟這個部位,它是最中心的。心臟停止了,那身體可能也就沒有辦法動了。心臟是一個總樞紐,身體的總樞紐,這個身體長期利用這個心。我們從小生下來就利用這個心,用這個身體,對這個身體的感覺很敏感,認為這個身體就是我,把身體當成我,叫身見。通常的人是把身體當成我的,我到哪裡了,我怎麼樣,誤以為心臟就是這顆心。

佛就問阿難,你心在何處?在問之前,佛還講了一個要求,就是要直心道場。一切諸佛,以直心故,能夠圓滿成佛,不能直心,即不能成佛。阿難當然就用最直接的感受去回答,他不是想把話說得很好聽,就是憑直覺,憑他的感覺,憑他的境界來回答佛陀的提問。七處征心第一個,就是佛問阿難心在哪裡?阿難說,心在身內,就是執著這個肉團心。佛就用一個比喻告訴他,如果心在身內,身體就像這個講堂,有窗戶,他說,我是通過這個窗戶,看見外面的園林,但是看這個園林的人卻在這教室裡面。阿難他通過眼睛,看到佛的三十二相,然後,他心裡想佛的莊嚴,所以覺得是通過眼睛看到你,那我的心肯定在眼睛的裡面,就是在我的身體裡面了。佛就反過來問阿難,如果你心在身內,就像我們身在這個講堂內,看到講堂外面的園林樹木,我們同時也可以看到講堂裡面的人和事,看得很清楚,那麼,你的心既然能看到佛,看到外面的相,你心在身裡面,那你的心也應該看到你身體裡面的五臟六腑,你為什麼看不到?阿難一想,也對哦,我們的心既然能夠看到外面,為什麼心不能看到自己的五臟六腑呢?所以佛說,你既然看不到,那你心在身內是不成立的。

阿難就馬上回答說,佛陀,身體裡面的東西我都看不到,身體外面的我都清清楚楚了。這麼一想呢,我的心應該在身外,在身外面。如果你心在身外面,就像我們如果跑到了這個房子外面去,把房子外面的都看得很清楚,這個玻璃也能夠看得清楚,我們這個臉也能看得很清楚。可是我們每一個人都看不見我們的臉。你們能不能看見自己的臉?別人能看見你的臉,你看不見自己的臉。而且我們看到前面,看不到後面。你的這個心還是不在外面,在外面也不成立。

阿難就說了,我這個心即不能在裡面,也不能在外面,那應該潛伏在根(就是眼根)裡面,粘著在根上面,粘著在眼睛上面。根到底在哪裡呢?我們的六根,眼根、凈色根、浮塵根,都在這個根上。如果我的心就是眼睛,那這說不通的。心和眼睛是分開的。那心潛伏在根裡面,到底怎麼個潛伏法?他用一個比喻,就像戴眼鏡的人,通過這個眼鏡能夠看到外面了,看見外面這個世界,同時他也能看見這個眼鏡,是不是?你們戴眼鏡的人能不能看到眼鏡,肯定能看到的。但平常不注意的時候好像沒看到,就看見外面了。事實上呢,你看到外面的同時,也是可以看到眼鏡。但是你的心,能不能看到你的眼睛、眼根呢,還是看不到。心也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也聽不到自己的耳朵。我們的心是聽不到的,所以潛伏在根里也不對。

於是,阿難就說了,這個心可能是又在身內又在身外,內外兩在,裡面也有,外面也有。他心裡想,這就對了,看不見裡面,是因為它在外面;看不見外面這個臉,是因為它在裡面,是兩面都在。實際上,這個話反過來問很簡單,既然你兩面都在,在外面,那你就應該可以看到你的臉;在裡面,你應該可以看到身體裡面的五臟六腑,是因為它在裡面。可是還是看不見,所以內外兩在,也是沒有道理的。

第五個呢,他說隨合隨有,他說,這個心啊,你只要想看到什麼,就在那個地方,隨合隨有,合到哪裡就哪個地方有。這個很奇怪了,隨合隨有。那麼,佛就問阿難,我們看到外面六根對六塵,只有根塵這兩種事實,我眼睛看到了這個色法,看到這個東西,當看到的時候,那我眼根合到了色塵上面,你說隨合隨有,到底它是在眼根上,合著這眼根有?還是合著這色塵有?我們看到這柱子了,你說到底是你的心在柱子上,知道有柱子?還是因為在眼睛上,知道有柱子?如果說在柱子上,知道有柱子,那柱子它自己是色法,它就應該知道,柱子自己會知道是柱子嗎?它不知道。那眼睛它知道是柱子嗎?如果合在眼根上有,我眼睛不看柱子,我也應該知道柱子有,可是我不看柱子,我就不知道,所以合在眼根上是眼根自己的功能,也不是你心的功能。合在柱子上也不在柱子,所以隨合隨有,也不對。

那麼第六個呢,他就想,既然合在柱子上也不對,合在眼睛上也不對,那應該在兩個中間。有沒有?這個其實我以前曾經有這種感受,有一次在念楞嚴咒的時候,,因為人很多,佛學院有一百來號人,念起來聲音氣勢非常龐大,念著念著然後在那裡聽,此起彼伏,波瀾壯闊,我突然感覺,這些聲音,從他們那裡發出來,到我耳朵裡面,我如果心不執著我的耳朵,也不執著它發過來的那個地方,就在中間這個部位,感覺很舒服。我們現在,你看你眼睛看到這個柱子,你的眼睛,你的注意力,既不在柱子上,也不在眼睛上,這中間到底有沒有東西呀?你說中間沒有東西,我們把板一隔,我們就看不到柱子了;你說有東西,確實什麼都沒有。你中間有東西就把你隔住了,你看著這個柱子,所以這中間,它非常的奇妙。實際上這中間呢,有,也是沒有;沒有,也是有。一切法的妙用,真心在這裡顯現。

但是阿難回答的時候,他認為這中間有一個東西,只是妄想而已。所以它說在中間,是指隔離了兩端。而我們的心性呢,是遍一切處的,既在兩端,又在中間,即根塵識三個都不住,只有這樣,你才能契入到真心。但是當他還沒有契入的時候,他說可能是這兩者中間吧,就像一條線一樣。我的心就是一條線,把你的眼根抓過來粘在這色塵上面,於是你就分析到了。那麼,這個時候,佛就問阿難了,在兩者中間不成立,為什麼不成立呢?如果心在中間,既不在眼根,也不在這個色塵上。你的心不能在眼根上,那麼眼根看不看色跟你沒關係。如果不在色塵上,你看的是不是色塵,跟你也沒關係。那眼根跟色塵兩個離開了,你的心還能夠分析說,佛有三十二相,我看著很喜歡,你能生這個心嗎?生不起來了。所以,在兩者之前,也不對。不是一個東西,它不是夾在中間的這麼一個東西。

最後呢,他想來想去,內也不是、外也不是、中間也不是、在根里也不是、兩頭在也不是、隨合隨有也不是,到底在哪裡?他說一切不執著,這就是了。我們不是經常聽很多人,打坐有一點功夫的人,一問他修行怎麼樣?他說一切不執著。其實不執著,不是那麼簡單的。不執著,佛就問了,不執著,到底是有一個不執著?還是沒有一個不執著?如果有一個不執著,那你還是有。有,那這個有,到底是十八界當中的哪一界?既然是有,或者是有精神的,或者是有物質的,或者是有分別的,或者是有樣子的,是有樣子的?還是沒有樣子的?如果沒有樣子的,也沒有精神,也沒有分別,那就是沒有。十八界當中沒有這個東西,那就是沒有了,無就是無。如果是有,你說有一個不執著的,那是有,有的話你得把有拿出來,如果是有,到底這個有在哪裡?有一個不執著,這有一個不執著在哪裡?

所以,最後阿難他發現,講一切不執著也不對呀,因為平常把妄想當成自己的人啊,他說一切不執著了,其實他說一切不執著的時候,就意味著我這個心,我這個妄想,我現在不執著了。而你的妄想是什麼呢?你那妄想,就是我現在想到礦泉水的時候,礦泉水的這個相顯現了,我現在不執著它,其實,他的意思是,我的心,我的這個我執,通過眼根,我抓住了這個色塵,所以一旦問你的不執著,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如果你說我的不執著,是因為看到礦泉水不執著,那麼說明你還是在執著,認為有個礦泉水,是不是?

我們在分析一切法的時候,你總是認為有個東西,有個概念在那裡,抓住它,我不執著了。那這個概念是什麼?是法塵?還是我們的六塵?你怎麼算不執著呢?就像有些人說,我不貪名,你講你不貪名,那你怎麼會知道有名呢?你知道有名,其實就執著這個名了,你儘管是不貪名,那麼反過來就是,你貪著不貪名的這個名。有些人說我不貪的,我不貪是什麼?我不貪就是,你去貪著那個不貪的感覺,一樣的,他說一切皆不執著。所以七處征心,在這個內外中間,這一切法當中,你找不到你的心!有一首古詩說得很好,「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長恨歌》裡面的。上到天堂,下到地獄,中間一切人事當中,你去看,追求,你的心到底在哪裡?兩處茫茫都不見!我們平常的妄想,一切想法的生起啊,事實上,只是這些物質身心這種狀態,十八界的這種狀態,在展現出它緣起的現象而已。除了展現緣起的現象以外,並沒有一個真正的心在那裡想著。

4、妄想與真心

我們大家平常誤以為有一個心,這就好比是水中的月亮,水中月亮有沒有?「沒有,」我們說,大家心裡想:「不對,有。」更不對。你說它沒有,我明明看到水中月影啊,月亮照到水裡有的,我看得很清楚。你們有沒有看清楚啊?只要你眼睛不瞎,都能看清楚。但你說有的更不對,為什麼?它根本就沒有月亮,水中怎麼會有月亮呢?你在水裡面找,你就是把所有的水掏幹了也找不到月亮。你在三道六界根塵識當中,找你這顆心,永遠找不到!為什麼找不到?因為根本就沒有。我們所執著的這顆心,認為它有的,這顆心是沒有的。但水中有沒有月亮呢?有,看得很清楚。就是有,它生起月亮的作用,有的。

我們現在去觀察自己這個心。其實在於專心致志,如實地觀察自己這顆心。平常我們總覺得,開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實質上佛陀告訴我們啊,在佛經教法當中,可以看到,這個開悟跟修行是沒有關係的,跟功夫做得深做得淺是沒有關係。它在於一種契機,就是你能夠契入,你就能開悟,你就能見道,你就能見到你真心的本來面目。有很多在家居士,在佛陀的講法之下,得法眼凈,看到真心了,就是你通過教法,通過分析,通過思維,你就能契入真心的狀態,就能看到。看到以後,然後你才能真正的起修。

《楞嚴經》為什麼叫開悟的《楞嚴》?就這部教法,直接就讓你去追究你真心的本來面目,看心的狀態,看到了然後起修,然後證道。所以整個你看,剛才講了,就是見道,修道,證道,這三個過程。那麼見道呢,我們要做好見道的準備,就是必須把我們對於心的這種認識先捨棄掉。認為心在內、在外、在中間、在哪裡,我們感覺有一顆心,平常感覺有一顆心,這個觀念一定要先打破。我們不能認為,有一顆心在那裡等我去看,明白沒有?你如果認為說,我要開悟,我要明心見性,那個心在哪裡呢?好像是在旁邊廚房裡的一碗飯,我走下去就可以端來吃了,你如果這樣認為,你永遠看不到,這叫常見。我們如果認為成佛,證菩提是一個水果,我去拿了這個水果就可以吃了,這叫常見外道。你首先把認識妄想的這種錯覺帶來要認識真心,這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定要從真心當中體會真心的狀態。必須把妄心先捨棄掉。七處征心,就是讓我們把這顆認為心在內,在外,在什麼地方的,有所在的這個觀念先捨棄。你一旦捨棄了這個真心的狀態,這個妄想的狀態,認為有顆心的狀態,捨棄了以後,不以任何的觀念、知識作為我們領悟真心的基礎。

通常知識分子把這個世界看成一個固定的模式。把我們的生命看成是一個,或者是永恆的一個狀態,或者死了以後什麼也沒有的一個狀態,這兩種都稱為是邪見。你把心看成是永恆的,這是常見外道;把心看成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是一個斷見外道。那怎麼辦呢?就是把常見和斷見兩種看法先捨棄,捨棄掉這些過去對我們身心世界乃至對佛法的所有陳見,捨棄我們的看法。只有你捨棄了你的看法,你再回過頭來認識,就像水中的月亮一樣。

通常的人對水中的月亮,它產生兩種錯誤的判斷。第一種認為水裡有月亮。剛才有人回答說有,認為水裡有月亮的人,就是認為有一個我,認為有一個我的心,第一種是錯的,認為「有」是錯誤的。第二種,那認為有了以後,風吹水動,月亮變形了,支離破碎了,那我們想什麼辦法呢?我們想盡辦法把這個月亮救起來,要讓月亮保持平靜的狀態,完整的狀態,不讓它破碎。

過去小學時候讀過有一篇文章,叫《獼猴救水月》。有一個猴王,它看到水裡的月亮很漂亮,月亮掉到水裡了,它突然一想,月亮掉到水裡,那以後這個世界就沒有月亮了,那會很痛苦,這猴王認為自己是很有智慧的。所以,就帶著很多的猴子,一個接一個往水裡鑽,鑽下去要把水裡的月亮撈起來。這個故事是佛講的。佛說很多的外道,包括很多世間的哲學家,他們認為你的心要保持清凈,要保持善良,保持什麼樣什麼樣,要把這顆妄想的心保管得好好的,然後去追求外面的物質。你的心裡難受啦,沒有車,給你一個車;沒有房子,給你一個房子,總要滿足你這個心,這就是猴王。他認為自己很有智慧,去救水裡的月亮,一定要把月亮保持好,實際上它沒有看到,這實際上是你的妄想而已。我們平常,在幾十年的生活當中,為了維護我的尊嚴,為了維護這「我」,你說,做了多少的努力!為了「我的」,滿足五欲的快樂,所做的一切努力,原來都是救水中的那個月亮。

剛才提到的,我們認識到了兩種錯誤:一種是認為有我;第二個是因為有我而展開的一系列救月亮的方便。

那麼反過來呢,我們要先認識到,水中沒有真月。所以這個月亮不需要你救,不需要你救了,你的心馬上就解脫了。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大家每一個人,都是水中的一個月亮。現在你我的存在,就是水中的月亮。水中的月亮實際上不受傷害。風吹來的時候,我們看天上的月亮沒有受傷害,水裡的月亮反而支離破碎了。實際上水裡的月亮不會受傷害。你今天痛苦也只是痛苦而已,沒有痛苦可言;快樂也只是快樂而已,也沒有快樂可言,所以水中的月亮是不存在的。

認識到水中沒有月亮了,另外一些人就說了,水中沒有月亮,所以就看不到,連水中月影也看不到了。就跟別人說了,水中就沒有月亮。實際上別人都把月影當月亮的時候,他們的概念就是,水中有一個像月亮的東西,他的直覺就是月亮,然後說水裡有一個月亮。你說水裡沒有月亮了,對他來說,就等於告訴他水中沒有月影,你說水中沒有月影,這是更錯了。所以一個見道的人,應該見到水裡沒有月亮,但是水中沒有月影,這話是不能說的。你對見道的人可以說,從究竟法上來說,心是沒有的;想法,都是沒有的;生滅輪迴是沒有的。對見道的人可以這樣說,但對於凡夫如果這麼說,你就落入斷見。你不能說月影是沒有的,因為我們都是生活在月影的這個世界裡。

所以,七處征心以後,我們大家再去認識一下這個心,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既然認識不到天上的月亮,我們通過水中的月亮,想像得到天上的月亮跟水中的月亮是沒有區別的,水中的月亮是天上月亮顯現出來的樣子。那我們這顆心呢,既不在內,也不在外,沒有地方可以找到這顆心。心的生滅,心的這種想法,我們的這個執著,事實上是沒有根的。

那麼現實的狀態是什麼呢?比如說,我現在開始想這個礦泉水,大家腦子裡面都想一個這個礦泉水,想了沒有?想到了,礦泉水在你腦子裡面,冒出來這個瓶子的樣子,閉上眼睛再想一下,礦泉水就出現了。然後,睜開眼睛,我們不去想的時候,它又沒有了,這個我們就叫妄想,平常叫妄想。諸位看一下,你閉上眼睛想到這個礦泉水,除了礦泉水以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東西呢?沒有了,就是礦泉水的樣子出現了,那現在礦泉水是現前嗎?

你現在一想到自己的家,家的樣子出現了。哪怕你是一家人,你現在想到家,兩個人想到的家是不一樣的,對家的攝受的概念不一樣。想到家,家的情景在腦子裡面出現了,出現了沒有?出現了。不想,哪裡去了?好像又沒有了。再想,又出現了,它到底在哪裡呢?腦子裡面出現的那個形象在哪裡?它沒有在哪裡。它占空間沒有?沒有。佔地方沒有?沒有。占你的時間沒有?也沒有。它出來進去,呈現的時候就呈現了,不呈現的時候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在呈現的時候,並沒有我去那裡,現在並沒有你的心跑到你家裡去,這中間沒有過程,沒有一個東西,從我這裡嗚一下跑到那裡去了,也沒有那個房子嗚一下,從它那裡跑到我這裡來了,是不是?

你所想的任何一件事物,都是沒有來,也沒有去的,你只要想到它,它就出現了;你不想它,它就沒有出現。出現不出現,只是事物的相狀,跟你的心是沒有關係的。心是沒有來去的,想到了也沒有來,不想,也沒有去。你想一個事物的時候,這個事物出現,想第二個事物的時候,第二個事物馬上就出現。第二個事物出現了,第一個事物就退位了,就讓位。我們的想法,像一串一串排隊一樣,每個念頭,都是排隊的那個東西,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你不排它,它只是隊伍沒有出現。

沒有想法,我們也有一個狀態,就是沒有想法的狀態,是不是?所以沒有想法的狀態,是我執的狀態。而想的時候,正在想的時候,這個在座的都認識字啊,我們看這個「想」字,很有意思,「想」就是上面一個相,下面一個心,是不是?事實上,我們想到了任何一個東西,你想到礦泉水,這是一個相,這個相是用下面這顆心給它托起來的。但是,我們平常所注意到的只有這個相,你注意到了,心你卻沒有注意到。所以說我想什麼東西了,我想房子了,你看,房子的相出現,這個房子下面的心你看到沒有?那個心,你沒有看到。實際上這個心你是可以看到,這個心是沒有動搖的。所有的上面的相可以換,但是下面那個心不會換。

你現在想到那根柱子,那根柱子的相出現了,你就看著它,出現了,你就想那根柱子。但你轉過來想這根柱子的時候,這根柱子的相出現了。而事實上,這根柱子的相的出現,除了相出現以外,你的心並沒有從那裡再跑過來到這裡。出現只是出現了,不出現只是不出現,到這裡想到這個的時候,也是這裡出現和不出現。

所以,我們平常以為有一個想,「我在想」,以為「我在想」的這顆心,事實,是我們的真心。你所有的想法,都是在真心呈現出來的。而真心呢,沒有來也沒有去;沒有在任何地方,也無所不在;它沒有生滅,也沒有樣子。我們如果停留在前一個念頭,停下來,後一個念頭沒有生起來,腦子裡面沒有出現相,實際上沒有出現相的意思,是出現了一個空空的,沒有樣子的這個相,這還是一個相——意根我執,是有個我相在那裡的。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停下來,感覺一下,噢,這個我,感覺很清楚。我現在坐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的相,都不執著的這個相,就成為你想法當中的一個相,你執著於這個,其實還是妄想。

所以,必須把上面的相,全部都忽略。出現任何想法的時候,這個想法出現,你的注意力不在想法的那個相上。你看看,我現在想一下這個佛像,佛像出現的同時,有沒有一個跟它同時存在的?實際就是一個明明了了的,跟它同時。這個明明了了的,並不是我,因為我想到佛像,想到柱子,想到其它的山河大地,所有的一切想法,出現了,它是這樣;不出現了,它還是一樣。想法,由於沒有,就只是一種境界,這種境界的相,所支持的就是我們的真心。所以真心在隨處都是,真心是沒有生滅的。

七處征心的目的啊,是讓我們把那個「想」,妄想的「想」伴隨的這個「相」,把這個相,著在這個相上,給你去除掉,要破除我們這個凡夫的著相。所以,佛告訴我們:「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因為這個想起來的這個東西,只有這個相是可以執著的,叫著相凡夫,而如果你不注意在這個相上面,你是沒辦法執著的。看到沒有?你所有的念頭生起來了,不管是快樂的、痛苦的、修行的、開悟的、還是迷失的,任何一種想法生起來,你只要不停留在那個相上,你一定是自在的。妄想,就變得沒那麼可怕了。你所有的想法,都沒有關係,因為所有的想法都伴隨著真心,沒有離開真心,所以這叫常住真心。

後面佛還講了,客塵煩惱,常住真心。你現在想一下,抓住一個相——妄想,以為執著,認為這個相,我可以抓住了,過一會呢,又想那個了,這叫客塵。客人到你家來,住兩天他還要走的。主人在你家是不會走的,所以常住的叫主人,常住真心。你想佛菩薩,想三惡道,這一切相出現了,但是會想的,會使這些相出現的這個東西不會改變。諸位可以看到,一念不生,了了分明,在這種狀態當中,它的背後出現兩種情況,一種就是像我們的背景,有想也是這樣,沒有想也是這樣。有想,想下面那個心就是真心;沒有想,沒有想也是一個相,下面也是真心。所以必須打破這一切有想無想的執著。如果只是停留在無想上,那無想還是一個相,還是個我執。

所以,七處征心是指一切處,你捨棄一切處的相,這個時候就是我們的心。能不能捨棄?捨棄了以後,就不妨有任何相,相出現了,看到相,同時也看到心,那這個相就是智慧了,所以妙觀察的智慧,是這麼一個轉過來。

七處征心完了以後,有兩種根本,佛告訴我們,生死根本和我們的常住真心的狀態。然後,當妄想破除了,我們的真心實際上是在一切處顯現的,就是十番顯見。

第五節兩種根本

我們上午跟大家一起討論了七處征心,七處征心是因為阿難執著自己這顆妄想的心為自己,所以佛就問他,你這顆心到底在哪裡?問到最後呢,他發現在一切處所執著的這顆妄想心都不對。這個時候,佛就闡明,為什麼我們凡夫會執著自己這顆心?執著了自己這顆妄想心以後產生的結果是什麼?就告訴我們這個宇宙萬物、人生世界有兩種根本:第一種根本是無始生死根本;第二種根本是菩提涅槃。這是我們真正的一切萬法之本。

1、生死根本

「生死根本,則汝今者與諸眾生,用攀緣心為自性者」。阿難以及我們大眾都同樣把這顆,東想西想的這樣一個妄想的心,作為我們的自性,認為這就是我的心。平常生活當中,大家都會覺得我心很難過,我心很開心,所謂難過,所謂開心的,都是攀緣心,你不攀緣了,就超越苦樂,超越世間的輪迴。所有凡夫眾生都會把這個攀緣的心,作為自己。

攀緣心,它表現的狀態為三種。第一種狀態,就是第六意識攀緣以後所產生的結果。比如說我現在要想一個東西了,我現在想到這個佛像,我這個心就緣到這個佛像上面,感覺是我想到佛像了,那腦子裡面就出現了佛像的這麼一個現象。這個現象的出現,實際上是你想它,它才出現的,你攀了這個緣了,這個相才出現,你如果不想它,你腦子裡永遠不會出現任何的景象。我們攀緣它以後產生的結果,這就是意識心,第六意識。所有的妄想都是我們的根緣塵產生的這個識,這一層呢大家比較容易理解的,就是平常打妄想的這個相,打到的那個相,就是意識。

第二種是我能夠想它的這個心。這個就是真正的攀緣心。比如說,我們想佛像的時候,有一個「想」要想了,但是還沒有想出來,你想要想的時候,總覺得是「我」在想要想,這個心還沒有出來,但是我們有一個會想它的這個功能,會有想它的這個本事,這個就是「能所」的「能」,而不是簡單的指功能,而是指能想它,所想的是所,我能看的是我,所看的是你們。

那麼,第六意識它生起的攀緣心,就是意根緣著法塵,跟法塵接觸了,意根就有能緣的本事。意根,早上講過就是第七識,就是我們的我執。這個第七識,它緣什麼呢?它是緣第八識的相分為自我,沒學過唯識的人聽起來就比較糊塗了,實際上,第八識的相分是什麼?就是我們腦子裡面(我們就權且講大腦),我們的第八阿賴耶識,阿賴耶識的這個田中啊,蘊含了很多的習氣種子,這些習氣種子都是有相的,有形相的,只要你有形相在習氣種子當中,在阿賴耶識當中,那麼我們就會抓住這些相、這些種子,認為這個是我,那個種子是我。所以,緣第八識的這個相分為自我,具體是指什麼呢?我們腦子裡面就是有一個概念,第六意識——法塵概念,第六意識產生分別了,比如說今天,我是我,你是你,比如說,我見到某某法師了,那麼,見到某某法師了這個情景,就蘊藏在我們的阿賴耶識當中了。

你所對的山河大地,任何一切萬物,你只要遇到這個緣,你就把這個緣,照相機一樣的拍進來,存在自己的大腦當中。現在,我告訴你想像一下你的家,家馬上就冒出來,就知道那是我想的家,那是我的家。為什麼呢?因為一直以來,就是把這個家的圖像不停地重複地存在你的阿賴耶識當中。我們現在讓你想家的時候,馬上就會從腦子裡冒出一個家的形相,所冒出來的,當然是一個法塵,是你存進去的東西,那麼,能讓自己冒出來的,就是我們的第七識,就是我們的意根。

意根是攀緣自己過去已經存進去的那些圖像,把這些圖像顯現出來,如果你不去想,它顯現不出來的。你不去想家,不去想車,不去想任何事,任何事都顯現不出來;那你只要想到那個事情,那事情就顯現出來了。我們平常想到痛苦的事情了,那件痛苦的事情就顯現出來,然後我們不能活在當下,直接地面對自己所想到的這個圖像。我們緣到過去的時候,我們會進入自己過去的那個感覺、那個狀態,那個狀態實際上是錯誤的。就像我們現在坐在這裡,其實是沒有痛苦的,現前的當下你沒有任何痛苦。人的一生,真正痛苦的時間也不多的,大部分的時間是沒有痛苦的,但是我們由於對過去妄想的執著啊,你把過去痛苦的那件事情,反覆地在腦子裡面出現,出現的時候,讓自己的心反覆地去模仿那種痛苦的感覺,你會模仿的,昨天被人打了很痛苦,今天想起來還覺得很痛苦。其實那個想起來,本身是不痛苦的,但是你反覆地在那裡模仿,把自己進入昨天的那個狀態,那個狀態完全是虛幻的。

我們現實的人生當中,大部分的人都生活在虛幻當中。阿賴耶識種子生起現前了,這個種子會讓你成為一種模仿它的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又加深你的下一次的這個種子。所以,一個惡的人他不停地行惡,不停地行惡,這是惡習成性;行善的人呢,他不停地做好事,他就善習成性。一個善良的人,當善良成為習性之後,你很難讓他去幹壞事,他放不開的,他會被那個善法捆住;那一個惡人,讓他轉過來做善事,也是很難的。惡習成性,善習成性,成為習性了,它就有強大的動力,不停地推你。所以我們的整個人生都是業感緣起,你的習慣成為業習,業成為習慣,習慣也成為不停地推動你的這種行為的動力,然後我們就不停地在這裡輪迴。

這個能夠攀緣外面法塵的,我們能夠使自己腦子裡面想出這些圖像的,這個就是攀緣的心。它平時不想的時候不是不在,而是沒有去攀緣,但是能攀緣的這個心,其實是我執。當我們認識到這裡,表面上看呢,它本身並沒有痛苦,因為我們所想到的是痛苦的情景,才會痛苦,你如果沒有想到痛苦的情景,絕對不會痛苦。所以意根緣法塵的時候,法塵如果是快樂的,你一定能夠感覺到快樂;法塵是痛苦的,你就感覺到痛苦。比如說我們坐在這裡,我們就感受一下,現在就是西方極樂世界,我們是坐在這個七寶蓮花當中,或者就在清凈莊嚴的佛陀的腳下,你就生不起痛苦,因為你的意根所緣的法塵,是個快樂的塵。那麼另外一個呢,我們現在如果感受到天堂的快樂,你感受到我現在是處在天堂,我們來到天堂了,那你就感受到天堂的快樂。天堂是什麼快樂呢?就是沒有貪嗔痴的這種表現,他所貪的是禪定,除禪定以外,對於一切慾望,特別是色界天以上,對慾望都沒有的。那麼這種感覺生起來,是我們意根緣的這種安定的禪定的法塵產生的快樂。

而這個四禪八定,世間定,它完全都是由我們的意根緣這種沒有慾望的,沒有痛苦的,善法的法塵。四禪八定,它是緣善法的法塵,比如說它需要觀想,坐在那裡觀想,身心一片空寂,讓自己再空一下,再空靈一下,不停地加深這種空靈的感覺,不停地加深自己這種輕飄飄的感覺。我們有時候覺得,哎呀,您這人簡直高興得輕飄飄了,我們就去緣這個輕飄飄的感覺,你就坐在那裡,整個身心一片空寂,而且很輕鬆,像雲一樣會飄的,這種感覺生起來了,實際上你的地水火風的四大,就進行良性循環的調節,我們能感覺到禪悅,感覺到禪定的愉悅,禪定的快樂。

所以在世間的這顆心,你所緣的法塵是喜的,是憂的,是苦的,是樂的,完全由我們這顆攀緣的心決定。所以一個痛苦的人,他會不停重複這種痛苦的感覺,哪怕他往生到西方極樂世界下品下生的人,帶業往生,他在蓮花裡面,因為下品下生的人到那邊,這個蓮花苞還沒有開,在蓮花苞裡面,他還會想到自己過去在娑婆世界,某某人欠了我錢不還給我,還打我,在那痛苦,他還會掉眼淚,在極樂世界他還會掉眼淚,實際上,他就是重複過去那種痛苦的感覺。我們學佛,學戒的人,你知道要求懺悔,懺悔得安樂。你做了錯的事情,第一次做錯了,馬上想到是錯誤的,改過來,從此以後,腦子裡不要再想到你所做的那件錯誤的事情,如果你再想到了,那再增加一次這種業習,重新再重複地錯一次,你不停地想,你不停地錯誤,然後,想到最後,自己不能自拔。別人對你不好,有仇恨,仇恨的心在心裡也不停地重複,但你這個重複越來越深的時候,你就成為一個處在仇恨的痛苦當中的人。

我們講後悔跟懺悔是兩個概念。懺悔是認識了錯誤,以後從此,在心中要消除這件事情,在記憶當中,不要讓它出現,不要讓它再成為一種力量不停地出現。懺悔以後,要把善法在心中生起來,你知道不該這樣做,那你知道該怎麼做,該念佛,或者該持咒,該用功,該修行,該安心,那馬上就安心在正法上面,把錯誤的事情完全從心中消失。那麼如果你做錯了事情,你後悔了,不停地後悔,成為一種憂慮,成為一種不能正常健康生活的這樣一個狀態,這叫悔箭入心。後悔像一把箭一樣插在你的心上,然後你一想到什麼事情,就覺得自己不行。

比如說有些人,他會覺得,哎呀,我業障重呀,我不行哪,經常聽到這句話:「你有沒有開悟啊?」「師父呀,我業障重呀,不行哪,我坐了好多年了,也不行的。」你不行了,為什麼不行了?你是覺得自己過去所做的一切不如法的事情障礙住自己了,那麼,如果你永遠都覺得自己不行,你就真的永遠都不行,不可能有行的時候,因為這把箭沒有拔掉。所以,每個人在學佛懺悔之後,都要把悔箭拔掉。就是要認識到我一定能夠行,我能夠成佛的,不能不成佛,而不成佛的是個妄想的心,是個煩惱的心,顛倒的心,我不能再跟顛倒、煩惱、妄想為伴,不能跟它們捆在一起。這樣一來,在心中的所有一切負面的情緒,負面的感覺,全部給它消失。負面的情緒消失了,這個生死根才能看到。

這個生死的根,就是攀緣的心。所以,我們這個攀緣的心有多厲害!你如果不停地後悔,你的攀緣的心,就是攀緣自己那個不好的事情,不停地重複不好的事情。那想到佛菩薩,念經或者是觀想,或者是持咒,都是跟佛菩薩相應的。修禪定,跟天人相應,就是四禪八定。念經,禮佛,都是直接跟佛相應,念佛也是跟佛相應。這樣子,我們用這個攀緣的心去重複跟佛菩薩的品德相對應的這些情景,那麼我們就會感受到佛菩薩的感受。你想到天人感受的時候,你就跟天人相應;你如果想到一個正義感的人,是非善惡很分明的,那你心中是非善惡一定很分明,一定是把是非善惡看得太重;如果你心中不停地跟貪嗔痴相應,感到心中的不滿,對環境不滿,對現實不滿,對自己也不滿,那你永遠都跟餓鬼道相應。餓鬼是肚子飢餓,餓就是沒吃飽,沒有滿,所以你如果心裡不滿足,你就跟餓鬼相應。你對自己家裡人說,他不信佛,我看了他就煩,那你就是餓鬼。你看到哪個不信佛的人,不修行的人,誹謗三寶的人,如果生氣了,嗔恨,你又無能為力,你又不能使他改過來,你一生氣,你就跟地獄相應。你的心,攀緣的心,就不停攀緣地獄的情景,有一天你就要下地獄去了。

因,是善因,就得善果。如果你一天到晚都稀里糊塗的,也沒有嗔恨,也沒有貪慾,也沒有太重的分別,也不知道自己安於正念(念佛持咒,觀察自己的心,這都叫正念),你不知道觀自己的心,稀里糊塗的(這樣的人可能比較多)。我們從小到大,在學習佛法之前,基本上都是貪、嗔、痴,這三種心在那裡作怪,學習佛法之後,也未必就能捨棄這個愚痴的心,基本上你學習了念佛的法門,卻不念佛;知道了持咒,卻不持咒;知道了一念不生,了了分明,卻不能安住於一念不生,了了分明。在這個時候,你沒有貪嗔,沒有貪心,沒有嗔心,這就是跟愚痴相應。平常的無記心,就是屬於愚痴這個範圍。這跟愚痴相應的,是墮落到畜生道。我們就會自然地感覺,這個睡得舒服,就感覺舒服一下,不舒服,哎,這個挺不舒服的,也不去想太多的,舒服和不舒服,能感覺得到,但是不去想那麼多,心裡也沒有正念,這是畜生道的,是愚痴。

我們大家要小心哦!特別是出家修行的人,把世間的很多東西,貪慾啊,什麼都給它放下了,生氣也不生了,結果呢,還挺愚痴地在那裡做,那就很麻煩。「施主一粒米,大如須彌山,今生不了道,披毛帶角還」。不了道,就是你平時習慣於那種無所事事的樣子。有些出家人也是,無所事事的樣子,也不做事,也沒有痛苦,人家飯都煮好了,什麼都準備好了,也沒有快樂,就這麼一天一天,瘋瘋癲癲,就這麼過了,混了,混到最後呢,他只能來生披毛帶角,做畜生了,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我們看到能攀緣的心,我們看你攀緣到哪裡去,攀緣佛菩薩,我們是上升的;攀緣三惡道,那是墮落的;你不去攀緣了,能夠保持人身和天道。這個能攀緣的,就是意根,就是第七識,就是思量。

《成唯識論》裡面說:「集起名心,思量為意,了別為識。」思量,參禪的人知不知道?參禪的人,妄想沒有打出來之前,不讓自己打妄想,而且是想打妄想,然後不讓打出來,能不能看到?你們大家想一個妄想,想要打妄想了,但是這個妄想不讓它打出來,這個時候,你就能看到自己的意根。意根就是有那種能攀緣的這個功能,能緣的心,能攀緣的功能是有的,能攀緣的作用它也是有的,但所攀緣的境界,還沒有攀緣上,一旦攀緣上了,就成為意識。你腦子裡面想一個東西,別讓它想出來,這就是意根,一旦想出來了,就是意識了。沒有想出來之前,我們注意到這個樣子,所以,禪宗為什麼在這裡生疑團?沒有想出來的樣子,是沒有樣子的,沒有樣子的,卻能感受到我想要想這個事了,隱隱約約感覺到我想要想,但是沒想。所以,在這裡,表面上看起來,也是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很清楚,但是念頭沒有起來,因為意識——這個概念還沒有出來,事實上呢,這就是我們想要想的,能所相對的這個能,所以根塵脫落,用功,也是先把塵捨棄開來,先看到這個根。這後面講修道的時候,我們會強調這一點。

那麼第三個攀緣心,就是指阿賴耶識習氣種子當中的這個影像,這個影像是什麼呢?就叫「集起名心」,集中的集,生起來的起。我現在用我的意根,我想到攝像機了,我跟攝像機必須要聚集到一起;我想到自己的家了,那必須跟家聚集在一起。這個腦子裡面有很多的記憶,很多的圖像,這些圖像都是集中在一起的,那麼集中在一起以後呢,我們隨時可以拎出一個,你剛才想一個,等下又想一個,你在打坐的時候,你就發現了,這個妄想怎麼這麼多啊!怎麼不多啊!無量劫以來,生生世世,照相機一樣,攝像機一樣,每天都在攝景,攝像每天都在攝持外界的情景,把那些情景都存在我們的阿賴耶識——八識田當中。

你在打坐的時候,這個八識田中的影像,一張一張給你翻出來,新帳舊帳一起算,它就是要老的、新的,不管的。那麼,一個記憶力好的人,它對自己的記憶是有安排的。打坐的人,心靜下來以後,它想什麼是有規律的,就像我們的倉庫一樣,你給它擺得整整齊齊的,貨架都組好了,什麼東西給它歸類,那你下次一進去,哪怕沒有開燈,東西都能拿出來,他考試就能考一百分。如果你平常生活沒有規律,東想西想,被子也不疊,然後房間裡面亂七八糟的,你的腦子裡面也一定是亂七八糟的,那麼這個時候,你剛剛記下來的東西,等一下一問你,找不到了,你那個房間太亂了,倉庫太亂了,所以,你的記憶力就很差。房間要是處理得很乾凈,記憶力就非常好。

我們看一個坐禪的人,他身心靜下來後,過去很多忘記掉的東西,他又能重新的回憶起來。歲數大的人為什麼記憶會衰退?就是因為幾十年當中,亂想的東西太多了。如果亂想的東西少,你的這個倉庫(阿賴耶識)當中,所蘊含的這些種子,都比較有規律的,那你的大腦老化的可能性就比較小。你看我們上師,九十五六歲,那個時候,他講話,他的那種記憶力跟年輕人是一樣的,有過之無不及。為什麼人家九十多歲了,記憶力比年輕人還好?原因是他平常的生活習慣,他的記憶當中,阿賴耶識攝持外面的東西是有規律的。我們坐禪,通過修行以後,你對外界的攝持也慢慢地變得有規律。

比如說大家開始修無常觀,你一天到晚想到世間是無常,你看到任何情景,你只攝取其中無常的這一部分。那麼,你對於現實的人生,看到無常這個道理以後——快樂的,你要看到這是無常的,不要得意太早;痛苦的,知道這是無常的,不要傷心過度。你用無常這麼一個貨架,把所有世間的法,都給歸類在無常的相上面了。當你修慈悲觀的時候,你就想,眾生都能成佛,你看到每個人都有佛性,都那麼活靈活現的,他們的自性就在他們的行為當中展現出來,習氣不同展現不同的樣子,你就把慈悲心,同體大悲這個貨架建立起來了。所以你在修的時候,看到誰都很慈悲,你的腦子裡所攝取的這個世界的東西,都是非常有規矩的,你不會亂來的。

平常我們沒有經過訓練的這顆心,你攝取這個世界,分析這個世界,是亂來的,是亂堆的,沒有規則的。你認識人,認識不到根本上,人的行為有千差萬別,你的妄想也變的千差萬別,所以就很亂。那麼一個修出離心的人,他基本上所觀察的,把一切現象觀察為兩類:一類是無常;一類是無我。無常是現象,無我是本質。看到一切都是無我,他心自然安住於無我,所以,這樣的心就很靜,然後對外物,他抓住了根本,心裡不用亂。哪一天你要講法,所有的眾生有痛苦,有煩惱,你首先就給他們分類,你就告訴他,這個就是無常的。這是事實,不用講得那麼好像沒有底氣。你看到了自己無我的感覺以後,你就告訴他,世間就是無我的,不可能有一個我,認為有一個我,是一個錯覺,怎麼無我的,你把你的感受告訴他,使眾生能夠從無我當中得到解脫。所以,一切法都回歸於自性,那麼回歸自性的這個心,就是阿賴耶識倉庫裡面,它所蘊含著我執的染污的這部分,這個也叫攀緣心。實際上,這個功用還是真心的功用。阿賴耶識,就是我們的真心,但是真心蘊含了一切法的這種功能,我們的真心,是常住不滅的。

阿賴耶識之所以叫做阿賴耶識,是因為它有倉庫的作用,把一切習氣種子都集中在一起,有一個聚集的意思。蘊含的「蘊,」就是五蘊,五蘊的「蘊」,就是聚焦的意思,把一切善法、惡法都聚集在一起。因為它有聚集的這個功能,所以叫做生滅法,叫阿賴耶識。這是從生滅凡夫的角度去說的,如果不從生滅上去說,從它本質上說,應該叫做如來藏,叫做真如心。真如就是阿賴耶識,阿賴耶識就是真如,真如當中蘊含這一切善法、惡法。當我們生起善法惡法的這個種子和作用的時候,我們就輪迴為凡夫的這個狀態,這就叫做阿賴耶識。所以「集起名心」,稱為第八識,我們叫明心見性,叫「集起名心」。

那麼集起名心,是什麼狀態呢?當我們打妄想的時候,所有妄想的這些想法,都是蘊含在我們的阿賴耶識當中。大家閉上眼睛,你看一看,能不能看到,你的那個想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它到底是存在哪裡?我們電腦還有個軟體,是不是?但是你這個東西到底在哪裡?存在什麼地方?閉上眼睛不想的時候,好像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沒有,你要想了,它馬上就出現了。你看不到它從哪裡出來,是不是?你不想了,你也不知道它到哪裡去了,不知道它到哪裡去,也不知道它從哪裡來。但是你想的時候,它就來了,你不想的時候,它就不來。就是我們平常能看到的,閉上眼睛能看到的,就是黑乎乎的一片。這個黑乎乎的一片,就是我們阿賴耶識的大門,就是阿賴耶識。所謂黑乎乎一片,這種感覺是沒有時間、空間,沒有這個物質的世界。你閉上眼睛可以想到沒有物質的世界,你看不到物質的世界,閉上眼睛,整個天地萬物任何相沒有出現,這是阿賴耶識的表面現象。

那阿賴耶識的表面現象,跟第七識的這種功能是鏈接在一起的,所以,第七識,一般把它比喻為守門的——守倉庫大門的守門員。所有的種子都經過第七識,然後進入阿賴耶識。如果沒有經過第七識的,它不會進入阿賴耶識。任何的想像,只有我經過了,我認定了,我認可了,才會進入我的大腦;你不認可,沒有從你這裡經過,進入不了你的大腦。這是一個非常要緊的地方。所以呢,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們看不到阿賴耶識,那我們怎麼辦呢?我們只能在六七兩識當中用功夫。那麼在六七兩識當中,參禪的人跟這個念佛的人,在第六意識把妄想停下來;第七識,看到自己了了分明,卻不停留在這個狀態,一直要鑽,就是在閉上眼睛,什麼都沒有的這個地方,去鑽,鑽,鑽,把阿賴耶識的大門打開,就看到我們的真心。所以,真心是「何其自性,本來清凈;何其自性,能生萬法」。一切法,都是阿賴耶識展現出來的,這就是真心的境界。

我們看到自己的心,看到心裏面所蘊含的這些種子集起來的時候,這有一種感覺,就是我所想到的,那個是我的家,那個是我討厭的,那個是我喜歡的,那個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事情我是剛剛認識的,你腦子裡這麼想的,都蘊含了我在裡面。所以,攀緣心,也可以說是第八阿賴耶識的我執習氣,我執的這個習氣也在這裡。習氣成為暴流一樣,像瀑布一樣非常洶湧澎湃的暴流,習氣之流衝過來了,我們無能無力,只能一天到晚感受到我的存在,感受到我在這個世界上。這就是我執的能緣之心,能攀緣的這顆心和攀緣之後產生的這個習氣,然後攀緣之後產生的這個境界。攀緣的境界,就是意識;能攀緣的心,就是我們的七識;攀緣之後產生的習氣,就是阿賴耶識裡面的種子。我們所有的凡夫,所有的生命,都停留在三種狀態,這就叫做生死根本。

2、菩提涅槃

佛在七處佂心以後,怕我們大家落入斷滅見,心不在內,不在外,哪裡都不在,我們就想那就沒有心了,其實不對的。不是沒有心,是一切生死根本,都是把攀緣心當成自我。以攀緣心為自性者,這是無始劫以來的生死根本。我們想消除生死,怎麼消除法?佛說,第二種根本就是菩提涅槃。

「則汝今者,識精元明,能生諸緣,緣所遺者」。識精元明」這個詞比較深奧。「識」就是認識,就是六識、七識、八識的這個「識」,能產生分別,了了分明的思量,乃至我們能夠感受到自我的存在,感受到我執習氣的這種翻滾,這種心是一種識心,就是認識分別的心。識,是識心,識心是怎麼生起來的呢?它一定要有它的精神實質,它的精神實質就是「識精」。我能夠看到你,知道你們是男女老少,我們知道男女老少的這個分別,是分別心。但是我為什麼會知這是個木頭?為什麼它不知道呀?人與木頭有別,有別在什麼地方?就是在這裡。我有識精,認識的這個精要、精神。講精神,又容易誤解,精神好像變成跟物質對立的東西,實際上這個識精,說得明確一點,就是我們的真心。識,就是我們的妄心,妄心是無體的,沒有實質的,妄心的實質,就是我們的真心。水中的月,是沒有實質的,水中的月怎麼會有呢?一定有天上的月,沒有天上的月,水中的月是不可得的。沒有真心,我怎麼可能會分別?所以會分別的這個性能,一定是我們的真心在起作用。

六識,是攀緣的那個情景,攀緣之後的境界。那我現在心裡想,我想到了這個佛像,這個佛像——所攀緣的這個情景,腦子裡面出現了,那麼,這個時候如果建立在我執上,認為我現在想到佛像,有個我在想佛像,這就是攀緣心,就是第六意識的分別心。現在我們認識到能分別,意識所分別的這個法塵,能分別的意根,能所加在一起產生的意識,產生意識以後,不停地產生意識,形成一種種子,存在阿賴耶識當中,這個心、意、識三者,全部是生滅法。我從心中給它捨棄掉,不承認這個我的存在,我們不承認有個自我,不承認這個心,這個攀緣心就是我,那麼這個時候,你想到這個玉佛,這個會想的功能不會丟失。

不是說你生起了「想到它」,就一定是你意識在分別,實際上東西還是一個,還是意根緣著法塵,然後產生意識,東西還是一個。但是現在呢,你意根緣法塵,不建立分別,不建立我執的這種自性見,就是說,凡夫以攀緣心為自性,為自我,那麼我們現在不產生自我的知見以後,你腦子裡面出現什麼情景,你就告訴大家你出現什麼情景了,這個出現情景,就是智慧的分別,沒有在現量境界上,再附加其它的東西。比如你腦子裡出現了佛像或者房子,你只是告訴他,現在我想到了這個房子,那個房子挺好的,你去住可以;那個房子不行,你不能去住,這就是智慧分別。你看,東西還是一個東西,但是你如果有了我執了,他就建立在一種錯誤的、混亂的分別狀態,而如果你沒有了我執,它的分別就稱為智慧,那麼意識就轉化為妙觀察的智慧。它的前提是因為你的第七識轉化為平等性的智慧。

平等性是什麼呢?就是我們能攀緣的這個心,意根的這個心,我執的這個心,就像鏡子一樣沒有我。像虛空一樣,虛空它容納萬物,它只管容納,只管像鏡子一樣照了萬物,照了還屬於第八識,轉化為大圓鏡智。第七識是完全平等,就是你來了,我對你是這樣;他來了,我對他也是這樣,同樣的狀態對待不同的現象。用守門員這個比喻,平常我們在守門的時候,我們就會想,這個東西我討厭的,我不要;那個東西我要的,我用倉庫給它存起來。你在討厭和歡喜當中,每一次,時時刻刻都在選擇,但事實上是很遺憾的,你討厭的東西,你只要一討厭,這個討厭的種子,也是存在你的阿賴耶識當中,所以實際上,你是無能為力的,你不能作主,做不了主。第七識硬要自己作主,這個喜歡的我要,那個討厭的不要,而事實上,第七識意根的功能,它不作主的,好的、喜歡的它存到阿賴耶識當中,不喜歡的也把它存到阿賴耶識當中。

所以我們人生幾十年,如果你能忘記掉痛苦,肯定是只有快樂,可是沒有人能忘記痛苦,為什麼?就是這個第七識,它從來不去管是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表面上我一定要選擇喜歡的,你看,我們大家一天到晚就要喜歡的、討厭的,每天都在選擇,而事實上它不選擇,它一天到晚就是,什麼來,就把它存到阿賴耶識當中,所有的一切都給它存到裡面。那麼,與其你在那裡選擇了半天,它還是存在阿賴耶識當中,還不如我們不選擇。

你乾脆不選擇,它來了你就讓他進來,他只要進來,你就要把它攝持在阿賴耶識當中,你發現情景完全不同了,原來是,你要選擇的時候,你會不停地生起貪嗔,貪心和嗔恨,好的、不好的、痛苦和快樂,這種感受不停地生起來,伴隨著我執。一旦這個我執沒有,不去選擇了,你見到了這個人,噢,你知道這是人,進來吧;看到這是畜生,好,這是畜生,進來吧;這個人是修行的,好,修行人,進來吧;那個人是搗蛋鬼,好,搗蛋鬼也進來吧,它攝持,不去分別了,很平等,對誰都一樣,反正你要進來的,我不去分別了,你發現痛苦沒有了。第七識,它在轉化當中,就是當你去容納它的時候,包容一切惡人、一切善人的時候,阿賴耶識的種子是一樣收的,但是它收到的信號——我們對生命的感受,完全不同。凡夫心感受的信號是膽戰心驚,怕死怕苦;平等的人,沒有我執的人看到這個心,他是一點都不需要擔心,善惡事非清清楚楚,來了攝持進來,去了讓它去。

當第七識平等以後,第六識完全成為妙觀察的智慧了,第六識的分別就不叫妄想。為什麼要讓大家認識到這個心的重要?我們從這個妄想的想當中,當你認識到你所想的,在想的時候只是執著在這個相上,所以有快樂,有痛苦,而如果你看到你所想的這個心,伴隨這個相,生起來的這個心沒有生滅,你感受到柱子也好,感受到凳子也好,你就想到一個蘋果也好,蘋果爛了也好,你想到這麼一個無常的相,在你這裡伴隨著蘋果,伴隨著柱子而生起來的這個妄想,你的心完全是沒有生滅的。你是讓這一切萬法,都在沒有生滅的心當中顯現的,所以,你的分別就成為智慧了,它的背後沒有任何的負作用。

所以轉八識能夠成為四種智慧。第六意識,所有的想法沒有一個想法是有錯誤的。這回你們知道禪師為什麼那麼自在,那麼洒脫了吧!為什麼那麼自在啊?他沒有一個想法有錯誤的。前提,是他已經認識到平等的感受了,在平等的覺受當中,一切想法沒有錯誤。所以祖師告訴我們「萬法無咎」,一切萬法都沒有過咎,沒有任何的錯誤。你想到一件事情,並沒有錯,你想到兩件事情,也沒有錯,你一天到晚都在那裡想,也沒有錯。為什麼在那裡想呢?如果你的背後看到了真心是平等的,那麼,就會看到在想的同時,並沒有一個能想和所想的東西,這就是意識心背後的真心。

所以佛告訴我們「識精元明」,「元「就是原來,無始劫以來,原本就是明明了了的,一直都是這樣。我們的眼睛看到萬物,能看到的這個功能,從來沒有喪失,舉手投足都有這個功能,但這個功能,平常的人看不到,平常的人只看到這個相。我用一個騎自行車的比喻,騎自行車,你們會不會騎呀?我估計大部分人都會騎。騎車的技術有沒有?有的。再問一次,有沒有呀?沒有。騎車的技術哪裡有呀?你拿來我看,騎車的技術說沒有,其實不對;說有,也不對的。你說有沒有?既然說有說沒有都不對,我問你有沒有就錯了。但是你有沒有看到,我還有「問你」的這個技術呢?在哪裡啊?你們有「看」的這個技術呢?我有「想」的技術呢?現在你們會騎自行車的人坐在這裡,我們眼睛看過去,根本看不到有騎車的技術,你們自己也找不到,無論用什麼方法,在你的身體上,哪怕你每一個細胞都解解剖開來,也找不到騎車的技術。在你的腦子當中,就把腦神經細胞全部翻一遍,也找不到一個騎車的技術,是不是?根本找不到騎車的技術,它是不佔空間,不佔時間,沒有形象,不存在的。

但我一講沒有,大家就傻了,騎車技術明明有,怎麼沒有?在哪裡能看到呢?拿一部自行車過來,騎上去,我們就看到了。能不能看到技術啊?能看到,在自行車上面就能夠看到了。所以,奧運會,我們就能夠看到哪個是冠軍,哪個是亞軍。騎車的技術好與不好,打分數都能給它打得出來,為什麼打得出來?因為他跟車在一起的時候,他的技術就表現出來了。但是表現出來的時候,我們說,哎,我看到了,你騎車技術很好的,但是事實上是什麼呢?你看到了這技術沒有?你真看到了沒有呢?其實還是沒有。你只是看到了他在車上,最多,你的眼睛只看到了他的人和車,只有看到這兩樣,然後呢,車擺動的程度有多少,於是,你再評判他技術有多少。你只是看到了人和車,技術還是看不到的。我們也可以說是看到了,我們的心性也是這樣,可以說明心見性,能看到,絕對能看到,不但是我們的心眼能看到,我們的肉眼也能看到。肉眼也能看到自性——看到自性生起的作用,看到自性在六根門頭放大光明,隨時隨處都能看到,騎車的技術也一樣。但是,你說真看到了沒有?我們的眼睛看過去就是人,就是這些色法,你哪裡能在色法之外再增加一個東西呢!

有些人打坐的時候,坐得舒服了,眼睛睜開,前面一片光明,「哇,師父,我見到光明了!是不是自性?」那個光明只是光明的色塵而已。有個人問師父:「我打坐的時候,見到佛了,這說明什麼問題?」師父告訴他:「這說明你的眼睛還沒有瞎,就這麼簡單。」因為你出現的任何一個情景,都是你所對的境而已,你不要把那個境看得太真實了,你執著那個境,認為說,我打坐的時候見到什麼了,見到什麼東西的時候,都只是一個法塵概念而已。你攀緣上去,就跟我們現在想吃蘋果,拿過來吃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別,你沒有見到自己的真心。

真心,心性,它是沒有樣子的,它可以表現出來,但是沒有樣子。自行車的技術在車上騎的時候可以表現出來,但是它沒有樣子。那我們大家就看到,我有分別的技術——第六意識妄想,這是什麼?看到沒有?這就是自行車,你看到的那個就是你,你能夠看到了,這技術在哪裡你就看到了。你有看這個的本事,有沒有?有吧,這個技術在哪裡啊?既不是手指,也不是你的眼睛,明白沒有?騎車的技術,既不是人,也不是車,只有在車上你才看到了技術。如何是佛?祖師說,你看看,我們的六根對六塵,你所對的,全部是自行車,能對的,全部是自行車上的這個人,對在一起的時候,你的心性不在這裡還在哪裡呢?!

識精元明,為什麼叫識精元明?識,特彆強調我們的意識分別,因為意識是六識(眼、耳、鼻、舌、身、意)當中最活躍的一個。前五識都伴隨著第六意識生起的,叫做五俱意識。而前五識不能單獨生起,眼識不能單獨生起,只有跟意識在一起的時候。你眼睛看到了這個佛像,我的意識才開始分別:「這是佛像,好」。「我的眼識」,說明你的眼睛看到佛像了,你眼睛看到了,你的意識在分別它是佛像的時候,眼睛的分別才是正確的;你眼睛不分別,眼睛看到前面,意識不起來,你看到誰都是一樣。看到爺爺可能叫兒子(他也不會叫兒子,叫兒子也已經有分別心了),你就看到,你不知道是什麼樣子,有沒有?我們有時不分別的時候,看到什麼你不知道叫什麼。

這前五識對五塵的時候,它只是看,沒有分別的第六意識加進去。只有意識加進去了,它的分別才生起作用。眼睛看到了,意識加進去,它在那裡怎麼樣,才動了。那我們意識跟耳識加在一起,你聽到這是電風扇的聲音,這是講話的聲音,馬上就分別出來。但是你意識不加進去的時候,你聽到什麼了?什麼都沒聽到,你不知道是什麼。有些人在那裡發愣,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從旁邊走過去了他也沒看到,他的意識不在那裡,不跟這個眼識合作,雖然在他眼前過去,也看不到,只要他意識跟它合作了,就能看到。我們這個意識跟前五識合作。六識,就是六根對六塵,產生了這六識的過程當中,都是伴隨著我們能分別的技術。每次騎自行車的時候,都是伴隨著你的騎車技術,離不開的,你想離開也是不可能的,百分之一百不可能。

我們現在能夠看見山河大地,能夠聽到,能夠聞到,能夠感觸到冷熱,能夠想到一切善惡之法,都是伴隨著我們有這種想法,有這種看法的這個性能而生起來的,這個性能就是我們識精元明。本來再清楚不過了,我們騎車一上去,馬上很清楚地就看到技術了,我的手一舉,你看我都有舉手的本事,跟騎車的本事一樣,你們都能看到的。我手舉得多高,都能看到,我放下來,就有放下來的本事;我坐在這裡,有坐在這裡的本事,是不是?所以,人不但看到他自己的自性,還能看到眾生的自性。我有多少本事,我像個機器一樣,像一個騎車的人一樣,我在這裡展現出來給大家看,其實你們也在展現給我看,山河大地都在展現給我們,它有這個本事。這個性能隨時都存在,但是我們往往忘記了這個性能!

我們會在意這個人騎車騎得很好,這個車很貴,很不錯,你只想到了車,想到了人,結果呢,把他的技術忘記掉了,你這樣的人做評委是沒用的。你做評委讓你打分的時候,人家打六分,打五分,你卻打他車很好,你不是顛倒了嗎?「識精元明,能生諸緣」,這是我們這個「識」;「精」,就是我們的這個自性。本性清凈能夠生起一切萬法的作用,能夠分別一切萬法,任何作用都是我們心性在生起的作用,但是呢,當生起了這個作用以後,我們往往是抓住了作用,抓住了這種緣,卻把「能生」的這個性給忘記掉了,所以叫「緣所遺者」。抓住了這個緣以後,就隨著這個緣去抓,而把能生緣的這個「能」,這是性能的「能」,這個性能忘記掉了,遺失了,叫「遺此本明」。本來眼睛很清楚,能看見萬物的,結果呢,你心這麼不定,東抓西抓,這裡抓一下,那裡抓一下,把這些一下一下抓住了以後,卻把自己能夠講話,能夠聽話,能夠說,能夠想,能夠看,能夠聞,能夠觸,能夠動的全部給忘失掉了,把性能忘記掉了。

這裡面雖然講「能」,大家要注意,「能」有兩個概念:一個是「能所」的「能」,就是意根(我是能,能看的),你是所看的(就是騎自行車這個人,是能騎的人),車是所騎的車,這個「能」是生滅的根本,就是這個人是「能」;而另一個「能」——騎車的技術,它一定是跟車結合在一起的時候,才表現出來,這是性能,性能的「能」,是沒有生滅的。「緣所遺者,能生諸緣」。「緣所遺者」,這個「能」是指性能,是我們的自性。認識到我們具足舉手投足,吃喝玩樂的這種性能,追逐到這個性能的時候,那麼祖師大德告訴我們,在眼曰見,在耳曰聽,手曰動作,腳曰運奔,腳能走,手能動,身體能感觸,思想能想,這就是我們的菩提涅槃,這是第二種根本。

第六節「識精元明」到底在哪裡?

大家靜下來看一看哦,看每個人動的時候,你感覺很有意思,他一動,就看到他有動的本事;他一開口,你就知道他有開口的本事;那如果你煩惱的時候,想到那個煩惱,你就知道,我還有煩惱的本事啊。這也不錯呀,是不是?那煩惱就沒有掉了,那煩惱就是:你騎著破自行車,破自行車很討厭,但是沒辦法,人家開寶馬就有開寶馬的本事,開得很快,就是這樣。煩惱、痛苦和快樂實際上是一樣的,它只是一件事情而已;好與壞也是一樣的,只是一件事情。當你看到了這件事情以後,所有的事情就沒有壞事情了。

永嘉大師說,「窮釋子,口稱貧,實是身貧道不貧」,身雖然是很貧的,但是這個道是不會貧,而人家穿了很好的衣服,如果是煩惱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騎自行車的人」,這個騎車的人都不知道在哪兒。能夠用一切萬物的,這就是智慧,所以,世間萬法,為我所用,非為我所有,而且,背後並沒有我。如果沒有我,這一切法都成為妙用,我們大家如果沒有這個我,你的整個身心,這一生,乃至生生世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會有任何的差錯。但是因為有我了,我們就有所偏執,就有所痛苦,所以就想擁有很多東西。但實質上呢,你想擁有的,最多也就是指甲沙上面的一點點泥土,你所真正能夠用的東西,你都把它遺失掉了。我們自性的光明,你可以看到一切萬法,可以生起一切萬法的種種享受,但是,如果你追逐某一點事情的時候,其他的東西成為你的痛苦,卻不能享受。

1、六種震動

佛在十方法界能夠來去自如,就是他超越了六道,超越了九法界,每一個法界都可以成為他的妙用,在當下就能夠非常安心地把每一種情景都體現出來,背後卻沒有那種凡夫的痛苦。我們的痛苦實際上是一個錯覺,那麼自性到底在哪裡?這二種根本,它非常清楚地就告訴我們,就在我們的六根門頭放大光明。大乘佛法包括《楞嚴經》,佛要講法的時候,一定是六種震動,大地平沉,六種震動。

這六種震動有三個層面的境界:第一叫動,第二是遍動,第三叫等遍動。

「動」是什麼?是六根,你看到六根在動,這就是佛要講法的表法。你六根不動了,那你就是木頭了,就是死的;六根在動,眼睛在看,耳朵在聽,鼻子在嗅,舌頭在嘗,身體感觸,思想在想東西,這六根,你動到哪裡,哪裡就顯現出你的自性。如果實在不行,你們拿輛自行車去騎騎,你一定要看到這個技術。如果你想到你的六根,就是你騎自行車的這個人,那麼,任何情形,只要在你腦子裡面出現,在你眼前出現,你就能看到,我還有看它的本事。你看,看它的性能在哪裡?既不在眼上,也不在物上,也不是在任何一個物上,實際上它是無所不在。我現在看東邊的時候,東邊清清楚楚。我看東邊,東邊就是我的自行車,我就騎東邊的這個自行車,我的技術在這裡展現出來了;我現在轉過來看西邊了,西邊的自行車我又在騎了,我西邊的情景又清清楚楚出來了,我有看西邊的這個性能;我看到北邊,有北邊的性能顯現出來,東邊就看不見了。

六種震動,叫做「東涌西沒,西涌東沒;南涌北沒,北涌南沒;中間涌四邊沒,四邊涌中間沒」。

「東涌西沒,西涌東沒」,西邊湧起來了,東邊就沉沒了,就看不出來了;東邊湧出來了,西邊沉沒了。「南涌北沒,北涌南沒」。看到那邊,那邊顯現出來,這邊就沒有了。你看,我看到東邊跟看到西邊,看到東邊時候,我自性在這裡顯現出自性的光明,技術在這裡呈現出來,但我轉過來看西邊,東邊看不見了,它沉沒了。轉過來的這個過程,你的技術沒有動搖,你的技術,沒有任何動搖,你的這個能看的性能,並不是從東邊跑到西邊來了,跑到西邊的,是我的眼睛從東邊跑到西邊來了,這個技術沒有從東邊跑到西邊,它沒有動的。大家看到沒有?看到這邊了,這邊顯現出來,你的生命就在這裡顯現,你的自性就在這裡顯現;看到那邊,你就在那邊顯現,這邊就顯現不出來。所以,你所了解的事物,顯現在你眼前,你六根當中對的,就是你的世界,你的境界顯現出來了;沒有顯現的,它只是沒有顯現,因緣成熟,任何情景都可以顯現,不是不顯現。「中間涌四邊沒,四邊涌中間沒」,看中間,中間看到了;看四邊,四邊看到了。

所以呢,六種震動,就是讓佛弟子們去體會到,佛講大乘法就要在六根門頭放這種光明。六根所對一切法,從根對塵(六塵),叫做遍動。就是普遍的,我的六根一下對著這個六塵,全部對上,所以,看的,聽的,全部都是自性在顯現。但你不要把自性看成是六塵,也不要把自性看成是六根。只是根塵相對,顯現出你這個性能,這就是遍動。

然後,等遍動呢,就是你去分析。你看到它了,你還要分析,那個人穿紅衣服的,那個人穿白衣服的。你分析了,也是平等地看到,分析有分析的這個性能,也顯現出來了。這就是妙觀察的智慧,所以叫做等遍動。

當體會到六根,六塵,六識,無一不是真心妙用,對這種體會非常清楚了,這就是我們講「本如來藏,妙真如性」。這在《楞嚴經》的第三卷、第四卷當中講得非常詳細,講了二十五有、六根、六塵、七大、六識,沒有一個法不在顯示出我們自性的妙用,沒有一個法不是我們自性顯現。能生諸緣,就是六根、六塵、六識、七大,這就是所有的條件組合,聚集而起的緣起法。能夠生起這些緣起法的,就是我們的真心,如來藏,本如來藏,妙真如性。對自性的這種認識,我們要親自去感受,才能感受得到。你不能把它當成一個學習的知識記在腦子裡,記在腦子裡面是一點用都沒有的。你把騎車的技術記在腦子裡面,那有什麼用呢?一點用都沒有。記在腦子裡的,也就是那麼一個概念而已,要去真心地感受它。

2、凡夫的兩種邪見

通常修學佛法的人,都會有兩種錯誤的觀念聚集在心中。

一種是想把這個我帶到成佛的地方去。有沒有?我要成佛,我要了生死,我要往生極樂世界,我要開悟,以為現在修行的這個我,就是把這個我,要帶到開悟的境界裡面去,這怎麼可能呢?你認為的這個我是一個幻覺,你只有打破了這個我,你才能開悟,你偏偏不想打破這個我,還要把這個我帶到開悟的境界里去,那你帶不進去的。你最多,就裡是在腦子裡畫個開悟的圖景,然後把自己這個我硬拽強拉地,把它拉到那個畫的圖景中去。說,噢,我現在開悟了,我感覺很舒服,就是第六意識妄想構造了一個開悟的境界,然後妄想把這個我,安住在開悟的境界當中,這是一個錯誤的做法。這種感覺是什麼呢?我們會想,開悟一定是一種境界,成佛一定是有個東西在那裡讓我成的,有沒有這種感覺?通常的人都有這種感覺哦,你要是沒有個東西讓我成,我們還努力幹什麼,是不是?我們總以為有一個東西在那裡,我要抓住那個東西,那個東西抓住了,那我就成佛了。以為有一個東西讓我可以去那裡,可以把這個我改變,變化成一個跟它一樣的東西,這叫做常見外道。

就是你認為騎車的技術是有的,通常的人一問你:「騎車的技術有沒有?」「有。」好,你認為騎車技術是一個東西,那你就錯了。它根本就不是一個東西,它不佔據你的任何時間、空間,也不佔據你的大腦,沒有任何佔據,這就是我們的自性啊!但是,如果你認為騎車是有個東西的,那麼接下來我來問你,你把騎車的技術描繪給我看,你講給我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你所講的一切都不是這個技術。所以通常的人會落入常見外道,就是認為我是不會死的,我死了以後,來生還可以做人,來生還有輪迴,我輪迴解脫了,這個我就開始成為羅漢,成為菩薩,成為佛了,有一個我從那裡一直一直往上走。認為有一個我可以去成佛,可以去解脫,甚至就是覺得,這個「我」可以去的,這種感覺就是常見外道的感覺,是個外道見,凡夫見,凡夫是有這個觀念的。你的我執沒有破之前,發菩提心,發起來的菩提心,都是伴隨著常見的這個邪見,常見是邪見,認為是永恆的。

那麼第二種呢?我們一聽,說世間萬法皆是緣起,十八界都是生滅法,生滅的法是緣起,是無自性的,無自性就是畢竟空。一聽到畢竟空,我們馬上就想了,噢,那心性是空的,什麼都沒有。於是有些人,特別是我們打坐,修心密修得比較好的人,有些人就開始在那裡想了,既然是空的,你只要講有,就不對。所以,你叫他學早晚課,他說是空的,沒有必要學的。你讓他去做一件善事,他說,哎呀,自性清凈心,一切法不可得,不去做了。讓他做什麼他不做,讓他不做什麼,他在那裡覺得自己悠哉悠哉,就是落入了斷見。不自覺知,落入了斷見了,就是認為什麼都沒有。空性是沒有的意思,認為那就是沒有的了,沒有一個佛可成,沒有一個眾生可度,這叫斷見外道。就像認為自行車的技術是沒有的,哪裡有什麼技術呀!那就傻掉了,人家分都打得出來,你還說沒有。

所以我們就要看到,在六根對六塵產生的六識,這個現象當中,實際上每一個法都是沒有生滅的,都是如來藏、真如本性的顯現,它顯發過來,那你在這個當中,給它增加常見和斷見都是錯誤的。

凡夫的錯就錯在增加兩種邪見,就是常斷兩見當中,生起來。你這個常見斷見,為什麼會是外道?你用騎車的技術去感受一下。所以呢,當你用心去感受這個技術的時候,我們眼睛有能看的性能,那必須在你看到事物的時候,你才能顯現你有看的性能,你不看的時候,它就沒有顯現。閉上眼睛看到黑暗,也是看的性能,看到黑暗的性能,你有這個本事可以看到;耳朵聽到了聲音,你有聽到這個聲音的本事,那你沒聽的時候,實際上這個本事沒有顯現出來;所有的思想,你想到了東西,你有會想的這個本事,不想的時候,你想的本事就沒有顯現出來。所以,要在六根,六塵,六識當中全身去體會,你的性能在哪裡展現出來?你看坐在這裡,你感覺到冷,感覺到熱,感受到坐,腿痛,六根所對的一切,不落在六塵上,也不落在六根上,更不落在六塵六根產生的分別上,這個時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就是我們所謂的識精元明。你執著在一個點上,就把我們真正的元明給忘記掉了,真正的技術忘記掉了,掌握了這種技術,行遍天下無敵手。

地藏王菩薩即便在地獄裡面,他手上還拿著明珠,明珠就是代表光明,代表智慧。智慧不是具體的一個東西,智慧一定在事相上顯現出來才是智慧。智慧不是腦子裡背下來的一大堆經文,或者是什麼概念,智慧是你對物產生的那個覺照,這種能力,這種能力顯現出來了,你的智慧就有了。你的六根對六塵,不會被根塵所染,不會被塵所染,六根境界跟六塵境界,卻顯現得了如指掌,你的起心動念,是為什麼會起?過去的記憶是怎麼存進去的?現在通過這個記憶,怎麼去利益眾生?如何生起慈悲心?你非常清楚啊!所以,一旦見到了真如本體,見到了我們的真心,就能夠生起一切萬法的妙用,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一切智慧。六祖大師說:「弟子此心,常生智慧。」這個「心」,它智慧是隨時在生起作用的。智慧不是具體的一個東西,你不要以為說,擁有智慧的人,肯定擁有一個很寶貴的東西,其實他什麼都沒有擁有,每個人都平等地擁有這種智慧。

第七節十番顯見

講到這個六根六塵,講到我們真心的境界,佛對阿難又進一步地表述,識精元明到底在哪裡?識,就是分別意識。分別的背後,我有分別的這個性能,到底在哪裡?有分別的性能,在什麼地方呢?這就是《楞嚴經》裡面非常著名的十番顯見,通過十個角度來告訴我們。

這個見,就是我們的心,就是本元自性、常住真心。見,就是我們的心,這個見,只有眼睛,六根當中,在眼是見,通過眼見來代表六根的妙用。見聞覺知,是生滅法,能見,是眼根;能聽,是耳根;根塵對立,產生識,能所都是生滅法。所以見、聞、覺,覺就是身體的感覺;觸,感觸;知,就是意根;鼻子的聞,嗅,嗅覺;舌頭的嘗,味覺,這個見聞覺知,本身是生滅法。所以,我們不要以為見聞覺知就是真心,那你就是把攀緣心當成真心了。眼睛是能見的,耳根是能聽的,那麼能見,見到所見,這個時候,見的性能跟見的本身,這是兩碼事。所以,見聞覺知性就是自性,見聞覺知卻是生滅法。就像我們說,我有騎車的技術,我是生滅法,技術不是生滅法。我可以表現出來,我的技術,在車上其實也沒有表現出來,它可以生起這種作用。所以,一切作用都是自性在顯現。

那麼我們現在能夠看到外面的萬物,睜開眼睛能夠看到,開眼看到光明,閉眼看到黑暗。這個眼睛壞掉了,看不到外面的東西,但是你能看到黑暗。這看到黑暗了,不是眼根,記住哦,看到黑暗的,這是我們有能見的性能。你就是把眼根所有的視覺神經系統全部掏光了,這個黑暗的感覺,這個覺性還是在。就像我們把燈光關掉了,看到這個房間是黑暗的,打開了,我們看到這個房間是光明的,這個根所起的作用就像是燈光一樣,只是能看到不能看到,它是一個緣起法。而我們的心性呢,閉上眼睛我有能看,有這個性能,睜開眼睛也有能看的性能。這個性能,是一定離開眼根,離開這個色塵,應該說不是眼根、不是色塵,但不離開眼根、不離開色塵。不能離開,離開了就看不到了。

眼見佛性啊,在《大般涅槃經》裡面有講,要眼見佛性,要聞見佛性。聞見,就是耳朵,用耳朵去看佛性,耳朵。有聲音的時候,我能聽到這個聲音,沒有聲音的時候,我能聽到沒有聲音,這個性能不會改變的,你耳朵挖掉了,沒有了,也能聽到沒有聲音,就是聲音聽不到了,你能聽到靜的、沒有聲音的這個狀態,有聲音了,能聽到聲音的狀態,這個性能不會消失。這個性能在夢裡也不會消失,在任何地方都不會消失。

我們能見的這個「聞見佛性」啊,是比較模糊的,不是很清晰,但是「眼見佛性」是很清晰的。我手這麼一動,你們的眼睛只要看過來,第一你看到我手能動的,我的手是身體的部分啊,這個身根在動,我有動的這個性能,是指手;但是你們能看到這個,是你們的自性。這個手是「自行車」,你看過來了,這個「騎車技術」你就看到了。比如看到佛像,你在這裡就看到你的能見的技術,能見的性能,所以不需要選擇所看的對象,也不需選擇要能看的眼睛。你的性能無所不在,無所不包,而且呢,它本身是沒有分別的,你看到沒有?它本身是沒有分別的。有分別的,是眼識,是意識,你看到它,這個性能在這裡顯現了,看到這邊,在這裡顯現。所以,你看到什麼,都是清凈莊嚴、無與倫比,這個功夫可以好好用哦。

後面講修道,都是建立在這個正知見上,見道上。你沒有見道的人哪,這個修道實際上是修垃圾,他修妄想啊,走冤枉路啊,但走冤枉路也要走,垃圾堆堆堆到最後,這垃圾,火宅就化紅蓮了,火災裡面,煩惱就轉化為菩提了。但是實際上呢,真正的意思,煩惱永遠轉換不成菩提,煩惱是無根的,水中的月亮,怎麼可能會變成天上的月亮呢?變不了的,只有你順著水中的月亮,方向正確了,看到天上的月亮。我們不要以為,我修行很用功啊,通過這麼辛勤的修行,我肯定能夠見到自性。你有修的法,一定見不了自性。自性不是你修來的,本來就是元明,本來就是如此。

所以,十番顯見,第一番,就是顯見是心,你所見到的就是你的心。看到沒有?這個時候,你會不會討厭,不想去看那個人?不去想那件事?你想一想看,過去的一切仇恨,一切是非,一切好壞,一切善惡,你所想到的,能想起來的,只要有圖景,有圖象,有相出現的,都伴隨著你的心。我早上講的這個想一樣,想,就是相下一個心,這個相你能看到的,睜開眼看到外面了,閉上眼睛我想的時候,用我的心眼,說你這人心眼太多了,這個心眼就是,看到我們心裏面的這個相,也能看到心裏面想的什麼相,但是伴隨這個相,一定體會出你有看的這個性能。為什麼自性是遍一切處,無所不在,一塵不染?照相機,有照相的性能,你看電風扇有在那裡轉的性能,萬法無自性,軌生物解,任持自性,每個事物都在顯現它的作用。

我們天台宗又講,無情有佛性。看到沒有?你看,電風扇有沒有自性呀?它的功能顯現出來沒有?它的性能在顯現,它轉的時候在顯現,它不轉一樣在顯現;你看這個佛,是不是有佛性呢?我們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佛,我們能夠拜他,他顯現出來了;蒲團有沒有佛性啊?顯現出來了;你打妄想有沒有佛性啊,顯現出來了。所以,所有的見,你只要看到了,在你眼前顯現的東西,就是看到了自性在這裡顯現。前提是,你不要光執著那個相,你要再通過這個相,看到了它的這個性能,通過騎自行車,看到它的技術。他看得很清楚的,沒有相的時候,遍一切處,它不在哪裡,不知道哪裡;沒有騎車,這個技術不知道在哪裡,你不要去管它,只要有車它能顯現出來;我們的眼睛,只要是看到了,你的佛性就在面門放光,就能看到了,你要是沒有看到,閉上眼睛了,你能看到黑暗,也一樣在放光;你沒有注意在看,你注意在聽的時候,那眼睛這裡就不放光了,就耳朵在放光了;你又看又聽,眼睛、耳朵六根互用,同時放光;又看又聽又想,那放光就更多了,你什麼都不想,它沒有顯現。

小乘阿羅漢證入涅槃、不起妙用,就是他的六根六塵六識,全部給扔掉了,不管了。也不看也不聽也不要,進入涅槃,沒有生滅。這就是真心的本體呀!只有在一切相上,才能夠顯示出真心的妙用。所以大家多看兩下,東看看,西看看,看到東邊了,東邊這個性能顯現出來了;看到西邊了,西邊的性能在顯現;你看看自己的手錶,手錶又顯現了。看到沒有?你如果看的時候還被這個外物所轉,還被你的眼根所騙,那就很對不起,你還是永遠看到這個人的自行車很漂亮,這個人長得怎麼樣,騎車的技術怎麼樣,你偏偏就不打他的分數(騎車的技術怎麼樣)。

十番顯見,第一番,就是在見上見到真心。這個感覺是很舒服的,因為真正的開悟啊,就是你觀念的轉化。我們本來有一個我執的觀念,妄想的觀念,把妄想攀緣心當自我了,這個觀念,現在呢,轉過來了,只有對緣的時候,遇緣產生了這種能看能聽的這個性能。你感受到我有這個性能,我所對的一切,現在生命的存在,能感受到的這個世界,都是我的性能。拉肚子也是性能,吃飯也是性能,沒有離開了我們心性的,肚子痛也是,肚子不痛也是。所以,所有的一切法、一切塵,在你這裡完全是沒有任何的錯誤,任何一個法顯現的時候,都顯現出你的心性。所以,見,就是心,這要確定下來,能夠看的,會看的這個性能,你把這個確定下來了,那麼原來認為有個「我」的那個觀念,已經沒有生存的土壤,那個我執,平常斤斤計較,一定要讓我怎麼樣的那些感覺從此消失。我要成佛,我開悟了,也消失,沒有一個我可以去開悟的,只有你根對塵產生的這種性能,明白沒有?

我們的生命真相,只有你根對塵產生的這個性能,除此之外,無有一法可得。而這個性能既不是根,也不是塵,還不是識,所以它是無生滅法。因為根塵識是生滅法,一旦體會到這個,你再去看,這個性能到底是眼根?不對;耳根?也不對。因為耳根、眼根都有能所對立的,六根不對,六塵更不對,根塵產生的那種分別、那種計較也不對。在哪裡呢?就是在六根門頭,遇到什麼,就什麼顯現,一點造作都不用。佛講法四十九年,就圍繞這個東西;歷代祖師大德,各種禪宗公案,要點撥大家,直接見性的,也就是這個東西,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所以叫一真法界。只有這一個,「一真」,體會到了,那麼一切六塵、一切六識、一切分別都沒有罪過。一真法界體會到了,萬法、分別全部消失,所以在眼前,能見的,看到物你去感受,覺受生起來,我執淡化掉,再也沒有一個在那裡受苦的我,只有對境產生的這個現象,不對境,就沒有我。

我們這顆心,只在對境的時候,才顯現你有一顆心,沒有相的。你想到那個東西,只有那個被想的東西出現了,你才知道有一個心在那裡想,如果沒有出現,你的心在哪裡?根本就沒有。沒有到車上你的技術就顯現不出來,一到車上你的技術就顯現出來了。所以你不看外物也沒有用,我們生命的本真,本真如的這個妙明真性,就是這個東西,一切時間和空間不能使它改易,不能使它變化,所以沒有生滅。它也沒有任何時間和空間的觀念,三際平等,十方圓融。用眼睛去看,你現在看不到,你看路也要看,隨時都在看,不落在塵上,不落在根上,不離開根塵,只看到這個性能。每個人拿扇子扇的時候,手的這些動作,身體的動作,我們都很清楚看到它們有這個性能,哪怕睡覺睡得不好,我們打個哈欠,都看到這個性能在這裡起作用,不是別的。你沒有任何妄想,但是這個性能在每個人的六根六塵當中,時時刻刻都在顯現。

所以真見性的人,真見到佛性的人,他是掄刀上陣也能見性。他不會說,我提起覺照的時候能看到自性;我不提覺照的時候就看不到了,這是笑話。提起覺照的才能看到的,這還叫見性嗎?這最多是見到一個能所對立「能」的這個根——意根。提起覺照了,我現在不妄想了,然後我明明了了,這個時候,「我」能看,你們是所看,就停留在能所的對立上,把所看忘記掉了,我一切境界都沒有了,把一切所看的忘記掉,然後保持自己能看的,其實是我執。這種人如果在這裡認為自己見性了,他那個我慢啊,那就像高山一樣堆積起來,越來越厲害,他會看到別人,覺得誰都是凡夫,惟獨自己是聖人。真見性的人絕對不會有我慢,為什麼不會?因為你見到了,你跟電風扇都是一個德性,你跟那些糞便也是一個德性。

為什麼禪宗祖師說:「佛是什麼?乾屎橛。」你看那個糞便,拉在那裡,太陽晒乾了,滯起來一塊,那個叫乾屎橛,是什麼?是乾屎橛啊。你的心性,這個性能的作用,顯現出來的作用,沒有任何區別。山河大地,萬法如此啊!怎麼可能會生起我慢呢?當然在這個中間,他也不會生起自卑,不會說:「哎呀,我跟這些罪惡的凡夫一樣?跟地獄餓鬼眾生一樣?那不行的!我一定是比他們高明的,我一定是有修養的。」不可能哪!他不但不生我慢,也不生我卑,不會生起自卑的心,因為跟佛,跟菩薩,跟一切眾生,本質上完全一樣。

現實輪迴當中的所有眾生,只要是輪迴中的眾生,都是停留在能所對立的我執當中,倍受苦毒。三界無安,猶如火宅,就被這個根塵糾纏得不能自拔、不能超脫,有多少的痛苦糾纏在每個眾生的心中!你硬爬要爬到天堂上去,由於在天堂上,還想像著「我」在那裡享受,所以非被這個我執的高山,把你壓到地獄裡面你才甘罷休,壓得很重,壓到地獄裡面,死死地掙扎,這個惡業報完以後,出來一點點,幾十年的人生當中,賺了一點錢,得了一點地位,就覺得自己很榮耀了,實際上,完全沒有任何的自由可言。

所以,菩薩見到這種心性以後,唯獨讓他生起來的就是兩種心。

一個是他看到了無始生死根本,一切生死伴隨著我執而產生的這個世界。他看得很清楚,包括自己的起心動念具足哪些條件,他也看得很清楚。比如說,我要想這個蘋果,我想蘋果,感覺有「我」的那個感覺,就是我的這個意根——輪迴的根本(我這生來這裡,那就是輪迴的根本伴隨著來的),蘋果就是一個塵,外界的塵,「我」對它產生了這種作用,在這個過程中,你注意了自我的存在,你就是凡夫,你一看到已經沒有自我了,只知道有這種功能——我有想到蘋果的功能,這個功能是沒有善、沒有惡的,一旦想到這個功能、這個性能的時候,你想一切法都是清凈了。

智慧就在你觸對逢緣,你接觸到什麼人,你面對什麼事,你遇到什麼樣的緣分,就是讓你生起智慧的時候。見到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讓你生起智慧的時候。你看到某個人打他,他被打得很痛苦了,你就告訴他不要打他,他很痛苦,這就是智慧,很簡單吧。智慧就是這麼來的,你看到自己的心,想到那個事情,啊喲,想要,難受,你看,知道你這樣想——攀緣,是難受的,智慧來了吧。所有的煩惱痛苦到你這裡,你很清晰地就看到了。因為你知道這中間,你所在意的是你有這個性能,而不是在於你擁有多少,你失去多少,得失之心一點沒有,不需要有得失之心,得也得不到,失也失不掉。

第二個特點就是他會生起無盡的慈悲。就是一看到山河大地,萬事萬物,都是在顯現它的這種功能,這種性能,都是自性在顯現啊!常住真心,你怎麼忍心讓這些「佛菩薩」,讓這個這麼清凈,這麼莊嚴的自性,這麼偉大的生命,讓他輪落在生死痛苦當中呢?不忍心啊!每一個人都是具有這樣同等的性能,我們大家在這裡,有人戴眼鏡,有人沒帶眼鏡,看得清楚和模糊的情況不一樣,但事實上,能看的那個性能一模一樣,一個是看得模糊一點,一個是看得清楚一點。坐前面,坐後面也是一樣的,看得清楚一點,看得不清楚一點。

所以,釋迦佛才告訴我們,一個開悟的人,見到自性的人,觀三千大千世界,如觀掌中庵摩羅果。庵摩羅果就是芒果,手上的芒果,拿在手上看,條紋很清晰,質料、感觸很清晰。你觀察三千大千世界,你現在看,那麼遙遠你想不起來,看得很模糊,但是跟前面的庵摩羅果是一模一樣的。因為能觀的這個性能,所觀的情景,在這個性能顯現這個觀察的時候,是一模一樣,沒有差別。思維分別一切法,卻不著一切相,「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他自己因為沒有一個相可著,所以沒有動搖。

你們現在如果能看到:「我看到你,我就知道『看你的性能』在這裡看你的時候顯現出來了,這個性能顯得很清楚,就是因為我看到你,我這裡顯現得很清楚,並不是說在你那裡或者在我這裡。」那我現在聽的時候,聽得也很清楚,所以十番顯見的第二番叫顯見不動。見是沒有動搖的,醒的時候,我們能感覺到整個身心是這個樣子,睡著了沒有做夢,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醒過來,我們還是這個樣子,那麼你就知道,這個性能沒有消失,也沒有改變。性能不會消失,也不會動搖,你看東面的時候,這個性能在這裡顯現,再看西邊,它沒有動搖,這個性能不會有任何的動搖。

但是,如果你用攀緣心,就有動搖了。我現在想到你了,心到這裡了;不想的時候,我心又收回來了;我在想那邊了,心又到那邊了,你看,這個心就是攀緣,在那裡動。我們不以攀緣心,攀緣心實際上就是一個騎車的人,只是一個緣,一個條件。因為我們這一生從來到這個世界,我們就具足了六根,六根它本身就具有能緣的這個功能,而我們見到這個性能以後,就把能緣的這個能,把六根,把這個我(就是我執),當成真正的自我,圍繞這個自我,就會忘記掉這種性能,就會有動搖,就會有生死。

禪宗祖師說得更好,問師父:「臨終的時候,你要往生哪裡去?」他說:「東家做馬,西家做驢。」修行人要了生死,要出輪迴,你還做馬做驢幹什麼?做馬做驢,性能不變,他只是工具換了一個。我們這個人就是一個工具而已,你有看的工具。這個相(上師的塑像),雖然他不講話,但他有他的性能,他可以坐在這裡,你看,我們可以禮拜他,可以接受我們的禮拜,接受我們的回憶,他這個性能,他只是藉助這個工具,我們是藉助身體這個工具,我們還藉助我們思想的工具。這個工具幾十年完了以後,你就要扔掉了,然後我們再重新找一個,找一個好一點的。現在是父母妄想因緣所生的工具,這個材料太差了,我們要找一個好一點的材料,是蓮花化生的,那到極樂世界去,你想再找一個更差的工具,那你就到畜生道去。東家做馬,西家做驢,反正工具差一點,但是使用工具的人沒有錯。一講到「使用工具」的這個性能,我們千萬不要落入常見外道,又把它想像成一個東西,就是你眼前看的時候體會到就是了。所以,顯見不動,一定是在你的六根門頭。

第三是顯見不減,不減少。這個見的性能啊,見性啊,它始終不會減少。我現在看到了這麼多人,我要去分別所看的事物的時候,可以分別出有青黃赤白,有長短方圓,有顯色和形色(形色就是各種形狀的這個色法;顯色就是顯現出來的青黃赤白),很豐富,不管多麼豐富,我的這個能分別、能看到的這個性能,在看到色法的時候,它已經顯現出來了,顯現在我們的根塵相對之處。大家看看,是不是顯現得很清楚?閉上眼睛只看到黑暗了,那麼複雜的色法沒有掉了,變成很單純的一片黑暗,可是對於一片黑暗,能顯現的這個性能,了如指掌的這個性能,有沒有減少?一點都沒有減少。不唯如此,就是在你睡著的時候,沒有做夢,那個性能也一定不會減少。只是你的緣、你的條件使你的根和塵,這個身體不生起作用,暫停了,不起作用。那麼你的意根、你的意識都不起作用的時候,它這些圖景都沒有出現,所以你沒有夢,沒有境界,但是隨時叫你,隨時反應。你看,它的性能一直是沒有停止,沒有隔閡的。你在這裡是這樣,你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也是這樣;你旁邊坐的凡夫是這樣,你旁邊坐的是阿彌陀佛也是這樣,這個功能始終不會減少,所以「顯見不減」,不會減少。見到這個,我們就不會一天到晚地患得患失,一天到晚在那裡擔心,「我觀照的力量不夠」,不會擔心了。你只知道,你見到的東西已經清清楚楚了,到哪裡都是,見哪裡都是,碰到誰都是,想到什麼都是,你想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了,躲到地獄裡面去都離不開心性,那還能到哪裡去?顯見無減。

第四是顯見不失。不會丟失,從來就沒有丟失的這個情況。我們正因為抓住了一個攀緣的心,認為是我,好像是丟失了,實際上沒有丟失。業障無論多重,他的心性一直在放大光明,沒有丟失。所以,我們不要把我執抓得太牢,而把心性的這種妙用,把心性本真的狀態,卻給它掩蓋住了,實際上它沒有丟失。

第五是顯見無還,沒有來回。你看我現在的眼光,我睜開眼睛,看到前面了,好像是我看到那裡,我閉上眼睛,好像只看到這裡。如果我們認為眼睛是看的,那眼睛就像那個攝像頭,可以拉鏡頭,從遠拉近,有來有去,有動的,但事實上你這個見性,你睜開眼睛看,遠就是遠,近就是近,層次很分明,閉上眼睛很近,也很分明,並沒有一個來來去去的,所以是「顯見無還」。

第六是顯見不離,沒有離開任何一法。明心見性,是不離萬法即菩提,你如果離開萬法,那就不能證菩提。一切法都不能離開,六根對六塵,任何一塵都不能離開。汽車馬達的聲音跟山澗鳥語的聲音是一樣的,凡夫在選擇深山,怕汽車干擾,實際上這是一種妄想的凡夫。如果對於見性的人,是沒有區別的。「顯見不離」,不離我們當下,隨時隨處都是。

第七是顯見無礙,沒有障礙。你所看東西也是沒有障礙的。你不選擇哪個東西就不會障礙,但如果你要選擇,例如我看窗戶外面的,你的肉眼就看不到了。但是你不選擇所看的東西,這個見性就沒有障礙。耳朵也是一樣,你要選擇聽歌,那這MP壞掉了,你就有障礙了,你不選擇你聽什麼東西,就沒有障礙。所以自性遍一切處,它不需要選擇!有,可以聽;沒有,不用聽。不用聽,聽到靜音;有聽,聽到動音,都可以聽到。所以「顯見無礙」,沒有任何障礙。

第八是顯見不分,見不會分開。眼耳六根,不需要分開。我能看的,眼睛看前面,能看的性能,在看的時候看到了,我能動的性能,手在動,你看,能動的性能跟能看的性能,是一個,不是兩個,沒有分開。還有耳朵能聽的,跟手能動的也是一樣,也沒有分開。所以「顯見無分」,不是支離破碎的。我們的妄想是支離破碎的,東想一下,西想一下。

第九是顯見超情,見是超越一切情執。情是什麼呢?這個人我喜歡的,那個人是討厭的,這個人是我的親人,那個人是我的敵人,這是情。但是見也不會障礙這種情,不會說因為我見,所以親人跟冤家我分不清楚了,男人女人也分不清楚了,那出問題了。你隨時分得很清楚,但是超越了這種情,不會執著說你是我親人,我就一定得為你著想,其他眾生我不為他著想,絕對不會。因為這個情,它是局限的,而心性不會局限,超越了一切的情執。特別是情執重的人,如果你能夠見性,那這個情也一樣去感受,情感、夫妻、家庭、天倫之樂,在這個之樂的同時,他超越了這一切。男女老少,是非恩怨,清清楚楚,卻不受一塵的牽掛,這是「顯見超情」。

最後是顯見離見,這是《楞嚴經》最關鍵的。「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顯見之時,我看到前面的時候,「見非是見」,就是我見性的這個性能,並不是我見到你的能看的這個眼根。因為凡夫大部分都執著我的眼根,我能看,你不能看。只說騎車的人,不知道騎車的技術,所以沾在這個能看上面了。「見見之時」,你這個真正的見性,不是我們凡夫能所相對的這個見。「見猶離見」,就是見性要離開能所對立的一切觀念、一切概念,它不是任何概念、任何觀念所能停止的。我們學習不要有記憶,所有的全部捨棄,當下即是。所以「見猶離見」,凡夫的見,不能觸及它,只有破除了我執,你當下的了了分明,這才是我們的見性。老人講的,「一念不生,了了分明,」就是指這個見聞覺知的本性。所以,凡夫之見是不能達到這種境界。

這就是《楞嚴經》裡面反覆強調的見道,你要見到了這個道,那後面修道就有機會了,如果不能見道,晚上不能睡覺哦,阿彌陀佛!

第二章修道

第一節見道前的修道很重要

昨天,我們給大家介紹了《楞嚴經》見道的部分。見道是修學佛法當中最關鍵、最重要的一步。如果沒有見到道,那我們的修行全部都是盲修瞎煉,走冤枉路。因為平常以凡夫心去修行,總是要增加我執的份量:我有修行,我要成佛,我要解脫。總是圍繞這個「我」而展開,與真正的見道是背道而馳的。但我們是一個凡夫,有我執,難道就不去修行嗎?也不行。所以即便是圍繞我執,我們還是要去修行。

有我執的人,他的修行就是先要去惡從善,先做一個好人。把自己的惡習、壞毛病先改過來,成為一個善良的人,成為一個能夠控制住自己心情,能夠管理好自己的情緒的人。從世間的禪定,乃至世間的善法,得到佛法的利益,起碼可以做一個快樂的人。在這個基礎上,我們進一步地來了解佛法解脫道和菩提道的內容,這就順理成章。雖然走的是冤枉路,但是冤枉路走多了,我們的腳跟就硬了。見道以後,修道起來就很快。

所以很多人在見道之前,如果能夠如法地精進用功,一旦見道了,他就是見修並得——見道和修道同時證得。比如說修習世間的禪定,如果能夠得到四禪八定,得到了第八定的這種人,他一旦見道,馬上就證入四果阿羅漢位,不是見道的人就一定只是初果。因為他事前已經修到三界內最高的境界了,世間的習氣毛病都沒有了。所以儘管是盲修瞎煉,還是要如法地去修。

如果是大乘法,見道以後,還要消除我們無始劫以來的習氣毛病。就是指會傷害眾生、會傷害自己、不明白因果、不明白事理的這種壞毛病。先要修改,當這些習氣毛病修改完了,我們見道以後,修起來也是很舒服的。

還有一點就是,沒有修道的人,凡夫還沒有開始用功修行,他的人品道德還沒有養成,這樣的人見道,猶如石火電光。好像石頭相撞迸出來的一點光,迸一下馬上就沒有掉了。因為他沒有修道,功夫不夠,一旦給他講了見道的境界,講的時候很清楚,一下來就沒有掉了。有時候還沒下來,前一句話講得很清楚,下一句話一講就沒有掉了,這就是你功夫沒有到的表現。所以一般的人如果他沒有修行的功夫,卻能夠見道的,這種人也是有很深的善根。最起碼一點,他能夠把自己的情緒,把自己的觀念,非常明確地確定下來。

今天他還是個凡夫見,但聽完法以後,或者讀了書以後,突然已經看到了自己的自性在一切處啟用,他馬上能確定下來。這個能確定的能力,是無量劫以來的大善根,不是一般的。沒有修行過的、任何修行道力都沒有的人,他肯定做不到這一點。所以我們要確信,見道雖然是最重要的,但是在沒有見道之前,我們的修道也是很重要。雖然是盲修瞎煉,也是很重要!

第二節世界是如何感召而來

1、萬法本真

昨天給大家講過七處征心、十番顯見。從十個角度來告訴我們,能夠見道的這個「見」,即是我們的真心。「見」,有能見、所見、能所相對的見。能見是眼根,所見是色塵,能見、所見,都是生滅法,但是我有一個會見的這個本事。能所相對的這個「見」是動詞,我看見你了,這個「見」是動詞,而見性呢,它是一個名詞。就是你有見到外面的這麼一回事,能夠生起這回事的這個性能。在見到外物的時候,這個性能就顯現出來了。誰都能看到,我們有舉手的這個性能,你們有坐在那裡的性能,隨時隨處都能看到。用我們的眼睛就能看到,看到什麼呢?看到你坐在這裡的這個樣子,就會知道你這個性能。

這點我們確定下來以後,佛在《楞嚴經》裡面就告訴我們一句話,叫做「萬法本真」。

萬法,就是世間一切法。世間一切,「一切」這個概念,就是沒有局限,沒有挑剔任何一法。歸納起來就是五陰、六入、十二處、十八界、七大、本如來藏、妙真如性。

《楞嚴經》裡面非常詳細地跟我們說,這個七大、十八界,每一個法塵,每一個法,它的體性都是遍滿無盡的法界虛空,不增不減的。比如說這個火性,火性也是遍滿一切處的。現在我們在這裡看不見火,可是拿打火機過來一按,火就冒出來了。這個火冒出來,就是因為空間就有這個火性,緣起具足了,它就冒出來給你看,緣不具足的時候,它看不見。電燈的這個性也是遍滿法界的,以前沒有發明電燈的時候,誰都不知道;發明了,條件具足了,燈就亮了。我們現在以為,我們能夠透視的這個能力,也是遍滿法界的,像天眼通一樣。但是我們沒有這個機器,我們就不知道。

這說明什麼道理呢?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塵,它的性質都遍滿法界。火性遍滿法界,水性也是遍滿法界。過去有一種方術,八月十五在院子裡面,拿一顆珠子對著月光,給它加持念咒,念著念著,這個珠子上就會流出水來,你拿著水桶就能接到這個水。它對準月光,就有這個水出現,這說明水的性質,它其實是遍滿法界的。我們這裡也有水的性質,但是因為我們沒有這個機器,沒有這個條件,它沒有顯現出來。我們自性的功能也是如此。

所以十方法界啊,一切山河大地本如來藏,本來都是佛的智慧光明,具足一切萬法,而且都是常住不滅的,沒有生滅,本來如此。通過緣起的條件組合產生不同的現象,我們每個人就有不同的現象,於是有了九法界的眾生差別。我們現在所認識到的這個世界、這個眾生,都是由各種業因、業果,由於我們的業而感召了這樣一個世界。

2、三種相續

如何感召了這個世界?佛在《楞嚴經》裡面有詳細地說「三種相續」。

第一是世界相續,這是佛教的世界觀。這個世界是怎麼形成的,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世界是怎麼形成的?是本覺妙明當中,覺明明故,明暗對立,而有動搖;由於動搖,而有風輪;由於風輪,風吹鼓動,更有地輪;由於這個地輪,然後有水,水輪、地輪,然後有火,是這樣子。整個歸根結底,是我們「覺明明故」而生起來的。

那麼這個覺明是什麼?就是「覺」本來就是明的,我們的本覺真心,本來就是從來未曾間斷。比如我見你、你見我;我聽話、我做事,非常明了,在這中間不需要有任何的執著、任何的局限。但我們這個凡夫心,關鍵的是最初的一念他注意在某一個點上的時候,本來是覺明的,本來是本覺的,但是他在本覺當中產生了一個「我知道本覺了」,「我現在知道這麼一回事了」。只要他「知道了這一回事」的一念產生了,這一念就叫做無明。表面上,他是明白了這個道理,實際上他是反而把自己的本覺掩蓋住了。由於這樣子的一個從覺到明,有明就有暗,明暗相對就有動,有動搖就會有風,有風然後才形成了「地水火風」這樣一個四大組成的這個世界。

「世界本空,空生大覺」。世界本來它的本面是空的,在空當中,我們產生了很多的明明了了的這個覺知性,所以這樣構成了一個世界相續。世界在這裡相續不斷、遷流變化。當初明朝蕅益大師讀《楞嚴經》這段話,當他讀到「世界本空,空生大覺」,恍然若失,整個世界一下子就消隕了,然後就見到了本性。所以很多人讀《楞嚴經》裡面的語句都能開悟的。世界的本來面目是空性,是空。但這個空呢,並不是眼前的這個虛空,不是對立的空,而是它的本質從來不曾有生,不曾有滅。在這個空中,我們產生了念頭,我們產生了一念無明。這一念無明就是:「我現在認識到這個空了。」

從昨天所說的這個「自行車的技術」上,你清清楚楚地看到,每個人都有他各種各樣的技術。舉手的技術、抓癢的技術。在這個技術上面,你再增加「他是用手在抓他的臉」,這就是明,這就是你明白了其中的一項。而這個明,一旦你注意到這個手,把它的技術忘記掉了,就變成無明了,就這麼簡單。一個是你明明了了地知道這個技術,一旦知道了這個條件、這個材料以後,你把它的本來面目給忘記掉了,然後就變成無明。因此就開始分別抓的是手還是臉,還是什麼,然後才產生了動搖。這無明會有動搖,有動搖就會有輪轉,就會有輪迴,就會有生死。有動,一定是無常的。無常的法,就說明它生死已經開始,就是世界構成為成、住、壞、空四大劫的最初動力,是這個緣故。

第二是眾生相續。外在的世界是由我們大家共業的這個心而構造起來的。那麼內在的、我們有生生死死、有一個我執、感覺有個「我」的這個有情眾生的生滅,到底是從何而來?還是一樣從「覺明」而來。本覺真空,真空當中我們一覺為明。由於明白了以後,我們認為我明白了這個東西了。你一旦說明白了東西,這個東西一定是一個局限的,是一個框架的。這個框架、這個局限一旦有了,你就有界限;有了這個界限,你就有動搖。我們觀察十二因緣,修行緣覺乘十二因緣的人,他就非常清楚。

我們自己現在可以觀察:現在這個煩惱生起來了,一定是有求不得。想爭取,但取不來,我們就苦了。為什麼取不來就苦了?因為你喜歡了,取不來你就苦了。而你不喜歡的東西,取不來你就高興了。十二因緣當中,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你愛了,你才會取它;取不到,你就苦。取不到,苦了,我們就開始追究:為什麼取不到會苦?因為我愛。那為什麼會有愛呢?因為你有受。有感受,感受很舒服。如果感受很討厭,你就不會愛了。愛的原因是因為有感受,那為什麼會有受呢?因為你有感觸,跟它有接觸。如果沒有感觸,你也不會有感受。所以一切受都是從觸而發生,包括你看了覺得好看,眼睛跟它接觸了;聽了覺得好聽,耳根跟它接觸了;去商店裡買東西、買衣服,抓一下這個布手感很好。手感很好,就是你跟它接觸了。覺得很好,「很好」就是受。所有的受,都是因為觸而產生的。

為什麼會有觸呢?因為我們有六根、有六入。六入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它具有從根進入到塵的這個功能。有六入,才有觸。如果我沒有眼睛,沒有耳朵,眼、耳、鼻、舌、身、意都沒有,跟誰觸呢?就沒有了。所以,有了六入才會有觸。六入是怎麼來的呢?是因為我有名色而來。名色的「名」就是心。我們認為有一個心,實際上這個心,沒有實質的。它本質不存在,只是一個名稱安立,說它有個心。比如我心裡想這個東西了,我們閉上眼睛想。這個東西想到了,這個東西叫什麼,你們知不知道?叫什麼其實不知道。有人叫驚堂木,是吧。那個小孩子不懂,他一看就說:「這是木頭啊,這有什麼奇怪的。」但是我們懂的人說:「這個叫撫尺。」完蛋了,「撫尺」這個名字加上去以後,我們就執著:「那叫撫尺,我知道了。」其實小孩說那是木塊,說得更準確。他不知道叫撫尺,他叫木塊其實更準確。

我們平常的這顆心啊,總認為有一個東西可以抓住,認為「我認識這個世界是很準確的」,實際上你根本就不準確。你並沒有真正認識到這個世界,只是把這個世界的名稱、概念、標籤認識到了。認識到標籤,於是就以為認識到這個本質了,這是我們凡夫眾生天大的錯覺。

你說,坐在這裡的這些是什麼?我們說,這不是人嘛!這有什麼奇怪的。人是什麼呢?其實我們一點都不知道。它的五臟六腑怎麼生成的,怎麼運作的——這是宇宙三大奧秘之一,宇宙三大奧秘就是人身體的這個機制。它為什麼吃進去會消化?整個器官會這麼完整?最尖端的科學家也沒有探究清楚,非常複雜。這個東西你說我們大家知道多少?五臟六腑恐怕我們都講不出來。哪個是六腑你知不知道?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那什麼是人呢?我們只是認識到「人」這麼一個標籤,貼到你身上,然後說,「人」我是知道的。有個人說,人是什麼?人就是不長羽毛的動物。另一個人說:「那把雞的毛拔光了是不是就是人了?」實際上我們是認識不到這個「人」的,但是我們認識這個標籤,大家都用共同的這個標籤。所以你就說:「哦,這就是人了。」所以我們的這個名啊(就是我們的這顆心),是只有名而沒有實的。

名跟色,色就是物質。內在的精神、外在的物質,對立了才會產生六根、六入。如果你心和物沒有對立,你這個六根也是起不了作用。六根之所以能產生作用,是因為我們把心和物對立起來了。一般的人都在追究是唯心的還是唯物的。其實你講唯心、講唯物,心和物已經對立起來了。佛教不承認唯心,也不承認唯物,但是在我們現行的狀態當中,我們有心的作用,也有物的作用。

「心本無生因境有,前境若無心亦無」。心本來是沒有生滅的,因為有了境,才會有了心。很簡單的道理,就是我們打妄想。我們想到的東西,一定是有一個東西,你才能會有妄想。沒有東西你打什麼妄想呢?你所有的想法,一定是有東西在那裡,你才能想到的。因為有那個東西,你的想法才會出現;如果沒有東西,你就沒有想法了。我們坐在這裡,想一個沒有東西的東西,你想得出來嗎?沒有東西了,想不出來。所以有人看到這句話說:「那佛教純粹是唯物的啊。」心都沒有了,是因為有物才有的,那不是唯物的嗎?可是《華嚴經》又告訴我們了:「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都是由心才產生了種種物的。那麼這樣一看呢,人家又說:「哦,華嚴是唯心主義。」華嚴是唯物的,禪宗變成唯物主義了。

其實《心經》告訴我們:「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五蘊就是色、受、想、行、識。色就是物質——色法的世界;受想行識,就是精神的世界:感受,受、有想法、想法有變化,然後有主觀的認識。這個五蘊啊,色和心,你要能夠照見它是空的,本質無所得,那你的一切痛苦就消除了。所以,真正的般若一定是色心二法皆不可得。不能說是唯心,也不能說是唯物。

但是對我們現有執著的凡夫來說,心和物同樣都起作用。我們既要注意修心,同時也注意環境,注意行為,注意佛菩薩、佛像的這種莊嚴。你看就是既注意心,也注意物。心、物都注意,但是最後心、物兩者都必須超越。你不超越,那麼色、心兩個就是對立的。

色心、名色對立。為什麼名和色會對立?因為有認識。所以十二因緣的「無明緣行,行緣識」,識就是認識,就是分別。你有了分別了,心和物就對立了;有了妄想了,心和物就對立了;沒有妄想,心和物是不會對立的。你光有想而沒有妄想,心和物也不會對立。之所以叫妄想,是因為你著了那個相,那個想就成了妄想;如果你不著那個相,你所有的想法到了,想法到的時候就是心到的時候。

你想到佛,你的心就在佛這裡;想到蘋果,心就在蘋果這裡。所以心和蘋果不會分離,心和佛像也不會分離,心和山河大地萬物,一切有情,一切思想,都不會分離。心物不會對立。因為你在想的時候,並沒有一個妄想的分別心。如果一個分別的心出來了,「我現在想他很高興」、「我想他不高興」,這個分別心一旦出來了,那你的名和色兩個就對立起來了。比如說,覺得我想到蘋果的時候,認為我的心在想蘋果,這心和物就變成分開了,就是想字下面這個心給它拿掉了。這個想,如果把心放到左邊,或者放在上邊,放到更遠的地方,不跟它放在一起了,給它分開了,那就變成一個妄想了。

實際上,我們所有的心和物分離的原因,就是你把心和物的這種差別相生起來了。意識啊,專門是搞差別相的。專門去搞差別,就是心和物對立的時候。我們有一個前提就是,我是我,你是你,他是他,我你他分得最清楚的時候,那你的一切色心全部分離。

《金剛經》告訴我們:「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我相」就是我;「人相」就是你;「眾生相」就是他;「壽者相」就是一切時間的流變。十二因緣的這個「識」就是分別。那怎麼會有分別的呢?這分別怎麼起來的?分別是你內心有微細的動搖。如果你心裡如如不動,這個分別是不會起來的。你稍微有一點點動了,它就開始分別了。這個動就是行動。十二因緣的第二個就是行,「無明緣行」。這個行動是怎麼來的?是從無明而來的。有無明才會有動搖,如果不會有無明,永遠不會動搖。那無明是什麼呢?無明就是我們的我執。無明就是以覺為明,叫做無明。

本來這個騎車的技術也好,我看到你的這個性能也好,大家每個人的眼前都能展現出你的會看、會聽的這個性能。你眼睛看見了,就很清楚「看見了」這個性能在「看見」這裡;你眼睛看不見了,這個性能也就是在「看不見」這裡,一點差別都沒有。有個居士說眼睛不太好,我說沒關係的。眼睛不好,有什麼關係是不是?因為你的心性並沒有改變。看見與不看見只是工具好一點、工具差一點而已,這不需要太多的考慮。那我們的問題是在哪裡呢?就是以你本覺當中,本來是不需要去分別,也不需要有任何一個分別的感覺存在。但是你一旦抓住了這個說:「我現在明心見性了,我太高興了!」那麼這種明心見性、這種高興,實際上還是建立在無明上。你把很清楚的這種覺明、這種本覺當成一個東西來看待了。明白沒有?你把它當一個東西來看待,就是把「騎車的技術」當成一個東西來看待的時候,你已經不認識這個技術了。

我們凡夫就是把它當一個東西。把本覺當一個東西的時候,我們就開始有無明產生了。當一個東西了,這個東西就開始有動搖,我們就有分別;有分別,心和物就分離;心和物一旦分離成兩元了,我們的六根就產生了;六根一旦產生了,外界的六塵也同時形成;六根六塵形成了以後,根塵就會相觸;根塵相對觸,我們就有感受;有了感受,我們就會有喜歡的東西。有觸就會有受,有受就會有愛。所有的感觸它是相對的。比如說很熱的時候,我們覺得冷很舒服;很冷的時候呢,我們又覺得熱很舒服。所以你追求這外界的六塵,是按你六根的覺受來追求的。一直向外去馳求,就構成了我們今天這一生不停地向社會,向外索求。索求你認為喜歡的、愛的東西。

我們在索求的過程中,因為不知道本覺真性,所以又造成了很多的傷害。比如最簡單的,小孩子他看到蠟燭燈點得很漂亮,於是他就想抓。因為有習慣「花很漂亮」,抓過來覺得是我的,感覺很好。於是看到蠟燭燈也去抓,一抓呢,手燙著了,下次不敢了。這就是典型的凡夫——不知道它的後果,卻又看到它很好,然後去抓。我們平常在生老病死當中,一切法都是由於你所愛的東西是眼前的,是現在的,而你不知道將來的結果會是什麼,然後你就去採取,在取的過程中造了種種的行為習慣。

所以習慣是一個人慢慢地愛好造成的。一個人抽煙抽到最後說:「師父,我實在是戒不掉了。」為什麼戒不掉?是你喜歡,你老早就喜歡這個樣子了,慢慢地訓練起來的。我們修行人也是一樣。你修行的過程中,也是不停地喜歡修行,不停地喜歡修行,有一天你真的成為一個大修行人。如果你不停地喜歡幹壞事,你就成一個壞蛋;不停地喜歡搗蛋,你就成為個搗蛋鬼;不停地喜歡偷懶,你就成一個懶蟲。到最後人家都討厭你了,你說:「我也不喜歡這樣子啊,但這結果就這樣。」其實不對,你就是喜歡這樣才造成這樣子的。現在你很痛苦,你說:「師父啊,生死輪迴很苦啊,我想解脫。」誰叫你以前喜歡生死的?你就是喜歡生死!你說:「我不想打妄想啊,我控制不了。」你就是喜歡打妄想!你沒有不喜歡打妄想。如果你不喜歡打妄想,你就不會打妄想,這個是很現實的。

為什麼會打妄想很多啊?大家坐下來看一看。我們不打妄想,坐在這裡是很安靜、很舒服的。但是你不習慣哪,你靜了一會兒就總要搞一點名堂弄一弄、看一看,實在不行了,就看看手錶幾點鐘了。不動呢,好像覺得不能體現你的存在。事實上你不動的時候是最寧靜、最有智慧的。我們都在追求定、追求慧。真正的定、真正的慧現前了,你不習慣。你就喜歡去輪迴,你就習慣去找人家麻煩,說人家兩句。人家罵你幾下呢,你很高興。人家不罵你呢,讚歎你兩下,你也很高興,你就是喜歡搗亂。所以這是我們自己的習慣、我們的喜歡、我們的愛造成的。你就是愛這樣,所以你的行為就導致了這樣。所以「愛緣取」。而這個「取」呢,我們不只是今天喜歡這樣,我們明天睡醒了還是喜歡這樣。你看一個小孩子在地震當中,一出來他說:「我要喝可樂。」他遇到什麼事情,反過來他就喜歡這個。沒有辦法呀!我們這一生,你喜歡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就塑造成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喜歡佛,你將來一定會塑造成佛;如果你喜歡一個魔鬼,你將來就塑造成一個魔鬼,這是沒辦法的。那這一生的努力呢,所有的業力,結果就感召了來生。以後重新轉世的時候,又以前生剩下來的這些力量,再支持你下一生的習慣。所以人有先天的智慧和愚痴,有先天的條件。有些人死也學不會,有些人一學就會。是什麼道理?因為他前世的業習不同。前世的業習雖然不同,我們這一生的努力馬上就改變了以後的人生道路。都是由於無明而導致的一系列的生老病死,然後循轉不息,這就是構成了「眾生相續」。

眾生由於愛,然後有子子孫孫,一代一代地相續下去。世界的眾生由於貪愛,然後有取。同時為了貪著,我們又伴隨著嗔心。其實嗔心也是貪愛的表現。比如有人說:「打是親罵是愛。」這就是一種嗔心——他表現愛的方式。另外一個呢,我討厭這個人的樣子,實際上是因為我喜歡另外一個樣子。比如說喜歡靜的人,那個人很吵,來了,你就說:「這個人很討厭,怎麼這麼吵。」那喜歡吵的人呢,你跟他一句話也不說,他又開始討厭了,「這個人一句話都不說,跟他沒勁。」所以嗔恨也是因為貪愛而導致的。

《楞嚴經》裡面說:「羊死為人,人死為羊,如是乃至十生之類,死死生生,互來相啖,惡業俱生,窮未來際,汝負我命,我還汝債,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這個嗔恨的心啊,就像殺生、殺羊,你欠我的命,我要還你的債,這樣互相勾牽。有緣在一起,人家講:「夫妻是緣,善緣惡緣,有緣方聚;子女是債,討債還債,無債不來。」一定是有這樣的緣分,才能聚集到在一起。情愛也是,「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就在糾纏不清,就因為互相地貪著對方,那麼造成了這樣一個業力,形成一個循環的果報,這就是眾生相續。

第三是業果相續。剛才講了,由於六根跟六塵對立起來了,心和物對立了。心和物一旦對立,那麼有情眾生和無情的山河大地也就對立起來。在對立的過程中,我們就會造種種業。業就是行為,我們講這個人的事業,那一定是有行為才叫事業。善業、惡業,那是有善的行為、惡的行為。一般來說歸納為三類:就是身、口、意這三業。身體的行為、語言的行為和思想的行為,這三類都叫業,叫三業——身業、口業、意業。這三種行為,你只要有所表示,就會產生結果。

我們打坐的人,不是一下子就坐兩個小時的。你每天在那裡打坐,練、練、練,腿就練好了,就有兩個小時了。長期積累,這個業果是慢慢地聯串過來的,所以叫串習。習氣、業習會造成這個結果。;那麼在這個結果上面,你再繼續怎麼造,它又造成下一個結果。所以因前有因,果後有果,因果相續相似,這構成了一個業果輪迴。現在聯繫我們世界相續,聯繫我們眾生相續的,唯獨只有一個業(就是我們的行為);如果沒有行為,就不再相續。沒有業了,世界和眾生的輪迴全部停息。所以涅槃是沒有業的,阿羅漢又稱為無業行人。現在有人叫無業游民,實際上他們是做不到無業的,他們的身口意三業還在造惡。真正的無業游民那是太厲害了!真正的無業,就是身口意不再造業了,不再有一種動的狀態出現。那麼,怎麼才能達到這種不以業來束縛自己的狀態呢?

凡夫的業,就是業因感召的業果,非常可怕。我們現在娑婆世界的這個業因和業果啊,都是渾濁不堪的。渾濁就是,第一是自己不清楚。你不知道這個行為的前因後果——為什麼你的手還能舉得起來?為什麼這句話你能講得出去?為什麼你會生煩惱?這個前因後果你不知道,但是你一直在那裡有行動、有表示、有造業,自己卻不知道,這叫渾濁。自己不清楚,模模糊糊的、朦朦朧朧的、似懂非懂,感覺好像很清楚,實際上又不清楚。對人生的感覺也是這樣:我們感覺好像自己的人生很清楚,但實際上呢,我們又不懂得什麼是人生。所以很多人都會問:「我是誰?生從何來,死從何去?我現在究竟是誰?」不知道。你說不知道呢,好像又是知道的。「我是誰」有什麼不知道的呢!但是其實又不知道。這就是渾濁,自身渾濁。

第二個就是我們的煩惱感召的這個世界,是一個渾濁不堪的世界。娑婆世界叫做五濁惡世。五濁就是劫濁、見濁、命濁、煩惱濁、眾生濁。劫濁就是劫難——大劫、小劫、三災、八難。各種災難現前,我們無能為力、不能把握。你可以準備迎接,或者作消除這個災難的準備,但是災難你永遠消除不了,這就是劫濁。

命濁是我們的命運。你說我能把握自己的命運,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把握自己的命運,把握不住的。因為你已經上了這個軌道,這個軌道前面的動力是由我們過去世決定的,給你推過來的,你把握不了。如果完全是過去世推過來的,我們還能把握,說這是過去世已經定了,我就把握了;實際上又不完全是由過去世,我們今生也起了很大的作用。過去世就像火車開過來,我們今生就像是在這裡有一個站台一樣,在這個站台上可以上很多人,也可以下很多人。在我們生命當中命運的這輛火車,我們可以把惡念、貪慾這些東西都給它下車了,讓慈悲、智慧在這裡上車。

開始修行,開始用功,開始打坐,你的命運又在開始改變了。但是這個過程你還是無法改變,就是從生到長大,到老,到死,你還是沒辦法改變的;但是生命的長短,你還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比如說你是一個慈悲善良的人、有愛心的人,嗔恨心少的、把嗔恨心全消除的人,你的命肯定比以前要長;如果你不注意,生活不節制,嗔恨心又生起來,那你的壽命自然就會減短。所以對命運既不能把握,又不是一點都無法把握,這就使我們構成了對命運、生命的一種渾濁狀態,搞不清楚。佛菩薩的命運,他是很清楚的。初地菩薩,他修了百法明門;二地菩薩修了千法明門。他清清楚楚我要做什麼,我下一步該到哪裡去,很清楚。;唯獨輪迴當中的眾生,初住以前的凡夫,他的位置都是不定的。今天你在皇帝的位置,明天可能就是階下囚;後天這個天王還在那裡很高興的,過一個禮拜他可能就下地獄。這是一點都不能穩定的,保持不住,這叫做命濁。

還有見濁,更厲害了。見就是知見、看法。這個世界,你看有多少的哲學思想:當初印度有九十六外道,我們中國有諸子百家。各種各樣的知見,講得都是有道理的。如果一個小孩子接觸了,聽他的話,聽著聽著也會覺得很有道理。比如這個朱子(就是楊朱),他講:「拔一毛利天下而不為。」我們聽起來覺得這個太可惡了,你拔一根毛能夠利益天下人,你為什麼還不做啊,這還不是很簡單的事情?人家說舉手之勞,他連舉手之勞都不用,拔一根毫毛就能利益天下人。,他說我不為。為什麼不為呢?因為天下人都有自己的能力,他沒有必要去接受別人額外的幫助。接受了額外的幫助,他到時候還要還你這筆幫助,也很麻煩的,所以我還不如不利益他們。是不是也很有道理啊?也有道理的。

「人之初性本惡,其善者偽也」。人與生俱來的本性是惡的,善的是後天的造作,改造起來的。這個話你說沒道理嗎?我們看,我們人的生死輪迴,全部是以我執為基礎來的。你伴隨著貪嗔痴而來,來到這個世界首先就是嗔。一來就哭嘛,就討厭嘛,討厭就是嗔恨。嗔恨了以後呢,父母親哄著哄著他就高興了,一直就伴隨著貪心長大的。所以人之初,他確實是伴隨著惡業而來的。但是如果說生命之初,他不應該是惡的。世間的各種觀念,似是而非的觀念太多太多了,我們學習佛法如果弄得不好啊,也會落入一個似是而非的觀念當中去。有些人他不知道根本,幾十年學習佛法就在枝末上。

我回憶自己出家修行的時候,因為看到釋迦佛是修苦行的,虛雲老和尚也是修苦行的,所以我覺得穿破衣服就是最好的修行。然後坐的就是規規矩矩,講話都不看人,只看自己眼前七尺。人家都覺得很奇怪:這個師父講話怎麼這樣子?衣服也穿破的,新衣服也不穿,堅決拒絕。有一天這個日常法師講了:「修行,有些人專門喜歡穿破衣服,好衣服都不穿,其實他貪破衣服穿。」哎呀,我想這糟糕了,我本來以為穿破衣服是修行,結果還是貪。很多人他會在外表上做文章,他總覺得:「我做成這樣子了,我在那個廟裡面閉關,關在裡面,那就是修行了。」其實到那裡你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修行,修行一定是在心地上改善自己。有些人認為出家就是修行,這個紅塵,我不出家就沒法混了。實際上出了家以後,他發現只要你有六根對六塵,就是紅塵,那就是沒有用。所以只有關閉了六根,不落六塵,那才是真正的閉關。不懂得最根本的這個法的時候,我們很容易被各種各樣外在的現象所欺騙。

像有一個外道,他在禪定當中觀察一頭牛吃草,吃了一輩子,死了以後生到天上去了。哎呀!他一看知道了,因為它吃草,就能生到天上去了。所以他就天天跟著牛去吃草了,模仿這個牛。然後他帶了一大幫的弟子,告訴他們:「我親眼看到牛吃草生到天上去了,所以你們也要吃草。」你看看,他就會著這個相,這就是邪見啊。牛為什麼會生到天上去啊?牛是過去世造了生天的業、善業,同時也造了惡業。惡業先成熟墮落做牛了,惡業報盡了——牛吃草吃一輩子的這個苦受完了,他前世的善因成熟了,生到天上去了。吃草跟生天完全是兩碼事,不是一回事,他就硬要連接到一起,這是愚痴啊!

有個詞叫做「東施效顰」,知不知道?西施生病的時候,大家一看:哎喲,很漂亮、很溫柔,很需要有人哄她、護持著她,覺得很美。於是這個東施呢,她想:「你看,她生病了就那麼好,我也裝一點病。」結果人家一看:你裝的。修行人也是這樣,所有的人都是這樣。我們以為他們當官、當皇帝很榮耀,所以就模仿著很想去當這個官,你沒有這個福報,你當那個官會把你累死的。你沒有那個福,沒有那個德,根本就做不了那件事情。

世間的各種錯誤的觀念啊,誤以為那個結果就是這個原因,錯了!現在我們更加混亂,以為那個人有錢、出入自由、有別墅、有車、這個家庭過得很舒服,於是我們就認為:有車、有別墅就是最幸福的。其實到了那個份上,你才知道太痛苦了;因為你沒有智慧,駕馭不了這個福報。所以我們一定要知道:一個人的幸福和痛苦,它的原因並不在外在的物質,但是物質會起到一定的作用。有福報了,它就起到這個作用。所以觀察不到這個因果、業果,就構成了見濁——見解上有問題有毛病,智慧不夠。

還有一個就是眾生濁。眾生,就是由眾多的生死聚集在一起。人有生老病死,一切眾生都有生老病死,有生死的過程。我們自己的生死是很混亂的,生死的業報也各不相同。有些人說人生是快樂的,有些人說人生是痛苦的,很混亂;你不知道人生到底是快樂還是痛苦的。有些人說人是萬物之靈,有些人說人是無能為力的。眾生的現象很複雜,所以,生死輪迴有他的業報,我們也不知道。

還有一個是煩惱濁。這個煩惱簡直是渾濁不堪,一點都看不清楚。你說,哪一個人煩惱要來了,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個煩惱就像客人一樣,它要來了,我就接待一下,它走了,我就送它走,能不能這樣呢?你根本做不到。煩惱來了,它是突然冒出來的,你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它就來了;死亡也是一樣,老也是一樣。有沒有哪個人準備好,自己在那裡等老啊?沒有的。老也是突然就來了一樣,你沒有做好準備它就來了。牙齒掉了也沒有跟你商量,「明天我要掉了哦,我要下崗了」,沒有的,就是你牙齒掉了,沒辦法。生病也沒有跟你商量的,那個癌症的細胞說:「我給你個信號哦,我準備在你身上住幾天,一直住到你死為止,到時候還給你點租費。」是吧?沒有租費的,它就是要來的時候就來,你一點把握都沒有。所以世間的煩惱是混濁的,這就構成了娑婆的五濁惡世;因為五種渾濁構成了痛苦的因。

第二節見道後的修道方法

我們的行為是惡的,才構成了這五種結果。那麼這五種結果,真正感受的人是誰呢?就是我們六根。我們六根接觸到六塵,眼根跟色塵勾結了,結在一起了;耳根跟聲塵勾結在一起了。我們這六根始終把六塵勾結在一起,沒有放開的時候。佛在這裡面就告訴我們:你如果想解決五濁的煩惱,一定要把六根跟六塵勾結的這個「結」給它打開。跟繩子打結一樣,我們不是講煩惱的人是「心有千斤結」嗎?心裡有結,打不開。那現在《楞嚴經》裡面就告訴我們:你要把結打開了,這五濁的煩惱當下消隕,當下沒有。能不能試一試看?我們的眼睛看到外界的六塵,所看的是色塵,你眼睛看上去就跟它勾住了。勾住的這個功能,是誰在那裡勾的?是我們有意識心、分別心在那裡勾的。所以你看了這個東西,這個是好的,那是壞的;這是我喜歡的,那是我討厭的。喜歡討厭、好壞,全部是我們心在分別。那麼這顆心呢,就是意識的分別心。把這個意識的分別心拿開、拿掉,你看外面,你儘管看;看過去了很清楚,但是你的分別沒有了,你的眼根好像從外界當中脫離開來。這就是《楞嚴經》的第四卷以後講的「修道位」。

前面講的見道,就是告訴我們這個「道」的道理在哪裡。道,就是我們的常住真心,永遠不生不滅、沒有痛苦,而且顯一切用。「只這心心心是佛,妙用縱橫可憐生」。這個心本來就是佛,它的妙用是縱橫自在的。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妙用縱橫,但是我們偏偏不會用,這就是「可憐生」。因為無明的緣故,有這個「可憐」生起來了。由於無明而導致了根塵相對——六根對六塵根塵勾結,然後一直在輪迴不休。今天我們能夠把六結打開,我們就真正走上修行的道路;如果六結打不開,你還是根塵勾結,那麼只有一個結果——就是你去死吧!你還是要生生死死再去死的,沒辦法。根塵勾結了,你必須去生生死死;如果根塵不勾結了,那就不用死。沒有死亡的人,也沒有生的人。就是我們現在在這裡,沒有生的人,也沒有死的人。所以呢,六根跟六塵要脫離,是《楞嚴經》裡面用功的最主要方法。

《楞嚴經》裡面講的「二十五圓通」,二十五圓通的前提是建立在見道位上的。見道位是什麼呢?就是這個性能啊,只要你有所表現,這個性能就展現出來了;不但「你」展現了,山河大地都在展現。

所以六根在眼,眼睛你只要能看,不管你看得清楚、看得不清楚,不管你眼睛病與沒有病,閉上眼睛也是一樣,你只要注意到眼根,在眼根這裡這個性能就展現出來。你就說:「哦,原來這就是性在妙用。」你不著這個境,所以你眼睛怎麼看都沒有問題。在耳根,「耳根圓通」。聽一切聲音,會聽的這個就是我們的性,叫聞性。能聽、所聽的「能」是耳根,那根性就是我們的圓通法門——耳根圓通。鼻子,你聞到香氣了,你就知道:「哦,我有一個能聞的性能,現在聞到這個香了。」味道,好吃不好吃?你嘗到了。原來會吃的這個,能吃的、能嘗到味道的是舌根;那這個根性,通過舌根它體現出來了。身根,感觸現在熱、冷。熱的時候身體有感覺,會有顯示出這個身體熱的感覺的這個性能。通過身體的熱的感覺,它顯現出來了;沒有感覺呢,它沒有顯現。思想,我會想東西。能想的、明明了了的這個根就是意根,一念不生、了了分明。你明明白白的這個是意根,是能想問題的這個「能想」。「能想」,我有「能想」這個本事。在想的時候,你能想的本事、能想的這個性能,這個能量,這個「能」是無量的。

如果「能」是有量的,那還是屬於生滅法;有量就有界,有界限。一般來說質能互變,質量是局限的,能量是無限的。既然叫能量,有固定的才叫量,有界限才叫量;所以佛教不能講能量,講性能比較好。性能是沒有量的,它這樣也可以,那樣也可以;只要表現出來都是,沒有表現它還是在那裡。

你看六根,你可以在六根門頭放光自在;六塵,你看到了這個色法,我說這個電風扇也是在起用了。它有動的性能,所以在色法上你看到了。房子有容納我們坐在這裡的這個性能,凳子有容納我們坐的這個性能,攝像機它有照像的這個性能,佛像有讓我們拜的性能,蘋果有讓我們吃的性能。一切色法,你看到色法的時候,就看到它的性能。這個性能,只要它在,就顯現出來了;它不在,那就沒有顯現。這個房子沒有蓋起來之前,沒有顯現這裡可以坐,我們也不能坐;蓋起來了,它顯現出來。所以一切色法,有色法的性能。一切聲塵呢,聽到的聲音,各種聲音都有聲音的性能。「溪聲便是廣長舌」,你看,流水的聲音就是說法的聲音。這就是你看到了流水有這種聲音的這個性能展現出來了。「山色無非清凈身」,山有山的性能,體現出來了。

你一看到這個性能的時候,這就看到了「鬱郁黃花皆佛性,青青翠竹是真如」。所聞的香、能嘗的味道、身體的感觸,乃至外界的法塵、所有的概念,每一個概念都有它的性能。講佛性,有佛性的性能;講蘋果,也有蘋果的性能。我如果罵你們是王八烏龜,那你們想,這個師父怎麼會罵人呢?他有他的性能。我又讚歎你們簡直是「佛菩薩」,你們說:「哎呀,法師在讚歎我。」每一個名詞概念都有它的性能,所以我們不要說:「哎呀,你不要打妄想了,這是語言文字,你不要著文字相。」真正大開悟的人,哪裡還有文字相啊!所有的文字都是妙用自在。

這是六塵,那麼六識呢?永嘉大師說得好:「分別亦非意。」一切分別在分別當中,分別也不是執著。知道青紅赤白,知道你是男的、女的,有什麼錯呢?有個禪師開悟了,他說:「我開悟了。」人家說:「你開悟是什麼?」他說:「開悟了沒辦法說。」人家說:「沒辦法說,釋迦佛開悟了說四十九年,你怎麼沒辦法說?」「有辦法了,你想聽嗎?」他說,「原來尼姑是女人。」你看看,這就是分別。所以一切分別都是自在的,因為他有分別的性能在這裡。「二十五個圓通」都是自在無礙,世間一切萬法無不是佛性。真正見道以後的人修行,他沒有任何選擇,他只要知道這麼一回事,在生活當中任運自在就能保任,這是何等快捷啊!

有沒有哪個地方會障礙修行的?諸位看看,有哪一種情形會障礙修行呢?六根、六塵、六識、七大,這二十五有就是著名的《楞嚴經》的「二十五圓通」。每一個塵、每一個法,乃至地水火風、空觀識、虛空大地,都是你修行的最好的對象,都是圓通的法門——圓滿通達的法門。見道的人才能夠體會到,這個身心世界啊,無一塵、無一毛孔不是你修行的地方。釋迦佛回憶過去世修行的時候,他講過一句話,他說:「縱觀過去在因行上修道,三千大千世界,無量的世界,沒有一毛孔許不是我修行、捨身、捨命的地方。」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是太偉大了!我們還在找道場,還在說這個人修行不好,那個人不是我的好道友;這個人不修行,又在障礙我。哪一個人,哪一個事,哪一個塵不是你修行捨命的地方?你如果做不到這裡,你就圓通不了!

有些人讓他上殿,他說:「上殿幹什麼?我要自在。」他表現出「我是很自在的人,我不需要上殿了」,你看。上殿的因緣能否利益眾生,要捫心自問。也許他就是自在的,他還可能就是破除你的我執;但是要捫心自問哪,看看你自己的心:你真的那麼自在嗎?如果真的那麼自在,佛菩薩的表現可以給我們做很好的榜樣,起碼釋迦佛不會讓任何一個人討厭。你是不是讓人討厭了?哪怕一個不修行的人討厭你,你都是不對的。你不要說:「那是他的錯,我沒錯的;那是他知見有問題,他在那裡著相。」他著相了,你有沒有著相呢?你如果不著相,你怎麼會知道他著相呢?你看見道的人,每一塵、每一剎,都是佛性在圓滿地顯現。

你是無一塵可著,他也無一塵可著,這個世界不會有一個眾生是著在塵上的;因為每一個眾生他的行住坐卧,他的言語舉止都展現了佛性,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差別就這麼一點點。儘管他不知道,但是它還是在顯現,它沒有離開呀。不懂得這樣的一個事實,你對道沒有感受,然後呢,養成自己的無明、習氣。有些人他喜歡看書,喜歡偷懶,或者不喜歡參與到大眾當中去,就喜歡自己這樣,「我就要保持我的個性,我個性就是這樣」。這個個性是什麼?個性就是分別、妄想、執著,就是顛倒。佛性哪裡是個性呢?佛性是共性啊。佛性是不但人與眾生平等、相共,而且是身土不二——山河大地都是共同不二的;所以才有《楞嚴經》裡面講的,六根、六塵、六識,為什麼全部都是佛性在顯現。

「起心即錯,動念即乖」,這是針對還沒有見到佛性的人,他這樣起心動念完全錯掉;如果你是見道了,你的起心動念一定是隨緣應物。我們看有沒有見性,就看他能不能做到隨緣應物。隨著這個緣出現了,他能夠給眾生最大的幫助,能幫助多少,有這個緣就幫助他。讓他能夠歡喜的,你都不能捨棄,哪怕是一點點的歡喜;他在執著的時候,你要讓他從執著當中跳離開。能夠使他離開執著,採取各種方便手段都可以。「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但是一定要有入佛智的這個結果,你不要說「先以欲勾牽」,勾的結果還是欲,那不行的。你先要自己任性,任性到最後你也不逍遙,讓別人也在那裡煩惱不堪,這也是沒有見道的表現。

在座的都是知識分子,知識分子最怕的就是這一點,就是腦袋裡面想的一套已經很完整了,而做的一套跟想的一套脫節了。一旦脫節了以後呢,他就增加那種我見,就認為:我思想是對的,我要保持我這個思想。你想保持思想,你的個性就越來越突出,然後呢,你的無明越來越增長。「惺惺寂寂,寂寂惺惺」,就是你心一無所有,沒有一相可執著,能所雙亡了。「惺惺」就是對於眾生的感受,對於你眼前所對的眾生,眼前所對的事物,還是清清楚楚。當可以幫助別人的時候你不去幫助,別人正好叫你幫助而你不去幫助,這個說明你對物已經不明白了,並沒有了了分明。你對眾生的起心動念都是隔了一層紙,隔了一堵我慢的牆,隔了一堵自卑的牆。別人勸你也不聽了,勸你、叫你放下你也放不下了,凡夫心是這樣的。

見道對於修道來說,實際是事關重大。真正見道的人,就是已經見了這個道,你要去感受,這個道呢,是一定不會在任何一個地方有局限的。你是隨時、隨處、隨地都能見道,唯獨一個要修的,就是自己的習氣毛病,因為我們無量劫的習氣啊,像流水一樣衝過來。見道以後的人,他的習氣只會越來越少,不會越來越多。我們要看自己,比如說你喜歡自由,不喜歡別人管你,本來是習慣這樣的,但是你一旦見道了,這個習慣慢慢就淡化掉了,最後完全淡化掉,融化在眾生當中。佛,不應該有自己跟眾生不同的獨特,他不是有個獨特性,他一定是容納在一切眾生當中。佛第一句話就說:「一切眾生都有如來智慧德相。」所以佛教才有跟一切宗教不同的地方,就是「一切眾生都能成佛」的平等觀念。因為他是親證到這種境界,親自看到在六根六塵六識當中都是在起用。你生氣了、你哭了也是在起用,只是很可惜你不知道,就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

《楞嚴經》裡面的修道分開兩路,第一路就是二十五圓通。你喜歡哪一個塵,你喜歡哪一個法,你就在這個法上修圓通。你喜歡畫畫,就在畫上修圓通,你見到這個畫點點滴滴全部是佛性在起用,一直在畫,一直在起用;你喜歡寫字,就在寫字上修圓通;你喜歡聽音樂,就在聽音樂上面起用,你知道能聽所聽,瞭然無聲,然後在這裡不妨有種種音樂。「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在耳根、在聲塵上可以修。你喜歡種地,也可以在種地上修;你喜歡開車,可以在開車上修。就是你的愛好、你的習慣一點都不需要改,在這個上面你絕對是要能所雙亡,這樣才叫圓通,如果你沒有能所雙亡,就達不到圓通的境界。這是一路,就是「隨緣消舊業,更不造新殃」,隨著你所對的緣。

我們大家每個人的工作、現實生活都不一樣,所以對這些緣,你就把自己過去的那種固執,那種因為這個行為、這個業而痛苦的那些痛苦、那些執著一點一點全部消除了。因為見了道以後,最起碼的一個感覺就是「能所雙亡」了。我看到這個色塵的時候,把色塵消除了,把能看這個色塵的眼根也消除了。就像騎自行車的技術一樣,騎車的人你也不要執著,所騎的車也不要執著,車和人都銷亡了,那個技術你就感受到了。

見性的人,處處都能見性。觀世音菩薩三十二應身——天大將軍、天王、人王、天龍八部、四眾弟子、宰官、婦女、婆羅門、童子、童女……都可以圓通,普門示現。所以呢,對於學佛的身份,學佛的地位,學佛的時間,學佛的環境,見道的人再也不需要選擇。大家感受一下,是不是還需要選擇?其實完全不需要選的。不想講話就不講,也就是這樣;想講,你看,講的時候也是這樣,非常清楚。這個「清清楚楚」是沒有能所的,它是隨處隨見。聽到聲音,就在聲音這裡;看到人,就在人這裡;想到事,就在事那裡。這叫作無修、無整、無散亂。沒有修,也沒有整理,不需要改變,也沒有散亂,是不是?一點都不混亂。這其實是最正常的人生狀態,我們這樣子最正常,一切煩惱、痛苦、是非、人我、負面的東西,絕對不會在這樣的心態當中出現。如果你是這樣的狀態帶到生活當中,你的心是沒有僵硬不化的那個東西的,你的性格會被化掉。你看坐在這裡,「能所雙亡」,你還有沒有脾氣呀?一點脾氣都沒有。我們的心,從我們的臉上都能看得出來,大家的心都柔軟到跟虛空一樣。如果這樣的狀態,你的整個生活、整個過程,哪怕你睡覺也是在修行啊。所以不需要著任何一相,可以學習一切法,卻不著一切相。這是無修、無整、無散亂,也是藏傳佛教裡面大圓滿、大手印最高的境界。

「大手印」就是這樣的一個手印,沒有修,沒有整,也不散亂。不散亂的意思不是說不想,我們在不散亂的狀態,我想一下「這是凳子」,你看,也沒有散亂。你只管想,它不會散亂,因為「想」,就知道你有「想」的性能。你現在想到它了,腦子裡面出現了,所以隨時隨處都能見到這個性,了了分明。這是《楞嚴經》二十五圓通。之所以佛要講「二十五圓通」,是告訴我們,真正的修行人是不選擇任何一種狀態的。二十五圓通已經包含了我們六根、六塵、六識、七大了。往外看是色塵,是圓滿的;往內看是自己的妄想,也是圓滿的,沒有離開啊。「不離本處即菩提,覓即知君終不見」,不離本處,你在什麼地方、在什麼處都不需要離開,這處就是菩提。如果你想要尋求,找一下菩提在哪裡呀,是不是妄想停下來以後、掃除了以後才可以證菩提啊,這就知道你沒有見道。尋尋覓覓,「覓即知君終不見」,你還想找,不是最現成的嗎?你想找,就是沒有見道。

沒見道怎麼辦呢?《楞嚴經》裡面又有第二個方法——耳根圓通。

「二十五圓通」按照順序是六根、六塵、六識、七大,但是唯獨「耳根圓通」跟大勢至菩薩的「念佛圓通」,把它們揀擇出來放為最後了。他是不按順序擺,把大勢至的「念佛圓通」擺到後面去了。按照地、水、火、風、空、根、識,根應該是第六,識是第七,但是《楞嚴經》裡面,把根擺到識的後面去了。根擺到識的後面,這是第一個;第二個呢,他把耳根擺到最後了。

為什麼要把根擺到後面?文殊菩薩,他是大智慧大般若的總持者,他講了一大套的理論,說:「此方真教體,清凈在音聞。」就是說,我們娑婆世界的人,基本上耳根是比較圓融、比較靈敏的。我們聽法比看書,那是完全不一樣的。聽法,因為用耳根,它容易圓融起來;看書,容易著相。你看,聽法的時候,這個聲音一講出去就沒有掉了,所以你必須講出去馬上就體會到。就讓自己去體會:一講出去,這聲音就沒有掉了。過去沒有錄音,更是找不到這個聲音。這聲音講完到哪裡去了,你不知道的,所以不容易落在六塵上——就是聲塵上不容易落。但是看書呢,我們會著文字相。書畢竟是看得見的,今天看不見,明天拿過來再看,總有個東西在那裡。而這個聲塵,你把握不住,所以娑婆世界的眾生對於耳根更容易圓通。

實際上呢,從中國和印度的佛教史上看,修行大成就的人,由耳根圓通入手,但是耳根圓通入手以後,他是修意根圓通(特別是禪宗,禪宗大部分不修耳根圓通)。就是在意根上用功——參話頭,或者直指人心,見性成佛——還是從意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就是能直指你見性的。這是什麼?你能見到了。你能見的那個,能分別它是什麼的,把所分別的相消除了,一下子就覺得,哦,原來能所是沒有的,這就是從意根當中見到了根性。所以禪宗一般都是從識和意這兩根入手,那麼天台、華嚴、唯識、修止觀的,都是從意識下手的。先要妄想停下來,妄想停下來還不行,還要把它想像成一個空,想像成一個緣起,在這分析思維——這都是第六意識,所以一般都是從意識上下手,我們大家也是。先要聽法,先要懂得這個道理,也是先從意識上下手。

但持咒呢,它的加持力比較大:一方面專心持咒,意識不去分別了,妄想雜念就少掉了,就是你持咒最好是不打妄想;而咒呢,又是不能分別的。你持咒「嗡阿吽」,你知道什麼意思啊?不知道。用意識卻不知道意思,這就是意根了。你在持的這個過程當中,你的阿賴耶識的八識田中的染污種子它沒有生起現行;你明明白白地持這個咒,八識田中的清凈種子,一直在起現行,所以也是在第八識上修。六七兩識修行的得益,都是在第八識,所以講「六七因中轉,五八果上圓」。

我們打坐不要說:哎喲,坐在那裡空了,這個真舒服,這一座坐得好;那一座坐下來啊,我都空不掉,感覺坐得不好。其實你只要持咒持下去,阿賴耶識的清凈種子就在轉換了,它就一直在作用了。量到一定時候,質就會變了,量變到質變。你整個人生,那些桶底脫落啊,打開本來啊,都是量變到質變,所以參禪也是從這個地方下手。但是呢,持咒也好,念佛也好,聽經聞法也好,都是從聲音而契入的。「嗡阿吽」就是一個聲音,「阿彌陀佛」就是一個聲音。我們沒有這個聲音,好像沒辦法,你持咒沒聲音怎麼行呢?默念也有個聲音念出來的。所以文殊菩薩就說,我們這個世界用功下手的地方,耳根是最靈敏的。

那麼耳根靈敏,怎麼用耳根來修圓通?這是比較關鍵的地方。

《楞嚴經》裡面講得很好,「耳根圓通」這一段話,簡單說就是四個字——「入流亡所」。好了,你就在「入流亡所」的地方下手用功。用根不用識,耳根聽到聲音了,你就用耳根聽到聲音,就去聽,但是不去分別那個聲音,不用識。識就是分別,六根都可以用,但不要用六識。不起妄想,前提是你的耳根要進入這個聲塵,要入流。

「流」,就是指六塵。因為六塵的世界——色聲香味觸法,它是一直是流動的。你說人,人有生老病死,一直在變化;山河大地、成住壞空,也一直在變化。我們一隻腳不能同時踏入一條河,人家說兩隻腳,我說一隻腳都不能同時,因為你踏下去的地方,那個水已經流過去了。不能同時踏入,為什麼?它一直是流動的,沒有停止。我的聲音也是一樣,你看,從開始講到現在,它一直是流動的,當我講出來的時候,你以為你剛聽到了,其實已經過去了:所有的聲音,它一直是流動的。

我們現在要去聽這個聲音,要入流,你要聽到這個聲音,用耳根圓通。母音老人就告訴我們:「持咒要聽得清清楚楚。」有沒有這句話?「要聽得清清楚楚」,他甚至告訴我們要「心念耳聞」,對吧。默念或者金剛念,嘴唇動,耳朵要聽到,聽到就是「入流」。聽到這個聲音了,「嗡,跋拉跋拉,僧跋拉僧跋拉」,你看,它就在流動。一個字出來,馬上過去了,第二個出來,又過去,它一直在流動、過去,你聽這個聲音。其實我們現在可以聽電風扇,聽這個聲音,你聽到了,它又過去了,流水一樣的。山河大地一切聲音,咳嗽、舉足都是這樣。聽到聲音了,但是要把所聽的東西給忘記掉。能聽的是我的耳根,所聽的是外面的聲音,你要讓他聽到聲音,聽到聲音以後,然後把所聽的聲音忘記掉。這個意思是什麼呢?就是我們的注意力開始內斂,往裡收。有沒有?注意力往裡收,注意力在能聽的上面,而不在所聽的上面。收一收看,就是把所聽的這個聲音強加給忘記掉,全部的注意力攝持在自己的心中,在耳根裡面,外面所有的聲音我們都不拒絕,都讓它入流,都讓它去聽,聽的時候,我又把所聽的忘記掉,這就是耳根圓通的下手處。

這個功夫成片了,你能聽的這個,肯定是能所雙亡。「所入既寂,動靜二相,瞭然不生」,一切生滅現象啊,會清清楚楚,但是不再有任何一生滅法可得,這是耳根的圓通。

這要經過很長時間的訓練才能夠成片,一開始我們成片不了。如果你會用這個耳根圓通,別人讚歎你和誹謗你其實是一樣的,你只是聽到那個聲音,然後你的注意力馬上就開始收回來了。有些人打坐,坐在那裡會聽到耳鳴的聲音,有沒有?聽了很響,耳鳴也是你的心性在這裡起用。如果你能看到這個心性在起用,你的耳根,就不是耳根圓通,而是聞性圓滿了。

耳根跟聞性是有區別的。聞性圓通,那就是能看所看、能聽所聽,能所雙亡。聽到了就知道,我所聽的聲音,聲音那裡在起用,我有一個能聽的性能,在聽的時候,就表現我的耳朵還是好的;你能看的時候,說明你眼睛還是好的,你的眼睛在這裡起作用了,你的性能在起到作用。觀察這一切性能,這叫聞性圓通、聞性自在。所以他先要「反聞聞自性」。反聞的時候,就是在耳根處下手。反聞的時候,就從聲塵那裡反過來,反攝過來,攝到自己的耳根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很清楚,但是你的注意力並沒有在阿彌陀佛那裡;儘管很清楚,我也不在那裡。

大家能不能把外面的塵給忘記掉?如果你在有瀑布的地方,那個瀑布下來,水聲很大,坐在那裡聽到聲音,把聲音忘記掉,那感覺很舒服的,這就是修耳根的法門。你在大街上,車水馬龍來來往往,你可以把那些聲音聽到,然後把它忘記掉,一點都不障礙你,你就不會覺得別人在吵你了,怎麼吵都沒有關係。因為注意力已經不在那裡。不去分別它,而只是知道它這樣的一個現象。

耳根圓通,是把聲塵忘記掉,把耳根注意到。就是反過來,叫「入流亡所」;「亡所」以後,叫「反聞自性」——反過來知道自己的根。那麼知道自己的根,功夫再進一步呢,連這個「我能聽到聲音」的能聽的這個聽也給它捨棄掉,這就是聞性了。你在心中不再執著一個「我」在聽。開始是有我,有聽(有能聽的我,所聽的聲音);然後你「入流亡所」,是把所聽的聲音忘記掉;然後開始攝持回來,注意到自己的耳根上,這是第一步功夫。

當你注意到耳根上面,接下來就是,你知道耳根也是生滅法。連耳根也不注意,這個時候聞性現前——你在聽,聞性馬上就現前了。聞性現前了,所聽的聲音和能聽的耳根很清楚,但是這個聞性絕對不是耳根,也不是聲塵。不是根、不是塵,也不離根、不離塵,顯現出我能聽的這樣一種性能。根和塵,根和性的區別是有一個層次的不同的。根是生滅法,根性就是佛性。六根都有六根性,六塵是生滅法,塵的性也是圓通法門。

修其它的不好修,我們就是念佛,就是持咒。這個念佛持咒啊,只要我們信心具足,它很厲害。就是你不懂得這麼多道理,像這些道理在平時可能我們不看書,也很少聽到。你不懂得這個道理,你就是一心念阿彌陀佛,不打妄想。「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念得很清楚,念著念著,你慢慢會把能念的心給忘記掉。有一段時間,可能會把所念的佛忘記掉。念著念著,就只知道有個念在這裡。念什麼,你沒有管它。要注意的時候也知道,自己在念阿彌陀佛,不是念其它的東西。「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念著念著念著,所念的東西沒有注意了,心慢慢地凈化;有一天能念的東西也沒有掉了,根塵脫落,念性就現前了。

所以這個凈土法門非常好。就是你在念的時候,你不懂這個道理,但是只要功夫繼續用下去,它一步一步,最後就逼著你,不見性也不行。所以,念佛三昧是三昧中王。持咒也是,你持著持著,把所念的咒也就忘記掉了,不去想它了,不是說不知道念什麼咒了,同樣也知道念什麼咒,但是不去想它了。就好像很自然,順其自然在那裡念,你的心裏面有念跟沒念一樣,還是念。念著念著,能念的那個也沒有掉了,身心一片空白。一下子空掉了以後,能念所念、心裏面執著上、主觀的認識上已經沒有掉了;但事實上,客觀上呢,你還是在那裡念,還是很清楚,所以真空、妙有同時現前。所以,這都是非常殊勝的方便。

佛告訴我們這個常住真心的圓滿,他不但告訴了這種思想,而且告訴我們達到思想的方法和過程。他給我們介紹了很多的法門,這二十五圓通實際上派生開來,可以是八萬四千、一切法門。那麼修耳根圓通的人,如果我們能夠親身地去體會:不持咒,也不拒絕咒;不念佛,也不拒絕念佛。就是你不拒絕一切聲音,別人講話講得好聽,講得難聽,都沒有關係,把「所」給忘記掉,從自利來說,也一點都不會受干擾。功夫做不好的人,把「所」忘記掉也是可以的。就是說當我們還有我執,還沒有見性,我們先把「所」忘記掉;「所」忘記掉了,把耳根攝持住了,其它諸根自然跟隨著攝持住了。

大家看,我們注意自己的聲音,注意自己聽到的聲音,把所聽的聲音忘記掉,你的心開始往裡面收。收就是攝,收攝,收到自己的這個耳根上面了,知道自己能聽的這個,把所聽的忘記掉。全神貫注,你不全神貫注不行的。全神貫注的時間也不是一直就有的,你只有注意的時候,你才能貫注得起來,才能收攝得過來。當你在收攝的時候,所聽的已經忘記掉了,能聽的還在這裡。當你注意在這個能聽的上面,那你看了什麼東西,其實一點都不影響,因為你根本就無心去看外物。到底你有沒有仇恨,有沒有煩惱,也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六根、六結,根塵勾結。六結,只要有一個結打開,其它五個結就跟著消除。不需要一個結一個結去打開,只要一個結打開就可以,你用功只在一個點上。

我們遇到一些修道的道友,坐下來聊天第一句話就要問你,你用心在什麼地方。你不是修行嗎?修行不是用功嗎?用功不是要修心嗎?那你用心在什麼處啊?你這個要清楚的。你自己是一個修行人,居然用心在什麼處還不知道,那不是修行人,那就是還在模仿著修行,還在做修行的準備。比如說我們先吃素,先皈依,先看書,先想一想到底這個有沒有道理,這就是做修行的準備,但不算修行。真正修行,要懂得自己隨時隨處可以有一個安心的地方,把你這顆心放在哪裡,你知道了。

修耳根圓通的人,如果師父問你,你怎麼用功的?你要經過反覆地訓練,就知道,我只是聽到聲音的時候,把所聽的聲音忘記掉。「入流亡所」,就這四個字。你不是把耳朵蒙起來不聽了,「我不聽不聽」,不聽不行的。不聽也聽到了一個沒有聲音的這個聲塵,是不是啊?就像你眼睛不看,看到一片黑暗一樣。這個聞性啊,有聲音,它顯現出聽到聲音的這個性能。沒有聲音呢,它顯現出沒有聲音的這個聲塵,這叫靜塵。有聲音叫動塵,也是聲塵。沒有聲音也是聲音,是靜的音。現在我們電腦上有靜音,這個說得是最準確的。靜,也是一種音,只是沒有聲音的聲音,無聲之聲。

一個會修行的人,一定要讓自己隨時隨處都能夠迴光返照,一提就提到把所忘記掉,把能保持住,這是第一步下手。你知道在這裡下手,這個功夫就會用起來。妄想輕的,業習輕的人,可能要三五年才能成片,有時候說不清楚,可能三五十天也可以;業習重的人,可能三五十年也要用下去。一百座,有人就把能聽、所聽給它隔開了;根塵勾結,這個結就給它解開了,不再勾結了。你們解解看,能不能把它解開?現在你就想著,我耳朵(耳根)在聽的聲塵,一聽,平常的習慣是被它勾住了,就去分別它,就去追逐它;那現在聽也聽到,把所聽的從此以後不要,全捨棄掉了;捨棄了以後,你就有一種根塵脫開的感覺,因為不受一切聲塵影響了。根和塵兩個脫開了,以後不要再給它勾上哦!不要再給它勾上,那你的吃飯穿衣都是在修行了,這是第一步做功夫。

如果再進一步呢,我們還保持一個「我」——跟聲塵脫開的這個「我」的感覺,把這個「我」再消除掉。如果是教理很通達的人,他能夠消除,就是一念相應慧——用意念,第六意識觀想,一定要把這個我執給掃除掉,想著想著,有一天突然就把它掃除掉了,那才知道,我能勾的勾沒有了,所勾的那個東西肯定是勾不住了。我有一個手,很麻煩,總想抓東西,暫時我老實一下,手不抓它,到最後這個手沒有了,你就再也沒有抓的東西。所以我執沒有掉的人,他就再也不會去追逐六塵的世界,這叫根塵徹底脫落,能所真正雙亡。能所雙亡的時候,那麼聞性圓通,聞的這個性就現前。

聞性現前了,你不要怕死,不要說,我這個能聽的都沒有了,都消除了,能所都雙亡了,那我是不是死翹翹了?其實不會的。你耳朵的功能還在那裡,外面這些聲塵的功能也在那裡,一樣聽,一樣看,而且完全自在。就在這個聲塵當中,沒有一個法可以障礙你,這樣的世界才叫凈土,這樣的身心才叫真常——真的,不會改變的。如果我們把這個心,像一個妄想一樣把它抓住,東想一下,西想一下,我們隨時隨處都在改變,永遠都把握不住。你想要某一種狀態,讓自己停留在某一種狀態上,你的根和塵在那裡勾結,也不可能停住。有時候我們想,擁有的人身,希望它長生不老,也是不可能的,因為它本身的特性就是無常;我們想這個東西很好看,一直想保留它,這也不可能,不管多好看的東西,它也是在無常,也是在變化。

看到這一切現象,這些現象真實的狀況,你看得很清楚,然後在這種心態裡面,你觀察因果啊,很有意思。你就會發現,你只要起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在這裡就有作用了;你不起,它就沒有作用。你只要做一件事情,這個事情在這個世界上就有作用了:你種一束花,這個世界上就有一束花在那裡;這個花在這裡,你澆一盆水,這個花就漂亮一點;你對那個人起一個念頭說,這個人真好,於是呢,你心裡就覺得,那個人是一個好人了;你覺得這個人很討厭,在你的世界裡面,就有個討厭的人。為什麼菩薩怕因,凡夫怕果?菩薩看到了他根塵脫落以後的這種清凈的自性,整個生命、整個世界是一片清凈莊嚴,而且當他起了一個念頭,就知道在他的生命之河當中又投下一個什麼東西了,投下來了就有結果的。所以因果在菩薩看來是同時的,但在凡夫看來是異時的。

我們只是遇到了結果,才知道這個結果不好,但是我們的因,種下去的是什麼,我們從來就不注意。因為你對自己的心念沒有注意,所以心中很多不好的念頭生起來,自己並沒有觀照。比如說生氣的念頭生起來了,有些人是順理嗔,有道理的時候他生氣。生氣是不對的,他不知道。他會想:我有道理,就該生氣。還有一些人是非理嗔,沒道理還在那裡生氣。沒道理生氣的人很多啊,比如有人來求你幫忙,你沒時間,幫不上忙他就生氣了:「你為什麼不幫我忙」?你求人家幫忙,你憑什麼生氣啊?但是很多人就會這樣。我們去上學,老師教給我們什麼,我們覺得這個老師教得不好,我們也生氣。你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有什麼條件去跟他生氣呢?你連老師都不是,你只是一個學生,還跟老師生氣。我們往往是有理也要生氣,沒理也要生氣,因為不知道這個原理,所以會被生氣,被貪慾捆住了。

一旦你見到了這個性,而且能夠在六根當中生起作用,那我們自己就看見了。你的貪慾的心生起來,你的情執生起來了,你會造成什麼樣的痛苦;你的嗔恨心生起來了,會造成什麼痛苦。你知道,這個痛苦在這個世界上,唯獨你自己能感受到,你種下的因,別的任何人感受不到。《佛說無量壽經》裡面說:「人在世間,愛欲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當行至趣,苦樂之地,身自當之,無有代者。」就是你所受的這一切痛苦,別人沒有辦法代替;你所想的東西,別人也沒有辦法代替。因為你所想的,是在你的生命之河當中投下的東西,一定只有你去感受。你的親人說,「你痛苦的時候他也痛苦」,是因為你親人的痛苦也是他自己投下的東西,並不是你投下的。就像一個父親去世了,三個兒子,一個兒子可能感情重,他很痛苦;另外一個兒子,可能感情不重,不怎麼痛苦;還有個是不孝子,覺得這個老頭管著我,死得好。為什麼?因為他們自己種下了不同的因。

釋迦佛涅槃的時候就有這種情形。有一幫提婆達多門下的惡比丘,一聽到釋迦佛要圓寂了,迦葉尊者很難過,說佛要圓寂了,我們趕緊要去看佛。那兩個人說:省省吧,我不去了,這個老頭在世的時候,叫我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他走了,現在沒人管我了。迦葉一聽:這個法要滅了,要是這樣的人多了,法就要滅了!所以佛涅槃以後九十天,趕緊就召集五百大阿羅漢來結集經典,讓經典流傳在世間。那個惡比丘也可能是示現的,做反面教材,要不是他這麼一提醒,迦葉尊者說不定還不結集經典了,我們還沒有機會看到。所以每一個人,他針對同樣的世界,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但是由於我們不同的行為,就造成不同的結果。金牌只有一個人拿到,另外兩個人也只能拿銀牌和銅牌,其他的人都拿不到:雖然夢想是一樣的,結果都不一樣。

我們的世界,跟佛菩薩的世界是一樣的。我經常想,我在吃飯的時候,如果釋迦佛坐在旁邊跟我一起吃飯,他會怎麼吃呢?他會不會把飯夾起來往鼻子裡面塞?我想肯定不會的。為什麼會這樣?實際上我們真正生命的本質啊,它一切我執,一切煩惱,一切法執,全部都沒有的,因為能所對立的沒有了,一切框架一切束縛,從此解散。我們感覺有一個我,那是一個錯覺,事實上它並沒有我,無量劫的習慣,以為有我。你如果見到了沒有我,一次見到,以後再也不會有我了。不知道諸位沒有修行之前有沒有遇到痛苦。我們自己修行了這麼多年,以前我們遇到痛苦,苦起來呢就覺得自己揪心的,實實在在的,實在是解脫不了了,實在是難受,覺得這個痛苦怎麼會這麼難受;修著修著,有一天突然發現,以前痛苦的那個我到哪裡去了?找不著了,一轉眼不見蹤影了,受苦的我沒有掉了。你如果看到了這個無我,那個受苦的我也會解散的。

「五蘊皆空」,為什麼叫「蘊」?「蘊」就是聚集在一起。聚集在一起的東西,看上去是有的,當它散掉了以後,什麼都沒有。佛經里有個比喻說,像稻草人——稻草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像一個人。我們看就覺得:啊喲,這是一個人。特別是有些人把稻草人臉上畫成花的,衣服給它穿起來,是吧?看上去很害怕,但是當稻草一根一根抽掉以後,這個稻草人其實是不存在的。稻草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像個人;我們以為有一個我,實際上是五蘊聚集在一起了。色法上,父母親精子和卵子結合,我們有了身體,每天再吸取外在山河大地的營養,這個身體得以維持。那精神呢,我們無量劫以來,這種根塵識,它本身就有這種功能——有六根就有意根,有意根就能對外界的法塵,它是這樣一個現象。這個現象存在了,緣起聚合了,我們感覺有一個我。

五蘊當中認為有我,實際是無我;無我以後,我們也可以說這個是我,隨凡夫說,隨緣起說,完全可以。釋迦佛都講,我過去怎麼樣怎麼樣,都講有我,他是從凡夫的方便來說。有個人修行,修著修著覺得自己沒有我了,他對著自己的身體說,它,它怎麼樣了。他跟我講,它那天修行,用功用得不錯的,它那天怎麼樣了。我說,「它」是誰呀?他說,是「它」啊。哎呀,我想:你在這個「我你他」的人稱代詞上做文章幹什麼?這只是個人稱代詞,只是一個符號、一個標籤,你在標籤上給它換幹嘛,是不是?那你講,他人再怎麼講呢?把他人講「我」嗎?所以凡夫在意識上分別的錯誤顛倒啊,錯漏百出。實際上當你見到這個無我,就知道了緣起,就知道了五蘊皆空,就知道了能所雙亡。

見道的人,最直接的修行就是無修、無整、無散亂。沒有修行,沒有改變,也沒有散亂,你不要強加自己的意志,強加自己的觀念,強加於人。沒有散亂,這是最快的、最直接的、最全面的修法。如果還不行,沒有見道的人,那麼退一步,先入流亡所,從耳根上去修;耳根上修不起來,還有大勢至菩薩的念佛圓通——這也是《楞嚴經》裡面特別拿出來強調的,就是在根大上修。根大上是什麼?就是我們的意根,用意根去修。

《念佛圓通章》裡面最大的特點就是「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去佛不遠,不假方便,自得心開,如染香人,身有香氣;此則名曰:香光莊嚴。……都攝六根,凈念相繼」;「以念佛心,入無生忍」,是這樣的一個修法。那麼「憶佛念佛」是什麼?「憶」就是回憶的「憶」、記憶的「憶」,憶著這個佛,用憶佛的方式來念佛。不是用嘴巴念,沒有聽到佛的聲音(如果你聽到佛的聲音,是從耳根上修),沒有看到阿彌陀佛的相(看到相是色塵,那是從眼根修),也沒有阿彌陀佛四個字(用阿彌陀佛這四個字,是用妄想,因為阿彌陀佛這四個字,我們知道要用意識分別,是從意識上修)。既沒有阿彌陀佛的字,也沒有阿彌陀佛的相,也沒有阿彌陀佛的聲音,然後你心裡知道你想的是誰啊?——是阿彌陀佛。

就是你心裡有個牽掛。你們有沒有牽掛過誰啊?牽掛孩子,牽掛丈夫,牽掛愛人。那個牽掛,你並不是每天把他的名字拿出來念一遍,把他的像拿出來看一遍,也不是把他的名字寫一遍,但是你心裡總有個東西掛在那裡。吃飯也忘記不掉,睡覺也忘記不掉,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樣忘記不掉。要問你牽掛誰了,你能講得出來,你牽掛孩子了;要沒有問你呢,你時時在那裡牽掛,表現上呢,什麼表現都沒有,但你知道你的心是在那裡的。我們如果牽掛阿彌陀佛——憶佛,就把我們牽掛世間的這顆心,轉過來牽掛到阿彌陀佛那裡,隨時隨處都知道我在念阿彌陀佛。但是沒有聲音(不是念出來),也沒有那個字,也沒有那個相(沒有想到阿彌陀佛是什麼樣子),但如果問你,你在幹什麼?你知道,我在念佛。

你看,就坐在這裡,腦子裡面有個牽掛,有種感覺,這種感覺不停。當你這個感覺生起來的時候,你的六根是清凈的。你看什麼,去分別、去說,都沒有關係,而且現實的世界,分析的事物也不會差錯,妄想也沒有關係;因為背後,你的心已經是牽掛到阿彌陀佛那裡去了。所以都攝六根,不是都閉六根,不是把六根關閉掉。你不看、不聽、不想,不是!你照樣想、照樣聽。能不能把心牽掛一下?試試看。因為我們在座的都是修行人,我們多掌握幾種修行的方法,以後可以教別人嘛,對吧。

你真正自己用功的,一種方法就夠了。你能夠見性,那就「了了見,無一物」;「大千世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大千世界海中漚」一樣,緣起緣滅;「了了見」,沒有一物可得,能所雙亡了,這個方法最直接。你用耳根圓通也可以,先「入流」,再「亡所」;亡了所了,再守在這裡,不停地聽,聽而不聽。在眼根修呢,就不停地看,叫視而不見(看了也跟沒看一樣,但是不拒絕去看)。

那麼念佛呢,也是在這個根上,六根上(六根門頭)。你心裡一想到有個佛,好,把心就牽掛到佛那裡了,那麼這個時候呢,我們就講話也隨意,聊天也隨意,你要想東西也隨意想,考慮問題也隨意在考慮。但是考慮的中間總覺得有個東西,那個東西是什麼,問你的時候,你知道是阿彌陀佛;不問你了,你只知道有個東西,這個是憶佛念佛。修凈土的人啊,如果能在這裡憶佛念佛,功夫成片很快的。特別是乘公交車,你乘車的時候,看到外面的景象,來來去去,你就在看,但心裡就是牽掛一個東西。你也沒有念阿彌陀佛,也沒有什麼樣,但是知道自己牽掛著那個東西。

這是《楞嚴經》裡面特別提出來的兩個:一個是耳根圓通,一個是念佛圓通。最圓滿的就是二十五圓通,隨時隨處。看的時候就在色上修圓通,聽的時候就在聲上修圓通,你能夠接觸到什麼,就在什麼上面修圓通,那叫二十五圓通,那是見道之人真正的大圓通。阿彌陀佛!

前面我們跟大家一起學習了二十五圓通?真修行路。見道以後,所有的修行都是圍繞道而展開;沒有見道之前,我們修行就是要按照佛陀的開示,從皈依、發心、持戒、修定、開智慧,這五個要素來展開。真正用功,佛法一定是心地法門,心與佛法不相應的時候,我們談不上修行。通常有人會感嘆:現在是末法時代。所謂末法時代,就是眾生根基陋劣,環境不利於修行。共業所感的這個世界是多諸煩惱痛苦,別業所感的個人體弱多病,稱為末法。實際上,心中有正法的時候,就是正法時代;心中有像法的時候,就是像法時代;心中只有末法的時候,也就是末法時代。

通常的發心,按照我們所認識的佛法去修學,但沒有善根福德因緣,理解不了什麼是正法,往往會捨本逐末——執著的只是枝末、小事情,對於最根本的大事情卻擱置一邊。有些人修行,很像是修行人,心裏面也很像是正法,實際上並不能與心性相應。比如說聽到這個空以後,就覺得什麼都是空的,心裡就跟空相應。於是他忽略了持戒,忽略了培養福德,忽略了菩薩行的這種菩薩的品質、人品。菩薩的品質、佛的品質,反而被忽略了,這就是心中的像法。

有些人學了一些教法以後,嘴巴能夠說空,心裡卻常是有。「口便說空,行在有中」,這就是祖師大德說的「鼠唧鳥空」。學習了心性的這個法門,我們都知道「煩惱即是菩提,生死即是涅槃」,「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知道了這個即以後,一天到晚就說「即」。讓他打坐,他說:「不打坐即是打坐,打坐即是不打坐」;讓他持咒,他說:「不持咒即是持咒,持咒即是不持咒。」這個話是有道理的,但那個心不一定有道理。老鼠叫起來,也會「唧唧唧」地叫,但是老鼠並不知道什麼是即;有一種鳥叫的聲音,也是「空空空」地叫,聲音很響,但是這個鳥也不知道什麼是空。

有些人學習了這個即,「一即一切」,於是他嘴巴就在那裡叫。知道了空,「五蘊皆空」,所以你叫他做什麼,他都有理由推辭了:一切法都是空的,還做這個幹什麼?就是嘴巴在「空空空」,心裡呢,一大堆煩惱。別人都能看得出來,不要說是善知識了,就是同行的,甚至比他差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比他不懂得教理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個人被強烈的我執、我慢和習氣困住了,並不是安詳洒脫的樣子。所以古大德說,這種學習了教法,嘴巴會說卻不能做的,叫「鼠唧鳥空」。跟老鼠、跟鳥一樣,只會說不會做,這種情況就是末法時代。

如果我們學了教理,聽懂了,按照教理去說給別人聽,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終日數他錢,自無半文份」,自己一點都沒有份,「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數沙徒自困」,這都屬於末法的現象,就是我們所追求到的,所得到的,只是最枝末的一點。

有些人修行要擺一個修行的樣子,給別人看起來既莊嚴又勤勞,還很精進、很謙卑,自己內心也覺得自己在修行,大家也覺得這個人德行很好,但實際上他的內心還是沒有安住於不生不滅的狀態,或者他也在努力地按照佛法去做,表現出修行的樣子,這是像法,並不是正法。

如果你這個樣子表現得並不是那麼特別的圓滿,還有一些缺陷,偏執於一端,有些人認為「我要不講話才叫修行」,「我要怎麼樣才是修行」,內心卻無法與法相應,這就是末法。

當然很多時候,行為所表現的就是懈怠、放逸、貪嗔痴、我慢,內心也沒有一點點與法喜相應。不要說出世間的空性——常住真心,就是世間的四禪八定,甚至是欲界定都沒有。那顆散亂的心,早就表現在行為當中了。甚至還在生氣,實際上在他的身上已經看不到任何的法,這實際上就是滅法,並不是末法的問題。末法還有個枝末抓住,他連枝末都沒有抓住,連最起碼的一個人的樣子都不具足了,那就是滅法。這樣的人,只能給別人帶來煩惱,和起到誹謗三寶的作用,沒有其它任何作用。

我們做居士的,也稱為護法居士。護法,是護什麼法?第一就是護持自己的正法。你能夠護持自己心中的正法,這就真正的護法。所以居士稱為居家的大士。大士就是菩薩,說白了就是在家菩薩。居士這個名稱也不怎麼好稱的。你心裡與法相應了,才能夠稱為在家菩薩;始終護持自己的正念,才稱為是護法居士。如果心裡沒有正念,到了寺廟執著這個寺廟、這個師父,執著那個寺廟、那個師父,而善惡是非,或者是正邪偏圓都分不清楚,你去護持,就不是護持正法。如果見到了有正法的道場,正法的修行人,我們去護持,這叫外護——在外保護它。

這一切護法和修行,正法、像法和末法,它的關鍵在於有沒有法,關鍵在於這個法是大乘究竟的菩提法,還是解脫道的涅槃法。哪怕我們見到了空性,安住於空性,卻沒有發利益眾生的心,但是你能夠安住於涅槃的狀態、不生不滅的狀態,這起碼也是一個出世間法。如果沒有出世間法,那就談不上正法,最多就是像法或者末法。所以我們要看到心念生起來的這個重要性。

上午給大家講過,見道以後的人,就是隨緣自在。隨所緣的境界,無論是善惡、好壞、是非、修行人還是不修行的人,對你來說都是佛性在顯現。一切功能、一切作用,唯獨只有作用本身——這個性能的本身,常住不滅,遍十方法界,不增不減。如果沒有見到這個性,那我們還是要找到一個下手處,就是從根上。耳根上可以下手,修耳根圓通。從意根上也可以下手,就是所想的東西不要去執著,而注意力在能想的這個上面,即便你打了妄想了,也不去管你想的是什麼,而是注意到你能想的這個能上面。能想的即是意根,所想的即是法塵,分別法塵的即是意識,就是妄想。在想的時候也可以入流亡所,可以讓自己想,想了以後就把想的東西給忘記掉,注意到能想上面,這就是在意根上也可以修。

還可以在六根上同時修,就是《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一旦把心牽掛到阿彌陀佛那裡,憶佛念佛,那六根就同時攝持住了。六根怎麼看、怎麼聽,都不離當下牽掛佛的感覺,時時刻刻都在清凈莊嚴當中,這個是具體的用功下手處。我們要掌握,最起碼要掌握一種,讓自己經常安住於這種狀態。如果你已經見道了,那就不一定是一種,你在每一種上都可以試著去用。二十五圓通,二十五個法門,都可以讓你去用。每一個你都去試試看,試到最後,二十五個你都會了,那你就是所對一切境界自在無礙,沒有任何障礙。

有些人問我:「心密三年修滿了,打坐一千座也坐過了,接下來要不要再打坐?」打坐這個相啊,最多也只是一個像法,不是最根本的,最根本的是看你這顆心到底如何去用。如果你心實在散亂,需要停止一段時間,那你就要繼續打坐。如果按心密的要求來說,實際上它要修的就是心中的心。我們妄心當中就有真心,撥開妄心就見到真心了,撥不開,那就要繼續撥。就是要把根塵看到它無處可以躲身,把我們這個我執牢牢地抓住,抓到最後,這個我執就沒有它施展的餘地。時時把它摳住,在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時候。我們就是擒賊先擒王,把這個賊王先抓住了,其它的賊都沒有辦法。

我們要知道,修行的過程,按通常的這條道路,要以戒定慧三學去修。《楞嚴經》也告訴我們三無漏學的重要性。三無漏學——所謂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依無漏慧,斷生死根。攝心為戒(持戒),各種威儀規矩、行為軌則,都是為了讓我們這顆心能夠攝持得住,不要到處奔跑、散亂。能攝持自己的心,你自然就按照各種各樣的規則,去實行自己的修行行為。不能攝心的人,在這個寺院獃獃覺得不行,在那個地方獃獃也覺得不行;在這裡不能遵守常住的規則,在那裡又不能遵守大眾的共住規約;跟這個人交往,不能讓這個人生信心,跟那個人交往,又覺得那個人不行。所以內在的本質是他沒有攝心,心沒有攝持住,沒有安住於正念,所以到處奔波、流浪生死。

我們在現實的人生當中,在座很多居士,可能或多或少會有人覺得,學佛了以後變得消極了,以前很積極的。有很多人問我,學佛修行是不是很消極?我告訴他,在某一個角度來說,確實是消極的,但是消極是有原因的,是有道理的。世俗上的教育,我們從小開始,每天都要接收很多的信息,從小父母親就告訴我們,你應該如何如何,你要獲得什麼樣什麼樣,成績考試分數越多越好,財富要越多越好,長相也要越漂亮越好:什麼東西都要越多越好。世俗的教育它所謂的「積極」,就是增長越快就是越好,獲得的資源越多就是越好。它是向外馳求,追求外在的物質來增加它的份量,這是一種世俗的、向外馳求的道路。而這個世間,我們眼睛向外去看一看,如果你向外追求的,沒有一樣事情不是痛苦的,所求來的所有一切,無論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它的本質上全部歸於痛苦。

現實的生活當中,沒有一件是快樂的。如果這一點觀念沒有生起來,那麼我們對於五欲六塵根本放不下。向外馳求,忘失了自己的心性妙用,所以是痛苦。這個暫且不說,就是按世俗的觀念,我們去分析這個現實人生,無論是財色名食睡這五欲,還是色身香味觸法這六塵,只要向外去求得快樂的感覺,它的本質也是痛苦。佛經裡面講三苦:苦苦,就是痛苦本身是痛苦的;行苦,就是不苦不樂的感覺也是痛苦的;壞苦,就是快樂的感覺也是痛苦的。苦的、快樂的、不苦不樂的,歸根結底都是痛苦,所以我們在現實的人生當中,根本求不到真正的快樂!

有些人會說,我追求的快樂,那個感覺太真實了,怎麼可能是痛苦的?我們肚子餓的時候吃飯,有飯吃,有好吃的東西,我們覺得很快樂;寒冷的時候,有衣服穿,我們覺得很快樂;走路很累的時候,我們坐下來休息,覺得很快樂。而事實上呢,吃飯、穿衣服、坐下來,這三件事情的本質上還是痛苦的。肚子餓的時候吃飯是快樂的,但是如果說吃飯這件事情它的本質是快樂的,那麼我吃飽了以後還繼續吃,一直吃到吃不下還要吃,它的痛苦馬上就顯示出來了,所以吃飯這件事情它是痛苦的。如果本質是快樂的,那我們增加越多,應該越快樂,但它增加得多了,痛苦就來了。冬天冷的時候,穿衣服是快樂的,夏天如果衣服再穿上,不是神經病也要把你給熱死,還是痛苦的。我們坐下來的時候,因為走路累了,坐下來你覺得快樂,可是坐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再坐下去,恐怕很多人就要開始叫苦了,所以坐下來這件事情本身是痛苦的,不是快樂的。那我們說坐下來是痛苦的,站起來走應該是快樂的,其實站起來走也是痛苦的,你如果一直走下去,不要說走三天,你就走一天,你就叫苦連天了。

世間的快樂並不是真正的快樂,只是對痛苦的一種緩解。沒有錢的人很痛苦了,有一點錢他很快樂,當他真掙了有一百個億了,恐怕這個錢對他來說就不是什麼快樂,再多一百、多兩百,多一個億、兩個億就沒有快樂,但他如果少十個億,他可能就跳樓了。世間的任何一樣事情都是如此,包括情感。一個人感覺自己很孤單的時候,總想需要找個依靠,找個人聊聊天、談談話,如果這個談話、這個聊天能成為快樂,那你永遠都談下去,可是很多人並不是這樣。情感會造成一種依賴。情感的依賴,大部分都是到死亡的時候才現前的,叫愛別離苦。這個世界的本質,讓我們覺得情感是快樂的、親情是快樂的、友情是快樂的。親情和友情,在你痛苦需要幫助的時候,它能夠緩解你的痛苦,幫助你,但是有情感的人,他會下意識地以為這個情感會一直持續下去。愛情,以為永遠不會分開,親情,父母親,也以為不會分開,而事實上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分開。每個人在死亡的時候,都是隨著不同的業,「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

所以任何情感、任何快樂,在這個世間沒有永恆的,只有無常才是真實的相狀。我們要知道,世間你所要追求的一切快樂,它的本質只有痛苦。世間一切,除了死亡沒有欺騙我們以外,其它的一切都是欺騙我們,都在欺騙我們——我們誤以為不會死,誤以為能活八十歲。死亡是沒有欺騙我們的,最早來到這個世界,我們就應該知道我們會死;但是往往在生活當中,我們就忽略了死亡的到來,卻去追求情感、追求財色、追求名利、追求感官上的一些享受,認為去追求這些,我們才是積極的,才是光宗耀祖。

有一個人,他在死亡的時候,閻羅王派黑白二無常來,要把他抓走,他還覺得很冤枉:「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你來抓我,怎麼不給我一個通知?」

閻羅王說:「我已經給你寫過七封信了,都告訴你,你要來了,你一直不當一回事。」

他說:「我沒收到啊!」

「你怎麼會沒收到呢?第一封信,你生下來的時候,我就放在你口袋裡給你帶來了,你一生下來,大家都知道會死的。」

你們看看口袋裡有沒有這封信啊,有沒有收到?

「後來慢慢長大了,你眼睛開始模糊了,看不清楚了,這是我給你的第二封信。你的機器快壞掉了,你不當一回事。

再過一段時間,你耳朵也聾了,聽不清楚了,這是我給你的第三封信。再後來,你牙齒也掉了,我給你寫的第四封信。再後來,你的腳走路走不動了,要拿拐杖了,這是我給你的第五封信。

再後來,你很多記憶模糊掉了,沒有年輕人的記憶力好了,開始衰退,這是我給你的第六封信。

「到最後你躺下了,這個時候我給你第七封信了。」閰羅王說,「你看,這七封信清清楚楚,都寫著你離死亡不遠了,可是你不知道。」

我們通常的人,對於死亡沒有警覺。你所謂的「積極」的追求,永遠都沒有停止的時候,不會使我們從本質上感到快樂,即便是快樂,也只是相對的快樂。賺了一千萬的人,他覺得今年賺了兩千萬快樂了,如果今年賺了十萬,他覺得簡直是丟死人了。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世間的慾望,凡夫的慾望啊,「心包太虛,量周沙界」,慾望是不能填滿我們的心靈的。

佛告訴我們,你這一生的生命是非常寶貴的。在六道輪迴當中,天人享受快樂,三惡道接受痛苦,唯獨人有一半快樂、一半痛苦,而且是痛苦比快樂多。人是在六道當中是最聰明、最有智慧的動物,因為他知道痛苦,知道快樂,還知道離苦得樂。知道追求快樂、捨棄痛苦,這是他的智慧,是他最難得的生命狀態。有了這樣的一個生命狀態以後,應該去追求真正的快樂,捨棄一切痛苦。最寶貴的生命你擁有了,可是擁有生命的同時,又伴隨著這麼多的痛苦,這些本質上都是痛苦的。如果你把寶貴的生命,這一生都投入到痛苦上面,投入到本質上是痛苦的這些世間法上面,你划不來,不值得,不應該這樣去追求。

對這些世間所謂的快樂,我們要採取什麼態度?佛法告訴我們要「適可而止」,你不能把全部身心投入到追求這些「財色名食睡」上面。但是我們是一個凡夫,又必須要有「財色名食睡」——你要注意你的色身,注意你的經濟,也注意你的飲食結構,注意你的健康……怎麼樣才算健康的生活呢?就是適可而止。你不要覺得,坐在這裡快樂,你一天到晚就想坐,其實你要適可而止。坐在這裡快樂的時候,你就坐在這裡;坐在這裡差不多要痛苦了,你就站起來。沒有錢,沒有飯吃的時候,我們就要先去吃飯,需要養飽自己;養好了以後,你就不能再追求養你的這些東西,而是要把你的生命放到追求無苦之樂上面。

什麼是無苦之樂?佛告訴我們,在現實的人生當中,雖然一切都是苦的,都追求不到真正的快樂,但是在我們每一個人寶貴的生命當中,蘊含了三種無苦之樂,三種沒有痛苦的快樂。在現實的人生當中,我們追求不到無苦之樂,但是在生命的本質上,我們看到了無苦之樂,要去追求這個無苦之樂。

這三種是什麼呢?就是戒定慧三學。第一種就是遵守規則。一個遵守規則的人,他是懂得快樂的人,不遵守規則的人,是破壞快樂。這個規則包括:皈依三寶、要持戒。修行人有修行人的規則,在家居士有居士的戒律,夫妻相處有夫妻的規則,社會有社會的公共道德,國家有國家的法律,每一個團體有每一個團體的規章制度。要生存得開心,沒有痛苦,你在這裡生活,就要遵守這裡的規章制度,你在那裡生活,就要遵守那裡的規章制度。

釋迦佛在制戒的時候,他是按照我們每個眾生如何契入心性的這個標準,「令僧歡喜」,這是第一條。結戒的《十句義》當中講到,遵守這個規則,就是讓我們能夠快樂地生活,所以它是「令僧歡喜,令僧安住,令正法久住」,住在這裡就安心。只有安心了,那麼正法才能夠流傳在世間。

世俗的很多規則,佛也告訴我們要去遵守。特別是隨方毗尼,佛跟我們說啊,如果那個地方有很多的風俗習慣,他們這些習慣是比較好的習慣,不傷大雅的,不是一些傷害生命健康的習慣,弟子們去了那邊,也要遵守那些習慣。佛陀說:「我的戒律裡面制定的一些小的戒律,如果到那個地方不適應的,你可以按照那個地方的習慣來。」比如說佛制「但三衣」,就是五衣、七衣、祖衣三頂袈裟,但是到了多寒的國土,像西藏、青藏高原,雪山、雪域那麼寒冷的地方,你說穿三件衣服,凍也把你凍死掉,那怎麼辦呢?你要遵守那裡的風俗習慣,你就要穿上更多的衣服,所以我們漢地就製造了海青等衣服(百一物),裡面有穿起來。這就是佛陀的智慧,他告訴我們,一個會遵守規則的人,他是獲得了快樂的第一要素。

我們大家看一看,自稱為是個修行人,卻不遵守這裡的規則,不遵守大家共同的這種生活習慣,標新立異,搞個性,搞特殊化,這就是不認識戒學的精神。遵守規則是不會痛苦的,遵守國家的法律不會痛苦,遵守戒律不會痛苦,沒有一個人會因為遵守規則而痛苦。那有些人問了,現在這個社會要按照規則辦事,但是好像有時候是不能按規則辦事的,要找後門的,不找後門我這生意就賺不來了。其實真正能夠做大事的,他一定是按照規則。不按照規則,那麼大家就在痛苦當中。而這個痛苦呢,不是說你不按照規則就會快樂,實際上你走後門得到的這些利益將來也會失去,也保持不久。因為你所做的這件事情,是破壞社會規則的。行賄、受賄的人,是破壞社會規則,是有罪過的。你不要說,「那是沒辦法啊,大家都這麼做,我也要這麼做」,你這樣做你就參與了犯罪的集團。

社會公共的心理失調,心智——心理的智慧,失調了、不正常、不健康了,你用這種不健康的狀態繼續參與,你也是心智功能失調。在一個心智功能失調的社會,大家都會壓力很重,煩惱很多。像日本,表面上很發達,但是在全世界,自殺率最高的國家就是日本。為什麼自殺率會那麼高?因為那是一個功能失調的社會,壓力才這麼高。社會發達,很發達的地方往往有很多不按規矩辦事的。表面上很發達,實際上人心惶惶,所以自殺率才會那麼高,這是由於這些不遵守規則的人造成的後果。那些人的自殺,跟這些人都有關係的。

我們要想到這一點:我寧可少得到一點,我遵守規則,那我就不會在這個世界參與到犯罪,或者說參與到社會功能失調的病態心理當中去。我們要把因果看清楚:我不能做這個事情,我生起煩惱,這不是我的錯,我遵守規則本身是不會錯的,是對方,他做錯了,他不按照這個規則辦事,這就有因果的。就像你坐在那裡很規矩,別人打你了,你手痛起來了,你不能說,我遵守規則,所以你看我被打了。事實上是對方不遵守規則才打了你,如果對方遵守規則,他就不打你,那麼你就不會痛了。所以遵守規則在本質上是沒有痛苦的,這是第一條。

第二種無苦之樂就是穩定。我們國家領導人講:「穩定壓倒一切。」現在講和諧社會,就要身心穩定。其實,穩定是我們生命當中本質的快樂。我們不要以為穩定是痛苦的,其實心散亂才是痛苦的。大家看看自己的心情:情緒穩定、家庭穩定、事業穩定;學習穩定、修行穩定、進步也穩定;社會穩定、國家穩定、地球也穩定,穩定是沒有痛苦的。所以不會有人說:「我情緒太穩定了,我很痛苦。」有沒有?不可能有情緒穩定的人是痛苦的。只有你的情緒散亂了,亂來了,才會痛苦。佛法的戒學,是讓我們穩定的基礎——戒為定之基,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為持戒,才有穩定。

如何獲得穩定?這是定學的內容。我們念一句佛號,有一句佛號的穩定;誦一卷經,有誦一卷經的穩定。坐禪、止觀、經行,所有的一切法門,都是讓我們先穩定,然後才開智慧:穩定是智慧的基礎。一個修菩薩行的人,他的眼光和要求可能是團體的穩定,所以他一個人要東奔西跑,在那裡忙,但是他忙了,大家穩定了,他的心就更穩定了。表面上看,他這個人在那裡折騰得很多,實際上呢,大家穩定了,他的心就更穩定。我們看到一個國家領導人,國家穩定了,他的心就定了,他無論多忙,都是值得的。我們自己身心穩定了,身上的這些小的細胞也會穩定;如果你身上的細胞不穩定了,在那裡激動、在那裡嗔恨、在那裡犯毒——貪嗔痴這三毒,時間久了,你的身體就會病,病毒就會出來,你的心就隨它轉了。所以身體不好的人,想入定也很難,因為身體很多細胞在搗亂。

我們要看到,穩定本身是快樂的。我們情緒不好的時候,感覺坐下來舒服,就坐一下,坐下來是快樂的;坐著腿痛了,不舒服了,心亂了,我們站起來舒服了。你看,站起來他的情緒就穩定了。沒有飯吃的時候,肚子餓得不行了,不穩定了,三餐飯一吃進去,他心情就舒服了,穩定了。所以穩定才是我們要追求的。我們追求的是本質的東西,而不是表面的、外在的行為。情緒穩定、團體穩定、道場穩定,這是整個佛法所要追求的結果。

追求定以後,第三個無苦之樂——真正的無苦之樂是智慧。定雖然是無苦之樂,但是世間的定它是有限的。哪怕你停在那裡什麼妄想都沒有,停個八萬四千大劫,也就只是長壽——非想非非想處天,四禪八定的第八個定。那麼長時間定在那裡,在定里他一點痛苦都沒有,但是定力有限,他會出定,一出定了心就動了,一動就亂了,一亂就墮落了。所以世間的定,包括無想定的外道定也是如此,頑空也是如此。他一想到空,他就覺得身心很安定、很舒服,但是這個空堅持不了多久,因為動力不夠,他所抓住的這個空,還是一個生滅法,還是一個空境,是一個相對的緣起法。所以抓住了六根、六塵、六識的生滅世界當中的定境,哪怕你不想——就是沒有妄想,停留在根上,還是生滅法。這種定對我們目前修行來說有一點用,就是可以讓心定下來,再開智慧。它不是究竟法,也就是說它可以讓你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痛苦,但是如果你執著在這個上面,最終的結果還是會痛苦,它不是真正的究竟定。

「大佛頂首楞嚴」,這個楞嚴大定才是真正的穩定。沒有出定,也沒有入定,是不動搖的定——出定也不動搖,入定也不動搖。坐在那裡不動的時候,我們知道我們的心性現在起定的作用;你從定里出來,心裡在想東西了,是在起到想東西的作用。心性大定是沒有出定,沒有入定,這是我們生命上最本質的快樂,它是一點痛苦都不會有,我們要追求這種定。生命的本質是這麼穩定,而我們大家平常卻無緣面對,沒有能力去認識它,這是非常可惜的一點。

那麼定了以後,就是智慧了。因定發慧,因為定下來,你的智慧慢慢地顯現出來。定和慧就像是燈和光,我們點一盞蠟燭燈,如果有風吹來,蠟燭燈搖晃著,旁邊的情景都看不清楚。散亂的人,他的智慧也是七零八落的。一般人的智慧都是非常的片面,今天想到這個,覺得這個有理,明天想到那個,覺得那個有理,你的理永遠在變化的。就像我們小時候慢慢長大的過程,在學習的過程,看了一本書,我們有體會了,以前的觀念又被推翻了;就像科學的發展一樣,我們認識到了一個觀念了,提高一個觀念了,把前面的觀念又消除掉,把前面的看法又給矯正過來。

這顆心沒有安定,所產生的一切智慧都是動搖的,都是零碎的,不是整體的智慧。也可能你待人接物有智慧,但是你自己修行用功就沒智慧了;也可能你打坐的時候有智慧,你待人接物的時候就沒智慧了;也可能你對親人還有智慧,你對仇人就沒有智慧了;也可能你對一般的人還有智慧,但是對你情感很重的人,你又沒有智慧了。所以凡夫的智慧,它是沒有穩定的。搖晃的燈光,它照別的景物,照出來都不是正常的。那我們要追求穩定,使這盞蠟燭燈成為一個無風的燈。沒有風吹來,燈柱靜靜地在那裡照著。就像電燈一樣,你看電燈的光一照,那就很清楚了。因為電燈,它是沒有風可以吹得動它的。

我們的楞嚴大定就像電燈,什麼風都吹不動,「八風吹不動」。在自己的心中,感受這種無風的燈,看到自己的心像沒有風的燈一樣,點在那裡沒有動搖,這個時候它照著外面就是智慧了。所以無風的燈是定,燈照到萬物才是智慧。智慧才是認識事物真相的能力,這個能力我們大家都有,但是被我們強烈的執著給支離破碎了。如果我們沒有任何執著,那麼智慧還會現前,當這種智慧現前,一切生滅煩惱到你面前,你看得比誰都清楚。它來了,是什麼樣子,你就知道了。

有時候,大人看到小孩子從外面跑回來,講我怎麼樣怎麼樣了,他要是撒謊,大人一看就看得出來。有經驗的人一看就能看得出來,因為你心比他定,就能看到了。如果你心的智慧是光明的,這個人在撒謊還是在說真話,到你面前,他的話還沒講,你就能看得出來,這就是智慧。所以煩惱的事情要來了,會讓你煩惱的,你一看,這因緣如此,也不必煩惱;生老病死要現在你的面前了,你一看,自有前因,已經定好了;閻羅王的信已經早就在我口袋裡了,一看,對上了,他就不會煩惱,也不會痛苦了。所以有智慧的人是不會痛苦的,無論遇到快樂,還是遇到生老病死,也不會有任何痛苦。因為有智慧,他把這些前因後果、生滅的現象,以及心理的活動狀況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了,看不清楚的人是智慧不夠。

佛告訴我們,追求智慧,要非常努力,這是值得我們追求的無苦之樂。在座的諸位,在生煩惱的時候有沒有看一看,有沒有人說:「因為我太有智慧了,我很痛苦。」有沒有的?如果這個人說,我太有智慧了,我很痛苦,那麼這個人一定是一個愚痴的人,他沒有智慧。佛告訴我們,對於世俗所追求的東西,我們要消極一點,因為你把寶貴的生命鋪在那些空花水月上面,幻影上面,實在是不值得。我們不是說,我怕當官、我怕發財、我怕消福,把福消完了我就沒有了,那是小孩子在那裡計較呢!佛告訴我們,不是你怕,你怕什麼呀?西方極樂世界那個福報是享都享不完的,我們都要削尖了腦袋往極樂世界鑽,哪裡是怕呢!不是怕,而是世俗所追求的那些東西,它本質上並不是快樂的,是不值得我們去追求,我們要追求的就是「戒定慧」,這三種本質上沒有痛苦的快樂。

佛經裡面還告訴我們:對於這種快樂,你要追求,你要上半夜誦經,下半夜誦經,中半夜打坐,坐禪,「無以睡眠因緣,令一生空過」。你不要使睡覺的時間,把自己這一生都浪費了。你看看,佛告訴我們,追求戒定慧要夜以繼日地追求的。你不要說,我今天坐兩個小時坐得好,我可以放鬆一天睡大覺了,這是懈怠相,這個定,要夜以繼日地追求啊!世俗當中,有哪一個人像我們這麼積極的呢?我們早上三四點鐘起床的時候,人家居士就問:「師父啊,你這麼早就起來念經了,到底幹什麼啊?那麼早念經有什麼用啊?」他不知道,這是佛陀交待我們,寶貴的生命,你要通過對戒定慧的三學去努力地追求。

這三學,又叫做三無漏學。漏,就是煩惱,就是痛苦。你的智慧功德寶藏全部被漏光了,就剩下你一個窮光蛋。掌握了戒學、定學和慧學三學,原則上我們就掌握了自己沒有痛苦的生命狀態,這是必須努力去追求的。

先以戒為基礎,那麼定和慧呢,這兩者互相支持。就是基本原則遵守好了,然後打坐的時候主要修定,讓自己處在定的狀態。「上座修定,慧在定中」,你修定的時候,咒念得很清楚,止觀也觀得很清楚,不觀的話,就觀「一念不生,了了分明」,也很清楚。清楚就是慧,不妄想就是定,你看,「上座修定,慧在定中」。

下座了,在生活當中,我們就待人接物,你腦袋轉得清楚一點,不要搞得稀里糊塗的,別人叫你幫忙你就幫忙,這個隨時都可以做的。這個時候呢,就是「下座修慧,定在慧中」。你在待人接物當中,做事情裡面,體現出你的定力。如果你都沒有碰到壞人,沒有碰到魔王,哪裡知道你的定力有多少啊?你一天到晚都碰的是佛菩薩,佛菩薩對你的包容性是最強大的,就是一個殺人犯,佛菩薩都是包容。你在寺廟裡真以為自己心裡很安,那不算數的。有些人在廟裡覺得修行好,一到家裡可能不行了,在家裡就是考驗你的分數。順境、逆境當中,看你的定力有多少。所以一定是下座要修慧,慧在定中。

平常我們修定的時候,可以感受一下這個「無風的燈」。比如大家坐在這裡,身體和心都不要動。動了,就像這個燈上面的光開始晃動了。我們不動,就感受身心不動。這個時候,你身邊的一切非常清楚,這也是修定慧等持的一種辦法。

受三皈依的人,只有三條戒,就是:皈依佛,不皈依天魔外道;皈依法,不皈依外道的經書典籍;皈依僧,不皈依外道的徒眾。受五戒了,就不能殺生、偷盜、邪淫、妄語、飲酒。再進一步,在家居士可以受菩薩戒,也可以受八關齋戒;出家僧眾就受沙彌戒,再進一步就受比丘戒、比丘尼戒,然後也受菩薩戒。這些都要按照一定的規矩去學,學起來條條框框也是比較清楚的。但是戒律有開、遮、持、犯。戒定慧這三學,只有你有智慧、有定力了,持戒才會滿分、才會到位。定和慧都不夠的人,持戒可以打打基礎,做一個好人,但是以後修起來,可能反而成為固執。但是這個固執,起碼比那些壞的固執要好得多。

戒定慧三學是「攝心為戒」,然後「因戒生定」、「因定發慧」,有這個前後的次序。先要學戒,然後再學定。實際上,戒是人品道德的養成。一個人修行路上障礙重重,遇不到善知識,是什麼原因?就是因為他福德不夠;持戒不嚴,也是他福德不夠;做人、做事,表現出到哪裡別人都不喜歡,這是福德不夠。福德、因緣、善根這三者,福德是最關鍵的。你能夠學佛,說明因緣有、善根有,但如果福德不夠,你就是遇到善知識了,善知識也會錯過。有些人遇不到善知識,那是因緣不夠,福德也不夠。

宗喀巴大師告訴我們:「不是這個世界沒有善知識,是你不具備弟子相。」你不能當一個好的弟子,善知識如果現前了,反而會害你,因為你對善知識也會起懷疑、起誹謗,還在善知識那裡挑三剔四。那麼挑來挑去,自己以愚痴的眼光去挑別人,甚至挑善知識,所以這樣一來,善知識不能現前,在你的眼中再也不會有善知識,這是福報不夠的人。如果具備了弟子相,善知識不遠千里都會來求你。不是你能夠度善知識,而是善知識能夠度你。「迷時師度,悟時自度」。

觀世音菩薩也講得很清楚:「應以何身得度,即現何身而為說法。」應該以哪一種身可以度你的,觀音菩薩就會現哪一種身來度你。現在家居士身、童男童女身、比丘比丘尼身,甚至是以宰官(當官的人)、國王大臣身能度你的,他都可以現這些身來度你。我們大家想想,觀音菩薩有沒有來度你呀,為什麼不能來度你啊?他現什麼身都度不了你了,沒辦法了。他如果現一個大富長者居士身能度你,他就現居士身來度你了;他要現一個要飯的人能度你,他就現要飯的人來度你;他要現一個很有福報的善知識、出家比丘或者比丘尼身來能度得了你的,他馬上就會現這個身來度你。但是他現所有的身都無法度你的時候,他不能度你。我們要生慚愧心啊,遇不到善知識,一定要生慚愧心啊!

修行的基礎,一定要培養福德、培養定力。福德不夠的人,第一他就根本遇不到善知識,遇不到的;第二呢,遇到了也會擦肩而過。因為某一個小小的誤會,以自己淺狹的知見,會去評判善知識,那麼這個結果就非常可怕,所以即便遇到了也會錯過,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我們在持戒這個方面,就是包括了培養福德。什麼是福德?大家在生活當中親身體會去感受一下,什麼是德,什麼是福?一個人無論走到什麼地方,大家都喜歡他,他的所作所為別人都會尊重他,這就是他的福德。你到這裡嫌這個地方吵,不夠安靜;到那個地方,安靜了,又嫌那個地方事情多;再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又嫌供養少;在那裡又嫌護法居士不來,這種人到什麼地方都不會受歡迎。他只會挑剔,他的身上長滿了像刺蝟一樣的刺,只會去刺傷別人,這樣的人是沒有福德的。

我們大家看看自己,你哪怕在生活當中,在家庭裡面,你用修行的借口去刺傷家裡的人,這也是罪過的,你也是沒有福報的。你為什麼會刺傷他們呢?學佛在心裡呀,你念佛一定要擺一個香案坐在那裡,別人覺得擺香案很討厭,你就偏偏要擺;別人覺得你今天不能到廟裡去,這裡很忙,我偏偏就要去,看你能怎麼樣,你這不把家庭搞亂了嗎,這就沒有福德啊!這樣的人是沒有善知識的,你到了善知識那裡,善知識叫你這樣,你偏偏要那樣;叫你上天,你要落地。

培養福德最簡單的一個標準:你到哪裡,那裡人都歡迎你。在廟裡,一般來說你勤勞,多幹活、多做事,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同樣的活你多做一點,大家就歡喜了,你就培養了這種愛護大家的心了;分利益的時候,最好的分給別人,差的給自己,大家歡喜你了,沒人跟你爭了,無爭第一;要念經的時候,你念的聲音比別人稍微響一點,你心裡想,要讓大家輕一點,讓大家能夠安心。你的心量有多大,你的成就就有多大。你不要在那裡念「閉口真言」,反正大家念,我不念,多一個少一個都一樣。大家都不念了,就不一樣了。這份心是很細的,你在時時處處只關注自己一個人,這種人的成就啊,這一生度不了任何一個眾生!因為他沒有注意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只要你能夠幫助身邊的一個人,你都能夠度這些人,你的心量就有那麼大。

我想,我們古人啊,一萬人講法的時候,沒有麥克風,大家卻都能聽到,因為古人的心量太大了,一包圍下去,他的聲音就很洪亮。你看現在人,用麥克風就這麼點聲音,還要吼著講,心量太小了。你看,女眾的聲音都很低的,男眾的聲音都很洪亮的,這是業習呀。女眾的聲音要是很響了,人家說這個人不像女人了。心量小,你的所有一切都會小掉。心量有多大,你的慈悲就有多大,你的智慧、你的事業就有多大。如果你現在想,我一定要利益天下眾生,這個觀念一旦形成了,你以後的心量一定是觀察天下眾生需要什麼,你努力的最終結果就能夠利益天下眾生。你如果想,「拔一毛利天下而不為」,那麼連你身上的一根毛都沒人要,也沒人管,也起不了作用,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為什麼要弟子們培養福報,培養福德?與眾相處的時候要替別人著想,不能替自己著想,你替自己著想,你永遠就只有自己,你想成就是不可能的。有些人說:「法師,我要跟你學習佛法。」我說:「行啊,旁邊有好多事情,你看這個地還沒掃,還很髒的,你趕緊去把它掃掉,等一下還有事情。」他說:「那個叫他們去做吧,我想看經要緊,我要多學習法。」我就知道,這種人當不了法師的。你看他的心量,都不想幫助別人,這個法講出去,還有誰得利益呢?——沒有利益的!只有你的心想利益眾生,你的法講出去就是為他講的,不是你在那裡背書啊!你如果學了一大堆的知識,在那裡背書,背下來,你的那個法聽不聽我看都差不多。

不想利益眾生的人成不了法師,成不了菩薩,也成不了大氣。這在自己最微細的心念當中,你可以注意。特別是我們出家人上早晚課,我就能看得出來,大家都在念,這個人不開口,念閉口真言的,他成就一定不會太高。我對他的希望就是,他能夠保管自己就OK了,他只要不給別人搗亂就阿彌陀佛了,因為他的心沒有別人,旁邊的人都沒有。他念兩句,他說「我念很累」,別人念都不會累,他念就累了?他就怕自己累,不怕別人累。有些人就是這樣,別人越累,越覺得:嗯,這人累,好!我不累了。這是持戒修福報的最基礎的地方。

定呢,是長期培養的。我們誦經、念佛、打坐,都是培養定學。誦經有兩種功德:一種是增長你的定學。經書的內容不告訴你,一部經讓你去念,十遍、百遍、千遍、萬遍你念下去。你從頭到尾念啊念啊,念的時候最多心裡想到是經書裡面的內容,大部分都不會去想別的事情了,無形當中你的定力開始增長了;在增長的過程中呢,你已經在學定的這個定學上面了。

讓你持咒,持十萬遍、一百萬遍,一聽:「哎呀,師父,我要念這麼多經啊,太難了!」哪裡是難呢!在培養你的定力,你不知道,這是你人生最應該追求的東西。有些居士讓我給他開功課,我讓他先誦一千部《地藏經》,再誦一千部《普賢行願品》,再拜佛,拜十萬拜。有居士就說了:「師父怎麼沒有給你開功課,怎麼給我開一千部啊,是不是瞧我不起,是不是看我業障太重了,師父是不是故意要折騰我?」你想想,這樣去理解師父的。你不知道,這個定學是我們從始至終都要學的,直接在無苦之樂上讓你去鍛煉自己,你認識不到。

講解經文,就是讓我們增長慧學。我們也很重視這個道場,讓大家要經常聽課、聽法,就是為了讓我們增長慧學。這是非常重要的三無漏學,只有這三個,無論哪一個你安住了,你就是快樂的,你修行絕對不會痛苦。

持戒最根本的,《楞嚴經》裡面給我們講了四種律儀——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它是以淫、殺、盜、妄這樣的順序。佛跟阿難說:「汝修三昧本出塵勞,淫心不除塵不可出……如蒸沙石欲成其飯,經百千劫只名熱沙。」殺盜淫妄四根本戒,如果你不能遵守,而去追求世間的這些感官上、欲樂上的享受,這種心沒有消除,那麼你的心就被塵勞捆住,不能解脫生死輪迴。其它的一切世俗的慾望都是如此,不唯殺盜淫妄。你追求名,也一樣不能出塵勞,因為這個名利財色全是世間法。遵守戒律,心隨時安住於守規則的狀態,不規則的行為對你來說就不會痛苦了。

戒律又稱為「波羅提木叉」,翻譯成漢字就是「別別解脫」。每一條戒都是為了個別個別的一個解脫。不殺生,是為了不要遭受被眾生殺的這種惡果,那麼殺生所帶來的痛苦、給眾生帶來的痛苦從此就解脫了,所以我們不殺生。偷盜有惡報,不偷盜,就沒有偷盜的惡報,不會犯法,也不會讓那些被偷的人痛苦,所以也是一種解脫。每一條戒都是一個解脫,大家不要以為戒律是用來束縛我們的,相反,戒律是用來解脫我們的。它翻譯的名詞就叫解脫,而不叫束縛。經常有人說,佛教用很多的戒律來束縛我們的行為,其實不對。它是規範我們的行為。我們行為不規範,讓我們規範一下、正常一點,這是持戒。

修定呢,當你的心安住於定中的時候,你不會痛苦,也不需要去問師父:「我這個對還是不對。」你聽聞了經教以後,就知道自己心情穩定肯定沒有錯。比如說,你聽聞了修凈土,知道念佛求生西方;參禪,知道要明心見性;知道在心性上,我們的心性跟一切諸佛菩薩、十方法界的眾生都是一樣的。你的心穩定了,去觀照這種心性的妙用,一定不會錯。然後你智慧生起來了,對於世間的因果越來越清楚,對於善惡好壞越來越明了。所以戒定慧這三者,我們要不停地去追求。

六神通中,第一最根本的是漏盡通——煩惱斷盡。三無漏學——戒、定、慧,無漏就是沒有煩惱,這是真正的大神通。有了戒定慧這三者,你行遍十方法界都沒有障礙,沒有戒定慧啊,寸步難行。所作一切、起心動念,無非是罪,無非是業,只有戒定慧這三學,在行為的時候不會痛苦,它的結果一定也不會痛苦,並且是快樂的。比如說你心安定了,很殊勝,他的結果一定也是快樂的。

要知道因果的道理,是慧學對世間最基本的一個看法,在現實人生當中。四種律儀在《楞嚴經》裡面屬於「四大清凈明誨」,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大家讀經文也可以看得出來,佛陀斬釘截鐵地說,我們修三昧、修正定,目的是為了出離塵勞。塵就是六塵,六塵——色身香味觸法,使我們勞累不堪。你很辛苦,為什麼會辛苦?你的六根不停地隨外面轉了,就辛苦了。你今天看什麼東西看一天,你就很累。你聽東西聽一天,也是很累,所以我們上午聽兩個小時,下午兩個小時,晚上就不能再聽了,你聽得再多就累了,耳朵受不了。接觸也是一樣,你的六根追逐六塵的時候都是很辛苦的,叫塵勞掛礙。我們把心掛在六塵當中,又勞累又障礙,所以叫塵勞掛礙。修行是為了出離塵勞掛礙,你把這個心收回來,安定了,不落在六塵上面了,你就不會犯戒了。本出塵勞,淫心不除,塵不可出;盜心不除,也是塵不可出;殺心不除,也是塵不可出;妄語不除,也是塵不可出。殺盜淫妄這四根本,擴展開來,一切不法的行為全部都是要戒掉的,都是讓我們心隨境轉。

大修行的人看到十八界一切法都成為妙用,前提是已經安頓了。大家通過見道的學習,你就可以感受到能所雙亡,你已經安定了。這個時候你再看前面,說那是牆,這是柱子,雖然心隨境轉,你的心分別這個是牆還是柱,但是你並沒有一個隨它轉的那個我,因為你能所一直都是雙亡的。「心隨萬物轉,轉處實能幽」,在轉的時候還是非常悠閑自在;「隨緣認得性,無喜亦無憂」,隨所緣的境界,你在所緣的境界上面就認得這個性,生起作用的這個性,隨緣都能認得,那你就沒有喜也沒有憂,這樣我們智慧就生長起來。如果你功夫是成片的,在這種狀態底下,不會犯任何的戒,也不會做任何錯誤的事情,包括你的想法都是合理的,不會想不該想的事情,不會想讓自己、讓別人煩惱痛苦的事情。

真正的大神通就是,沒有煩惱才是大神通。因為長期處在沒有煩惱的狀態,我們原本被掩蓋住的很多功能慢慢會顯發出來。比如說這個五種神通,天眼、天耳、他心、宿命、神足這五種通,只有你心定下來,穩定下來以後,它慢慢地就會在展開了。用現在的心理學說就是,你心靈的敏感度越來越高。有些人,你給他講話,他聽不懂,你給他講這個意思,他會理解成那個意思,這說明他的心太亂了。如果他的心很穩定,像鏡子一樣,不要說講出來,你還沒講他就知道了,看你的眼神,看你的這個行動,他就能知道這個意思。當然,如果心再粗一點,可能需要你講,你講一半,後面一半還沒有講,他就知道你後面一半是什麼意思,這就是他心通的開始。我們不要把神通看得很神奇,實際上你的煩惱斷盡了,萬無一失。然後在這個狀態下,神通是慢慢地開發出來的,並不是很神奇的東西。神足通,其它的任何通,包括佛的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也是一樣,都是在你心性本來的當下,在戒定慧三學當中,一點一點都圓滿具足。

我們在念一句阿彌陀佛的時候,很清楚的就是念阿彌陀佛。就在念阿彌陀佛的時候,你的心已經慢慢地蘊含著佛的功德,佛的功德、佛的三十二相在你心中已經慢慢地展開,但是還沒有成形,你還不知道。你如果聽了見道的這個道理,在根、塵、識處都能夠用功,我們叫做「心裡已經誕生了聖人」,叫做「長養聖胎」。像十月懷胎,一開始是沒感覺的,我們現在如果一下子明白了心性,你也沒有多少特別的感覺。好像還是一樣吃飯、一樣穿衣、一樣走路,感覺像是一樣的,實際上在你的觀念上是完全不同了。本來是承認有一個自我,從小到大牢牢地抓住一個我,現在你認識到了,這個只是一個緣起的,妄想也只是一個緣起的,根塵識的世界也只是一個緣起的,只是一個工具,這些的背後——它們的性能,才是我們的心性。但是這個性能,它沒有形象,所以不能稱為我,如果一定要稱為我也可以,但不是我們現在凡夫心當中的這個我。

《涅槃經》裡面又說,佛性具足常、樂、我、凈四種功德,叫「涅槃四德」。常,是不斷,不會變化的,永恆的;樂,是沒有受苦的;我,是可以作主,不會變化、不會改易、不會離開的;凈,就是沒有污染的。自性具足常、樂、我、凈四德,隨時在顯現,顯現了,就顯現了;不顯現,也在那裡。它沒有來,沒有去,沒有離開,沒有減少。一旦見到了這個,我們安住於這個來用功,來修行,一開始你感覺不是特彆強烈,但是你只要確認了這種觀念以後,一旦認識、確定了這種觀念,那麼以前那個確實在斤斤計較,在去追求世間這些享受的那個「我」啊,慢慢就模糊掉了,就淡化了。甚至有些感覺敏感的人,那個東西就沒有掉了,再不會承認有一個「我」在這個世界。

我們現在這一生,就是藉助一個工具在這裡用,這只是一個工具。這個工具我們貼個標籤,叫做「我」,你也可以說「我」怎麼樣怎麼樣了,它只是一個標籤而已。工具用到什麼程度,都沒有關係,這裡不用了,還可以到別的地方用。甚至還可以千百億化身,你的心量很大,想同時利益很多眾生的時候,你就能夠千百億化身。如果你不想利益眾生,你只想度一個人,你就是一個化身;你想要度兩個人,你就有兩個化身;你想度千百億眾生,你就有千百億化身,這是按照我們發心的程度來展開的。不發心的人,沒有菩提心的人,他成就不了化身佛,就沒有辦法去度眾生,這是有因果關係的。所以呢,我們自己看到了,把這種強烈的我執放下來以後,在日常行為當中就是「長養聖胎」,這就是修道。你看「二十五圓通」,隨處都在修,不行了,我們在一個根上修,在耳根或者在根大上,或者在念佛、或者在持咒、或者在誦經,都不離開戒定慧三個原則。

《楞嚴經》的見道和修道按標準的說法,見道以後,我執已經不再有了,但無明的習氣還是有。後面修道的過程,就是在長養聖胎。大乘佛法講的無明跟小乘十二因緣的無明是不一樣的:十二因緣的無明就是我執,就是念頭都還沒有生起來之前一片模糊的狀態,就是強烈的我執;而大乘所講的無明,是障礙佛性的這一層模糊的觀念,就是四果阿羅漢見思惑斷盡了,他的塵沙惑還在。

菩薩從初住就見道了,見到空性了。到七住思惑斷盡,事相上他也自在解脫了,心理上也自在解脫了,但是利益眾生的能力還不夠,所以塵沙惑還在。從八住開始,九住、十住,八九十這三住以後,他廣泛地去利益眾生——修十行。十行完了再修十迴向,十迴向的最後是第十迴向的滿心,就是滿打滿算到了十迴向位的最高點了,這個時候他還有一層非常薄的無明在,這層無明給它捅破了,他就見到佛性了,就是登地菩薩。

登地以後,按大乘的說法,見到佛性才算是見道。我們前面講見空性,見到空,一切法不生,這是小乘初住菩薩見到的空性。初地菩薩見到的就是佛性,就是我們前面給大家介紹的騎車技術,是指佛性。因為佛性,它不離開一切相,空性,必須離開一切相。你看性還有這樣的區別,真心和佛性的不同就在這裡。真心,只是本體,藏傳佛教講真心就是空性,因為真心,它是離一切相,離相而無相。佛性呢,就是大空性,加一個大來形容。有些人開始執著這一切相,這是世間法;沒有相,你不要去執著了,這充其量也就是小空性;你在現前了,什麼是佛?這樣一舉,這說明它不離這個相,不離開這個相的才是大空性。

《金剛經》裡面兩條道路。第一條叫「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無住,不住色聲香味觸法,不住眼耳鼻舌身意,不住十八界,把十八界的全部捨棄光了,根塵識全部沒有了,所以無住就是沒有相。沒有相的狀態,是先契入了空性,然後再生心。生心呢,又要回到十八界當中來了。必須把十八界捨棄掉以後,才能夠明白你的真心;明白了真心以後,再來談人世間的「鬱郁黃花皆佛性,青青翠竹是般若」,就是證體以後再起用。心密走的道路,第一步也是這個。在修法上打開的人,基本上都是讓你先證體,然後起用。座上打開的,「虛空粉碎、大地平沉」,根塵世界全部消失,這就是體了,體露真常;然後你再回過頭來積功累德,行善積德做好事,這是第一條道路。

第二條呢,《金剛經》裡面還講:「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它前提是「若見諸相」,你一定要在相上見諸相,見到沒有?「非相」,你不能著在相上了——你看到我拿的這個東西,你看到了,這個相你要捨棄掉,還有你能看的也要捨棄掉,這就是你看的性能在這裡展現出來了。要「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這就是在相上見到佛性。離一切相而無相的,是真心,即一切相而無相的,這就是佛性。不舍一切法,萬法就是你的妙用。

在這個上面呢,我們平常在用功打坐的人,你如果我執還沒有破,第一個關先衝破我執,破本參,就是說見道;破了我執以後,還要回來起用,這叫破重關;起用自在無礙了,最後圓滿成佛,叫末後牢關——三關可以透脫的。根機利的人可以透脫,根機不利的,初關破完破重關,也是千難萬難,也沒那麼容易。因為證體以後,不起用的人很多,他要一起用,就回到凡夫的心態上,我我你你、是是非非了,他就不能安住於證體來起用。當然真正證體的人,他不起用是因為習氣蓋住了,如果他沒有習氣,那就是起用,這是在修道上長養聖胎出現的情景。

所以我們看到,破本參的人,他還沒有見佛性,這個時候,雖然內心沒有多少痛苦,但是對於佛法,特別是對於大乘法,他覺得想不通,用自己腦子想不通。阿羅漢如果聽一個初地菩薩在講法,聽了他覺得這個法好,實在是好,但好在哪裡呢,又說不出來。你們有沒有這樣?好,實在好,好在哪裡說不出來。因為他知道初地菩薩所講的,全部都是佛性在起用的法,不落在任何一個塵上,圓融自在。但是他又討厭這個六塵,又不想這些法,覺得這些都是生滅法,我不要。不要呢,你就起不了用,但是菩薩在那裡怎麼用都沒有關係,因此他覺得這是不可思議法。對他來說,他想見佛性,就有一層無明隔著。這層無明,破本參的人想破重關,沒辦法,怎麼辦呢?要念楞嚴咒心。

念楞嚴咒,很關鍵。平常我們用功,你就在心地上踏踏實實的。修心密就用心密的功,修禪宗就用禪宗的功,你用你的根本法安住於正念,這是正法的修行。你用功用到了,修行修到煩惱翻起來,而我執還沒有破之前,我們聽懂了很多話,知道根塵都要捨棄,可是捨棄了以後呢,你停在那裡沒有方向了,不知道怎麼辦了。那個感覺就像被關在皮球裡面一樣——你看佛也看不見,法也看不見,也不知道佛法到底在哪裡,究竟是怎麼回事,稀里糊塗的感覺。你說稀里糊塗吧,好像看書還都能看懂,一看都能對得上。說一念不生,我們也知道一念不生了,了了分明,好,也知道了了分明了,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心裡還感覺挺納悶的。有沒有?

有些人以為自己開悟了,想一想又覺得自己好像還沒開悟,有沒有?我估計大部分的人都有這樣——以為自己開悟了,你看,一念不生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想想又好像還是沒有開悟,還有我執,這就是被關在無明的殼子里。無明像一個皮球,在皮球裡面的人看四周都是圓的,所以你覺得自己開悟的時候,看什麼都是圓滿的。反正起心動念、舉手投足,都是佛性在用,都是圓滿的,沒有缺陷。沒有缺陷,感覺又不對,還有我,還有煩惱,這就是無明的狀態。

怎麼辦呢?如果你還在修法,你就安住於正念繼續修,功到自然成,這個皮球會爆炸掉,爆炸掉那就虛空粉碎了。如果你千座修滿了,已經不修法了,這個時候修楞嚴咒心最管用。

我們上次傳過的,大家知道楞嚴咒心的手印。你看這個無明指對攏,給它撐起來,手腕靠在一起,其它指頭伸直,像個撐桿一樣給它撐起來,你撐著念:「都魯雍瓦達,跢侄他,唵,阿那隸,毗舍提,鞞啰,跋闍啰,陀唎,槃陀槃陀你,跋闍啰,謗尼泮,虎(合牛)都嚧瓮泮,娑婆訶。」

你在一直念念念的時候,我們這個無明就會被撐起來了。撐到什麼程度呢?我剛才這個比喻,你不是被悶在球裡面嗎?我們在球裡面拿一個撐桿給它撐起來,這個撐桿硬給它加持、加持。撐桿像孫悟空的金箍棒一樣可大可小,越念越大,越念越大,把這個皮球硬給撐破了,這個無明就打破了。

翻習氣的時候也要持這個咒,很管用的。你要撐破為止,這算管用了。楞嚴咒裡面有很多的成佛的法門,其它的咒沒有這個功效。其它的咒可以讓你定,安定在那裡,停在那裡,還繼續在無明當中。到這個份上,你感覺很圓滿,卻找不出所以然。找不出缺口的時候,你就修這個楞嚴咒心,但如果你千座沒有修滿,先要修滿千座再說。翻習氣的時候可以加修這個手印,這樣子就可以把我們的無明打破。破除了無明,就見到了佛性。

修道位的修法,是很關鍵的。我們要懂得,見道以後長養聖胎的保任的修法,就是隨緣消舊業,隨緣起用。也要在耳根,或者念佛,或者任何一根上去專註,去修這個法。實在還不行,就用戒定慧三學作為標準,來進行自我修行——遵守一定的規則,持戒,然後我們不停地讓自己增加定力,觀想無風的燈。最直接的、最省力的,就是念阿彌陀佛或者持咒「嗡嘛呢叭咪吽」,這是最省力的法門,最簡單的。而且念佛呢,不只是簡單,而且它裡面蘊含了佛的所有功德,所以我們「念佛心是佛,妄念是凡夫」。你妄想生起來,就是凡夫心,你不打妄想,一句佛號念得清清楚楚,你就是佛。

阿彌陀佛在想什麼,阿彌陀佛的心是什麼樣的,你們想不想知道?想知道吧。很簡單,就是你妄想不生念「阿彌陀佛」。你試試看,一個妄想都沒有,「阿彌陀佛」,念一下。看住自己的心,「阿彌陀佛」,有沒有什麼樣子啊?啥樣子都沒有。你說啥樣子都沒有,但你知道自己在念「阿彌陀佛」。怎麼知道的啊?「阿彌陀佛」這個詞,雖然你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是你念的時候心裡沒有相,沒有相就沒有動搖,沒有動搖就是不生不滅,這是阿彌陀佛無量壽。你還清楚你沒有想,清清楚楚,就是無量光啊!所以無量壽、無量光,也就是一個念頭都沒有,卻明明白白。你說,我沒有念佛也可以明明白白,但你沒有跟阿彌陀佛相應吶。

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你因行就是跟阿彌陀佛相應。因果同時,所以你念阿彌陀佛的時候,你的心就是阿彌陀佛的心,一模一樣。你想知道阿彌陀佛的心,就是在念佛的時候就知道了,一點煩惱都沒有。不但如此,我們還具足三十二相,八十種好。《觀經》裡面說:「諸佛如來是法界身,入一切眾生心想中。是故汝等心想佛時,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是心是佛,是心作佛。」你看,你心想佛的時候,你的心就有三十二相,就有八十隨形好了,但這個道理講起來還很深。就是用戒定慧這三學來莊嚴自己,我們的生命、我們的人生一定不會空過。

你每一天要看自己怎麼用功好,怎麼修行好,你就問自己:有沒有安住在戒定慧三學上?偏離了戒定慧三學,你就不是修行。安住於戒定慧三學,你就是在修行。前提是我們發了菩提心,發了出離心,背後有動力要支持我們。當然,發菩提心的時候,還需要觀察三惡道苦,觀察輪迴苦,觀察生死苦,念死無常,知道人命無常,知道眾生苦。特別是我們還沒有解脫的人所感受到痛苦啊,這個痛苦你要清清楚楚地體會到。你真正感覺到人生是痛苦的時候,你度眾生的心才會切,如果你都感覺到眾生沒有什麼痛苦可言,那麼你度眾生的心也不會切。

在凡夫還沒有解脫之前,一定要先發菩提心。你現在如果不發菩提心,不想利益眾生,只想利益自己,一旦真正見到空性,你利益眾生的動力就沒有了,生不起來了。現在以凡夫的心發起菩提心以後,當我們見道了,我們自然就會觀察眾生的苦。因為眾生苦,所以我們必須日夜兼程,必須精進努力。只要對眾生有幫助的,不管是跟他聊天,還是消除他的疑惑,還是給予他幫助,或者是現實社會當中需要什麼東西,我們一定要想盡辦法幫助。幫助社會大眾,幫助九法界的眾生離苦得樂,這是戒定慧三學的標準。

用楞嚴密咒來護持自己,佛在《楞嚴經》裡面告訴我們:「十方諸佛,因此咒心,得成無上正遍知覺(因楞嚴咒的咒心,得成正覺)。十方如來,執此咒心,降伏諸魔,制諸外道。十方如來,乘此咒心,坐寶蓮華,應微塵國(應化到微塵的國土)。十方如來,含此咒心,於微塵國,轉大*輪(你要轉大*輪,也要含此咒心)。十方如來,持此咒心,能於十方,摩頂授記,自果未成,亦於十方,蒙佛授記(我們現在還沒有成佛,你要持這個咒心,能夠承蒙佛陀來授記)。十方如來,依此咒心,能於十方,拔濟群苦。十方如來,隨此咒心,能於十方,事善知識(就是侍候),四威儀中,供養如意,恆沙如來會中,推為大法王子。十方如來,行此咒心,能於十方,攝受親因,令諸小乘,聞秘密藏,不生驚怖(能使他們回小向大)。十方如來,誦此咒心,成無上覺,坐菩提樹,入大涅槃。十方如來,傳此咒心,於滅度後,付佛法事,究竟住持,嚴凈戒律,悉得清凈,一切罪惡(以無所得的心持這個咒心,所有罪惡都會消除,一切災難也都會消除)。」

所以,佛陀對於楞嚴咒的功德也特彆強調。我們看宣化上人,就是因為在修道過程中持受楞嚴咒,對於楞嚴咒的各種功效,他描述得非常清楚。包括我們開悟的法門、降魔的法門、消障(消災障)的法門、祈福的法門、護持正念的法門,都在楞嚴咒裡面。所以,楞嚴咒心所蘊含的功德是無量無邊的。我們要用心去護持,不但我們應該用心護持,就是諸佛菩薩以及天龍八部一切鬼神,只要你念了楞嚴咒心,他們就馬上能夠護持我們。因為楞嚴咒裡面,一切鬼王、人王、天龍八部、夜叉、餓鬼,這些天神、天王的名字都在裡面,你只要念一遍楞嚴咒,把這些王都能叫得出來了,你只要把王叫出來,鬼就不敢動你了。如果遇到一個人要打劫我們,我們一旦把他老大的名字叫出來,他就不敢打劫了。餓鬼當中的老大的名字,就在楞嚴咒裡面。

為什麼念楞嚴咒能夠消一切障礙?不管是妖鬼附體,或者其它的任何種種,都能夠消除。只要你誠心地念,這是一個必然之理,蘊含了很深的奧義。但是因為它是密咒,所以不能翻譯成白話,不能翻譯成讓我們理解的語言。密咒,都是從佛的心中流露出來的。楞嚴咒,在所有咒當中算是比較長的。四大名咒,像普庵咒、楞嚴咒、普隆咒,這些都屬於大的咒。其中楞嚴咒的功德,應該說是最徹底、最究竟的。

我們把楞嚴咒當中相關於修道部分的內容,給大家都介紹過了,剩下來就是靠大家一起努力了。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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