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內丹術的有為功法和無為功法--玄崤子

道教內丹術的有為功法和無為功法

------ 明白篇

玄崤子2012-5月

道家以無為為本，無為而無不為，這就是「道」。但是也很使人迷茫，什麼都不做就什麼都會有？其實老子的思想是辯證的，這在道德經裡面處處皆是，所謂有無相生、長短相較是也，無為，還要無不為。道法自然，這句話人常掛在嘴邊，自然、順應自然就是無為。種地春播秋收，這是順應自然，有種有收。如果一定要逆天而行，不按季節播種，那就一定是有種無收。所以無為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

道教內丹術是一門養生術，或者有人喜歡叫修仙術，在如何修鍊的功法上分成了很多派別，當然就有很多不同的說法，最根本的就是在這個有為與無為的分歧上。內丹，顧名思義，不是古代方仙煉丹術士用金屬鉛汞在煉丹爐里用火燒煉的「金丹」，並非體內真的結了實體的丹丸也。內丹書上常說「坎離交媾、取坎填離」、「真土擒真鉛，真鉛制真汞，鉛汞歸真土」、「腎水上行，心火下降」、「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等等，這些都是內丹的「理」，有道有理，都說煉丹必須先明理。

接下來的有為與無為的分析，以後世發展的而且也比較為世人接受的虛靜孤修為基礎，因為這方面概念本身就有一些問題，從而有很多不同的功法，分歧也很多。

大家基本都同意幾個基本概念：自身為爐鼎、體內的精氣神、真鉛真汞為藥物，從而煉製內丹。大多數也都同意某一些入靜的方法，比如調息、凝神等。自身爐鼎之說，有人認為全身都是爐鼎，有人認為爐鼎一定是丹田，有人認為爐鼎的位置不固定，必須要在虛靜中體會。分歧最大的是在於精氣藥物的「採藥」和「煉化」。有人認為精氣原本就在體內，只要虛靜無為就是不採之采；有人認為不能傻坐等待，必須下手採藥，因此創造出各種採藥的功法，自稱有為；有人折中，認為精氣有先後天之分，分先天精氣和後天精氣，先天精氣是大葯，不可自取，只能無為等待，但是後天之精為人生之精，是小葯，要先取小葯，大葯隨至，先後天再先天，以後天帶動先天。最後的這個最為複雜，叫做有為無為並用，實際上也是最無奈。從道教的歷史上看，年代越早，越是無為，越到後期有為的成分越大，清末民初的時候發表的內丹術以有為無為並用的折中。可見，首先發明內丹術的人士主張無為，在虛靜中等待藥物的煉化，比如南宋的白玉蟾就說「昔日遇師親口訣，只要凝神入氣穴。以精化氣氣化神，煉作黃芽並白雪」。認為只要入靜了、凝神守住氣穴（有說丹田），自然就有精化氣氣化神、煉作金丹了。但是，後來特別是到了明代，修鍊的人心性不如古人清靜，打坐入靜，久等不來，再等也未見藥物何在，就開始有為，要在採藥上有所作為了。而中國人最喜歡搞中庸之道，就有人折中，在這兩個極端的基礎上搞有為而無為，這就是清末的事情了。

有為功法雖然是因無奈而誕生，但是還有一定的道理，無為要有恆心有道心，或者修性有大成，才能實現。但是有些有為的採藥功法就不可取了。比如那些男女陰陽雙修的所謂采精，采自己的生殖之精，欲泄之時，還精補腦。一直被認為是淫邪的東西。另外有一門現在還比較常見的功法，采小葯、小周天，也不可取。采小葯就是直接采生殖之精，說是打坐到陽物自然舉起之時為活子時，然後從陽根上吸氣進入督脈，運行任督小周天，回到丹田煉藥。這很像前者的理念，也是在快感到來之時逆行還精補腦，是同一個意思，雖然後者振振有詞不是雙修是孤修，不是有性高潮而是無性之「自然」舉起，誰信啊？似乎把人都當做弱智好糊弄，還是自圓其說越描越黑？這個已經離開了正經的道家門派之爭，根本就是邪說了。除此之外似乎也有其它的「採藥」之法，但是都是含含糊糊、似是而非，無法判斷。因此，下手採藥這種有為法基本都無可取。

接下來就是常常聽到的「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的煉化說了。下手採藥就是煉精化氣，可見練的就是那個精，那麼化的也就是後天之氣。我一直認為，精氣神沒有先後天之分，人一生下來，先天就已經轉化為後天，先天帶來的、遺傳下來的、上代或上幾代集體傳下來的東西，不論是精是氣或者是神，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個性，那就是你，你就是你，是先天後天的集合體，再要分開是不可能的。就說生殖之精，人是父母精卵所化，但是生出來之後就是另一個人，非父非母，你就是你。試問，到了這時，你還能把先天父系的精子分出來嗎？精氣神實際上是無形之物，在中醫黃帝內經用精氣來代表人的生命的因素，在內丹術其實是借用，名詞的借用，就好像內丹術慣用的「鉛汞」、「坎離」、「腎水心火」一樣，都沒有這樣的東西存在，都是名詞的借用。你明白就好，深摳就漏了。比如很多丹經並不說精氣，說鉛汞，說把人身上的「真鉛真汞」煉成「金丹」，真鉛真汞就是精氣神的隱喻，那麼精氣神呢？是真鉛真汞的隱喻，隱喻過來隱喻過去，這就叫高深。已經是比喻的東西了，就不要實體化，然後再造出個先天來，寫武俠小說也不過如此。把「以精化氣氣化神」改成煉精化氣鍊氣化神，性質就變了，加了一個鍊字，就有為，有為就要有東西煉，無形無質的精氣神就必須有形有質，而且原本中醫的名詞「精氣」也就必須一分為二，成了精和氣兩種「東西」，才可以煉這化那的。這也是和上面的採藥一樣，是無奈，無奈之下，又有人發明了先天精氣神和後天精氣神，更加無奈。煉精化氣，很多時候其實是和採藥煉化是一樣的。那麼後面的兩個煉化煉化也就可想而知，基本上是湊數的，為了分離精氣神、為了分離你的後天之精和你父輩的先天之精，湊的數。這麼說起來似乎很刻薄，但原本就是這樣，沒辦法不這麼說。讀丹經的時候，當你看到坎離、鉛汞、水火、龍虎字樣的那些理，雖然很晦澀難懂，但是看看名詞解釋，看明白了也就懂了。把鉛汞理解為精氣是可以的，但是精氣也是隱喻。如果一定要把精氣實體化，那麼還不如繼續引用老丹書的鉛汞、坎離、陰陽、水火，反而不會誤解。用這些名詞的書基本上是無為法，告訴你「理」，無為無不為是道，這是理。而講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什麼化什麼的，還有採藥之類的書，都是有為，不是道也不是理，就是「下手」功法。

所以，內丹功只有無為法一種是真傳的道家內丹功，有為法都是後來杜撰的，人為的東西，用來練著玩可以，可能還可以補腎，但是真實的內丹術就是古老的無為功。無為不是什麼都不做，無為還無不為呢。比如打坐、調息、保持心裏面清靜沒有思維沒有雜念，這些事情當然是要為的。有為無為的分歧主要就是針對這個煉什麼化什麼的，丹經中的「無為而為」就是針對採藥的不採之采和精氣神的不煉之煉而言。所以也不用太鑽牛角尖，好像什麼都不能做。這樣就明白了。

明白了，就不用再猜謎了，可以放下了。今後如果在用得著內丹術的話，就按照明白的方式。其實很多人是明白的，只是不說。明白了的不說和不明白的亂說，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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